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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差官赐告奏状(绍熙五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历官表奏》卷一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右,臣伏蒙圣慈差閤门官赵嗣祖等赐臣少傅告身者。明两作离,初升杲杲之日;王三锡命,加贲皇皇之华。惊宠数之便蕃,耸荣观而歆艳。虽祈反汗,当识谢生。伏念臣早冒龙光,晚叨燕佚。心犹驰于魏阙,梦自隔于钧天。絺冕篆车,讵意班联之进;筚门圭窦,猥勤𣊓御之临。固难祗奉于纶章,岂易仰当于宸渥?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仁先念旧,政务作新。博致名驹,弗遗于老马;兼收群植,不弃于朽株。饬遣轺车,宠绥末路。孔伋之拜使者,已钦君命之将;蔡谟之辞司徒,敢怠人臣之礼?永言报塞,惟誓糜捐。臣除已将告命寄吉州军资库伺候回降指挥缴纳外,臣无任。
归庐陵日记(起隆兴癸未三月甲辰,止是年六月壬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五、《杂著述》卷三
绍兴壬午,寿皇初政,予自御史擢起居郎,兼权中书舍人、圣政所详定官。明年癸未改元隆兴,时随龙人龙大渊、曾觌颇用事。予因进故事每以为言,寻缴其知閤之命,坐是请祠而去。以三月庚申出关,六月壬午归至庐陵之永和镇,此当时行记也。越八年,迨乾道庚寅始还朝云。
三月甲辰,晴。同金给事彦亨缴驳龙大渊、曾觌除知閤指挥。近台谏交章论列二人怙宠妄作,既而止罢大渊副都承旨,而觌自带御器械并有此迁,又中书舍人张真父之出颇涉大渊,外议纷然,故论之。
乙巳,二相呼召都堂宣示御札,大略谓给舍论大渊等,盖为人鼓惑,议论群起,在太上时小事岂敢如此。同彦亨归家待罪。
丁未,被旨无罪可待。
己酉,再同彦亨入奏乞罢。
庚戌,再被旨不允,仍令宰执谕旨早参假。
壬子,同彦亨参假,讲筵留身谢。上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卿第安心」。
甲寅,二相道上意已再除两知閤,且云给舍想已无他。予曰:「前降指挥大渊别与差遣,觌依旧带御器械。今遽申命,岂敢但已」?遂留除命不下。
乙卯,左揆奏后省不书二知閤录黄,上令龙大渊与在京宫观。既批旨,御笔令且止。
丙辰,三省再奏龙大渊既未与宫观,欲且用朝命止差权閤门,凡百与正除无异,但不繇后省尔。上再三不可,云且待。
戊午,常朝退,欲就讲筵纳劄子乞祠,会有旨权住讲,遂入奏。
己未,御批依所乞,三省拟职名以进,御批更不除职名。龙大渊改干办皇城司。
庚申,受敕主管台州崇道观,以状申尚书省乞免谢辞。
四月朔辛酉,辎重登舟。
壬戌,出暗门,寓宝成寺。予以庚辰岁三月二十八日到阙,今以是日离后省。四月二日供职太学,今以是日出门,适三年矣。
癸亥,至广兹,别姚媪坟。
甲子,雨,旋霁。骨肉登舟出城,予循城过北关就之。李平叔大监、陆务观编修、邹德章监丞、王致君判院、范至能省干携诗相送。解舟至闸下,遇修梁而止。
乙丑,晴,复隤。甥尚贡之告别,遂行,夜距长安闸十馀里止。
丙寅,大风雨。过崇德县不留,夜宿福严渡口。
丁卯,大风雨不止。早,枢密使张魏公入奏事,舟过谒之,并见其子钦夫及属官冯圆仲。携儿上福严寺,屋宇皆新,惟佛殿天禧旧物也。昔有真觉大师志添归老此寺。志添即泉州南安岩主之门人,能持胎藏咒为人却鬼魅不祥,自宫禁妃嫔皆尊信之。仁宗赐御书「戒定慧」及梵书两轴,皆金字也。元祐中,陈才人为遂宁郡王施高丽磨衲袈裟一副,上有金环锔,勒郡王所题二十三字。才人即钦慈皇后,王盖徽宗也。又有南安岩主墨迹数字,皆藏寺中。黄鲁直尝作《莲花岩铭》,今刻于泉州,盖志添自京师归时送之。风稍定,解舟,晚距秀州三十五里止。
戊辰,晴。过秀州不留,晚宿施泾。
己巳,过平望,少留。未后抵吴江县,登塔四层。携家游臞庵,名园也。主人王氏,名份。申后移舟过垂虹,泊县北。
庚午,乘顺风而行,过平江府,不留,夜宿无锡县。
辛未,早雨,旋止。过洛社,少留。携儿登开利寺。寺有十数小院。夜宿常州门外。
壬申,自城中过,晚泊沙子口。
癸酉,早过沙子,风大作,白瀁浅涩,舟人束手,强之使行,而风亦止。晚至计亭,船尾高,不能度桥,遂止。王仲贤来迓。
甲戌,早入荆溪,次宜兴县。舟过长桥,水极清驶,篙师几不能制。午后乃至外舅宅,相别四年矣。
乙亥,邑宰姜敷言诏以下及庄氏诸亲往复,不尽记。
丁丑,早出南门,度银树岭,至台庄拜外祖给事坟。守者盛四七,死已二年,惟一女在,破屋半间而已。相去里许有毛百一、毛百二,呼来共治祭奠。
己卯,赴寺观开启天申节。
庚辰,天气清和,同庄德迈出南门,约行四十里,游洞灵观,阅长庆四年杨汉公题名碑、保大九年韩熙载记文、本朝蔡肇诗。主者应若谷出天禧金宝牌、(其文曰「玉清昭应宫成天尊万寿金宝」。)慈圣光献皇后玉衮校(上上大吉,中平不利。),又指望圣母殿小池云:「京师醴泉观水也」。饭罢登山,入张公洞。初至烧香台颇平广,自此下临栈道,篝火以入,怪石错立,如真武像,如人形,如狻猊,如耐重蹲踞,不可殚名。道士指一穴曰:「此天师炼丹灶也,穴中土黄而细,可治疟压惊,取之不竭」。又指石上兽迹曰:「此天师系驴处也(宜兴人至今讳驴,其说颇不经。)」。路穷,攀缘而上,有穴达山背,谓之风洞穴。口甚隘,匍匐乃可出。游洞宜冬,冬则气温,且不蒸润,今日挟纩犹凛凛也。此去金沙寺、颐山陆希声讲易台皆不远,日已斜,不果往。与德迈对饮洞口之石岩,流水平布,颇类水洞。久之遂过湖洑镇,山色如画,溪水绀绿,所谓罨画也(陆希声《君阳山居记》东溪注云:「溪两岸多朱藤花映溪,远望如画,好事者因目之为罨画溪。」又云:「君山之阳,水贯太湖,山势盘曲,湖水回洑,因名洑渚。」)。惠氏南园葺治极有法,溪流正贯园中,隔街即大第。吾方倦游,不无慕焉,归县一更后矣。旧读《陈子高诗集》载善权景物奇绝,当卜后期。
乙酉,报谒郭提举知训(字宅心,枢密三益之子。)。宅在观巷,自谓东坡旧居。门外数步即通真观,造于陈大建三年,初名宏道,唐改兴道,本朝赐今名。殿宇摧败,过者惧压焉。观中有双柏院,绍兴二十八年大风拔一柏去,其存者甚大。有丹井,道士相传吕洞宾屡至此,以为有丹也。唐人尝作观记,南唐徐锴亦为之,铉篆其额。是日外舅置酒相饯。初夜起视,云气甚异。
丙戌,留妻孥外舅家,单舸发宜兴,溪流清快,不移时至定誇,盖太湖口也。
丁亥,舟人言风作,予乘轿陆去,崎岖三十馀里方至荻浦,而舟自湖中来。今日风本不高,而波浪汹涌,声如万木,况风饕乎?晚泊独木山下叶家团,去湖州十八里。
戊子,早过湖州,望城中楼观缥缈,环以溪山,宜晋唐以为名郡也。申时过德清县,溪桥颇壮丽,有左顾亭,谓放龟也。二更宿凤口。
己丑,早过安溪,午后至馀杭县。舣舟税亭下,溪流即苕水也,自天目山出,注于湖。过宝轮寺,祭程氏亡妹一娘。寺兴于齐之永明,真庙时赐今额,经兵火,惟存钟楼。晚宿沈监税宅,尚贡之妇家也,贡之在城中。
庚寅,早同祝升卿秀才游洞霄宫,去县约二十里。青山九锁,溪流不断。道傍有仙人迹,相传秦始皇移山,仙人拒之,其说荒唐难据。众山之中一峰稍高者,天柱也。宫门立钱镠大碑,颇叙兴废,馀皆无所考。招知宫监义陈希声饭。观抚掌泉,泉水常濆溢而不加多。遍游五洞,惟大涤可观,顶如砥平,入至龙井而止。栖真洞去宫稍远,山极高,可望府城。洞中有石乳,下覆如宝盖。石室洞甚平凡,道士云:「以吴天师藏书剑得名」。龙洞、风洞不可入,强名耳。未时还县,贡之自府中来,置酒待诸沈。
五月辛卯朔。早,同贡之甥游径山,道过无相院、普净院(皇祐间陈述古尝留题。),约四十五里至山下。雨作,饭于廨院。院后有玉乳泉,白称其名。肩舆上山,少休半山亭,弥望皆大杉,风雨过之,龙虎吟啸,令人耸然。自山脚至寺仅十里地,本龙湫,唐国一禅师化而居之,形势峻窄,屋宇层出,不足以容众。今大慧禅师宗杲为长老时用意创千僧阁,遂为巨刹。旧无常住,云龙自打供,不许置田,其奉事龙神甚严。井在祠前,相传水通天目山。东坡所谓乞归洗眼者,此水也。斋粥不敢击木鱼,往尝误击,地裂鱼涌,以鱼龙为同类也。山多两足小蛇,不伤人,背有金缕,自腰以下纯青,云龙神眷属也(蔡君谟集中有游山记。)。长老蕴衷来迓,同访黄世永文昌从政,遂见杲禅师于明月堂。
壬辰,黎明同世永至含晖亭候日出,隤翳无所见,下视群山皆培塿也。食罢,乘山轿游白云庵、菖蒲田、喝石岩。又有凌霄亭,峻甚,不果游,此寺之后山也。归历僧寮作坊,轩窗栏槛间云气可掬。昨日自邑中来,望丛林在山半,即寺场也。若其山之最尊者,必能极目万里。
癸巳,同世永出寺门,步至南塔峰,眼界可亚含晖。连日冒岚气,又陪杲禅师蔬食,遂作脾寒,薄暮大呕乃定。是夜施主作水陆道场,二更就含晖请圣,衷老请观。圣灯闪烁,合离如曳,萤爝上下众峰之间,云龙神所化也。顷有人掩得之,盖木叶耳。请圣毕,迎入寺中,铙钹旗幡,鼓吹俳优,纷然前导,聋瞽俗士如此。昨日衷老以新到,具饭待杲,予亦在坐,每食必献艺,支利物如州郡体,亦可笑也。
甲午,别杲老下山。杲令侍者了贤同世永送别无相院。未时抵馀杭,小酌沈家遂行,贡之甥送至岳庙前。晚宿彭坞口柴店,离县十五里。
乙未,欲便道趋桐庐,故由桐岭入长福院午饭。值盛暑,雇夫懦弱,数步一息,急改涂之富阳县,少休于接待院,为舟行计。既得舟,即解去。偶遇上水风,夜半至桐庐县。是日路中见村夫戴艾叶,方记端五,市十数粽,均及仆隶。
丙申,早发桐庐,雨作,风犹顺。泊七里滩,登严先生祠堂,今谓之九垄院。有三僧主香火,先生塑像居中,以方处士、范文正公配(方干旧居在对岸鸬鹚白云原,至今方族甚盛。)。堂中有唐崔儒所作记,而李宗谔修《图经》,误书作碑人姓名,前郡守董弅辨證详明,刻于碑隤。钓台高峻,雨滑不可上,解舟回望而已。晚次严州,泊安流亭下。
丁酉,吴守槩、倅司马伋、潘昌期及州官相访。司马即文正公曾孙。潘,大主之孙。建德令赵茇,清献家也。晚赴州会于高风堂,借八兵。
戊戌,早行,诸公送别放生池上,《图经》谓之西湖。山郡殊无陂泽,故贵之。连雨,小溪暴涨,徒涉颇艰。晚过白沙渡,宿叶家店。
己亥,早过寿昌县,饭于广安寺。晚至乌石山(衢州龙游县界。),山如削铁,悬瀑十仞。其上有幽岩精舍,今为宗室仪恭孝王功德寺。意欲一游,而从者终日冒大雨,皆告惫,遂呼山轿而上。路极峻狭,约三里乃至,楼阁层出,极目千里。旧岩在山之顶,以形势迫窄徙焉。绍兴甲寅,张魏公题字案间,僧就刻之。匆匆下山,笼箧皆远去,日暮泥泞,崎岖奔走,一更后及于大楼,亦好奇之过也。
庚子,雨行极劳。过顺溪,市井颇盛。食时至莲花寺,溪涨桥断,遂宿。
辛丑,早行二三里,过赵清献公神道,不果入。至溪边仅得小舟,争济者纷然。既渡溪,地势平衍,山远而秀,非严陵比也。午后抵衢州,沈守度、任倅昌照、潘倅龄、李教授知己、新邵守李大夫元老、肇庆守王大夫衣、筠守曾朝散逊相见。入城,泊如归馆,易八兵。大雨终夕。
壬寅,雨。毛平仲幵提干自栏柯石桥相访,赴州会于思政堂。堂颇宏丽,张苍巨山所造。未后发衢州,闻常山道中溪涨无舟,遂行江山路,宿新磡,去城三十里。
癸卯,过江山县,避雨海会寺(梁天监中,某甲舍宅造。)。雨不止,复行。途中邸店颇多,望见江郎石三株拔起平地。晚抵礼贤镇,投宿太平寺。寺极破敝,长老善参来谒。自衢州至此凡一百一十里。
甲辰,入信州界,邸店稀矣。晚投宿灵鹫寺之驻麾堂。寺宇幽洁,山势环抱,贯休尝留诗。同长老智源至光相洞口,将仕郎李叔度、龙举并自临安来,共宿。叔度,辰州溆浦人。举,潭州人。雨昼夜不止。
乙巳,早冒雨行,已而少霁。自昨日路已硗确,今日尤崎岖也。食时次广丰县,县官相见。同年涂文伯为丞,致羊面酒,报谒即行。过唐校书郎有道先生墓。申后至中团,有报恩寺,粗雅洁,欲宿不果。行至信州之水南,日已落矣,遂入太霞宫。寓客充满,无所容膝,排道士之闼宿焉。是日行八十里,里堠又远,故费力如此。
丙午,早至江边,浊流浑浑,上浸民居,呼小舟过渡甚危。绕城诣广教展墓,馆于藏殿。长老怀璧、闽士刘大方相访,陈守扃、苏倅楷、田提干兴宗、汤教授衡、沈上饶作式、前兴化吕守大举继来。苏、沈、吕皆金陵僚旧;汤,同年也。是日才晴,夜复大风雨。
丁未,晴。设僧供,招璧老、刘生饭。邹延昌山人参,自云为先妣卜地者。访陈学正充(旧名抃)。及其侄惇。予顷在此从陈彦国先生学,抃其弟,惇其子也,请奉米遗之。过廿妗、廿八妗宅,又过四一监家庙,哭廿九舅(四一名湘,字南仲。)。报谒沈上饶,县治极宏壮,前令周閟为之。閟有吏才,侍郎纲之子。其子权,今为此州司户。
戊申,焚黄毕,赴州会于面山堂后圃,宛然记旧游,二十八年矣。时章思召为郡守,外家犹盛,今惟败其室者与孟女存耳。予既久失慈训,而妣之乳母孟,亡弟子柔、予之乳母姚婢永寿,无一在者,诵「无人论旧事」之句,堕泪久之。上饶五伯祝文来,其居与先大人坟相直,劳以缗钱。
己酉,早至陈先生宅,拜其夫人詹氏,年七十,聪敏过人,正言公之女也。其子惇言:其舅詹房州尧可干人朱姓者有子年二十,貌甚肖通判。舅氏婢望儿有孕而逃,为朱氏所得,此子疑吾舅子也。望儿今复嫁一朱秀才,而二朱皆在玉山。予惊喜,徐诘其名。惇惧纷纭,不复肯言,姑志之。申后登舟,溪涨舻鸣,岸如奔马。夜泊唐罗步(后十二年,岁在乙未,三月七日,被召过玉山,陈君相送于此。因呼朱氏子来,其名曰遂,不能辨其是否。盖望儿初入汪圣锡家,旋归詹氏而生此子。詹以畀其干人朱庆,遂冒其姓云。)。
庚戌,早过汭口镇、弋阳县,皆不泊。终朝望见龟峰,如行南康江中对五老峰,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者,甚欲一至其下,而溪湍不能舣岸。午后强舟人使泊,得步曰桃花,上有步口市,雇二夫前导,约十馀里抵瑞相院(今为陈丞相功德院。)。长老慧光来谒。院前皆逼山,而其前列三十二峰,大抵皆石崖也。地势峻迫,以无水为患,门外有观音泉可汲。予初谓山势昂首俯背,故以龟名寺,僧乃指山顶石形如龟云。回至渡口,入桃花台之妙音院,颇有前辈题咏,元绛厚之参政之父守文亦有诗,厚之为刻碑。台乃临溪盘石耳,未尝种桃,惟石上窠臼十数,覆以孤松。相传道士于此鍊丹,或云葛洪,非也。申时解去,晚抵贵溪县,泊三山堂下。三山对溪石山也,粗恶无足观。是日,舟中望远,山极秀杰,舟人云灵山也,跨饶、信二州界云。知县、右通直郎谈庄来,舍舟馆于县驿。此去上清宫龙虎山不远,暑甚,仆疲,且闻泛舟诘曲方见形势,不果游。
辛亥,天申节。访十八外祖宅,见四二舅筌(字得可)。及其所生养娘。四十舅籥(字同可)。侍叔外祖母摄官静江,未归。叔外祖二女:其长再嫁田昭,次嫁徐兢明叔之子。其老仆李安,相州人,识先父云。食罢发贵溪,陆行四十五里,宿香炉源,途迂阻如八九十里。
壬子,钦宗大祥。过仙岩,望众峰联属,俗呼排衙山。曾宣教熹遣人致书。晚宿大岭(距金溪十馀里。)。是日涉安仁,入金溪界,路稍平易。道中见抚守张安国榜示民户:凡奇零税绢别差官受纳,随给户钞。其法可取。
癸丑,早至金溪。乙卯岁尝过此,值大水留数日。知县、右通直郎李炜,邢州人,宣和二年御史中丞森之子。炜言其父在台时,待制邓之纲进状,诉太傅王甫强娶其爱妾阿马于别馆,经宿乃遣。事下台治,如所诉。甫乞移狱,御批改送开封府。府尹王鼎摄之纲讯杖二百,遂承诬告,森坐此罢。与元符以来诏旨所载略同。尉曾大鼎,字国器,永和人,来致家酿。少留县驲。易轿夫而行。至耿源市,有新兴寺,天尚早,不宿。过清江,渡甚狭,而水可造纸。晚下路里许,投宿灵岩寺,雅洁可爱。筼筜轩,大竹成林。离金溪已四十里。
甲寅,早入南城界,过章山寺,少休。午后抵军城,军本抚之南城县。水号旴江,张天觉为江西漕,穷其源出血木岭,留五言诗一首。新守赵子礿将至,郡官皆不在,惟通判龚朝奉铸、教授刘修职溥德广相见。德广就驿置酒,复以郡酿凤山泉遗之。热甚。
乙卯,早出西门,行十馀里,游麻源第三谷。未至数里,石岭盘互,水行其间,略类洞霄。访卷石岩,入云门寺。乡人南安太守陈杭父子殡寺侧,为之悽然。寺前有灵丰庙,正临溪流,颜鲁公所谓源口有神,祈雨辄应者也。地出二石笋,就塑神及夫人像。遇科举岁,士人竞乞梦占得失,他祈祷亦验,崇宁中封善应真人。庙中刻谢灵运《三谷诗》。三谷:麻姑第一,桃花坪第二,此为第三。桃花坪今不可考,华子冈翻经台、铜陵石磴,但存髣髴耳。郡人王三锡尝读书山中,凿石治亭榭,种木为园,规模可嘉,近不复来,山房亦废。饭罢步入大霄观,闻近处有九井,或云无足观。别由小路过麻姑山。约行十里,至山脚寻真亭,遇笋舆来迎,遂上山,其纡峻亦略类径山。中路有界青亭,次双练亭,悬瀑对泻,雪溅雷吼,天下奇观也。进至龙王祠,其下有潭,天宝中黄龙见于此。自此始得平地而为仙都观,相传即蔡经宅,方士谓之丹霞小有天。观宇虽古而道士星居,无复清高气象。主者胥景常具饭五峰堂。五峰谓葛仙、朝真、望仙、拜仙、秦人,皆强名也。元丰间封麻姑为清真夫人,元祐改封妙寂真人,宣和加上真寂冲应元君,徽宗御书「元君之殿」四字,仁宗亦尝赐飞白,馀见鲁公碑。鲁公塑像在祠堂中,近有蔡藁参议绘十贤以配之。十贤皆本土人:参政陈彭年永年、直讲王无咎补之、贤良李觏泰伯、少卿蔡冠卿元辅、左丞邓温伯圣求、灌园先生吕南公次儒、侍郎朱彦世英及三曾兄弟也。吕有孙,已废其业。泰伯无后,学中诸生岁时祀其家。观后有星杉亭、齐云亭。齐云望军城如一聚落,景常云观之极西乃丹霞福地,欣然往游。初循田塍,仅能容足。既而复登山,两山之间泉流不绝,良田叠出几万亩,未尝旱涝,皆观中常住也。山行十馀里,极麻姑之巅,自山缺过丹霞界,入祥符观。乾德二年,南唐临川牧齐王李景达与开山道士黄道英相善,为造此观。初名真皇,章圣朝改今名。三清以下七像皆铁铸,并其栋宇扁榜多国初旧物。老道士邓师善出画像,意其即齐王者,后人妄加赭袍尔。齐王与道英三帖,每帖冠以「周旋」二字,如答贺正便云「周旋,以新正特辱示贺」之类。纸尾题衔云节度、兵马元帅、太师、尚书令、临川牧、齐王押书,送某人。用天策上将军印,亦其官也。日斜急归,景常送颜碑二本。下山由大路,自尉司出,行十五里,宿绕池铺。
丙辰,晚至南丰县,知县不在,丞张承事耀卿及同官相访。极暑,疲惫,几不能出语,亦坐昨日游山之劳也。自出南城门,望诸山迤逦,而军山杰出数百丈,其左四小峰尤秀拔。人物炳灵,有自来矣。
丁巳,早,黄元授钺通判相访,世永之父也。出西门谒之不遇,遂过石仙观,去县十馀里,敕额曰冲寂。汉张道陵天师十八代孙开山,因岩为屋,冷气逼人。真宗朝有冷道者,蝉蜕大树中,王博文尝祭以文,久之树合,人遂以为伪。元祐中,邑令辟视之,形状宛然。张天觉赋诗实其事,曾子宣、子开皆有诗。又闻道士藏王介甫墨迹,并观侧有栖真岩,张仙师葬焉。病倦,不暇询访而归。道过福胜院,俗呼箍篮寺。是行望军山尤近,相传吴芮尝驻军于此,故曰军山。按图牒在县西北四十里,高二十三里二步,第二峰有龙穴,旱涝祈求皆验。《寰宇记》云山下有神,能兴云雨,山顶有王、郭二仙圣迹。黄元授自言岁九月率一至山背,登三仙坛。山峻不通车马,往往攀援而上。三仙谓王与郭及其师浮丘伯云。山下有护国、清凉等寺,王介甫、三曾皆尝留诗。曾子固与其父不疑、(名易占。)祖正臣(名致尧)。皆葬县之世贤乡昌后耆,地名龙池洞;子开葬世贤乡塘源耆,地名狮子冈;惟子宣葬京口。张丞携其祖右丞澄明达文集来,集中论画甚精详,盖李伯时自出也。
戊午,早发南丰,过溪桥,颇壮丽。宁都遣人来迎。未后至松石铺,畏暑而止。
己未,昧爽,有星大如月,烛地有光,流向东南没。巳时至广昌,县令亦不在,主簿张从政瑀及同官相访。县置未久,褊陋殊甚。
六月庚申朔。早发广昌,以驿路无人烟,出西门入小路,多行崖腹及野彴。约二十里至郎君潭,始遇村店,四十里达驿路,遂入宁都界。午后抵吴池铺,献之甥及邑丞林梓、巡尉等、庆云文尔长老皆来迎。病暑气羸卧,与尔老道旧,夜宿铺中。
辛酉,巳时至宁都县,与大姊别十年矣,追怀子柔,相向而恸。晚,长道置酒。初,归途当出临川清江,急欲至姊家,故由贵溪至金溪一百二十里,金溪至南城八十里,南城至南丰一百二十里(其实止八九十里。),南丰至广昌一百二十里,广昌至宁都一百二十里。
甲子,东尉王觉民迪功投书。
丁卯,早,约孙宣季札、庆云尔老、东山庆传及献之甥出郭二十里游桃林。长老宗炜葺治寺宇颇备,堂下有泉,岁八月常竭,春末渐归,故号结夏泉。孙宣季年八十三,所居名延春谷,可以为对。宣季诸父志康、志举皆名士,见东坡集中,今皆无后矣。去寺数里有七佛岩,南唐尝舍金银字经,寺宇今废。饭罢,游金精山阳灵观。山如削成,蔽亏险怪,其色赤黑,乏秀润。相传汉初吴芮过山下,闻张氏女有殊色,欲聘之。女诱芮凿山为洞乃可相从。洞成,女飞空降语曰:「吾金星之精,降治此山,岂若偶耶」?芮惶惧而退。今被发、石鼓诸峰皆傅会之说也。自观中穿石穴,过三清殿,望群山周围无缺,独左崖微罅,水涓涓下滴,贮以方斛,注为流杯池,前邑丞姜觉所造也。天大暑,而崖下凛然。日落乃归,道傍有东阳岩,一黄冠居之,庭宇颇幽静。望见木钟、杵臼栖岩间,唐人鍊丹遗迹也。
庚午,初伏,雨凉。洪州劄探都督府五月出师,收符离,获萧琦、蒲察徒穆等。史直翁以是月十五日罢相。
壬申,过惠政桥,游东山。
癸酉,晚别长道、大姊,登舟行数里止。
甲戌,早至唐步虚,令七四及宁都寨巡检邢宝归县。午后至河东虚,尔、传二长老相别。申时过石城江口,舟人上庙。夜宿白头翁。
乙亥,早入石,水既涩,而舟人不熟河道,冲撞倾侧,欲碎者数矣。午间恶热,未后暴风异常,正触乱石,危不可言,急令诸仆入水持舟。久之,风定方能去。夜宿白田。
丙子,风雨。巳时至雩都县,不泊。过大滩(一名梁面)。亦险,而招滩者熟知河道,捩柁有方,赖以安然。夜略系缆,乘月复行。
丁丑,早过七里镇(一名东江务。),抵赣州,泊唐步门。权州任提刑文荐希纯来,假大舟以居。入寿量寺访旧居,惟卢光稠铸铁佛及罗汉在耳。自癸酉岁到此,今复十一年矣。是日江水暴涨,昨夜浮桥断裂。任希纯云:传闻南安军发洪,浮沫蔽亏。
戊寅,早约李及之饭,不至,与陈老、高行二甥及李仪之綦共食。食罢,过水东奠李氏妹坟,问途于华严堂,披荆棘至墓下。归同汪强中提干澹游郁孤台,面对崆峒,俯视章贡城壁仅如绕带,盖登临之胜地也。强中言顷侍其父彦章南迁,以事至广西灵川界漓水上,见秦时垒大石以杀水势,谓之铧觜,水触石分流,故其字从离,有碑记其事。又云铧觜有二,其一在古北口。小酌台上,循城过庾江楼,访八境台,不复见矣。后得桂管观察使孟威《重修灵渠记》云:灵渠乃海阳山水一派也,谓之漓水。旧说秦命史禄吞越峤而首凿之,汉伏波征徵侧而继疏之,所以导三江贯五岭。其后堤防尽坏。唐宝历初观察使李渤重为疏引,寻又堙圮。咸通中为用五万三千馀工,费五百三十馀万,起九年九月,而以十年十月毕工。诏书嘉奖云:「省所奏新添岭首运粮路铧觜堰、灵渠、斗门事,具悉」云云。
己卯,极暑。早,谒客慈云寺,遇长老妙应,同过报恩,酌廉泉,入景德寺而归。李均秀才携长书相访,养素处士珙之子。予幼从养素学。齐述之乱,父子死于兵,族人以均为其后。李仪之、马君寿永之、胡从周镐皆致来禽,其致羊酒者皆却之。巳时赴州会,退而解舟。聂赣县诏宽之及丞簿尉送别数里外,丞即从周,簿姓曾,名三复,皆吉州人。至储潭上庙,庙有唐刺史裴谞诗石。晚泊横弦上。
庚辰,午后至万安县。知县左承议郎程九万相访。申后得水手即行,江涨,十八滩皆平。
辛巳,早至泰和县。知县右奉议郎张之德、簿右迪功郎晏滋访快阁,有过客不可登,颇以为恨。巳时得水手即行。七兄自永和来,一别复五年。未后遇大风雨,趋岸以避之。晚泊白沙。
壬午,早移舟东岸,登凤山拜坟,遂过方广与吕氏姊及兄弟会,哭子柔攒堂。饭罢归永和本觉寓居。
谢奖谕敕书表 宋 · 詹仪之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四、乾隆《严州府志》卷三一
臣仪之待罪桂林,以淳熙十年季秋到官。十二月癸酉,安化蛮蒙光渐等寇宜州境,掠省民,杀吏卒。臣遣骑谕以祸福,蛮狃胜跳跃,莫可告语。臣于是决意进讨,调发诸项军马,以本路钤辖沙世坚节制之,檄提点刑狱熊飞督捕。正月,官兵既集。辛丑、甲寅两战大捷,贼始震惊奔溃,然犹惩往辙,且疑且阻。臣推广圣训,载饬军吏,退舍坚壁,开其自新之路。乃二月癸未,光渐等果诣军门纳款乞降,给田输赋,比附内属。臣既平定,即日旋师,具以战功等差奏。八月癸未得旨,将佐以下若死事阵伤,咸被醲赏,视前有加。越翼日甲申,诏学士院降敕书奖谕。命下之日,欢声动地。臣仰惟皇帝陛下睿算无遗,神武不杀,道德之威,憺乎中外。蠢兹蛮獠,敢犯边陲,皆臣制阃亡状,岂敢逃刑?陛下洪福如天,既赦其过,又锡之玺书,训词温厚,云汉昭回,此希阔之典,非下臣之所宜蒙。臣跼蹐拜赐,感惧交集。吏民聚观,叹息罕见。臣窃伏念昔夫子作《春秋》,一字之褒,荣踰华衮,盖圣人笔削,名器所系,其重如此。今陛下所以假宠于臣,曾不小吝,岂无指哉?在《易·师》之九二:「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说者谓:「在师中吉,以其承天之宠任也。人臣非君宠任之,则焉得专征之权而有成功之吉?王三锡以恩命,褒其成功,所以怀万邦也」。陛下之意,得非欲藉臣愚以为天下劝乎?《诗》亦有云:「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臣虽不敏,敢不玩《易》诵《诗》,以对扬天子之丕显休命。敬镌金石,垂示久远,以为子子孙孙家藏之宝云。淳熙十有一年冬十月乙丑,朝请大夫、充集英殿修撰、知静江军府事兼管内劝农使、充广南西路兵马都钤辖、兼本路经略安抚使、兼提举买马、赐紫金鱼袋臣詹仪之拜手稽首。
按:乾隆《遂安县志》卷一○,光绪十六年唐济活字本。
迁学记 南宋 · 钱棣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九
天下佳山水为不少,而人才亦何所不有。然其生也有地,其出也有时。推其大要,则在乎上之人作成之何如耳。闽、蜀之先,人才固未之闻也。及文翁、常衮一临其地,兴起学校,风化布宣,讲作新激劝之术,人才为之辈出,迄此遂甲天下。昌国之邑于明,始熙宁癸丑,迄今百二十有二载,前此未有登第入仕者。淳熙戊申八月,九江王君阮来宰,睹学宫芜秽湫隘不足焉,慨然有意迁之。簿厅之南,隙地数亩,襟山带水,秀气盘结,若天造地设然,阴阳家以为宜。君于是辨方正位,营新经始,命工度材,不愆于素。殿宇讲堂,次第以成。东序甫毕,君以通理去官,且捐缗钱三十万以助其役。其秋,棣实继之。念前志不可不成,乃命学长王三锡、直阁周端朝专董其事。明年功成,师生有舍,庖廪有次,观者云集,莫不称美。又明年,邑人应傃荣膺乡荐而一举登上第,远近欣艳,咸勃勃有仕进之意焉。吁!昌国之为邑自若也,何向之乏才,而今乃间出也耶?棣非敢贪天之功,亦适其时尔。秩满将归,诸生请书于石。棣非老于文墨者,虽然,其敢有辞!嗟乎!天下佳山水为不少,人才亦何所不有,在人作成之何如。昔之闽、蜀,今于昌国见之。自是而往,安知昌国人才之盛,不伯仲闽、蜀耶?诸生其勉之。
按:光绪《定海厅志》卷一八,光绪十一年刊本。
回江东安抚赵尚书劄子(前人)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二五、《漫塘集》卷九
恭惟某官肃将天威,荡平淮土,王三锡命,神百效灵,台候起居万福。某伏自春仲奏记修贺谢之恭,知筹边鲜暇,渎尊有诛,不敢嗣贡。惟心旌摇摇,日与荷戈执殳者后先。五云妙墨,忽复与秦淮上酿俱颁。盖尚书当凯乐献功之时,而俯念山林独处之人,当酾酒临江之时,而不忘流涎曲车之士。此意厚甚,某不足当,惟有荣荷。下问万全之策,此虽尚书之戏言,然在某辱盼睐之私,宁能有怀弗吐?窃谓自古收用兵之全功者,必非有罪者俱戮,亦歼厥渠魁,散其馀党而已。尚书今已歼其渠魁,而不求有以散其馀党,方合诸道将帅严兵而固守之,使其绝逃生之望,而坚其致死之心,非计之得也。故某愚意,谓大帅不必绝江建台,在指麾诸将而已。诸将不必合围攻贼,在开其去路而已。彼涂穷必死之寇,幸而可去,如兔斯脱,而回顾其后,重兵临之,若卵就压,其不跋前疐后者几希矣。斯其为全功,孰禦焉!不然,大帅奋然启行,诸将跃然奔命,重围四合,百万齐驱,何敌不摧,何战弗克,而彼惟致死以守坚城,则我师进退不可,阅日既多,师老财费,加之耕耨废而禾稼无望,暴露久而疾疫将兴,某不胜癙忧,敢因禀报,冒昧及之。今之世任天下之重,谁出尚书右者?为天下自厚。某衰疾日侵,无由陪东阁奇士后,但切拳拳。
资政殿学士李𡌴加恩制 南宋 · 许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二○、《东涧集》卷五
敬老尊贤,既进升于华职;以德诏爵,盍申锡于殊恩。式涣明纶,庸昭隆眷。具官某量吞溟渤,秀挹岷峨,词章后学之宗师,德望清朝之标准。材何施而不可,名弗求而自高。国十为连,屡宣威于戎阃;王三锡命,遂正位于天官。荐跻书殿之穹班,仍比枢庭之优礼。进封公爵,增衍圭田。噫!名位不同,朕既加于异数;谋猷入告,尔盍罄于精忠。茂对宠光,以永终誉。
陈垲直宝文阁江西安抚制置使知江州制 南宋 · 许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二○、《东涧集》卷五
国十为连,允谓重任;王三锡命,遂畀兹除。以尔直哉惟清,定而能应,运筹决胜,盗息民安,宣化承流,刑清讼简,随试辄效,所居见称。载念帅垣,实任抚绥之寄;至于江面,尤关要害之冲。非尔长才,曷称兹职?爰升华于邃阁,俾克展于壮犹。茂对殊休,勉图伟绩。
赠画工王三锡传神 南宋 · 魏了翁
押词韵第六部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五十四 写真类
气质纷不齐,四海无似人。
藉令貌相近,气有醇不醇。
善观人品者,仪观与机神。
正邪眸子见,善恶眉间分。
且如若与虎,二人自非伦。
而俱类孔子,俗眼何昏昏。
古人有梦遇,便知为良臣。
又能记眉目,晓然得其真。
此须以神会,难与浅者论。
王生归为我,试语司寇君。
此理充得去,三代同此民(自注:司寇君,谓蒋良贵侍郎。)。
潼川路安抚到任谢表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三、《翰苑新书》后集上卷二五、《宋四六选》卷七、《南宋文范》卷二八、嘉庆《邛州志》卷四二
王三锡命,误新渥于松阶;国十为连,忝旧封于梓部。莫俞巽椟,敢后寅车!臣某惶惧惶惧,顿首顿首。伏念臣才不适时,学惟事道。际遇两朝之久,践扬三纪之间。为诗遗王,名曰《鸱鸮》,本期救乱,取彼谮人,投畀豺虎,皇恤伤谗。尚凭高庙之神灵,敢赖天王之明圣,返湘累之初服,释楚絷之南冠。讫俾生还,誓言死报。矧又授钺于赤甲白盐之下,予麾于玉堂金壁之间。犹未厌于宸心,复荐颁于阃寄。地连巴益,分四千石虎竹之符;江接牂渝,理十六载龟琴之梦。维时多故,历变方新。民夷有侏儒𤣙杂之难齐,郡国有赤子龙蛇之未定。而民力张弓之莫弛,边氛煽燎之方扬。岂惟鹈在梁之羞,抑亦蚊负山之惧。厥为忝冒,实出会逢。兹盖恭遇皇帝陛下德歌九功,明见万里。畅皇威于海岱,允矣东渐;纡庙算于岷嶓,眷焉西顾。谓南维之绝徼,实北定之良图,念及微忠,复加隆委。臣敢不修其可愿,钦乃攸司?销带牛佩犊之风,导之务本;坚使马如羊之誓,廉以安边。
乙未秋七月特班奏事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三、一九五、二○七、嘉靖《惟扬志》卷三二、《南宋文录录》卷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乃者一再获侍缉熙殿燕閒,伏蒙玉音宣谕,自后不妨时时请对。臣感激知遇,恨未有以报塞。今积精储思,凡得十事,以仰承清问。画一条具,庶便乙览。惟陛下留神垂听,臣不胜卷卷,谨具如后。
一、臣伏见比日以来,天文示异,何其稠也!六月庚辰,流星昼陨,其占为覆军,为阴谋。越十日己丑,荧惑入太微垣,其占为饥,为逆,为丧。七月戊辰,太白经天,其占为兵,为秦强,为不臣。此金火二星之变,至于今未退也。而火迫内垣,尤为急切。越六日丙午以后,金星行入东并。夫孽非天作,变不虚生。陛下亦思所以省己愆,回天怒乎?汉相王嘉谓「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下民微细,犹不可诈,况于上天神明而可欺乎」?人皆以为至言。臣谓如此言者,在二汉以来绝少,抑不知民与天一也,安有为欺民之事而可以应天,亦安有为欺天之事而可以动民者?此犹未免于择焉不精。然其立言之大意,则固已深中乎千有馀年应天动民之实病矣。臣每见近年以来,群臣封章,多言陛下每遇祀飨,必逢开霁,每有祷祈,无不响答。而臣尝以为此特浅之为见者耳。大水大火,大兵大盗,无岁无之,而不此之问乎?姑以今年所闻,如正月而徐、邳覆军,二月而惠寇作乱,三月而黄陂逐将,四月而建卒违命,五月而禁卫失伍,六月而京口挻祸,七月而高邮阻兵。封章奏疏非不多矣,而不以是为异也。不特此也,虽乾文示异,无月无之,亦能尽彻于陛下之听乎?陛下闻灾异,闻变故,未尝不知畏惧也。而臣犹有疑于动民以言,应天以文,则民未可得而动,天未可得而应也。天未可应,臣何以知之?以民未可动知之耳。民未可动何以知之?臣半年之间,涉万里长涂,所接州县民吏,语及亲政,未有能深信者。至江淮以来,则忧危之语日闻,以此知民未可以虚言动也。民未可动,则天决不可以虚文应也。惟陛下实体而笃行之。
一、臣比者伏闻陛下尝于经筵对群臣论及汉元帝委用儒生,牵制文义,优游不断,陛下慨然有感于元帝不得真儒而用之。圣学高明,诚足以破千载不用儒生之陋。然臣尝读汉史,每于元、成二君而有感焉,因为陛下试陈之。且人主心术之隐,嗜好之偏,独居乎深宫之中,谁得而知之?史册虽书,人亦不尽信也。而班固于此二赞,独异乎他赞,其言曰:「臣外祖兄弟为元帝侍中,语臣曰:元帝多材艺,善史书,鼓琴瑟,吹洞箫,自度曲,被歌声,分刌节度,穷极幽眇。少而好儒,及即位,召用儒生,委之以政,牵制文义,优游不断,孝宣之业衰焉」。其于成帝赞曰:「臣之姑充后宫为婕妤,父子昆弟侍帷幄,数为臣言:成帝善修容仪,升车正立,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临朝渊嘿,尊严若神,可谓有穆穆天子之容矣!博览古今,容受直辞,公卿称职,奏议可述。然湛乎酒色,赵氏乱内,外家擅朝,言之可为于邑」。臣尝以为此二赞,盖班固直以为汉业之衰始此,故详著其致衰之因,乃在于宫庭屋漏之间。故以侍中婕妤、帷幄近习之言證之。方二君之亲近儒生,容受直辞也,人必谓多材多艺而又能用儒,有威有仪而又能受言。有君若此,太平可以立致。不知其退而居乎深宫之中,则声乐之溺心,酒色之惑志,所以交攻于内者乃尔。是时非无真儒,如萧望之、刘向诸贤也,然外戚如许史、宦官如恭、显,皆得以害之。至于连坐系狱,向不见用,而望之死,此无他,儒生与戚宦不两立,而用儒受言与声音酒色亦异涂,此重则彼轻,势使然也。虽然,方二君之耽乐也,亦自谓曲房隐间,谁得而知之?不知左右前后之臣,亦有以此而告诸史臣者。后世之史臣知之,则汉庭群臣与当时之庶民固莫不知之。故班固于此二赞特出所闻之自,以著亡汉之端,其可畏盖若此。臣久蓄此意,特以元、成二君,汉之庸主,不足为盛时道。且著之表奏,人所忌讳,无自而发。今幸因陛下所以语群臣者若此,敢尽以奏陈,陛下深念而力监焉。
一、臣伏见陛下慨临朝之既久,愤积弊之未除,内出手书,并命二相,庶几同心戮力,新美治功,小大之臣,改视易听,若有再睹升平之望。此天与陛下以转移人心之机也。今既月馀,而二相谦逊未皇,事多牵制。析六房而为二,既多窒碍,分小治于次辅,又伤事体。大抵四十年间,韩、史用事,左相如余端礼、京镗、钱象祖,或二三月,或六七月。浅之为丈夫者,未尝习见绍熙以前常是并相,于是更相疑怪。而分朋植党者,又各扇摇是非,一则为纵容子弟宾客之说,一则为荐引执政都司之谤。方贿赂公行之馀,而郑清之能以廉俭首变贪风;方奸凶得志之时,而乔行简独以婉辞阴主善类。今所得之谤,乃若反其所长。为二相者,安得而不辩?然而古人事业,惟有听规谏以自防,闻横逆而自反,不以尤人也。臣尝妄谓与其远谗耻谤,必诘其所从来,则莫若存此二语,以为自防自反之益。而况轮日当笔,聚堂佥决,此二谤者将有不待辩而自弭。不然,叔出季处,托为假故,以避聚会,则参差牢落之久,其势必至独相。是谤者之计得行,而并相之旧典终不可复。惟陛下申谕大臣而加儆焉。
〔贴黄〕臣窃闻乔行简尝于陛下之前自言未尝荐引小人,一时宰执皆亲闻之。此谤既无用辩,近又闻郑清之以出入材馆之客受赇挠法,付京府鞠治。又以见前后致谤之因,清之有不尽知也。若二相自今明白洞达,事事若此,则奸人无所用其间。而推诚布公,共济国事,天下尚有望焉。不然,则安能以自解?伏乞睿照。
一、臣窃见陛下自亲大政,杜群枉之门,开敢言之路,天下诵而歌舞之。然臣至郊关之内,则所闻浸异,犹不以为信也。及问之在朝,则曰:「圣度天宽,未尝以言罪人,言有不合,则留之禁中而已。虽给舍、台谏之言,亦有不付外者」。审尔,则臣恐有甚于拒谏者矣。祖宗盛时,给舍、台谏未有知而不言,言而不行;亦未有言之不行而不争,争之不胜而不去者。如论陈执中,论夏竦,论李定,论胡宗愈,论蔡确等事,至于十五六疏,十七八疏,至二十馀疏,不见于施行不已也。绍圣、崇宁以后,此风遂泯,然犹间见于中兴之始,极盛于淳、绍以来,而又大坏于庆元、嘉定之日。幸赖陛下力扫积年喑嘿之蔽,王遂、洪咨夔诸臣,又相与振起而扶持之,正涂丕阐,群听苏醒。而比日以来,又不逮前。臣愚妄谓群臣不能以先正之所以事君者事君,固不为无罪。然陛下导人使谏之意,亦不能无怠于初也。伏见孝宗皇帝于群臣章奏,取其所当行者疏之小册,以示大臣。或御便坐,则置于香几,群臣皆得就观。又有记事版,书其要目,以备遗忘。盖未尝有不付出之章奏,亦未闻有不争不辩之给舍、台谏。呜呼,为君必如此,而后为不负祖宗;为臣必如此,而后为不负天子。安有臣谩言之而不复计其施行,君姑听之而不复虑其争辩?臣恐天下闻之,有以议在廷之臣昧于去就之义,则君臣之道两有未尽也。惟陛下特出臣言而申儆之。
一、臣尝谓古者观人之法,不论其功而原其心。夫乐羊食子爱君也,西巴放麑违命也。尚论二人,则食子者为忍,而放麑者为仁,古之观人盖若此。臣去岁封章尝言,陛下乃天命所归,人臣不当贪天功以为己力,因援叔孙昭子之于孺牛,汉文帝之于周勃,宣帝之于霍光,宋文帝之于徐羡之、傅亮,乞陛下以公灭私。未知圣虑以为如何也。今臣不敢远引前代久远之事,试以孝宗皇帝近事明之。且史浩事孝皇于潜邸,事无细大,必取谋焉。恩平之去,孝皇之立,浩有大功。即位之始而相浩,仅四阅月而去之。厥十有七年又相之,仅九阅月,俾奉内祠。夫浩虽有功于孝皇之身,而不能掩其权谲之心。孝皇念其功而疑其心,凡再相而再去之,前后当国,仅及年馀。此则古者观人之法也。陛下不思孝皇弃浩之意,乃犹眷眷于故相之家,未尝略有施行。是举也,得无戾于孝皇之意乎?今图回宗社大计,将有定论,愿陛下先事致思,以为久安长治之图,天下幸甚。
一、臣窃见祖宗时,储蓄将帅,先自远路监司,渐擢为京东、淮南。俟其绩用既章,则擢任陕西、河东、北三路及成都路。自三路、成都具有成绩,或召为三司副使,或就理资序,外为都漕,以备帅臣之阙。不惟谙历险艰,亦以遏绝觊觎。不然,奚为若是之缭绕,不快人意也?自比日以来,选用制梱太轻,夫人皆可为之。故有望实无闻之人,仅历郡守监司,揆之资望,皆不可得,而妄意图之者,此尤选授之所当谨也。其在先朝,知益州守,不过一知郡耳,犹必用从臣以上。有当除待制者,必加直学士以异之,其谨重若此。况制梱之重,而可以轻授乎?
一、京口之寇,外摇江淮,内迫京辅,此非小故也。陈韡闻变,即遣精锐三千击之于茅山,死者不下五百人。其生擒以归于制司者,尚七百九十馀人。岂惟绥静一方,亦为国家稍雪累年招安之耻。此当速赏元戎,其馀将士,趣令上功,次第行赏。而日复一日,未闻有所旌异,识者惑之。而况惠、广之寇,亦赖建康将士之力。此在朝廷,当有不踰时之赏。今所以悠悠者,不过曰少俟得实,审议而后予之,非有所吝也。然京口密接行都,事之虚实,功之轻重,夫孰不知?进律迁官,自可立决。《易》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将帅在军,盖以锡命为宠。若悠悠不行,则人情解体,谓王之无意于万邦也。况今事变方殷,军情反覆,高邮之寇,阻兵负城,赏罚无章,何以使人?或又谓建宁之赏,今亦未行。此正欧阳修所谓有事则大惧,无事则不忧者,惟陛下速图之。
一、臣比过江上,闻去岁淮东抽取战舰,久而不返。比又闻沿淮舟师,已为沿江抽回。万一有警,臣恐江自为江,而不恤淮之不守;淮自为淮,而不恤江之无备。彼此牵制,有误疆事。又闻维扬与建康异论,襄帅与淮西异论,兴元与蜀帅异论。深虑置间左右以相伺察,遣人中都以相谗毁。此何时也,而内外暌离若此!此事所关不小。臣每见朝论,谓淮东当汲汲储才,以拟其后;其馀帅阃,虽当先事储代,今防秋迫近,不容轻易。亦宜行下,戒谕各务体国,毋相猜疑,以误缓急。惟陛下与二三大臣早图之。
一、江陵为上游重镇,自赵方以虏势浸迫,移制司于襄阳,后来遂为定治。自故相于制置使衔曾入「安抚」二字,由是遂以湖北安抚司职事并归京湖制置司。湖北安抚既为虚器,江陵太守遂同列郡,事权日削,财力亦殚。比年以来,又自郡守升帅,且兼制属,其为削也滋甚。脱有缓急,如开禧间虏围襄、安,肆掠于随、枣、郢、复之境,于是时也,江陵有兵有力,可以援之乎?万一狡虏有谋,以轻兵缀襄、安,而重兵薄江陵,则吴蜀中断,而国之危甚矣。始因故相有所偏系,不恤大体,今久而渐失初意,戾旧章,此亦目前所当更张也。惟陛下加之意。
一、臣初对内殿之日,尝言王畿千里之内,守卫空虚,因请平江增一重屯,庶张声援,以阴制内外诸军。陛下既然其言,寻闻庙堂以未有钱粮,未有区处。臣旧闻浙西圩田,一岁之入自可增招一军。然疏远之臣,竟不得而知其虚实。臣窃见溧阳县张挺、沈成尝诉陆子遹夺其田产,凡一万一千八百馀亩,献之故相之家。其后江东漕臣欲令钱业各归,其间有至每亩仅当官会二百者。臣愚以谓若从安边所代此二家出钱赎业,庶几岁得田利,亦可助招军之费。其同时豪夺武断之家,似此者非一,窃计有词至台省者必非一人。若令刷具,并与代钱追赎以入于县官,则不惟可以济军实之用,亦以伸吏民久郁之气。而给还元直,仍不至有伤事体。一举而三利焉,惟陛下亟图之。
泸州到任谢宰执启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八
王三锡命,误新渥于松阶;国十为连,忝旧封于梓部。莫俞巽椟,敢后寅车?某才不适时,学惟事道。际遇两朝之久,践扬三纪之间。为诗遗王,名曰《鸱鸮》,孰知周公救乱之志;取彼谮人,投畀豺虎,惟识孟子伤谗之心。尚凭高庙之神灵,更赖天王之明圣,反湘累之初服,释楚絷之南冠。讫俾生还,誓言死报。矧又授钺于赤甲白盐之下,予麾于玉堂金壁之间,犹未厌于宸心,复荐颁于阃寄。地连巴益,分四千石虎竹之符;江接牂渝,理十六载龟琴之梦。维时多故,历变方新,民夷有侏儒杂之难齐,郡国有赤子龙蛇之未定。而民力张弓之莫弛,边氛煽燎之方扬,岂惟鹈在梁之羞,抑亦蚊负山之惧。厥为忝冒,实出会逢。兹盖伏惟某官虑周四方,泽被万有。耻一夫之弗获,惟四事之仰思,不弃遐踪,致叨隆委。某敢不仰依覆焘,勉策疲驽?种落旁来,谕以国家之威信;封疆谨固,庶几生聚之底宁。
跋御书唐人严武诗二十八言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尝妄谓《易》《书》《诗》《春秋》,凡仲尼所述不言「将」,盖出师于郊遂,而王朝之公卿董之,四代以来未之有改。迨二《礼》三《传》后出,始有军将、将军之名,于是师久于外,往往不从中遣,非所以共武服、谨师命也。臣识闇能薄,独荷陛下殊尤之遇,自亲大政,召冠禁联。会靺鞨披倡,受我乱民,整居王略,肆命臣以宥府视师,赐对禁中,假权阃外,籯金篚币,商赉优渥。既又亲御笔札,大书唐人严武诗二十八言以宠灵之,英云明露,膏耀菅茅,师乘传观,人百其勇。《师》之坤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此陛下为万邦计,臣独何人,遽当王朝公卿之选,赫赫王命以镇拊其干掫,下拜登受,曷云其酬!臣谨以宸翰被诸乐石,班其贰于侯氏,用答扬明天子亲命干方之意,为臣工劝。
冬日金陵制幕书事 其二 南宋 · 王同祖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官军闻说定庐州,破虏功成一滴油(自注:一滴油,弩名。)。
智勇功名付元凯,王三锡命到康侯(自注:此诗为合肥作。虏以重兵二十万围城者四十馀日,制帅杜公于援兵未至前,不动声色而破之,父子俱奏隽功,受上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