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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嘉定元年九月 南宋 · 王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二、《两浙金石志》卷一一、《敕建净慈寺志》卷二三、《六艺之一录》卷一一一、《金石萃编》卷一五一
开禧二年,今兵部侍郎戴公溪司成,有李迪功寿朋者,老矣不仕,养于学,谒司成,具道太学有义冢,久弗葺。
司成乐闻之,亟讯其颠末,云:昔淳熙间待制张公宗元以所得分地七亩馀弃之学,以葬远方士子之不幸而死者,名广惠山。
出清波门,并城而南,过刘寺五六里,道梯子领,步渐高,坡陇相属,至方家墺,即其所也。
山之东为官衢,西直循王府山,其南接民家方氏墓,北距郎主簿山,广袤十有五丈,幽静阒寂,面势颇称。
旧有守者,廪稍不继,弃之去,以故殡者少,地益不治。
司成学录李君元白、孙君澜往视之,旧殡凡九,各有表识,喟然叹曰:「朋友死无所,归于我殡,是非学校之责乎」?
乃裒金钱加修焉。
即土周而甃以石,循山址而缭以篱,彻旧门而改作之,增为三间,以备时祀之所,广出入之路,复命守者,给以券食。
既成,祭以安其神,又定津送之费,官以给之,制时祀之式,使岁举行之,榜曰「宁远」。
司成之惠甚渥也。
呜呼!
士不幸而死,又不幸而贫,或远不能以归葬,则殡于此者,岂不愈于寄之僧舍乎?
朋友致岁祀,墓丁供洒埽,政使有家,殆不过是。
延陵季子葬其子于嬴博之间,三号遂行,孔子以为合于礼。
然则斯殡也而遂葬,亦岂不可?
虽然,庸廪不继,时祀不修,则朋友义废,而宁远之意荒矣,尚其永念之哉!
嘉定元年九月日,国子司业王介记,国子录陈一新书。
条目如后:
一、每岁清明学录前期关诸斋,每斋率钱参镮省,委公厨具鸡之属,至日学录一员、轮请长谕二员,同诣义冢致祭
遇晴则行其仪,用鸡黍,从食果子共十豆,酒各三酌。
墓神用鸡及果子共三豆,酒亦三酌。
并备祝文香茶之属,祭毕以所馔给墓丁并随行仆从。
元造长车贰只,用毕仍寄留墓丁家。
一、两学生员有不幸身故,家贫地远合葬义冢之人,本斋长谕保明申学录,备申本监,请官会贰拾千充结砌等费。
学录长谕及其乡人营办,非就义冢安葬者不给。
葬之日请本斋集正直日送至墓所。
一、墓丁陈胜之月给系转运司给到小券一名,专充看守,不许本监人辄行搀请。
如或运司给付不时,许墓丁经监投状,本监即与施行。
陈之庆刊。
连山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七○第六
驿树依依那个边,连山归路直如弦
北来岁月身如寄,东望乡关眼欲穿。
老马长鸣思古道,饥鸢争噪集荒田。
何时软脚龙湾月,浊酒黄花尽醉眠。
乞改正李琮所建收遗利条贯奏(一 元祐元年五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七
琮材短虑暗,不知治体,好营小利,茍图近功。
初为梓州路转运副使日,起请乞令民间寻求遗利,以充修造,其奏劄乃云「可以壮观太平,光辉全盛」,辞语鄙陋,大可怪笑。
朝廷方送工部立条,琮至所部,力行其说。
郡县承迎风旨,多端求索,或于荒闲去处起置屋宇,强民税赁;
或于不可耕凿之地,差人种植;
或于众人居室之前,增创间架;
或于山野镇市间旦集之处,立行布簟,歛掠钱镪,桩作遗利。
洎至缘琮所请,立为著令,天下州县,遂打量街道,分擘沟渠,虽是已出租税之地,但系侵占丈尺,并令别纳租钱;
若不承认,则彻屋剪檐,然后获免。
西川州郡有一处,岁月入八百贯以来,推之四海,掊歛甚多,皆琮细碎刻剥所致。
况修造旧转运提举司分认,最为通法,伏望圣慈勘会蠲放,以广惠泽。
又天下两税折科,无如川蜀之重,䌷一疋,折三百二十文;
绢一疋,折三百文;
丝绵每两折一十文。
下等税户或䌷绢不及尺,或丝绵不及两,或米豆不及升。
又缘帐簿体式匹帛须见尺,谷须见升,以此下户并与同乡人圆○就整,合旁送纳,所贵减得三种之耗。
假令八户各有税钱一文,折纳䌷即合为一旁共纳一尺;
或七户各有税钱一文,折纳绢即合为一旁共纳一尺;
或十户各有税钱一文,折纳丝绵即合为一旁共纳一两,并秤耗一两;
或十户各有米一升,即合为一旁共纳一斗,又纳省耗、仓耗各一升。
自来风俗如此,圆○就整输纳,习以为便,于税赋大数亦不亏陷。
琮既萌刻剥之心,无以发端,因点检元丰五年税簿,遂指挥一路不得圆○合旁,并须逐名作一旁送纳。
或八户各有税钱一文,自来共纳绸一尺者,今则各纳一尺,计八尺;
或七户各有税钱一文,自来共纳绢一尺者,今则各纳一尺,计七尺;
或十户各有税钱一文,自来共纳丝或棉一两,秤耗一两,共计二两者,今则各纳正色一两,秤耗一两共计二十两;
或十户各有米一升,自来共纳一斗,并省耗、仓耗各一升,计一斗二升者,今则各纳正色一升,省耗、仓耗各一升,共计三升。
以此下等户极为不易。
况其年两税已毕,却于此年行遣追纳,一路所得,亦数十万匹、两,立为定例,民何以堪?
又将本路纳税头子钱不满十文者,并增至十文,如此措置,足见浅谬。
伏乞圣慈指挥梓州路头子钱应圆整合旁,依旧施行。
三易备遗序至元三十年十二月 宋 · 林千之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六三、《经义考》卷三九、民国《平阳县志》卷四八
自昔圣智开物,必有为之先者。
圣人有作,天不爱其道,发祥阐灵,无复隐秘。
圣人则而象之,天地阴阳之情,始为天下泄。
此《河图》、《洛书》,天所以开圣人,而圣人所为画卦以开天下后世也。
《大传》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是《图》、《书》并出于伏羲之世矣,其言《河图》示羲,《洛书》赐禹者,非也。
《周官》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
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是八卦已重于伏羲之世矣,其言文王重之者,非也。
秦燔六籍,《易》以卜筮之名得全,然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夫子已叹杞、宋文献之不足證,则二书不待至汉而亡久矣。
水檐朱公博极群书,尚友千载,绝识异解,玄感冥契。
自初年于邵子之书有所悟入,著《邵易略例》若干卷,首明《河图》、《洛书》之辨,以为孔安国、马融、郑康成、关子明诸儒皆谓自一至十为《河图》,自一至九为《洛书》,惟刘牧反是,非无见而然也。
案《春秋纬》:《河图》之篇有九,《洛书》之篇有六,河以通乾出天苞,洛以流坤吐地符。
《河图》本于天,宜得奇数而居先;
《洛书》本于地,宜得偶数而居后。
此其所据依以为左验者也。
由是因往顺来逆之八卦,推五行纳音,以明四十五数之为《河图》,因起《震》终《艮》之八卦,推五行生成,以明五十五数之为《洛书》,而三《易》之大纲定矣。
连山》,《易》也,贾公彦谓《连山》作于伏羲,因于夏后氏夏后氏之《易》不可见,即伏羲之《易》可见矣。
夏时之行,自汉《太初历》至于今未之有改。
《连山》之《易》不可见,即春首纯艮之义可见已。
《说卦》曰「《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成始也」,又曰「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
子虽以此一节为明文王之卦,要之首《艮》之秘,固已具于所成始、始万物之两言。
是以述《连山象数图》以备夏后氏之《易》之遗。
《大传》曰「显诸仁,藏诸用」,《说卦》曰「乾以君之,坤以藏之」,贾公彦《周官疏》曰「《归藏》以纯《坤》为首,万物莫不归藏于其中」。
案《归藏》,黄帝《易》也,商人用之。
黄帝大桡作甲子,使泠纶造律吕。
日辰有十干十二支,而其相乘之数究于六十;
律吕有五声十二律,而其相乘之数亦究于六十。
《乾》老阳之策三十有六,《坤》老阴之策二十有四,此六十也;
《震》、《坎》、《艮》少阳之策三十二,《巽》、《离》、《兑》少阴之策二十八,亦六十也。
稽之以纳音,定之以策数,巳、亥为阴阳之终,子、午为阴阳之始。
六甲纳音遇己亥、子午之间,阴阳终始之际,数必定,音必藏,交则生生之机不息,藏则化化之迹不露,一象一数,莫不与《图》、《书》合。
是以述《归藏象数图例》,备商《易》之遗。
八卦之象不易者四,反易者二,此以六变而成八也。
重卦之象不易者八。
反易者二十有八,此以三十六变而成六十四也。
其说尚矣,未有究先天后天之体用,因象数之合以验羲文之合者。
《乾》、《坤》之体不互;
《图》、《姤》、《剥》、《复》具乾坤之体,不互;
《既济》、《未济》具《坎》、《离》之体,不互;
其馀互体,为卦五十六。
其说尚矣,未有悉以繇辞、爻辞、彖象之辞證之者。
是以演《反对互体图例》,备《周易》之遗。
公于三《易》,可谓补苴隙漏,张皇幽眇,寻坠绪之茫茫,独旁搜而远绍者矣。
抑公之于《图》、《书》,非求于文公先生之说异也。
先生释「圣人则之」之义,曰:「则《河图》者虚其中,则《洛书》者总其实。
虚五与十者,太极也,则虚其中者亦太极也。
奇偶之数各二十者,皆两仪也,以一二三四为六七八九者,四象也。
一二三四而含九八七六,纵横十五而互为七八九六,四象也。
析四方之合以为《乾》、《坤》、《坎》、《离》,补四隅之空以为《兑》、《震》、《巽》、《艮》者,八卦也;
四方之正以为《乾》、《坤》、《坎》、《离》,四隅之偏以为《兑》、《震》、《巽》、《艮》,则亦八卦也」。
且毕之曰「又安知《图》之不为《书》,《书》之不为《图》也邪」!
由是观之,公之说若与文公异,而未尝不与之合也。
《备遗》既脱稿,当路以之传闻,悉上送官,籍记后省,而公老矣,亡禄即世。
其子起予在丙子岁以示千之,时方干戈抢攘,欲考订肯綮未皇也。
明年,起予即世,仲子起潜独抱手泽于风波溟涬中,十有八年于兹。
公遗言:「我书必得能一为序」。
于是缮写成编,惠而好我,口授手画,亹亹忘倦。
其间视旧书多所补正,犹司马子长成一家言于周南执手之后,而《太玄》可无俟后世之子云
幸哉,有子如此夫!
千之少以三《礼》从公之族子元夫先生游,辱公忘年定交,虽不获面受此书,请问论著大指,厥既从起潜尽见其书而读之,窃窥其槩,后死不佞,序焉敢辞!
起予名士可,世登右科,起潜名士立。
癸巳腊月朔林千之能一序。
按:《三易备遗》卷首,通志堂经解本。
定海重修妙胜禅院记绍圣三年四月八日 北宋 · 罗适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九、《延祐四明志》卷一八、《四明图经》卷一○、《四明文献考》卷一一五
元祐七年冬,予受命提点二浙刑狱事。
明年夏,出按明州定海,因之澥浦,经度创镇,舟过清泉,有梵刹焉。
枕河临道,竹深而林荫,气象洒然,清与神会,就之以避炎熇。
长老智荣师喜我之来,芬我以香,息我以床,睡足环视,物幽景凉。
观其院之揭名曰妙胜。
智荣师言:五代时姚绾舍地建之,初号永安
宋英宗皇帝登极,以治平改元,乃新今额。
熙宁五年,主僧元旦于州,愿作十方州,致广惠
首座淡交开堂,始昌禅席。
淡交住广惠,以智荣师继之。
予过时,智荣师造释迦殿,新厨廊庑,其功将成。
予已深嘉师能以禅人兴教事,起人之信也。
明年,师又使檀越严恕持书乞记,且云:以元祐八年冬经始之,至绍圣二年秋工告毕,凡为屋一百五十楹,佛像七身,粉绘庄严,华而不侈。
呜呼,天下为僧者多劳人以逸己,蛊我正法。
智荣师能了自性,不为己劳人,惟张大佛事,使四方衲衣缁侣得以安处乎般若之埸,晨兮升堂,夜兮入室,破迷袪惑扫空,了知如来正法眼藏与虚空等。
又能使一方白衣俗士信佛有大法门,可以出生死,灭罪业,各植大善根,入我佛境。
师之所存,不其伟哉!
予尝怪世之学禅者,自药山不许人看经之后,妄生疑情,不知药山为人破执,欲人言下,一决而悟,由不二法门直入无等等正觉,反以口耳所闻,纵横辨捷,自谓见性,弃经破律,荡无所守。
譬如操舟之人,不信柂楫,流浪江海,安能到彼岸耶?
又闻之药山,尝自看经,或有问者,药山云遮眼。
此善忘其指者也。
如来云:「以筏喻者,法尚应舍,而况非法」!
吾知药山真看经者也。
师为我谢学者,药山古佛,岂欺后世哉?
勉之。
绍圣三年四月八日记。
霍山 宋 · 董嗣杲
七言律诗 押冬韵
霍家山下敞行宫,溜水桥西透鼓钟。
古迹建平遗烈在,春风广惠历朝封。
露台献社呈苍马,阴壁飞旌绘赤龙。
蚁聚乞灵人散后,云街雨陌撼涛
清献赵公寿茔颂序元丰八年冬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二、《无为集》卷九
元丰二年春资政殿大学士、太子少保赵公连章得谢,归于三衢
是年冬,卜寿茔于先茔国令公兆域之侧,乃自作颂,题于壁间。
后五年,公薨,天子闻讣震悼,辍视朝,优锡赙典,以太子少师告第。
太常考行,以「清献」易名,尚书省集议,佥以为当,朝廷从以谥焉,古未有也。
公子㞦初辞御史,又辞太仆丞,愿就养于南国。
上嘉其世孝,诏提举两浙路常平广惠仓,以便养志也。
及遭钜创,每视壁间所书颂,则号慕殒绝,思刻石以广其传,乃属某以为序。
某闻患莫大于爱生,累莫重于畏死。
至人无己,悟其本不生,故其存也无所爱;
达其未尝灭,故将亡也无所畏。
惟其无爱无畏,乃能致其忠,极其孝,一其诚,而冥于道。
至于不损穫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见利不亏其义,见死不更其守,其馀事也。
公之颂章首曰「吾政已致」,盖戴吾君从其乞身之请,退而不敢忘其忠也。
次曰「归此山地」,盖言吾亲全而生之,己将全而归之,没而不敢忘其孝也。
又曰「彼真法身,不即不离」,盖了觉本源,实无生灭,一其诚而冥于道也。
公其至人乎!
来者观其颂,则知公之所存矣。
八年,某被命典客,访道南游,将还京师,得公子书,至武林乃为序云。
韩鲁齐三家诗考序景定五年八月 宋 · 文及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九四
《易》有三《易》,《礼》有三《礼》,《春秋》有三《传》,《诗》有四家。
连山》、《归藏》、《周易》,是为三《易》。
连山》、《归藏》今不复见,《太玄》仿《连山》,《潜虚》仿《归藏》。
余尝参考三《易》𥰫筮法,纂成一篇矣。
三《礼》则朱子尝辑《仪礼》为经,二《礼》为传。
《春秋》则《左氏》、《公羊》、《谷梁》并行于世。
《诗》则齐、鲁、韩三家之说不传,今所传惟毛氏耳。
予官中秘书,授诗藩邸,舂容道山群玉间,与秘书郎王伯厚尚论古《诗》,伯厚出示《诗考》一卷。
韩、齐、鲁《诗》乃散见于传注者,会粹为一,存十一于千百,然四《诗》异同,互备参考。
齐、鲁盛行于时,韩《诗》则燕赵间好之,毛《诗》后出,未大显也。
齐、鲁、韩《诗》并立学官至汉平帝时,毛《诗》始得立。
魏晋乱离,齐、鲁《诗》继废,韩《诗》虽存而寖微,唯毛《诗》独行,以至于今。
此四家《诗》兴废之大略也。
伯厚家学渊源,一翁二季,殚见洽闻,以博学鸿词名世。
伯厚谓真鸿博者不在是,方将刊华就实,尽洗时妆,颛意古学,予深嘉而力赞之。
予亦有嗜古癖,敬题卷首,以见同馆友朋切磋琢磨之古谊。
景定五年甲子八月之望,古涪文及翁时学甫序。
按:《诗考》卷首,元刊玉海本。
再辞免除端明学士宫观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一、《后乐集》卷六
奏牍上闻,冀趣收于误渥;
诏函中锡,未浚发于俞音。
辄摅怵迫之诚,叠冒穹窿之听。
臣某中谢。)臣窃惟班高邃殿,盖体貌于勋贤;
禄厚真祠,本优崇于耆老。
顾方从于废黜,曷并窃于宠灵?
伏念臣狷介不移,戆愚自信。
栖栖寒迹,山林之日居多;
耿耿寸心,畎亩之忠徒在。
偶遭亲拔,猥预繁机。
欲裨更化之清明,固知陈力之短浅。
器小任重,果速颠隮;
咎大责轻,讫蒙恩宥。
自屏居于田里,久安分于渔樵。
忧患相挻,弟昆凋落,疾痾不贷,齿发衰颓。
静惟坎𡒄之馀,殆绝荣华之望。
岂图眷轸,未忍弃捐,肆颁涣号于崇朝,尽复政涂之异数。
叨踰过甚,跼蹐难胜。
恐益重于悔尤,敢荐伸于控免。
伏望皇帝陛下广惠慈而待下,惜名器以驭臣,念臣孤踪兢惕之深,察臣平日循守之素,贳其烦黩,许以恳辞。
或追寝于隆名,俾祝釐于閒馆。
一俯再伛,愿垂鉴于由衷;
曲谨小廉,庶获全于末路。
臣无任。
湖上作二首 其一 清 · 姚鼐
 押纸韵 出处:惜抱轩诗集三
江潮日夜上,广泽何瀰瀰。
青山隐其侧,白日漾其里。
竟日无樯帆,凫雁或孤起。
倾耳鸣濑閒,植立澹何俟。
昔者水中央,盖有天下士
岂忘济物情,审见人与己。
名姓不可闻,何况觌容止。
默默千载下,怅望辨兹理。
皇胤赋 曹魏 · 夏侯玄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一
览二仪之上体,本人伦之大纪。
道莫崇于后辟,统莫大于承祀。
伊皇衢之光赫,享乾坤之元祉,在太和之五载,肇皇胤之盛始。
时惟孟秋,和气淑清。
良辰既启,皇子诞生,尔乃发恺悌之明诏,振湛恩之丰沛。
殊惠洽乎黎民,崇施畅于无外。
爵群兆以布德,赦殊死以示仁。
黔首咏而齐乐,愿皇祚之日新(《艺文类聚》四十五、《初学记》十)
万春圩图记1061年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长兴集》卷二一 创作地点:安徽省宣城市
江南大都皆山也,可耕之土皆下湿。
厌水濒江,规其地以堤而蓻其中,谓之圩。
芜湖县圩之大者,唯荆山之北,土豪秦氏世擅其饶,谓之秦家圩。
李氏据有江南,置官领之,裂为荆山、黄春、黄池三曹,调其租以给赐后宫。
本朝以属芜湖县,租还大农
太平兴国中江南大水,圩吏欧阳某护圩不谨,圩以废。
废且八十年,其閒数欲治之,辄为游说所格。
司藏其议,一车不能载。
嘉祐六年转运使武陵张颙判官南阳谢景温复会其议,使宣州宁国县令沈括图视其状。
还,以谓前之以为不可兴者,说皆可讲也。
其一,以谓秋夏之水非广泽无所容,排其二十里以为墟,则二十里之水将无所受,溢则为害,不补所得。
丹阳、石臼诸湖,圩之北藩也,其绵浸三四百里。
当水发时,环圩之壤皆湖也,如丹阳者尚三四。
其西则属于大江,而规其二十里以为圩,岂遽能为水之消长?
是说之无足患一也。
又曰:圩之西南迎荆山为防,江出峡中,则水壅以灌山东
今其下荆山之西流皆不能百步,折其堤以达荆山之冲,弃以与江二百步之广,则水无所迫。
不幸而壅,则其阻在荆山之西,非圩之为祸。
其东则播为枝流,以分其委。
是说之无足患二也。
又曰:圩水之所赴皆有蛟龙伏其下,而岸善崩,向之败未尝不以此。
盖圩之水凿堤而出,酾于堤外,其下不得不为渊。
渊深而岸隤其中,非所当怪也。
今当凿下为复堤,障水出于数十步之外,注之江中,则渊者在数十步之外,其淫衍渐隤,不能数十步以为圩败。
是说之无足患三也。
又曰:自圩之废,纳租而茭牧其閒者百馀家矣,一旦皆罢迁其业,势迫必且为奸。
此尤不然。
成固且与人,夺之人而与人,虽力不足为圩害,何所取于义?
昔之茭牧者,今使之得耕其中,势不以耕而易茭牧,固茭牧之所愿,非得使之为奸。
是说之无足患四也。
又曰:圩之东南滨于大泽,风水之所排,堤不能久坚也。
此其地非有斩然崛起之势,陵迟而来者皆百馀步。
傅堤为百行,其下搴苇以列艺之,则水之所齿者在百步之外,而堤未尝与水遇。
其为堤之址数丈以广,而末锐才数尺,无与水忤,使其势不得与我争。
是说之无足患五也。
君雅知其可为,及是请之,奏其词上,即报可,赐作者三万斛。
使者持诏书径发属县,不复关白所司。
所司以为憾,上书言其不利。
书三上,果诏追罢前报。
转运使可者使判官上对,以谓役且起,所发已万计,业不可罢,圩且成,归罪所司,即败者重坐之,无敢辞,乃遂兴之。
方是时岁饥,百姓流冗,县官方议发,因重其庸以募穷民。
旬日得丁万四千人,分隶宣城、宁国南陵当涂芜湖、繁昌广德、建平八县。
主簿宣、子骏、舜元、泽、瑾、杰、载分部作治,仪披总五县之丁,授其方略
转运司移其治于芜湖,比日一自临观。
于是发原决薮,焚其菑翳,五日而野开。
表堤行水,称材赋工,凡四十日而毕。
其为博六丈,崇丈有二尺,八十四里以长。
夹堤之脊列植以,为若干万。
圩中为田千二百七十顷,取天地日月山川草木杂字千二百七十名其顷。
方顷而沟之,四沟浍之为一区。
一家之浍可以舫舟矣。
隅落部伍,直曲相望,皆应法度。
圩中为通途二十二里以长,北与堤会,其袤可以两车,列植以
为水门五丈,四十日而成。
凡发县官三万斛,钱四万。
岁出租二十而三,总为三万六千斛,菰蒲之利为钱五十馀万。
圩既成,天子赐其名曰「万春」。
其始格议者滋不快,更造异说,务危伤之。
后四岁,郡国十八大水,江浙汉沔閒所在泛人,庐舍流徙皆以万计。
宣池之閒,圩之沈者千馀区,而万春独屹然藩其一方,群小圩皆恃以无毁。
先是万春适就,又过其东十五里筑圩曰「百丈」。
其工半万春,因其旧器材槁委之郡邑,使者不复亲临矣。
典议复非老习,多少年喜事,易之弗为意。
方大水也,百丈在沈中。
欲中伤有司者,漫言万春亦没。
御史以为言,天子遣使者临视之。
使者新用事,欲立威,不肯直有司,盛论百丈不当立,劾奏转运使,追其前对诏书无状,使判官皆坐谪,而百丈会废。
或者以谓水害衡被天下如是,数十年、百年傥一有之。
宣池之閒,圩之亡者以千数,而百丈独蒙其名,使者义不直。
虽然,水之为祸不常,而百丈适遇其不幸,始时人固有以为不可兴,兴且复败者,百丈岂不既败矣乎?
是欲使听者不惑不可得,而又欲廷中悬决其是非得失于千万里之外,置弗治,有司晏然视其败而不为意,此固理之难蕲者。
予独悲夫作者之意,尝谓子言天下之财不足以相养,岂独野人之忧,在上者所当任也。
江南之斥土如万春者数百,襄汉青徐之閒,人益希,其过江南者不赀,异时有言其可耕者,天下莫之应也。
予且使天下信之,故其治万春甚力。
其挑众独任,犯患难而不顾者,意岂独万春而已也?
一万春之成,未足信于人,而人固已信百丈之败矣。
始之欲以为唱者,乃所以实天下之毁者也。
予以谓天下之事,其势常若临危之物,众人引之不能进,一人排之则哗然往矣。
盖处顺势者易为力,矫众违者难为功。
成功者常处于顺势,至其不偶,乃出于异端,固君子谓之有命也欤!
予观《万春圩图》,乐其成功,而又悲百丈之不幸,乃辑其说而序其下。
扈从春际上陵四首 其一 明 · 于慎行
七言律诗 押庚韵
诸陵王气接神京,法驾春禋出禁城。
万户莺歌迎凤管,九衢花雨拂霓旌。
连山地长杨苑,夹道兵陈细柳营
负橐趋陪知最宠,属车徐动扈天行。
咏怀三十四首 其十九 明 · 王廷陈
 押词韵第七部 出处:梦泽集卷三
梧宫肆诘辨,齐楚兵始连。
弦高犒晋师,郑国赖以全。
齐乐不可犯,范昭知有贤。
谁云制胜术,乃在樽俎间。
君子慎几微,祸福基一言。
覆水各自流,事去诚可怜。
策问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七、《莲峰集》卷三
问:后夔、师旷之于音而有惉懘,非所以为善乐也;
王良、造父之于马而有蹶骤,非所以为善御也。
禹、汤、文、武、成王、周公之于政,而犹有疏阔,乌得为善治者哉?
孔子曰:「行夏之时」。
盖以建寅正奉天时,授民事,为最正者。
夫夏之时既已尽善,而商、周何乃建子建丑,纷更之为四时之令,十二气之事,无乃舛逆而不顺欤?
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
禹勤劳于天下,民之便不便,利害纤悉之际,宜无不尽者,而贡犹有所不善者,何也?
夫助法既已善矣,而周人必改为彻,岂亦好为更张而不宁者欤?
周初五刑之属二千有五百,轻刑与重刑相若,文王以来未之有改也。
至穆王始作《吕刑》,其属三千,减大辟三百,宫刑二百,而增墨、劓为千,使轻刑多而重刑寡。
夫周之初,其刑皆重,而今轻,意者文、武、成王、周公之仁,不及穆王欤?
三代之法可谓尽美矣,而时独夏为正,赋独商为善,刑独周穆王为轻,凡其法皆圣人作,而各有未尽,常求其说而不得,愿与诸君论之。
问:所贵乎圣者,贵其能知天命也。
命当行耶,吾之道与之偕行;
命当止耶,吾之道与之偕止。
盈虚消息,周旋曲折,圣贤之所昭彻独见乎此,其必无失也矣。
然而孔子执贽行于天下,所见之君无虑数十,而尤眷眷于槔灵、鲁哀、齐景而不去,甚者至于南子之污、公山佛肸之叛而犹往焉,何其求用之汲汲?
战国之世,则又大异于春秋矣,而孟子持必不可合之说,以见不足与有为之君。
如齐之宣王,既已不能用孟子,而犹徘徊于昼,以待其召而复也。
虽蕞尔之滕,其在天下眇然甚微,而亦与之论王道,惟恐其不见用也。
无乃于道自轻而不自重欤?
岂知其不可而强与之欤?
抑不知其不可而冒进欤?
皆非所以为知天命者也。
圣贤之意将安在,愿与诸生辨之。
问:天生财而民用之,君理之,必使民裕于下,君足于上,上下兼得而不可以一缺,此古今不易之道也。
然夏、商、周之时两得之,汉、唐之时两失之,有不可不论者。
禹之治水,勤天下之力,冀、兖之作至十有三载乃同,而馀州犹不与焉。
汤之兴以七十里之国,而文王武王亦不过百里。
当其初造之时,四方君长日交于廷,征诛之师日出于外,汤又以馀力饷葛伯文王亦岁奉商之职贡。
当此时,泽梁不禁,关市不征,赋敛薄而国不匮,民不困,未尝闻其理财,而沛然常有馀,卒以此成王业,此何为其然也?
至于汉、唐以全盛之天下,而又理财之道日夜讲求,无所不至。
汉之榷酤、盐铁、白金、皮币,唐之隐户剩田、间架之利、转漕之法,无所不用。
桑羊、孔仅、赵过、宇文融、第五琦、刘晏、李巽之徒,鞭算心计,无所不尽。
然而君民皆耗虚,至以此生变,此又何为其然也?
岂天之生财饶于古而啬于后耶?
抑时有盈有虚,而术有善不善耶?
恭惟国家军国之费亦广矣,然比年以来罢力役之征以惠四方,又念蜀远民或有未裕,则万里遣使,求所以裕之者甚惠。
日者恩诏之下,所以搜求其条目,罢而去之,以厚民者甚备,普天之民孰不衔戴?
而蜀民呼舞独为甚切,吾君吾相泽流天下为甚大矣。
其所以足国裕民而两得者,近所未有,此亦何道而然欤?
夫不求汉、唐之失,无以知夏、商、周之得;
不观夏、商、周之得,无以见今日之美,愿详著之于篇。
问:异学之在天下,君子必锄而去之者,以其有害于吾之道也。
孔子曰「恶莠,恐其乱苗」,「恶紫,恐其乱朱」。
所恶者,恶其似是而非耳。
夫异学者,必并缘圣人之说而有甚似于其间,墨氏兼爱而同是尧舜许行欲君民并耕而其说本于神农,孟子因而辟之,岂非以其近似而为害深也欤?
宋元祐间伊川程氏进于朝,其学始盛于伊洛,至今而遂广及于天下,其说一本于《中庸》、《大学》,举诚与恭以为谨独之要,务在默识力行而去人欲,而全天理,凡佛老杂说皆摈斥不道,而一以孔氏为宗。
天下之士见其本于孔氏也,是以波荡而从之,无疑其说之是与非,同与异,甚似而难辨者,与墨氏、许行又相远也。
而论者疾之,断然以为奸,何哉?
今庙堂之上又将行其说,而言事之臣皆谓异学而攻之,抑以其似是而非欤?
而推原程氏之学所从得与其所从失,于吾夫子之道是否同异果如何,以明晓天下,庶几少佐今日扶正道、去异学之治云。
问:今学者率喜措意于性命之表,务为滉漾不可究知之说,以为圣贤之极至。
礼乐之文绸缪委曲,灿然可以相接,则指以为粗云。
往往荡然习放旷,而以区区之文为不足学,学其极至者斯已矣。
吁,亦既甚病哉!
且唐虞之盛而皆出于周旋揖逊,其所以变化天下之士,使之日就道德之质,各适于文武之用,刚柔缓急皆不失其中,进退语默而无愧,死生祸福之所不能动者,意其当时必有大出于礼乐之外。
然唐虞远矣,犹可以想见者,惟其雍容之风尚在耳。
而三代之法又养之于大学,试之于射宫,其文为甚详。
士生其间,出入于和鸾玉佩之中,而燕处于雅颂琴瑟之际。
衣服有常,几杖有铭,视听言动莫不有节,若此者抑亦可以为粗欤?
则洒扫庭内,槔武之所警,恂恂乡党,孔子之所居者,皆今之学者所尝忽也。
而二圣人之所笃行者独何哉?
然昔之论君子者,以为不必相与言也,以礼乐示之而已。
夫礼乐之用又何以不言而相示欤?
夫成于乐,立于礼,所以为学之终始者,其旨安在?
愿闻其实。
问:振天下于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中,而与为刚健奋振、卓然有立之治,此人君之最难能,古今之最难逢,当世仁人君子、豪杰有志之士所以咨嗟愤闷,慕望而不得见者也。
自非人君赫然有立于上,而天下之人杂然应之于下,有不能至者矣。
昔者周之治放于柔弱,宣王起而振之
汉之治放于因循,宣帝振之
唐之治放于姑息,宪宗振之
三代以来,迄于五季,独能以刚健振起者,惟此三君而已,是可谓难得也矣。
夫岂三君者独能赫然自为之哉?
盖亦天下之人杂然应之,而后能至于此也。
尝考之于其书,周家之臣,王命之肃,必与将之,邦国之否,必与明之,衮职之阙,必与补之,何其忠也!
神爵甘露之间,至于文学法理、工匠技巧之事,皆极其能,何其精也!
元和之初,荐士三十,以助成其治者,何其盛也!
岂天下之人自尽其力而为之欤?
抑三君者有术于此以起之欤?
不可不究明其所以然。
恭惟主上当中兴平定之馀,虑天下之人久废于无事,英断独运,动荡振刷,而大作起之,广开众正之门,杜绝群枉之路,宪度一新,令一振,风声所暨,际天所覆,罔有内外,莫不悚动鼓舞,以观千载希阔之举。
《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今欲使天下之人尽革去前日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风,群臣皆如周之忠,万事悉如汉之精,众才又如唐之盛,以大应今日惟新之治,将何道而可?
其并三君所以然者悉陈之,以佐今日之万一云。
问:三代以降,天下之俗,何纷纭其亟变也!
一时之士必有一时之俗,一时之俗必有一时之弊,一时之弊必有一时之害。
未有有士而无俗,有俗而无弊,有弊而无害者,此何为其然也?
士患智不足以识变,而战国之士智而至于诈;
患勇不足以立事,而秦之士勇而趋于利;
患无宽柔和易之行,而西汉之士柔则失于偷;
患无刚毅挺特之操,而东汉之士刚则陷于讦;
患无高远之志,晋之士高矣,而荡为虚浮;
患无文章之用,唐之士文矣,而流为华靡。
岂三代而下者,其俗终不可革欤?
凡所以至此者,其故何也?
其始必有以作之,作之必有其端;
其终必有以成之,成之必有其渐。
以至于风成俗定而不可复改,此又不可不求其故,而论其所以然也。
其始不过出于士之所习尚,而其利害祸福及于天下而莫可解,其可不思所以救之之道欤?
今欲使天下之士智而不至于诈,勇而不趋于利,不偷,刚不讦,高不荡于虚浮,文不流于华靡,去数代之弊,以成一代之俗,其亦有道于此乎否也?
《易大传》:「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所趋甚异,而圣人以为同,何耶?
太公佐武王伐商,其功列于《诗》《书》;
伯夷不食周粟,而《传》称其仁。
是皆天下之大老,尝经圣人所去取者,而不同犹如此。
出于圣人之后,而其趋异者将何以定其同与否耶?
张良佐汉有天下,终赤松
四皓则遁秦,亦不仕于汉;
梅福尝上书论事,一朝弃官以去;
扬子云校书天禄,严君平、李仲元皆其友也,而终于隐;
严光光武世,亦可出矣,而老于钓;
荀爽申屠蟠徐孺子之于辟命,或就,或不就;
诸葛孔明、庞士元事蜀,而庞公采药鹿门不反。
当此时,管宁亦不应朝命,晋孙登宜阳山,但抚一弦琴而不言;
陶潜尝为县令矣,而赋《归去来》;
王通讲道河汾,著书垂后,盖有志于世者,而称仲长子光天隐
是众贤者之所以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其意各所出?
于君子之道其亦有合乎否耶?
所趋如此其不齐,其心果同乎否耶?
问:甚哉,文章之变,其得丧之关于天,而盛衰之关于世也!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文之用否,其大矣哉!
三代之盛,训诰誓命之文,风赋雅颂之作,道德仁义礼乐寓于其中,圣贤之心术,天下理乱之几微皆在,得非关于天者哉?
至其衰季,孔子出焉,删定系述之文作,而其用被于千万世,何其甚盛也!
岂亦禹、汤、文、武有以作成之欤?
汉司马相如辈所作,而班固遂以为汉文章与三代同风,其果信然耶?
之论,如贾谊、司马迁、扬雄,不在其列,何也?
唐文自太宗以来,犹未改六代浮靡之习。
大历贞元间韩愈、李翱、柳宗元出,而唐文始复古,亦可以庶几三代之文否也?
汉、唐之文,君亦有以作成之欤?
恭惟吾宋二百馀年,文物之盛跨绝百代,盖其始盛于庆历嘉祐治平,而后一振于元祐,文采述作、论议术学众多繁夥,又非汉、唐之所可几及矣。
然则祖宗之所以作成之者,亦以何道哉?
夫得丧之关天,盛衰之关世,千百年之间,其盛不过汉与唐与吾宋三而已。
但吾宋之文章,其所从兴与其所从盛者何由?
与三代、与汉、与唐何辨?
作成之道何由?
断而论焉,一王之法为百世之鉴可也。
问:为天下者既有已行之法,必务为可见之效,而后天下可为也。
使其法令虽行而成效不见,民不被其实利,而国不蒙其休美,则所为法令者,是徒为无益之文具而已,其将何以致天下之理哉?
国家自军兴以来,岁周一星有半,亦久矣,今始享一旦息肩之安,则夫所以讲求乎国本,设为已行之法而责其可见之效,使民厚其业而乐其者,在今日所不可缓也。
昔汉文当高祖创业之后,专以农为务,其诏之为农而下者十常六七,亦以其不可缓焉耳。
是以当时海内富足,兴于礼义,几致刑措,亦其效之可见者也。
主上比岁以来务农之诏旁午于郡县,不啻汉文之日矣,而犹以农不加劝,谷不加多,户口不加益,而仓廪日虚为叹,何哉?
日者下诏旨,欲责漕臣,使率属部守令正经界,均赋调,趣耕殖,以为民仰事俯育、养生送死之计,夙夜之意至深切也。
然考之于田野之间,则今日之弊犹前日也。
经界之未正,赋调之未均,耕殖之未趣者,尚多有也。
呜呼,当循习之久,经界未易正也;
多寡之不齐,逃匿隐落之不一,赋调未易均也;
荒芜之多而游手之众,耕殖未易趣也。
然则将何术以正之、均之、趣之,使效有可见而法不为虚行,使民被实利而国蒙休美哉?
方求其术而不得,诸生其条陈之。
问:三《易》之书名之所命必有其义,书之所作必因乎人,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孰同而孰异?
取而为卜筮者,孰当而孰否?
其推明之。
甚矣,道之难明也。
道者多而知道者少,语道者众而味道者希。
其弊盖起于世之儒者,措意太过,立言太高,而不能知道之深,味道之切,是以道日远人,而人亦以道为清虚无用之物,举而措之庄、老之间,是不知道可以一言而尽。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此言道也,非言文也。
语道至是,则道之兴亡,非天而何!
茍天下幸遇圣人,百度修明,庶政和穆,则是道也,应入于刑名度数之间,而为礼乐刑政之化。
天下不幸而逢暗世,则是道也,亦将自晦于无用之地。
历古而来,圣圣相承,虽所尚之不同,所为之各异,而区区所传,亘千古,历万变,亦无非是道而已矣。
董仲舒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三圣相承而守一道,故《系辞》亦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
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故古之圣人所以体道之妙,用道之实,其示天下也,虽有可见之迹,而实运于不可见之心;
虽有可知之事,而实藏于不可知之用。
其举而为事业,则可知而可见者,常载于《诗》、《书》;
其化而裁,通而变,不可见而不可知者,独传于三《易》。
则《易》之书,实天之所畀,道之所在,岂可轻议之耶?
昔伏羲之作造于太古之初,其圣神之妙,仰观俯察,可以画卦矣,然而未敢以自为也。
及龙负图而出于河,龟负书而出于洛,乃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文王当明夷之时,羑里之难,险阻艰难备尝之矣,重爻之意,亦未敢以自擅也。
及凤凰之至,乃始精六十四卦而重之。
仲尼值晚周之衰,负天纵之将圣,以好学之不倦,亦可奋然而兴《易》道矣,然亦未敢自专也。
亦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逮夫五十以学《易》,且韦编三绝,岂非是书也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而圣人亦不敢以轻议者耶?
向使凤鸟不至,而河不出图,是数圣人者,亦泯然而已矣。
奈何圣人虑患之心,思天下后世之切,至以谓吾而不言,千百载之后,吾之所为妙用者蔑而不传,则道亦从而丧矣。
是以伏羲、神农、黄帝则有三《坟》焉,夏、商、周则有三《易》焉。
三《坟》亦三《易》也,三《易》亦三《坟》也,其妙道一也。
是皆圣人不可易、不可知之事存乎其间。
盖是书也,亦幸而出于三皇之时,而显于三代之际;
亦不幸而罹春秋,更战国,遭秦历汉,泯没于千百载之后,遂使腐儒曲学得以肆其臆说,妄议上古,遂以为无用之具。
虽或取信于一时,然亦不过目之为卜筮之书。
大抵其说不过有四:以为春秋之时,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楚子指以视子革,以能读古书。
春秋之至今几千百年矣,时之久远,此其所以致疑者一也。
历古而来,典籍之阨,不可胜数矣。
风雨之沾霈、水火之沈烬亦屡矣。
西汉之兴,虽间出于屋壁之藏,未必能无遗散者。
故汉下求书之诏,是书亦不显于是时。
《艺文志》所录古书为详,而是书亦不载于当世,此其所以致疑者二也。
《周易》实出于近古,遭秦焚书,又以卜筮独得不废罢。
然而「载鬼一车」,「需于血,出自穴」,与夫《系辞》所谓子曰之辞,后世之议者未免致疑于其间,况是书《姓纪》、《皇策》、《政典》之篇,文辞质略,义旨深厚,不可以言语造者,又焉能晓其义耶?
此其所以致疑者三也。
羲和湎淫,夏后征之,其出征之辞引《政典》曰:「先时者杀,不及时者杀」。
后世莫不以为夏后氏为政之典,虽孔安国亦莫不以为然。
今此书《政典》之篇,颇与《书》合,则其辞之可具载于《诗》、《书》,隐而难知,略而不详,又不过如此,此其所以致疑者四也。
呜呼,历是四疑,而遂使三皇与夫文王、孔子尽心者流,非特郁郁不伸,又入于卜筮之学。
夫岂知治天下之妙用实在于此,人更三圣,世历三古,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者欤?
噫,所不可知之事阙之可也,所不能之事置之可也。
茍不能然,而簧鼓邪说,妄指圣人之书以为伪妄,吁可痛也!
幸承明问之,及欲论是书之义,则非止十稔之穷思,数万之累辞,盖圣人之神道妙用寓于其间,而实非区区场屋之文敢议也。
若夫止于名之所命,书之所作,卦之所次,数之所占,与夫取而为卜筮,下及诸儒之论,秘府之藏,则亦不敢不论,以攻邪说。
恭惟神宗皇帝以道德格天下,以淳厚化斯民,天人之妙趣,性命之至理,蔼然见于当时。
故天不爱道,《河图》、《洛书》复降是道以助至化。
元丰之七年西京部使者巡按部属,历唐州比阳,是书复出于野民之家。
天之未丧斯文,岂特斯民之幸,而亦吾道之幸也。
孔安国叙《书》,以为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天道也。
今考《坟》之所以有三,曰山坟,言君臣民物,阴阳兵象,谓之《连山》;
气坟,言归藏生动,长育止杀,谓之《归藏》;
形坟,言天地日月,山川云气,谓之《坤乾》。
盖《坟》虽兆于三皇,而其道实显于夏、商、周之际。
仲尼常曰:之杞而得夏时,之宋而得坤乾。
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此其命名之义,作书之人,有如此者。
《连山》之书以艮为首,《归藏》之书以坤为首,《坤乾》以乾为首。
虽三《易》之书卦之易次,名之不同,而其经卦皆八,其重爻皆六十有四。
及夫揲蓍布数,取以为占验,则阴阳老少之文,大抵亦不离乎七八九六而已。
盖七八者,少阴少阳之数;
而九六者,老阴老阳之数。
天地之所为,时运之所会,虽圣人亦岂得与夺于其间耶?
此其次卦之序,占数之际,虽稍有不同,大抵如执会要,以观方来,终于殊途同归耳。
此其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其同异有如此者。
然而《周礼》独载是书于太卜筮人之官,而纯取以为卜筮,遂使圣人之神道,以为后世淫巫瞽史卜肆占市之设。
先儒或以《周礼》为战国之说,不足怪者。
且左氏好巫,其所载占筮最为详悉。
以《周易》为占者十有六,以《连山》、《归藏》为占者一。
南蒯之筮,《周易》之筮者也,遇《坤》之《比》,其繇曰:「黄裳元吉」。
穆姜之筮于东宫,此《连山》、《归藏》之筮也,遇《艮》之八,其繇曰:「元亨利贞」。
南蒯、穆姜之筮皆吉兆,然而咸以为不祥之事。
惟此二兆颇为近正,其馀又怪诞不经,则是书谓之卜筮则可,谓之纯为卜筮则不可,此其所以为卜筮者如此。
然是书之不幸汩没于世,而杜子春、郑康成皆先儒之美者,而无一言以及之,又从而为之说曰:「此阴阳之说也」。
杜预、孔安国辈粗能得之,而亦纷纷藉藉,终以不振。
至于隋唐之盛,括囊典籍,文物灿然,而秘府所藏,尚不过《连山》、《归藏》二十三卷,而《坤乾》之书,亦未见其间,此其诸儒之论,秘府之藏,不过如是而已,此三《易》之始末也。
抑尝论之,书之泯没于世,非大圣大贤则不能振起之也。
有若《荀子》,有若《鹖冠子》,有若《仪礼》,有若《墨子》,非韩愈而振起之,则与异端邪说并弃于世矣。
有若《列子》,有若《文子》,有若《鬼谷子》,有若《亢仓子》,非柳宗元而力辨之,则其遗编馀论,亦与草木而煨烬矣。
是数子者尚不过论五霸之大略,或崇虚无之空言,或为黄老刑名之学,或出于战国纵横之流,而二贤尚能扶持,使炳耀以传诵于人之耳目,况三《易》之书,天之所存,道之所在,圣人之妙用存其间,此正诸生喜与执事者论之。
问:东京何休道术深明,有闻于世,其解诂《公羊》之传也,以《春秋》之论駮汉家之政,凡六百馀条。
其说虽不传,然意其为人,必非茍然者。
其后服虔又以《左氏》之说正何休之駮,凡六十馀条,则何、服之学,其可谓通经术而晓世务者矣。
诸君得为何休,其能駮汉者何事?
使诸君为服虔,则其駮何休者何说?
六经备于孔子,隐于战国,火于秦。
汉兴,稍复出矣。
西京以朋党乱,东京以图纬惑,圣人之意,其存者鲜。
夫《诗》、《书》、《礼》、《乐》,非明问之所及也,请独以《春秋》言之。
《春秋》之为经一,而为传者有三。
汉武帝表章六经,《公羊传》盛行于时,《谷梁》之学出于宣帝,《左氏》之学起于哀、平。
言《公羊》者,有严、颜、眭孟之徒,而胡生为之祖;
言《谷梁》者有伊、胡、申章之徒,而鲁荣广为之宗;
言《左氏》者有陈钦、贾护之徒,而刘歆为之倡。
刘歆尝欲立《左氏》矣,而大司空师丹以为非毁先帝。
严彭祖尝奏议殿中矣,而太傅萧望之折之以《谷梁》之言。
言世次则有孔子、子夏传授之殊,言远近则有齐学、鲁学之异。
大抵经有数家,家有数说,分文析字,烦言碎辞,信异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古人所谓党同门,妒道真,而无徙善服义之心者是也。
光武中兴,承新室诡政之弊,而白水卯金之语,执以为受命之符。
此风一扇,天下靡然从之,于是圣人之经与邪说并行矣。
郅恽之论,谓汉历久长,孔为之训,而贾逵之攻二传,则谓刘氏为尧后,惟《左氏》独有明文。
然则《春秋》之旨,其说杂乎谶纬者类皆如此,是可叹也。
愚尝论之,西汉之士乱于朋党,故朝廷之上无豪杰之士,而新室之变遂以兴;
东汉之士惑于邪说,故圣人之教日以沦亡,而西域之书于焉得入。
此理势之自然,无足怪者。
西汉《春秋》之士,如公孙弘、董仲舒、翟方进,可谓大儒矣。
然公孙挟诈多私,中伤贤士,迁董仲舒,杀主父偃,皆出阴谋,则《春秋》善善恶恶之理,宏盖不知也。
方进内求人主微指以固其位,善淳于长以持其宠,此正犯《春秋》外交之讥。
江都董生慨然力学,有意乎三代之际矣,然犹不能卓立杰出,而《玉杯》、《繁露》、《竹林》之书,阴阳闭纵灾异之学,皆守《公羊》之家法,宜乎后世之所深惜者也。
东京郑康成囊括大典,网罗众家,号为仲尼之门未能远过,而贾景伯父子盖杜征南所谓先儒之美也。
然二人之学,皆以图谶从事,则其他可以想见矣。
景伯常入讲南宫,黜二《传》以扶丘明,彊执诬罔之辞以符异端之说,使丘明有灵,其将喜之乎?
何休尝以私意著《三传优劣论》,而康成为之「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休见而叹曰:「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
然何休之与康成,要皆图纬之学也。
左右剑佩,彼此相笑,岂容一胜一负者乎?
陈元有言,诸儒之驳议皆「断截小文,媟渎微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遗脱微细,指为大尤」。
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此两汉之风俗也。
明问所谓何休驳汉事六百馀条,服虔驳何休之所驳六十馀事,亦不复置言可也。
诚难以辱执事之听矣。
然审是去非,学者之职也,试以其学乎《春秋》者妄为执事言之。
汉自高祖以来,治杂霸道,而叔孙通绵蕝之礼已为一代伟观,则其君臣政事得罪于《春秋》者如何也?
《春秋》「公及戎盟于唐」已重讥矣,而奉春君至于与匈奴结和亲约;
《春秋》初税亩已深贬矣,而武帝至于算及舟车。
起柏梁台,筑台于秦之罪也;
射蛟江中,矢鱼于棠之诛也;
郡国建庙,立武宫、炀宫之黜也。
何休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休异者,愚不学图谶也。
《公羊》之书喜为怪僻,而何休学之又复甚焉。
以《春秋》托受命于鲁,托隐公为受命之王,是则无君臣之分;
以绝文姜不为不孝,拒蒯聩不为不顺,是则无父母之恩;
以纪季之权绝先祖之祀,是则无兄弟之义。
以至三统之论,灾异之应,皆为违经背道,而血书端门之语,尤为名教之罪人,此何休之失也。
服虔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虔异者,愚不党同门也。
呜呼,何、服之学,愚虽未尝见而以为不足言者,以其人观之也。
何、服之学,愚以为不足言而终有言者,以《春秋》论之也。
《春秋》之学于今盛行,《左氏》以杜征南,《谷梁》以范武子,而《公羊》则以休也。
愚纵观三家之书,考其行事,而休实非二子徒也。
杜征南奇谋伟论,振耀一世,而江南之役收破竹之功,谓其不深得《左氏》可乎?
范氏之不私所学,考圣经而质众传,斥何晏、王弼之论,破晋朝浮靡之风,此其存心以公之效也。
执事所谓通经术而晓世务,愚意以为有二子之学,而后可以当焉。
若夫讲论当世之务,质以《春秋》之说,则常日愿效二子之为人,固不敢以容易谈也。
问:朝廷之所尚,天下之所趋也。
所尚者正,天下悉趋于正;
所尚者不正,天下悉趋于不正。
枢机之所发,本原之所自,不可不谨也。
盖三代之季,六经之书既作,而专门之学未闻于天下也。
庄老之学虽出,而浮虚之学未闻于世也。
西汉宣帝与诸儒讲六经于石渠东汉显宗亦与诸儒讲六经于桥门,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专门之士也。
如是,天下安得而不趋于专门之学?
西晋之君以山涛、王衍为政,东晋之君以庾亮、殷浩为政,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浮虚之士也。
夫如是,天下安得不趋于浮虚之学?
二学之行于天下,岂非汉、晋之君所尚有以驱之耶?
圣贤之君如日月也,而二代之君放为淫僻,堕为此学,其失安在?
吾宋之盛,朝廷之上未尝尚此,而专门浮虚之学遍天下,何哉?
其所以然者,岂无所自耶?
主上神明,照见新弊,申敕天下学校禁专门之学,使科举取士专以经术渊源之文,其涉虚无异端者皆勿取,所以幸惠天下之士者大矣。
汉、晋之君,方且倡为此学,真今日之罪人也哉!
夫专门之学行,则议论将入于不通;
浮虚之学行,则人才必至于无用。
则去之不可以不尽,而除之不可以不速也矣。
汉、晋尚此而其学亦行,幸考其所以然而求其所自,并与汉、晋之所以失者而陈之,将告于上,尽去而速除之,以正天下之学术云。
幽居赋868年 唐 · 陆龟蒙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陆子居全吴东。距长洲故苑一里。阖关不通人事。且欲吟咏情性。曰燕居。则仲尼有之矣。曰卜居。则屈原有之矣。曰閒居。则潘岳有之矣。曰郊居。则沈约有之矣。既抱幽忧之疾。复为低下之居。乃作幽居赋。其序云。余少学穷元。早持坚白。其生也悬赘附疣。其材也戴瘿衔瘤。居无养拙之资。出有倦游之叹。初张蓬矢。尝逞志于四方。末佩。敢违仁于一日。虽家风未泯。而世德将衰。门等韦平。材兼魏邴。激清芬而镇俗。追雅望于图形。荀勖乃天下表仪。裴秀为朝端领袖。朱轮十乘。紫诰千篇。炳若星辰。粲乎竹帛。俯观图牒。谬辱孙谋。五鼎萧条。赐书零落。漆工酒保。几欲沉沦。故空桑。屡瞻摧折。刘超刘毅。俱无儋石之储。许迈许询。但有山林之志。思凿坯而遁。聊倚树而吟。师道气于龟肠。扣兵钤于鱼腹。穷年学剑。不遇白猿。隔日伏痁。未擒黄鹢。止则葭墙艾席。行则履柴车。仲宣方玩于棋枰。叔夜还眠于锻灶。既以草知晦朔。木让荣枯。因推墨别为三。复悟儒分至八。何晏之言道德。不及王生。郑元之注春秋。才同服氏。初陈梗概。渐入精微。探桓范之智囊。掘张凭之理窟。遗其耳目。然后谓之聪明。差若毫釐。焉足言乎大小。加以病惟斗蚁。力止戡蝉。帘帷非翡翠之荣。钟鼓岂爰居所乐。遂求衡泌。聊以栖迟。建一亩之宫。忝称儒者。置十金之产。雅叶中人。晏子以嚣尘可容。曹公以泥水自蔽。罗含宋玉。尝少出于荆蛮。萧相武侯。亦潜居于僻巷。杨德祖家惟弱柳。殷仲文庭只枯槐冯衍姜辛。繁钦苔碧。复有半夏。药号恒春。长榆亦降星精。修竹乃生云母。潘安馆里。尝闻素瓜甘。庾信中。亦话枣酸梨酢。窃观留咏。雅尚清风。今古攸同。圣贤何远。武仲游于沛泽。伊尹耕于有莘。予欲无言。回不愿仕。神交六位。方为卖卜之人。歌动五噫。竟作赁舂之客。况有布绦纶帽。尚足朝昏。羽扇貂裘。犹堪寒暑。得以书抽虎仆。射用牛螉。自理茶租。閒被钓褐。称小品。还下二百签。赋谓名都。略点八十处。下问得犁涂之义。涂听闻愬怒之诗。既已逢原。遂成摛翰。非因授简。初拟遗鞭。不能粉饰大猷。且用元黄稗说。贻于好事。希逢得意而传。责以壮夫。甘受子云之笑。赋云。
泰伯勾吴。通侯旧里。
地接虎邱。门连鹤市
比颜巷兮非陋。方赐墙兮犹峙。
乐令有名教之乐。必以仁行。
庄生乃道家者流。咸从达起。
彼既得矣。予何谢焉。
欲神游于浩气。法大隐于遗编。
仲孙衣止七升之布。栾武子食无一卒之田。
贱不容忧。贫惟可贺。
冥心而姑务藏疾。卷舌而谁能击堕。
争先敢脱乎牛车。自给方营于马磨。
秦时亡命。竟作帝师
吁汉末遗臣。皆称王佐。
吾焉用此。仆病未能。
艺合欢求解忧之力。饵陟釐明攻冷之徵。
悲少歌于赵壹。喜长啸于孙登
万古骚人。远追乎橘浦。
百金䱷事。近出于松陵。
非慕偷桃。还怜嗜芰。
何惭尺蠖之屈。未损丈夫之志。
投簪隐几。聊思夷甫谈元。
搦札弹毫。耻效文通奏记
夫静者躁之君。名者实之宾。
进不参于多士。退宜追乎逸人。
颂厥土之三壤。托高风于四邻。
才袪燥湿。稍远嚣尘。
以日系时。且复穷于鲁史。
穿池种树。正欲类于齐民。
室乏崇坛。墉非缩板。
因坎窞以为洫。藉蒙笼而表限。
孟戒无是非之心。阮通能青白之眼。
龟床鹿帻。讶招隐兮何迟。
橡饭菁羹。笑谋生之太简。
是知名安可钓。笔不堪耕。
有白凤之才。乃先为赘客
有雕龙之辩。然后为狂生。
雄自投而几死。檷流恸而将行。
外嬖方施。孟子虚陈乎仁义。
中谗既胜。韩非徒恃其纵横。
况复支离壹郁。尪陋謇吃。
才甚微而寡文。体素羸而多疾。
阴铿药铫。披晓幌以皆来。
徐邈酒铛。拥寒炉而必出。
自然忘物我。混穷通。
将大宗师理叶。与握真宰情同。
优游塞马。脱落冥鸿。
窃慕王晞。眷恋于良辰美景
深符谢眺。留连于明月清风
得不分埼岸而饰荒台。辍金钱而营佳树。
莼丝兮欲萦千里。草带兮初围十步。
颓垣抱碧。无非海发山衣。
暗座飘香。尽是松肪桂蠹。
加以篱边种菊。堂后生萱。
覆井之新桐乍引。临窗之旧犹存。
花妨过帽。柳碍移门。
鹿去而云遮绝洞。樵归而水绕孤村。
遇境逍遥。就鱼鸟之性乐。
开襟散诞。见羲皇之道尊。
早濯元泉。屡游庭苑。
忧废学而将落。惧无文而不远。
豹管閒窥。羊歧忘返。
束皙之亡缺。补陈农之遗遁。
梁世祖府充名画。或得奇踪。
任敬子家聚偫书。率多异本。
何尝髣髴。莫究分毫。
徒羡玉杯珠柱之号美。象格犀簪之态高。
宁容朴野。不称蓬蒿。
怅残编之未构。奚雅具之为劳。
况乎栖平芜古木之地。壮被褐拥篇之事。
宜其梓合巾箱。藤交饼笥。
炊秕稗以为食。剖匏而作器。
荷蓧而行。据梧而睡。
妖宁胜德。休占贾谊承尘。
醉可全真。但舞王戎如意。
其间豁尔。此外萧然。
姜肱则惟卧一被。江革则还留半毡。
望夫子之门墙。仍过数仞。
顾先生之履袜。不啻双穿。
敢惊时而独行。聊内视而返听。
岂可浪发元关。虚摇谭柄。
夜将半而谁容。月每旦而谁评。
清言不屈。孙刘讵减于中军
善讲无穷。支许那轻于小令。
或抽易轴。或扣元端
演精微于简易。消澹泊于危难。
澄如止水。畟若长竿。
与牛心者赴敌。持尘尾者登坛。
交衡而矛戟初利。顿挫而风霜正寒。
兴公雅韵。仲祖旁观。
始信何才。当指地于丞相
方知习捷。抗弥天之道安
彼濩落而无容。且萧条而高寄。
兼耳目以咸外。曷丘园之足贲。
幸春物之向荣。列天姿而见遗。
阴者负而阳者胜。孰谓两仪。
瘠者缓而腴者先。奚云一气。
真宰难问。洪钧肯留。
人间未适。象表何求。
纵使陶烟霞而傲睨。骑日月以嬉游。
乘刚直上。摄景冥搜。
纵横兮四海。飞扬兮十洲。
读仙苑之琅书。安能解愠。
倾洛公之金醴。几得消忧。
不假大招。宁驰别国。
悲故乡之何在。望平原之无极(陆乡在平原乃远祖所封之地)
叹钟鼎之沉光。向渔樵而骋力。
庚桑有道。犹居畏垒之颠。
接舆佯狂。亦取杶栌之食。
徐誇下舍。陶爱吾庐
上法于陵之畦圃。旁分建业之村墟。
时牵殗殜。自把渠疏。
友乏惠施。莫解连环之义。
医无文挚。谁知方寸之虚。
存其道而或通。失其居而久旅。
才将命兮分坎窞。性与时兮甘龃龉。
閒游广泽。愿学弋于蒲且。
终蹈沧溟。更移家于苧屿。
夫动以劳吾身。静以休吾神。
苟能推其用舍。自足究乎天人。
思任诞于穷檐。何辞井臼。
不求容于侧径。何患荆榛。
沉冥者朴素之源。毁誉者浮华之辙。
名聚雪。仍招死草之讥。
琴号落霞。尚被枯桐之说。
值圣则幽赞成功。逢贤则雅音攸发。
同于德者。大亦宜然。
殷宗命相于岩下。周武迎师于渭边。
东山北郭之风。才能养素。
左车右侯之计。未足图全。
嗟浩叹而长吟。畏兰凋而蕙歇。
清樽方滟于瑶水。宝瑟坐凝于华月。
归田少接。犹疑斥鴳追飞。
羽猎相逢。可谓无盐唐突。
奉行青苗新法自劾奏状熙宁三年五月 北宋 · 陈舜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四
熙宁三年五月,具位臣陈某准州牒前后录降敕命,及转运司牒、提举常平广惠仓司牒榜等,近准敕条:将常平广惠仓钱斛,依陕西青苗钱例,每于夏秋已前,约逐处收成时酬价,立定额支每斗价例,晓示召人情愿请领,随税送纳斛㪷。
或纳时价贵,愿纳见钱者,并许从便。
虽时价极贵,比之元数,取利不过二分。
即不得障遏民户,不令请领。
及有不愿请者,亦不得一例抑配者。
臣伏见民间出举财物,其以信好相结之人,月所取息,不过一分半至二分。
其间亦有乘人危急,以邀一时之幸,虽取息至重,然犹不过一倍。
比及收歛,或赍持馈饷,务为欢悦,诣门负载,不责输送。
或始约缗钱而偿谷粟、始约而偿布缕,歛者以得为幸,偿者不一而足。
至有改为后期,变取庸赁。
下虽鱼盐、薪蔌、耰锄、锜釜之类,皆以其价取之。
盖茍不务此,贫疾逃亡,空有质剂,官不为理。
此天下出举之常也。
今朝廷所置官局,募民以青苗贷取钱斛,以为宽农赈乏之惠,故所设法,概以周密,以举给纳,皆从民便。
然要之人情,以米粟出纳,不若用钱之简便也。
今使有司必约中熟为价,贷民以钱,度吾民非岁大稔,米谷至贱,亦必偿缗钱,而出所谓二分之息耳。
然所谓二分之息者,今约为六月,而以算数求之,在民间一倍,取之于民,犹足为补助。
盖不思责办州县期会输送,卒无逋负之理。
若官局如私家杂偿他物,势亦无由。
仓库给纳,人情乞取,如影随形,虽皋陶设法而身行之,亦不能尽比之民间取与相安,而无督责威刑之惧。
臣以为虽曰官所取之息尚轻,固已不减民间一倍之重矣。
敕意又虑州县不能晓知新法之意,而以钱斛抑配百姓,故复申饬讲解,著为条约。
然臣体问方今小民匮乏,十室八九,应募之人,不召而至,何可胜计。
为国论者反忧抑配,斯过计矣。
盖譬如孺子见饴蜜,必染指争食,然父母疾止之,恐其积甘足以生疾。
今为民官长,止其穷滥,不使受贷轻费,终蹈督责之困,爱之惜之,不为无意。
臣又比见民间挟豪势,欲为倾夺人之计者,必先多以金帛,阳为好言,以相假借,又包藏微意,谓之书契不收其利,乃使愚夫騃子不思后悔,恬然坐费。
以及期会,因蹑其无所偿之时,痛为迫逐。
始既未尝论利,则诉于州县,州县不得不受。
公私交迫,禁锢鞭箠,日以危急,故能卖其田宅,佣其妻孥。
如此者多矣。
故世之有识耆老诫其乡党,贤父兄诲其子弟,未有不以贷赁逋负为生事之不善也。
昔者祖宗著令,诸以财物相出举,任从书契,官不为理,保全元元之意盖深远矣。
今乃官自出举,设为赏罚奖劝,恶吏诱之以便利,督之以威刑,方之旧法,亦已异矣。
且臣再读诏书,以为振民乏绝,抑兼并,法无出此。
及见有司申明科条,又使十户为甲,甲中须有上三等一人充保,浮浪无抵当之人不得一例俵散。
夫谓浮浪,乡人之所不保,止是乏绝,至甚滨于转徙沟壑之人,今固不蒙其惠矣。
复欲藉此以抑兼并,臣恐法终行,特为天下兼并之地耳。
何以言之?
天下之有常平仓,非能人人计口而受饷也,盖市井田里,常有谷价踊贵之时,官以常平减价贱粜,则积谷者自然不得复珍市深藏以邀贵价,于是生民阴受其赐矣。
且如越州去年,民田未尝有水旱虫螟之灾,只因邻州不稔,米商罕至,谷价日增,本州以常平仓米自正月出粜至五月,凡四万五千馀石,乃仅能裁止贵粜,民免艰食。
以一州而言,天下理势略同。
今朝廷以新法散常平为青苗,唯恐不尽,使仓库既空,饥馑荐至,则兼并之民,必乘此时有闭籴而贵粜者,未知州县将何法以制之?
斗粟万钱,未可知也,此岂不为兼并之利哉?
臣又窃谓兼并者之计,今官既放,无庸争利,但可藏镪,坐待邻里之人逋负青苗,恶吏严督之时,贱买人之田宅、和质人之妻孥而已。
臣故曰,此特为兼并之利也。
诏意又恐州县避事,不务推行新法,抑遏人户,不肯俵散。
是尤不然。
臣尝私为州县主者之计,今必使奉行新法,姑纵之贷,亦不患歛之之难也。
盖朝廷设法,已分为夏秋二料,五月放秋料,正月放夏料。
所歛秋料正在正月间,所歛夏料正在五月间,不过给秋料使以纳正月所举者,给夏料使以纳五月所举者。
则其出民力者,但计所当息钱,益所给为所纳耳。
若然,则是使吾民一取青苗钱,终身以及世世,一岁常两输息钱,无有穷已。
万一如此,则是别为一赋以敝生民,非朝廷王道之举也。
臣虽愚闇,尝深世务,官于县道,职在爱民。
今不敢茍免按问,雷同官吏,诱陷小民,日入困敝。
在犬马之心,亦深惜轻误圣朝,别生此赋。
所有青苗新法,难以奉行。
谨具状自劾以闻,伏候敕旨。
按:《都官集》卷五。又见宝庆会稽续志》卷七,《文献通考》卷二一,《宋史》卷一七六《食货志》上四、卷三三一《张问传》附《陈舜俞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九,嘉庆嘉兴县志》卷三一。
赋得七星岩黄使君 明 · 王士性
 出处:古今图书集成
天罡随地化为石,招摇夜浸寒潭碧。
蛟龙抱珠窟底眠,惊起风雷撼广泽
划然鬼斧下天门,划碎群峰向空掷。
岑嵚巧幻天琢成,洞中剩有神仙迹。
石钟声度岭头云,玉壶冰结水中纹。
鵁鶄属玉飞不下,欸乃渔舟隔岸闻。
夕阳返照暝烟上,天籁霄沉净紫氛。
连山四垂波影倒,羽觞飞映晴川抱。
舟行天上人镜中,依稀欲走山阴
黄君岂是列星精,我欲与君挹取斗柄吞长鲸。
醉踏冈峦作平地,手掬星光还太清。
按:整理自《古今图书集成》七星岩
怀音篇寄张惟信学士(张名 明 · 杨慎
昆池望汉沼,滇徼视梁岷。
音耗两迢遰,眺听一伤神。
他乡非故园,浊水限清尘。
悁脰徒伫想,送躯邈何因。
有客来天末,开缄慰饥渴。
殷勤访死生,绸缪申契阔。
光仪欻若亲,穷愁暂如拨。
万里向炎隅,五载困羁孤。
山川梦张敏,岐路泣杨朱
烛龙屡迁舍,胎蚌几盈虚。
情随瘴岚结,魂与回飙俱。
忆昔承嘉会,弱植连英蒂。
明轮仰重离,丽泽资双兑。
取则斧晲柯,同声竿混籁。
曳佩步文昌,抽毫逼华盖。
凤液接鸡栖,退食竞招携。
黄山上林苑,玄灞曲江堤。
齐镳拾瑶草,对榻然青藜
郢客传歌妙,周郎顾曲迷。
传歌还顾曲,欢移成别促。
宁知嘤鸣鸾,忽作徘徊鹄。
去去背荣宴,行行赴严督。
三陟阻且长,百罹纷交属。
考槃岂中阿,离索异西河
螭头辍彩笔,鹤膝拥雕戈。
北道主人少,南方迁客多。
碧鸡冠曾岭,赤虺邻荒景。
阖荆坐刬迹,剪茅旋栖影。
樵爨分獠烟,桔槔通𤏡井。
鼓腹畏含沙,延颈愁添瘿。
枭獍笑边陬,篁竹跳蛮酋。
挈家窜草莽,乘障杂兜鍪。
乞粮公山氏,贷粟监河侯。
蓬翘随树羽,梗泛苔沤。
风霜瘁筋力,蒲柳凋颜色。
居夷寡凤嬉,求仙拙鷮息。
衰白岁不与,昏黄日下稷。
新知讵相闻,久要难见君。
皎皎共明月,悠悠间白云。
弃置勿复道,伊谁竟此云。
天山苏子卿,辽海崔亭伯
觖望洛阳城,销志长安陌。
跛鳖羞骥伍,委羽非鸿翮。
下噀饶薄田,东皋馀广泽
还乡尚有期,从君访黄石
秋日杂诗 其二 明 · 杨慎
 押侵韵
羲和运天晷,候虫和岁阴。
昔为鸡羽,今为蟋蟀吟。
感彼萧条节,动此栖迟心。
旅人在异乡,相思梦同衾。
登临一以眺,但见丘与岑。
清泠含广泽,悲商印遥林。
结轸还归来,当轩抚鸣琴。
幽兰久不奏,谁哉知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