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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庙堂劄 南宋 · 崔与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一、《宋丞相崔清献公全录》卷二
守边以镇静为先,以张皇为戒,古今之通论也。然事势有萌,犹戒张皇,备禦未周,徒为镇静,识者隐忧。谍闻燕山已立新主,鞑靼又复交攻,山东乘虚寇之,亦甚蹙迫。然且签刷军马,敷料粮草,屯海州,屯清河,屯招信、濠梁,此其意向可疑。彼境之人皆言其垂涎岁赉不得,欲以兵胁取,岂容无备!如滁州合整辑关隘以为障蔽,盱眙合措置山砦以为声援,楚州合经理清河口、守把淮口以为控扼。轮日教阅,激作士气,常时戒严,以守为战,非惟缓急不致误事,亦可集事。
论堂除不当侵吏部差遣奏(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五
伏谓朝廷差除之法,大别有三:自两府而下至侍从官,悉禀圣旨然后除授,此中书不敢专也;自卿监而下,及已经进擢或寄禄至中散大夫者,皆由堂除,此吏部不敢预也;自朝议大夫而下,受常调差遣者,皆归吏部,此中书不可侵也。法度之设,至详至密,所以防大臣之专恣,革小人之侥幸也。恭惟神宗在御,深究其弊,凡堂选奏举之类,并悉罢去,以示大公之道。始因去年八月中执政申请,以繁剧去处、重法地分为词,收占吏部所用知州、通判、知县并在京库务、寺、监丞阙六十馀处,并归中书取旨选差之后,除吏之弊,私徇寖多。天下州郡,除别京、大府并元系堂除处及取旨选差并元属八路指射外,其归于吏部以待常调者,数极少而员极多,待次之士,远至二三年,近须一岁。或有一阙可就,则中书取而差他人矣;或受一阙而去,则中书又夺而惠他人矣。处州之胡宗质,睦州之李孝广,滁州之陈知新,光州之燕介,均州之刘斐,永州之吴潜,此六郡者,皆非元系堂除去处,而中书取以差也。吏部差王照知海州,栾子元通判瀛州,方蒙知咸平县,皆数月矣,中书乃以石麟之知海州,胡及通判瀛州,孙纯知咸平县,是皆夺而惠之也。若谓胡宗质、李孝广、陈自新自提举得替,燕介系中散大夫,石麟之曾任太常官,皆非吏部可差之人,则当契勘堂除州郡而差,不当取吏部见使之阙及夺他人之已受者与之也。若谓朝廷审择庶官,执政惟才是用,则刘斐曾任知州,以失入死罪责降,吴潜曾为通判,以刻剥苛细罢官,皆非所谓才者,而近方牵复,并先除郡,士论喧沸,已谓不平。然又有甚于此者,盖胡及尝为开封府判官,以不能检束去职,才送吏部,便得堂除;孙纯以受赃致罪,止缘宰相之妻族,乃受畿邑;又皆夺他人之有而与之,谓胡及冲栾子元、孙纯冲方蒙;王说前知徐州,附会吴居厚,掊敛害物,得替归部,忽除省郎,为人所弹,乃罢其职,今则差知密州;陆师渊前知开封县,税入中限,犹未造簿,以弛慢冲替,今则差知宿州。且胡及送吏部、王说罢省郎,皆是朝廷显责,诏墨未乾,而中书已有选授,告命之出,不述所因。陆师渊与刘斐、吴潜均是卫替,而师渊又得元系除大郡。私曲纵横,莫甚于此。是陛下黜之则执政升之,陛下退之则执政进之,怨归于上而恩出于下,非今日之所宜有!夫威福者,天子之所得专;法度者,大臣之所当守。今大臣进退群吏,一出己意,不守法度而欲专威福矣。臣恐朝廷不尊而纪纲紊乱,当此之时,宜戒其渐也。伏愿圣慈将合系堂除阙编为一等,今后如有合得堂除之人,只于前项去处定差。其曾经擢用而非次差替,罢或责降牵复不送吏部者,于合得堂除人之下,别为一等,依名次先后差遣,并不得于吏部所使阙差授及冲已授之人。所有元丰八年八月取旨选差条贯,乞赐删改。
吴志道即居左凿池,池中立石假山,高丈馀,络以翠萝,环以清流,旁创小亭,为游息之所。肩吾陈子扁之曰咫尺蓬莱,作歌要余同赋,因次其韵云: 元 · 胡天游
吾闻蓬莱之山三万里,盘根下插归虚底。
六鳌赑屃挽不前,那得飞来窗户里。
寒姿颠倒白云间,绿水错磨花玉齿。
老苔悬薜莽联络,髣髴玄洲环岛屿。
固知幻戏出人为,岂有金珠隐空翠。
亭中老仙方晏坐,醉眼狂花吐奇语。
省来一笑悟非真,欲借鲸波洗眸子。
世间小大本无凭,一视正须齐彼此。
秋毫泰岱孰雌雄,沧海坳堂同一水。
呜呼!
安能自此乘清风,下视尘寰渺何许。
枢密刘公墓志铭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一、《净德集》卷二一、《宋元学案补遗》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元祐元年三月某日,枢密学士、朝议大夫、充泾原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兼知渭州军州、管内劝农使、彭城郡开国侯、食邑若干户、食实封若干户刘公以疾薨于位。驿奏至,朝廷悼之,遣内侍护丧以归,赐赠加等,凡所以赈恤其家者甚厚,诏赠太中大夫。越明年七月某日,乃葬于颍昌府某县某里,循礼考吉,务其称也。公讳庠,字希道,世为彭城人,其先盖汉楚元王交之后。曾祖讳某,祖讳某,皆恬于隐晦,爵禄不及。考讳某,博学知道,为世大儒,有器业可巨用,不幸仕龃龉,终青州观察推官,门人考其德义,谥明道先生,累赠银青光禄大夫。妣李氏,生显家,有贤行,治家教子如古烈妇,以公贵累封某郡太君。公少孤,八岁能诗,为石曼卿所器。年十四,以文谒明道先生之友蔡文忠公,公奇而婿之。以文忠遗奏,试将作监主簿,调宋城县主簿。用程文公荐,改陈州司户参军,移莫州莫县令,治塘水,溉民田数千顷。嘉祐二年擢进士第,六年,迁著作佐郎、知河南府伊阳县。遇英宗践阼,迁秘书丞。修奉昭陵,百货之须,动辄千万,公治之有序,邑人不告病,而官亦足用。转太常博士、充高密、广平两县教授。是时诏两制举御史,知制诏蔡抗荐公可任。会英宗以灾求言,公即上书论世务十馀条。英宗嘉叹,以书示宰相韩忠献公,且问所以,韩以不识对,上益重之,遣内侍宣旨,有「甚知才美」之语。遂用抗荐除监察御史里行。及对,英宗曰:「欲用卿久矣,有大臣言卿与蔡抗亲,朕答以内举不避,虽亲何害」?绅士大夫咸以为用公之当。九月壬子朔,日有食之,未数日,陈张幄具后苑,以待宴幸。公言去日食太近,非畏天之威,恐惧修省也。乃为罢宴。会圣宫创仁宗神御殿,宏丽过制,费钜万,公谓「天子之孝,不在宫庙之奢靡,在继先志,隆大业。今营建甚盛,非所以昭先帝俭德」。英宗为损其制。襄阳郡王允良郊祀不陪祠,久罢朝谒,公陈其桀傲慢上帝,无人臣礼。奉宸库失盗,公劾巨阉领皇城司职事者,以严宫城之禁,「愿陛下不以近习挠天下法」。英宗曰:「法令之设,内外一体」。翌日,都知以下皆论罪。李珣犯销金,开封府以中旨辄释,公累言乞正国典;请对,又陈之。英宗曰:「朕岂私一李珣邪?乃仁宗外家,若行之,天下谓朕如何?更不须言」。公知上意如此,方已其论。又尝言:「命令失,名器滥,则知制诰还词头,门下封駮,愿申饬臣子举职如故事。谏官、御史皆所以补阙失,柅违谬,宜增其员」。吕诲等既去位,公累疏乞留。又求对,奏:「诲等忠正敢言,意在爱君,陛下奈何轻斥之,以累盛德」。上曰:「朕本不贬诲,自是诲等不肯留尔」。公恳请召还,词不少屈,时论韪之。英宗不豫,公力陈「日食星变,宜崇俭纳谏,布惠泽,以解天意,则转灾为祥,圣体当享无疆之休」。久之,朝政多自中出,皇嗣未立,人心尤不安。公独拜疏,谓:「太子,天下本。汉文帝、唐太宗皆于即位元年预建太子,为宗社无穷计。颍王长且贤,愿陛下亟立为皇太子」。上感悟,大位遂定。又请颍王侍禁中,阅天下奏报,降付如平时,俟康复乃罢,则圣躬便于颐养而机务不壅;宰臣韩琦、枢密使文彦博宜夜直,以安人心。英宗崩,百官临福宁殿,太官给肉食。公谓「先帝弃四海,臣子岂知肉味?请给素食,庶近礼」;「州郡遣子弟纳贡,贺即位,恩补过幸,宜罢去」。事虽不行,识者以为是。以神宗登极,恩补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里行。未几,迁右司谏兼提举国子监。一日,神宗语及汉武事,公对曰:「王者当上法尧舜之德,下迹成、康、文、景之治,汉武不足为陛下道」。神宗悦其忠。时边臣有邀功致戎者,本非朝廷意,公疏其奸谋,请寘于法,以谢天下。及下二府大臣措置边事之宜,定以公罪,庶几不茍简误国事。又陈中国禦戎之体,守信为上,武帝深入为下策。昔宝元时元昊叛,五来五背,天下为之困敝,今莫若宗大信,舍近功,为国家长利。古者冢宰制国用,量入以出,请诏二府议大计。京师久不雨,蝗害稼,公引王弼、京房说,以为阴不能固阳,故不雨;臣安禄兹谓贪,厥灾虫。请黜臣下不胜任、安禄无德、蔽恶为孽者,则雨以时降,蝗不为灾。又乞贳孙琪,留马默,以来直言;优容王陶,以全恩旧。公之启沃献替,正纪纲,纠奸佞,著闻于人者如此。其秘词切论未尝语于私者,则莫得而知也。是年秋,奉使大辽。故事,两朝国忌不相避,公将还,度以正月八日至白沟,宴用乐,然是日英宗小祥也,公具以告,愿于涿州插宴,则八日达雄州,且行香,得遂臣子之志。辽主叹美,从公言。使还,除集贤殿修撰、充河东转运使,盖公论议刚果,权贵忌之,而利其去也。时晋地旱饥,军费日广,公计一道之产,惟铁利为饶,请复旧冶鼓铸,通隰州温泉盐矾,博易以济用。又请募民入粟塞下,预为足食计,悉听之。俄迁起居舍人、除天章阁待制,改河北都转运使。契丹入侵霸州土场为己地,集兵疑我,河东亦奏契丹徙帐西京,朝廷为之动。诏公验状,公曰:「云朔去岁饥荒,孰便于屯聚?今往西京者,不过集部族数万人,西胁秉常,南疑中国尔。安肯舍定州平易之涂,趋并、晋险阨之地而入寇乎」?又以五说料其必不能有为,宜安静持重以待,可遂无事。后果如公言。二股河之役,兴兵无馀力,边城遂不完,公谓城垒之设,俯瞰敌境,势不在河防后,请辍二股役兵,备霸州等城,以严守禦。黄河起春夫,御河继之,凡十七万九千人,期以期月罢。公谓今年河始东流,其南北岸创堤防千馀里,以夫役争土功,力不足用,虽责以速成,未见实益。愿减半先治其急,而徐其他,则无枉费劳民之患。诏约二股北流口,以拔水势。公言:「河方东流,而遽遏其北,则澶、滑以下,将有溃溢之虞。傥以岁月分杀其势,渐议闭塞,乃得治河之策」。宦者程昉乞益兵助御河之役,欲以奏功。公谓督工于盛夏,则暍死者众,乃奏缓之。又请销开塘口泄水势,外示设险之方,而内不失蒲苇樵苏之利。朝廷皆信其说。青苗令始下,公谓不可行,奏愿罢之。岁馀,差知成都府,以亲年高,不拜,得知真定府。属并晋用兵之后,民疲不聊生,上以安辑之旨谕公,又除河东都转运使。至则宽力役,蠲逋负,赈流散,以称上意。凡三阅月,乃召还,知开封府。前此,议者置厢官分治府事,凡轻罪听决遣。公谓:「京师多豪右,厢官体轻人不畏,或缘而宽纵有罪。且政出多门,非所以肃清浩穰之术。昔赵广汉尝患二辅乱其治,犹欲兼之,况厢事之末乎!请罢蔡确、沈振,愿殚力公事,以报万一」。是时,宰相王安石用事,与公异论,确主于安石,见公不庭参。公谓:「朝廷之仪,安可以私废」。上疏辨之,由是上失宰相意。神宗亦尝谕之曰:「卿柰何不与一二大臣协心济治乎」?公对曰:「臣子于君父各伸其志。臣知事陛下,不知附王安石」。不数月,除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充河东路经略安抚使。盖朝廷以二鄙为虑,谓公深知西北事,故以阃制付之也。前帅尝建惹凌议,不足示威武,公奏罢之。夏国降羌数千人,公虑其为患,请遣诣境上,召其君归之,有不去者,乃留,外以示大体,内以消奸萌,两得其策。事未报,果有谋归者,中旨亟令徙内郡,公谓:「降羌迁则生变,宜假宴犒,渐移徙至太原,并边既无虞,比次区析于华人之中,久则吾民矣」。从之,塞外以宁。累请复宪州以重形势,还置惠宁、肃定、神木三堡,以备应援。又请募兵民子弟之彊劲者为勇敢,以壮军声。如汉谪民戍边故事,下流非巨蠹积奸者,择少壮贳罪徙河外,以实边徼。皆可其奏。契丹议侵疆,谍者谓有称兵意,朝廷问公,以为未必然。岢岚、雁门求济师,皆不应。契丹主驻云州,遣数骑涉吾境,逻者得之,契丹驰檄,纷辩不已。公奏曰:「契丹意在疆埸,持此为端尔。臣刺知云州无兵,朔应艰食,愿朝廷缓答而峻拒之。方盛夏,兵未必至,惟以有备待非常,乃得计。愿遣刘忱等至境上,姑以理谕,臣俾将佐饬兵观衅而动,此事机也」。时朝廷以契丹使言顺礼恭,及持敦睦和好之说,乃录契丹主书付公,谕以地界,且通商。公复奏曰:「臣窃疑契丹此举非本心,盖见朝廷尚未克复河湟,不得不为唇齿之计,故以此尝我尔。今欲争辨积年已定之疆界,曲固不在中国而在彼,则泛使之来,礼宜偃蹇而反恭顺,辞宜高抗而反卑逊,臣窃恐其意别有所在也。敌意无厌,朝得寸,暮求尺,必又有侥倖之请,宜直以拒,或与以不当得之地,既杜其奸,未必不疑中国有谋,用此以饵之者。若妄意于我,背盟伺隙,恐非岁月可解也」。公争之既不能得,会遭太夫人丧去位,后竟以黄嵬山分水岭地与之,公常以为恨,士大夫为国远虑者,至今惜焉。郡邑酒户,月以课入供河外,远或至千里,公请以季易月。麟、府州汉户之单丁与蕃族之内附而遇歉者,檄有司蠲其役,且著为令。晋俗尚焚骸,贫不克葬者,遂委不视,为竁四穴以藏之。公在晋二年,治兵与民,皆得其心,以静制寇,不劳而服,父老至今犹能称道感叹之不已。丧既除,又差知成都府。蜀久安无事,朝廷以德惠抚之,官吏或纵情忘分守,公一切齐以法度,上下宜之。细民竞利,以高直占坊场,破产不能偿,相继箠死或自杀,公请蠲所负,以惠远人,乞推之诸路。天子可其奏,获免者凡数十万计。文州蕃族有复雠者,当以蕃法论,朝廷欲加诛,请赦之,以宁边圉;缘罪徙内郡者,愿复之,以示恩信;西山六州与汉人为婚姻者,请禁之,以防后患。悉从公奏。至于治石室黉舍,增置学官,广朝廷教育之意,又新乖崖张公祠,为书韩忠献公碑立祠下,慰蜀人之思,皆有助于治体也。迁礼部郎中、知秦州,充秦凤经略安抚使。以失举,降秩一等,改虢州。及期,知江宁府。官制行,易朝请大夫。未踰年,又坐失举,降秩知滁州。甫三月,特起知青州,充京东东路安抚使,又徙知永兴军。时征西戎无功,调发恟骇,关右骚然,天子震怒,大臣无敢议者。公过阙赐对,言:「虚内事外,恐动摇根本。边隅之患,特手足之疥,圣德宜涵容,置之度外,天下幸甚」。上嘉纳焉。陕右保甲行团教法,州邑扰动。公奏曰:「军旅之后,年饥人劳,正当完养其力,宜权罢教,俾之少休」。乃得罢一年税租。苗役之逋,荐饥不能偿,请倚阁以纾其乏。流徙汉南者,请依富弼青州赈济术,俾京西安集之。移税往他州,民不堪其劳,请宽下户。诏皆纳可。南山逃卒仅百人,依聚山谷,时出剽近县,或杀官吏,厚遗山民为耳目,因保甲团教掠兵器,驱村落马骡乘以遁。捕者虽勇锐,终莫能遏,长安大恐。公于是徙山中居民入保,奏罢并山团教,令歛外马悉归州县,乃发兵驱之。未几,贼势自蹙,遂歼凶渠,而支党亦溃矣。是年十二月,拜枢密直学士,旋除知渭州。时转运使办军储非其术,按版籍强民以供,公揭榜罢之,增物价而民来愿输者众,廪计大实。边吏请发防春兵,公谓疆圉无事,遂不遣卒,无他虞。弓箭手屡以戍废耕,公下番休之令,凡旬有五日而罢,边户便之。朝廷方与民休息,有怀柔四夷之意,公亦以绥边弭寇为先务,不幸在镇三月而卒,故宏规远略,未施一二也。初,公感疾,有大星陨于正寝,人咸异之。及其没也,华人戎族皆恸哭。讣至京师,太皇太后嗟悼之深,且谓:「如刘庠辈不过数人,方将召用,而命不少假」。绅士大夫识与不识,莫不伤之。呜呼!公刚方直谅,学造本统,通古今治乱安危之孰为,积深而蓄厚,亲逢睿明,被遇隆眷,发为爱君忧国之谋,推为泽民恤物之利,贤者事业,盖无愧负。惟屡忤权贵,不忍一俯己徇合,悠然四方,遂至终老,此可悲也。太皇太后为宗社万世计,保祐嗣皇,裁决大政,图倚旧德,共厎治安,而公不及见焉,此重可悲也。公娶蔡氏,封安康郡君。男六人;端夫,凤翔府观察判官,先公五年卒;次三人早亡;次敦夫,承奉郎;次宽夫,承务郎。女一人,适定州北平县主簿朱师略。孙男二人:沔,假承务郎;浩,早夭。女一人尚幼。公享年六十四,有文集二十卷,奏议三十卷,藏于家。雅不喜治生,禄廪所入,均以赡族人。使契丹得金币,则以葬宗党之贫者,凡二十馀丧。兄之子,互以恩补,故捐馆之日,宽夫犹未仕,此人所难能也。储宫之议,公尤晦密,终神宗一朝无知者,此又难能也,视古君子何愧耶!蜀茶之初禁,陶知彭州,辄条其害以闻,朝廷委公与部使审议,公以陶言为然。陶既罪废,公又累疏辨之,知我可谓厚矣。后八年,见公于渭,从容语议,慨然有忧天下之心,至明年而亡矣。其德业始终大概,陶可得而知也。重以诸孤之勤请,敢哭而铭曰:
彭城之刘,实继楚元,奕世有显,又生公贤。惟公之贤,以刚济忠,献告二后,靡言不从。治平之末,独建大议,天人合符,传以神器。始终一朝,公晦不言,方之古人,孰为后先?公忠自将,义不附会,天子倚信,用公于外。公之在外,十有八年,威扬惠浃,卒老于边。离明坤载,协德而济,黄发在廷,惟公已矣。生有大节,没有重名,敢告无穷,勒之斯铭。
滁州 清 · 王文治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梦楼诗集卷十三
欧公吟赏地,千载系人思。
城在山环处,关当云起时。
稻粱秋渐熟,菱芡水偏宜。
太息殊方久,乡园兴早随。
清如堂记(开庆元年八月) 南宋 · 梁椅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景定建康志》卷二一
上改元开庆之二月,进京湖制置大使马公资政殿学士,再镇秣陵。到之日,其父老相携持,以慰其乡邻;其部伍激昂,以愿致其身。呕喻翔佯,如儿夺乳,而忽复襁于其母也。公为一切镇以宽静,人用和肃,幕府事益省,乃作堂于青溪之泜,扁曰清如。盖公之在京湖也,出私财,募善战士,奉命城黄平人迹不到处,转输襁属,秋毫不以累县官。北去少府,当具橐中装,公悉却不赍一钱。上闻,亲御翰墨以赐,有曰「卿一清如水」。公将同民之乐,而荣上之赐也,遂取以名堂。岁八月溃成。四面𡰱涵,万象一镜,向之荒烟野草重昔贤踌躇悽怆之慨者,今使人融怡自得,泳游忘归焉。梁椅适自维扬来省公,公命舟觞椅堂上,酒三行,椅离席再拜,执爵言曰:「水本清,泥滓之;性本清,欲蔽之。先生无耳目玩好之娱,无口体甘逸之奉,传舍其家而家国事,虚舟其身而身民隐,先生岂有他哉!人污其清,我清其清而已耳。虽然,椅也窃尝闻之,道满天地间,而最可见道者莫如水,源泉混混,不舍昼夜,君子以自强不息焉。水先万物而以养万物,水流而不舍,是以物生而不穷。先生忧勤王室,俛焉日孳,方寸之天无顷刻不运也。故其流行为长江大河,润泽为时雨甘露,社稷生灵实嘉赖之。此则先生之清,而圣上所为褒表也。若止于濯吾缨,以洁其身而已矣,不几于伯夷之隘乎?故曰:伯夷之清清而隘,裕翁之清清而裕」。公笑曰:「嘻!是吾志也」。釂予爵,遂退而次第其语,为堂记。门生宣教郎、前淮东安抚使司参议官梁椅撰,门生朝奉郎、新除宗正寺簿陈淳祖书,门生文林郎、滁州军事推官兼沿江制置大使司干办公事章应雷篆盖。
祭高谏议文 唐 · 孙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五
咸通十一年十一月五日。友人孙樵。谨遣家僮犀角雁儿具时羞之奠。敬祭于故友滁州刺史赠谏议大夫高公叶卜之灵呜呼。与君定友。不谢古人。为分日牢。为道日亲。二十五年。彼我一身。人谓我愚。君谓我贤。人欲我后。君欲我先。我为一善。君喜见颜。我为一失。君愠形言。意我尚华。布衣禦寒。意我苟进。蓑笠当轩。我蟠浊泥。君蹑青云。不以升沈。堑隔其间。诲我如兄。煦我如春。我何敢忘。铭骨书绅。君之文章。可动鬼神。君之器业。可活生民。我之赖君。如倚华山。庶寡我过。期大我门。君牧滁氓。我从邠军。方恨绵邈。凶讣遽闻。东向恸哭。痛贯心肝。三日麻衣。朝晡忘餐。百身莫赎。何裨往魂。呜呼痛哉。杵臼死义。比干死仁。君殒贼手。为怨难论。呜呼痛哉。君殡乔谷。我归咸秦。试发旧箧。君书盈千。辞旨重重。墨色如新。苟非相谏。即是慰安。填臆悲来。泪如迸泉。呜呼痛哉。天丧吾友。吾何望焉。谁拯湮溺。孰开顽昏。呜呼痛哉。世人结交。违寒集温。如我不易。如君固难。呜呼痛哉。敬姜昼哭。嵇绍幸存。輤车其东。归骨洛川。远备醪馔。告辞柩前。呜呼哀哉。尚飨。
赠尹学甫(海寿○二首) 其一 清 · 权万
五言绝句 押尤韵 出处:江左先生文集卷之四
易晴秋雨是,留客未曾收。
不反滁州俗,知从太守游。
梦牛亭记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四、《佩韦斋文集》卷九
贵池为池属邑,乡曰舞鸾,苏君所居也。亭曰梦牛,苏君所作也。君既撤屋为亭,侍御史程公大书而扁之,寓孝思也。君家世滁阳,其先君子辟地江左,卜筑于兹。生君之夕,母夫人江氏梦繇巨麓扳援而升,至于帝所,皆黄金银为城阙。怪云变气,萧索轮囷。千官万灵,缤纷宴娭。鸣琴鋗玉,雅声远姚。頫窥倒景,意迷目眴。方禗禗不自宁,有羽士止之曰:「是天上,非人间世也。帝命赐尔牛以归」。老叟导前,缦乐拥后。至所居,叟辞去,指牛曰:「善视之,当亢尔宗也」。觉而生君,崭然与众儿异,心甚奇之。君少长,习闻其事,感慨叹息。壮而有立,且筮仕,而太夫人不及养矣,爰构斯亭,思报罔极。蒿莪之感,风木之悲,于是焉寓,是殆作亭之意也。苍苍者天,天固有帝也。帝果有所谓宫阙者邪?亦果有所谓仙官羽士者邪?琼楼玉宇,金铺扣砌,世率谓清都紫府有之,兹果孰为之邪?《周礼》以日月星辰占讯六梦,彼沈踪下土,翛然梦游九垓之上,而复赐之以牛,因邪想邪?梦玉燕而生张说,梦九鹤而生九龄,古固有之。彼梦牛之梦,又何祥邪?岂牛固有功于世者邪?是未可知也。案天文,牵牛六星为天之关梁,主牺牲之事,星明则王道昌,关梁无壅。又其分野,会稽、临淮、广陵皆属焉。君虽生于池,本其苗裔,实淮人也。清淑之气,蜿蟺磅礴,其亦有所自邪?君厖厚杰特,轩轩襟宇,虽生长于干戈劻勷中,书不待学而能,诗不待吟而工。持官将身,具有法度,真无忝尔所生者。昔蒋琬夜梦牛首,赵直以为三公之象。老叟之言,太夫人之梦,得无验于异时者邪?是又未可知也。余与君素昧,游杭,从汤君子文识之,因求记于余。余谓汤君以诗章名一世,歌咏其事,使铿锵于金石宜也。余老矣,学殖荒落,何足以信今而传后?然感其陟屺之思,徵其名亭之义,斯亭也,盖大孝终身之慕,而非事燕游、便登眺比也,其可以无述乎?君名志,字明甫,今为钱唐丞云。
琅琊寺同韩伯仪赋 明 · 麦应中
七言律诗 押尤韵
琅琊山色照滁州,乘兴因君次第游。
揽辔飞泉随马足,开尊明月出峰头。
诸天上下慈云合,万壑烟岚古树浮。
欲到穷崖问遗迹,断碑芜没不知秋。
恋绣衾 晁仲一将到滁阳,新买妾 南宋 · 韩淲
押支韵
欢浓两点笑靥儿。
雪初消、梅欲放时。
不信道、伤春瘦,怕人猜、犹待皱眉。
香浓翠被屏山曲,把珊枕、侧过又移。
试与伴、江头去,但醉翁、亭上要诗。
滁守平远堂 宋 · 孙觌
押词韵第十五部
魏公大雅士,英英峙冰玉。
平反廷尉府,共理滁阳牧。
奋髯慑狐鼠,折箠行(明钞本注:去。)凫(原作去,据明钞本、四库本改)鹜。
高眠日照廊,坐啸风生竹。
度堂云雨上,斗柄高插屋。
摆落区中缘,超摇尘外躅。
遥苍拥鬟髻,漱碧韵琴筑。
虽无花解笑,自有云树宿。
王春亦已班,臣昼可屡卜。
举目(四库本作首)送归鸿,寄此千里目。
与邱宫舍书 宋 · 李先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
自违离,年载之久,区区官径,奔走靡常,思企高风,愈愧尘迹。昨以取涂滁阳,冀遂刺谒,及门不见,固增詹向。朱道士惠访,出吾兄书笔,仍谈忘荣乐道之趣,养生保命之诀。萧然风韵,自得真尚,不胜钦仰。某仕宦之心亦衰落,更闵孤节,益为惭负。手尺布诚,裁照一二,不宣。
按:《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六,清抄一百五十卷本。
故朝散郎致仕朱君墓志铭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五、《无为集》卷一三
君讳定国,字兴仲,姓朱氏。其先成都人,世仕伪蜀。高祖赟佥预吏选,从曾祖某典宫门之禁,随孟氏入皇朝,终京西转运使。自是,族人东徙。曾祖询,祖益,皆自晦不仕。父杲,故益州河阴县令,累赠银青光禄大夫。母傅氏,累封清河郡夫人。银青蚤世,清河夫人挈诸孤寓无为郡之庐江。君方八岁,家贫,借书读,兄弟自相传授,敦尚节操,不妄与人交。庆历二年中进士第,授池州贵池主簿。以平反死狱,迁饶州军事判官。时太守暗酷,政出其子,官吏多惮之,君曰:「公则从,不公则不从,何惮之有」?守屡欲害君,君方正自持,终不能屈。浮梁邑剧讼多,吏贪令弱,部使者委君摄令事,君至而锄其奸,境内称治,于今称之。官满,当改秩,铨吏曲为沮抑,剡荐不如令。君诣铨长求直,长固执如吏议,且曰:「在官曷不多求荐」?君曰:「平生未尝有所求,必以为不可,则已」。乃调梓州观察推官,改著作佐郎、知广德县。民有诉旱,郡遣官按验,民乃聚众持梃千馀来觇,势若胁官吏。太守戒捕盗官具甲兵以卫之。君曰:「愚民无知,妄意蠲赋尔。若过计张皇,恐因缘生事。县令请自行」。于是轻骑,从者数人以往,众闻乃溃去。时按田官尚匿僧舍不敢出,君擒首谋数辈,送郡黥隶之,馀不问也。人服其识。境内有灵济王祠,江左人钦事,岁杀牛数百以祀之。君至,且戒止,民未甚信。父老告于廷曰:「神祸福影向,茍易其牲,何以逃咎」?君曰:「牛者稼穑之资,杀有常禁。神以庇民为惠,将陷民有罪而享其牲,神必不然」。父老益恳惧,君曰:「民欲杀牛而享,不听者令也。神之福宜归民,谴宜归令。必欲用牛,当生致于庙廷,官为贸钱,以备祠费」。父老欣然从命,广德不杀牛以享神,自君始也。未及代,丁清河忧。服除,改秘书丞,知庐州合肥县。神宗登极,改太常博士,赐五品服。改尚书屯田员外郎、知六合县。时朝廷方兴水利,有建议开马昌河通滁州者,提举官从之。君以谓坏民田庐甚众,工费亦大,而所为利无几,固以为不可。乃移君他局,屡委官覆视之,不能变君议。使者以君首沮所论,数移他局以困之。君因请于朝,愿得管库,以便其私。而他使者知君奏,留不行。君叹曰:「居可以仰禄,而不知我者数见困;去可以远害,而知我者反见留。吾命其穷哉!直道以利民,殆不可为;而枉道以全身,非我志也」。因请致其政而归,时年六十有一。齿发未衰,筋力犹壮,士大夫高之。元丰四年官制行,改朝奉郎。今上即位,覃恩改朝散郎,赐三品服,著令京朝官致仕。历任有劳绩,则以全俸宠之。公以贵池雪活之故,可应格,或劝君自陈。君曰:「吾勤劳职事,夙夜匪懈,犹惧无以报廪禄之赐。今窃半俸老田里,又得一子禄养,恩已厚矣,敢较其他乎」?竟不言。以元祐四年七月初一日终于私第之正寝,享年七十有九。娶王氏,封太原县君。子男三人:长曰裒,寿州寿春县令,先公一年卒。其二人皆早丧。女三人:长适乡贡进士建安张思,次适通直郎延平叶唐懿。次适阳武主簿太原王嵤。孙男三人:长曰耆,次曰某,次曰某。女孙二人,尚幼。以是年九月乙酉葬于临潜乡申家山之西,近先茔也。君质直信道,笃于孝友,所至以公廉称。言行庄重,非义者惮之。至老手不释卷,凡论汉魏以下至国朝人物贤愚忠佞言行之迹,历历可听。尤好为诗,喜愠悲忧,一于诗发之。格尚平淡,在编轴者数百首。著《归田后录》,皆耳目所接朝野可载事,以备史氏之遗,士大夫多传之。又取近世祸福之应其理可推者百馀事,次之以警俗,谓之《幽明杂警》云。君初与其兄巢门先生某,及其弟秘书丞某,皆以文行清节著闻。至致政,时巢门先生尚康强,兄弟白首文酒相从于乡里者二十年,绅慕焉。铭曰:
贤哉兴仲,谅直自守。笃学从仕,材不命偶。听狱求生,宜有其后。祠牛不烹,利溥且久。知止不辱,勇于解绶。浩歌归来,兄弟耆寿。燕乐田里,益敦孝友。道有通塞,名也不朽。
丁卯召试馆职策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四、《山房集》卷七
善为国者不执理以强势之所难,常顺势以伸理之所易。理者,公是非也。势者,实利害也。公是非固不可泯,实利害尤为可畏。执不可泯之理而忘甚可畏之势,则安危胜败之大计疏矣。然则歛众说以救独弊,置已往而善将来,则前日之举非失于执理以强势之所难乎!今日之救不当顺势以伸理之所易乎!晋元帝、宋文帝或尅期进发而不果行,或悉师再举而不克捷,桓温、谢玄驰逐经略而不遂,非名不正而辞不顺也,以不接之声势而当重大,以浅效之规模而支深入,以分裂之偏隅而欲混并,其理则是而其势则难矣。高祖不报平城之围,太宗修结颉利之好,祖逖之通使石勒,澶渊之许盟契丹,非志不足而气不锐也,士卒之罢极者可以休养,资实之衰耗者得以振赡,边鄙之绎骚者赖以敉辑,其势既顺,其理亦易矣。然而天下之势,动之易而收之难。方其未动也则不当开,及其既开也则不易收。以为业已开矣,但当奋张以求济,不应中止而示怯者,已失于强其所难矣。以为当收矣,玩纵以安舒,隳沮而单弱,则亦未达其所谓易焉。盖致易之理内必有以固其本,外必有以弭其争。严卫其四隅,厚植其遮障,所以固本也。遵养于时晦,申合其盟好,所以弭争也。争端弭而后民之力可以息,本圉固而后敌之情不敢骄。民得息则我之国不耸,敌不骄则彼之谋自消。如此则易之理斯近矣。今以其势之难也,已沮而复骄,欲息而旋起。虽无果锐必为之意,终怀趑趄欲动之心。此非真知难者也。不思祸心之包藏者未可必,塞徼之疏略者不足恃,相与束手以待行人,不及十旬又将盛秋焉。此非善图易者也,苟安而已矣。嗟夫!事巨敌强而持尝试之见,用苟安之策,几何而不为其所窥耶?今公私交弊,氛祲未清,兵法乘虚,理先救本。故战决难用而守则可知,曷若尽置前日之所难而亟图今日之所易乎?夫推舟以行陆,人知其劳矣;治丝以愈棼,则其绪尤多焉。夫惟知者不昧利而轻发,勇者不容瞬而能收,起而图之,如遏横溃,如拯焦灼,惜日阴以戒戎作,重民劳以俟后图,起精神于畏詟,弭陵突于披猖,而后今日之事可得而论矣。夫西北以骑乘为能,东南以步卒为长。昔孙权东不得市骏于辽东,西不得致骑于川秦,考韩当、程普一军之所有不过三五十骑而止,则几于一用步卒舟师以立国矣。况彼以蓟北之劲足焱驰而电逝,我以广蜀之下乘并驱而争骛。卒有驰突不前,则至于自为躏践,此知兵者所以欲以步而当骑也。然古法置阵必为两拒,而匈奴包敌特善诱兵,乃暗合焉。盖骑之难制也久矣,且以劲弩而洞重铠,敌未有以制我也。至其设锐阵以相当,张鸟翼而旁射,则我始无以当之矣。故以车圜其营,则步可用,是卫青之法也。以车而卫步,以弩而护车,则步可用,是李陵之事也。以车而为营,列植以自固,则步可用,隋之禦达头可汗以鹿角为方阵是也。又有本诸阵法,取其简便者,步亦可用,苏定方令步卒攒槊自卫、浑瑊设抢垒为营是也。今将易之以轻车与,或以淮地浅狭而陈涛斜之事不可袭矣。将仿鹿角之制与,或以为此非取胜之兵,杨素之战固已撤而不用矣。将止用彊弩以当之与,而或以为弩镞迟而敌骑迅,昔刘裕之北伐,朱超石之百弩常不能制魏骑之薄营矣。独有比枪而卫弩,中兴诸将犹有习闻旧法而长于用步者。然今之军制夫岂无之,恐亦未足为制敌之良算也。盖制兵之短长在技艺,而料敌之机便在觇候。古者师行则前茅而虑无,师止则捉生以为导。故李靖之论乡导,必知敌济寇来之早晚,而宇文泰之用间,使之衣敌衣而历敌阵。彼皆先悉于敌情,故能乘机而应变。自外侮深侵,敌帐非远。若精其伺谍,出其不意,于其道狭骑蹙之地,前惊后齧之所,尽死一战,亦可得志。自觇候不明,方其雨雪狼狈,解鞍纵辔,丐宿于田父,我不知击其归。及其攻围日久,将卒怀家,刍秣不继,我亦不敢袭其去。不能用之于机便,则骑步均为冥行,何必以步为优哉!盖今步卒之可用者,独可用之于凭垒而已。夫凭垒而不败,以有郛垣之可恃尔,未可望之以奔突也。且其怒心勇气,未闻将战而裂眦;而靡旗乱辙,不免闻鼓而失胆。自非警以严诛,方且狃于怖敌。故今日且当以城守为先,其次则以舟师为卫。若夫讨论鱼丽、鹅鹳之阵法,求合圆方曲锐之地形,而欲以步当骑,则当训阅练习而用可也。夫兵有必以众克者,亦有以寡胜者。昔城濮之赋,七百乘而已,其后鞍之战则已增,至平丘则又大增。然至于四千乘,欲以无道行之,而诸侯之服于晋者衰焉。况强敌盈骄,非初兴比。彼以佥刷而彊民,虽众而其杂难用;此以教士而禦敌,虽寡而其整足当。且与其冗多则易溃,岂如精少而有纪?此言兵者所以急于以少而击众也。然羌寇三万,冯奉世必欲以四万人当之;滑台之役,沈庆之以五千人独救,辞以兵少轻往无益也。夫众之不可已也久矣,且使先据胜地,用吾长技,以南兵一当北兵之三,我未遽不敌也。至于裹创力战,更进迭出,以南兵三而支北兵之十,则我始惫矣。故掩其间道,冲其方虚,如李绩以数千而袭碛石,曹公潜行而倾乌巢,则寡可用,是出奇之策也。伺其尘起,击其阵动,若谢玄因其众乱而济师,韦孝宽乘敌小却而取胜,则寡可用,是伺间之策也。其次则伏戎于莽,阻隘而邀,若慕容垂隐千兵于深涧,于谨匿轻骑于丛薄,则寡亦可用,是据险设伏之策也。今将用出奇之策与,则敌坚而未易入,入而无后援,则何以返?是陈庆之跳身独返之事可监也,而可冒进哉!将用伺间之策与,则敌诈而名谲,谲而有不审,则堕其计,是栾枝曳柴阳遁之事可戒也,而可轻袭哉!独有据险设伏,鼓儳而出,则恐关隘崎岖之地,陂湖洳沮之中,鸷匿而狙击,必能以一而殪十。然边隘遥阔,蹊隧纵横,一所纵漏,便见侵轶,亦岂足为却敌之大计哉!盖敌之进退系粮之赢缩,而不系其众之少多。故陆抗决堰以阻运,则羊祜虽来而决无成;苏峻之入,郗鉴故断粮道而制之,则温峤深以为然。此皆深见夫兵势,是以不畏其鸱张。今敌以众大为轻兵,以厮养贰正卒,其所赍持,终朝可待。若扼其津要,抄其积聚,深沟固垒,野无所掠,纵能复出肆扰,亦必歛退遁巡。然曩者寇犯清河,晨济桴筏,缠系浮梁,既苦于兵力不加,而不毁荡其粮舰。迨其深入吾地,驴驮负载,复困于闭营拒守,而不暇出邀其刍车。夫不能梗其糇粮,则虽众且未足以决胜,而况能用寡哉!故今之所谓用寡,独有昼则扬兵,夜出斫营而已。夫斫营而捷,仅足以挠其寨栅,未能为轻重也。况敌方出没淮漘,规图雄据,使其家基牢固,则尚烦胜算驱攘。故今日且当厚集其师以待之,速图召募以益之。若夫求批亢捣虚之法,讲经足利兵之制,而欲以少击众,则当迟之法立诛必而后使之可也。夫省馈莫如营屯,因屯可以实基。昔孔明恨粮少而不伸,始因杂耕而谋久驻,营屯之利其来久矣。然近地之屯易,而并边之田难。昔武帝置田官于朔方矣,充国留屯于金城矣,当时幕南无匈奴,湟中少羌寇,故其屯易。枣祗田于许下矣,邓艾田于陈项之间矣,夫魏之边面在合肥,陈项为内郡,汝许乃都邑也,皆非兵冲,则其屯亦易。羊祜田于襄阳,陆抗兵在江陵,几于南矣。然两垒交兵,皆先约日,不为掩袭,屯亦非难。今包占宽赊未易尽取,而川原虚旷冲突无常,将踵卫人之迹开芍陂之屯与,则今之安丰烽燧之郊也。将袭曩年之旧复柘皋之屯与,则今之巢县羽檄之林也。故招辑流庸,省简戍逻,议者以屯为急;而忧其抄略,惧其奔散,议者复以屯为难。然而民之避逃者,不可使久无所凭也;田之荒莱者,不患后无以偿也。冒绝障之地、捐耕犁之费而规耕殖,于今诚难矣;就近江之郡、择绝险之处而置堡聚,或尚可用焉。昔魏人田于皖城,吕蒙忧其一熟则难制,尽死力而除之者,盖皖城魏之所必争,于其必争之所而开垦焉,则必不容于成立矣。祖逖或一处得十馀部,或一堡得数百人,随其大小以置邬,而石勒为之歛戍焉。盖邬聚勒之所不备,于其不备之所而经理焉,庶其易于鸠聚矣。然逖既使亲子弟督耕,而又伪相抄略以明其未附,是兵力寡弱亦未能固也。既使丁夫战于外,老弱穫于内,或有急速,不免烧谷而逃,是防捍未设亦未能保也。逖之置邬长也,有流人,有归附。若李矩、郭默皆流徙之渠帅,逖皆取之,是非得部曲之豪杰亦不能统也。逖之于邻敌也,阴为疽食浸淫而阳与交通互市,由此而后公私始获丰赡,是非与之和终亦未能就也。故有重兵要遮则可屯,有藩篱固护则可屯,狙诈作使则可屯,息兵数年则可屯。有此四者,则保淮之至计也。夫敌长于野战,我工于城守。昔刘贶以严尤为未详,谓秦人筑长城为中策。城之为利,自古然矣。然三国六朝之城守,有今日两淮之边面。昔魏之重镇在合淝,孙氏既夹濡须而立坞矣,又堤东兴以遏东湖,又堰涂塘以塞北道。然总之不过于合淝巢县之左右,力遏魏人之东而已。魏不能过濡须一步,则建邺可以奠枕,故孙氏之为守易。东晋未全失山东,宋犹有彭城,故自晋至宋皆以寿阳为重。魏寇少至,则淮泗诸郡坚守以待救援,大至则发民而归寿阳。盖寿阳不陷,则魏兵虽深入垂瓠,终忧援兵之突至,又况前有彭城,故为守易。齐既择人以守寿阳,又有朐山在其东,故守亦非难。今敌出汴口则盱眙重,由盱眙则天长棘矣。出涡口则濠梁重,由濠梁则滁阳、六合棘矣。出颍口则安丰重,由安丰则合淝、历阳棘矣。是以古者重镇当前,敌不敢蓦越。顷虽四镇固守而未能遏深侵,今若求为不败之计则必当守,求为必守之计则皆当城。故凡敌所过郡,议者以为板筑皆不可缓,而尤欲于某县作垒以蔽庐,于某所立壁以援山阳。然百堵皆作,万杵并举,穷民之力,趣办难矣。盖地有当捍患而宜速建筑者,力有未暇及而当且缮治者。青涧左可以致河东之粟,右可为延安之捍。种世衡知其为障塞之冲也,故身犯矢石而卒城之。太原城大而役难兴,贼未至则先自困。李光弼知其役不易举也,作堑数万增垒而已。故世衡之事当用于要会之地,而临淮之法可祖为补葺之规。择今控扼之最切者,程土物,计斤板,燃脂力作,昼夜不息,则不可筑者,不至于后时矣。傅联其疏罅,增培其卑薄,环之以沟堑,益之以楼橹,则未及尽治者,亦可以支敌矣。此门户之急,而非可以空谈置者也。若以为费大而不赡,则李光进之修受降,裴度之城淮西,皆师老粮匮覆竭不继之时也,岂必有余力哉!以为期迫而无及,则杨朝晟筑三城以二旬,郭崇韬筑新城以六日,皆穷边疏恶四面拒战之时也,岂常得从容哉!李绦有言:「财用尽更来,事一失难追」。此时务之至急者也。虽然,知其所以攻则得其所以守。缚楼至天,吹唇动地,百道齐攻,肉薄而登,今敌之攻不及矣。然昨者樵采不给而去,今谋出没矣。昨者攻具犹未办,近者临冲渐集矣。负户而汲,穴地而处,苦战至于六旬,土落不过数十,今我之时亦不逮此矣。然昨者我虽闭壁,时亦挠劫,今敌知所堤备矣。昨者彼虽逼垒,时去复来,今谋必又巧矣。故警逻不懈则可守,储峙有余则可守,众心成城则可守,将不骄盈则可守。合此五者,则贤于长城矣。夫古人制官而后用民,后世用民而后议官。世谓用兵则必先省官者,盖亦后世之论尔。昔管子之治齐,为士者几,为大夫者几,凡食于齐国者,无有一人之滥也。故其兵车徜徉天下,未尝告乏焉。岂其所以治官者,即其所以强兵耶?故爵不踰德也,禄必酬勋也,事必称食也,未有不如此先治其国而能用其人者也。韩非子疾治国不务任贤,返举浮淫之蠹,加之功实上。夫韩子未知古人所以为国也,而必出浮虚之蠹,而后用介胄之士,盖略近焉。吴起相楚,捐不急之官,废公族之疏远者,而后平百粤,却三晋。商鞅为孝公定令,无功者虽贵而无芬华,秦人行之,卒蹶六国焉。然后知国未有不趋于实而能强,官未有浮于事而能实也。惟实故强,故其国无事则民力富,有事则兵食饶,此所谓先制官而后用民者此也。后世上下日趋于奢广矣,其名器惟恐不轻,其恩泽惟恐不厚,其饩廪惟恐不丰。凡所以习天下于汰侈者,既相与为安利矣。故其国无事则耗蠹而无艺,有急则乏匮而不充。是以自唐以来皆因用兵调度不给,而李吉甫、杨绾始思省官清吏以救之,所谓因用民而后议官者此也。夫天下本不可有幸位也,有幸位则民力不纾;不可有滥予也,有滥予则劳民不劝。民力不纾,加之以师旅,则国用蹙;劳民不劝,用之于战阵,则爵列穷。是以古有用武之国,亦有无事之世。约官职,责名实,黜尸素,简不肖,国虽小而尊严朴重,是用武之国也。流品众,甄叙广,朝以备官为美,人以充位为能,国虽大而贪欲盈厌,是安平无事之世也。夫安平无事者,不可用之于有事。而真欲有事于四方者,朝会不敢华,亲戚无私授,后庭无罗绮,金玉散之戎士,而后其兵始出焉。今黄金玉带充牣于无功之室,浆酒藿肉澜翻于苍头之家,举凡盈溢宽赊之事,洋洋然,济济然,与一世共之,而兵用焉。得非以安平无事之规模而趋艰难用武之事功耶?故欲节约之,裁省之,则上惮于伤恩而不忍夺,下忧于贾憎而不敢言。虽拿兵不解,供馈不给,而执事者犹以为毋动。盖制国之本末所从来久矣,而非一旦之罪也。呜呼!如此而欲耀威外侮,肃清大憝,难哉!夫朝有变色之言,则士有攘袂之勇。主上一日出令曰:名器太滥,员阙太增,取凡宫省禁掖之恩赏裁其半,勋臣贵戚之俸赐裁其半;又取祠宫庙岳闲居待次创置之员,郡国名色之俸,一日而尽罢之,约以事平而别议。大臣宰执又从而遵承于下,凡有挟而来者,皆一切绝勿使进,则岂惟可以丰财,于激昂兴起战士之气多矣。昔魏武无功望施,分毫不予。秦苻坚谓王猛之子曰:「丞相托卿以十具耕牛为田,不闻为卿求位」。呜呼,为国如此,兵有不强而财有不裕乎!今官无纪极,人有觎心,所谓不稼取禾者以此得之,而竭筋力展勤效者亦以此赏之。夫物不并锐,力不两周,愚恐不用汉光并官省职之典,不可以持久矣。昔晋以淝水用兵,遂诏九亲供给、百官廪俸,权可减半,役费非军国事并皆停省。本朝宝元初年则议冗费,逮庆历以后则及恩赐矣。若曰所得几何,毋庸遽速。夫怨谤以示弱于海内,则是终于盈溢宽赊而已,况敢论兵强哉!夫古无汰兵之事而有蒐练之法,后世谓古人民无非兵者非也。子玉治兵,鞭七人,贯三人耳。盖当时所谓寓兵于农者,约其卒乘之数,寓之于田役之中尔。及其将用之,则有简稽焉,有蒐狩焉,未必皆可以即戎也。自汉以后则无法度矣,直料民取之而已。故陆逊部伍三部,强者为兵,羸者补户,得兵数万。惟不养兵,故强则用之,弱则舍之,无所不利焉。唐自中世始养兵,故兵少不免于募,兵冗复不可去。五代周世宗及我艺祖以能大饬威律,区分健懦,兵少而国遂强。今骑卒之骄惰者不可战,新收之短怯者不能战,不亟汰之,国何赖焉?然今之疲惰十而一二焉,可汰也。今不止于十而二三,几于十而四五矣。夫十而四五,是可汰者几半也。夫汰其半能使兵力强无害也,汰其半不免兵益少,则共骇矣。盖古者虽配民为兵,其实多力之虎士、禽敌之枭俊则必取之奇杰材豪之中,而非闾阎窭人弱丁之所能有也。故古之英雄欲振其军声者,必先自治其不常有之兵,而后不藉夫常蓄之士。夫不常有之兵为我用,则疲惰者不择而自去矣。故曹操之兵非强也,许褚为之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其人皆淮蔡间所畏惮侠客武士,故曹得之而兵强。谢玄之兵非强也,刘牢之为募劲勇,何谦之徒皆以骁猛应选,号北府兵,能百战百胜,敌人畏之,故谢玄得之而兵强。齐高欢之初起,兵亦非强也。高敖曹兄弟为之自练乡曲部里,得东方老等三千人。当时以敖曹为项籍,而其左右亦无不一当百者。高欢得之,兵又强焉。夫此三人以能先得夫不常有之兵,使之征伐四克,无藉于所素蓄之卒,故其去留多寡皆不能为轻重。今天下知兵之不足用矣,而未有能收拾奇才壮士,异其军号,选练校试出于正卒之上者也。约计两淮襄汉之兵折伤彫耗,分布不敷,又欲从而汰之。夫愈汰则愈精,智者之所共知也。愈精则愈少,人情之所未喻也。使吾朝汰而夕有以益之,犹可以及事也。朝汰而夕有缓急焉,而其兵未及补,则不几于无兵之可用乎?夫无兵之可用,孰若有兵而尚可训励哉!昔河东军骄,李克用曰:「今四方皆重赏募士,我若急之,彼且散矣。俟天下稍平,当请治之」。克用斯言近姑息矣,要之亦有见焉。夫势急则计生。今何不重设赏格,亟募四方之伉勇耶?得伉勇二三万人自为训练,不相参杂,则今之兵中庸者可变化,其怯下者直斥之无畏矣。不然,则州兵已发而复归者,且当四集以为声援;沿江之团结而复散者,所宜联合以严捍防。兵非不堪擐带者皆无庸弃焉,训而用之可也。夫此六者,其目也;议论难一,其纲也。虽然,亦岂难知哉?盖大义者,立天下之训也;至仁者,得天下之本也。无大义,则何以建立人极?无至仁,何以迓续天命?然有以兼爱夫生灵,则祖宗之雠耻不患无时而不能洗也;有以休息其烦劳,则士习之偷惰不患无时而不能振也。盖养其民而俟时,则仁立而义在其中;徇其名而亡实,则仁失而义无所据矣。故其要在弭争而固本,其势则戒于舍易而求难。若夫究极其取舍之原,而欲不差其难易之辨,则在于三者而已。一曰操术欲定,二曰求助欲广,三曰授任欲明。何谓操术欲定?凡欲经略大计,要须先定此心,且前日所以履危蹈难若不获已而为之者何耶?得非不忍王业之仄陋,冀凭国威以雪积憾耶!今日既已陈师鞠旅若不可已而欲已者又何耶?夫亦以屈于时制于力,不容不斟酌进退以息民耶。夫此心终始一出于为国为民,则功固不可有矜大之色,不效亦不必过有歉然不满也。盖歉然而感悟,则必引前而监后;歉然而惩创,则或恐用后以偿前。引前而监后,则进德之基也;用后以偿前,则多事之根也。元昊之役,范仲淹不欲出兵,韩公琦欲大出兵,于是大将违令而好水无功。是役也,范公仲淹固守观衅于计为长,韩公琦不堪元昊之凭陵,独决策以当之,于是勇过范仲淹矣。然韩公琦所以大过人者,乃在不求必胜以塞好水之责,而能翻然共守以就仲淹之持重,此其所以卒服夏人也。颜子,大贤也。孔子不称其无过,称其不贰过。盖过则一尔,以为非过也而求二焉,则并为贰矣。王公安石诋流俗而法先民,考其言行不合者寡矣。然新法卒流患于后世者,失于固而不回也。况兵,重事也。虽一胜一负,所失相当,然彼之失亡者未见,而我之创残者共知矣。既竭国力而为之,而显效未睹焉,于心能不慊然乎?以邓禹之贤犹以疲兵徼胜,以诸葛亮犹不能禁昭烈之东行。本救一失,乃成二过。迹其所以,皆由慊然者为之。不知禹益之班师振旅,但知义理之当然,初不以为戚戚也。夫欲弘济艰难,必须有以对越上下。欲求对越上下,莫若推爱民之心而捐胜物之忿。且日者边未撤警,西陲事作,虽螗螂怒臂以干资斧,然未易以折箠定也。曾不三旬,凶渠授首。已而地奋鸣霆,天垂甘霔,穑事有望,旱势顿苏,不终朝间,人心闿怿。夫此非无故而然也,意者吾君臣之间必有严恭祗惧不复佳兵之意,是以一念感召,天人协应。夫使常存是心,则何兵不弭?何事不成?夫人心所同谓之顺动,动而不顺则祗悔从之。且今日用兵之骚动,与绍兴遏敌之久长然。当绍兴而主和,虽小人以为耻。处今日而言战,虽君子以为非。人心所同,天意可测,况复所在震摇,莫有固志。甚者三百年所无之事,忽见于勋家世将之门。今其幸已歼殄,然此非小故也。夫人之智力岂无不及天之仁爱,乌可使穷哉!今内修保捍之备,外揽权宜之策。请和而敌不敢桀,则我不失其故步;和而敌不渝盟,则我得蓄其余力。一念之烈,南北息肩,则可以动天,而况于人乎!若曰:「敌实非强,我难遽弱。只如南北,岂待通和」?此至言也。薳启疆有言:苟有其备,何故不可?但恐议论起仆,转更差移,依凭空旷,坐縻岁月,倏忽防秋,胜负无常,国有兵事,三年不解,忧不在边尔。且夫南北未易混一也,长江未易飞渡也。敌不复和,亦将何为?然宁使力有余而惜许和之早,无使力不足而恨议和之迟。自古惟汉和番,不闻番和汉。此虽外国之言,然汉高帝、唐太宗皆甘为之,是切不可待之以不足畏而姑付之相持。相持之日久,难之中又有难焉,则计不纾矣。既盟之后,主上朝听昼访,广求民瘼,抚疮痍,集流散,恤孤逮寡,优农重谷,勿使琬圭之使驰而疆候弛,鼙鼓之声息而歌颂兴。君臣上下当持此心,如临渊谷,如事上帝,则国命延永,主势尊安,华夏辑睦,顾不美哉!何谓求助未广?夫势转急则思之当益精,患既深则虑之当益至,咨询不遍则无以察议论之偏,图揆未周则无以得事情之实。昔费袆往救汉中,于时羽檄交驰,人马严驾,袆与来敏围棋自若。敏曰:「君信可人,必能办贼」。观袆所为,亦何异于谢安?然虞喜着论,以为君子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袆当大敌,不宜示己有余。乃知作事虽以静镇为先,静镇必以广谋为本。今庙胜潜运,庸庶难窥。若采负薪之谋,则尚多恤纬之虑。且西土既平,敌气慑夺,和固可必矣。或谓筑室反耕,奸谋虽沮,彼方愤愧,和或未可知。天时将热,所余逋寇驱之诚易矣。或谓堙堑周严,郛闬重闭,既非翳行窃步所能入,复恐以小害大而妨于和。汉东残弊,兵将孤怯,形候蹙弱。或谓向去御寇,尚可寒心。某郡糗粮当及时而峙积,某所薪刍当先期而计置。旌擢统帅,恩固优矣。或谓士卒赏缓,他时警息,尤欲使人津遣流庸,费固多矣。或谓已去复来,委厄捐弃不绝于路。淮东之漕运近者水浅舟涸而民重扰,江东之给馈苦于地广民稀而人惮行,以至斥堠不明,失亡隐蔽,楼舰重迟,铠仗不全。凡此多端,独视难周,独听难遍。窃谓事之勤劳,本为国家,所当四辟公门,无恶下问;并集良规,以广忠益。庶几覆塞上通,轻重中节,而喜虚务诞之说不得进矣。今告猷弗遍于群下,任责独在于庙堂。庙堂非无并包翕受之意,谦虚尽物之诚,以为几谋不密则未免害成,作事张皇则人情先扰,是以一切独运于身而以静镇之。士大夫幸其不闻不知也,于是习为模棱,以蕲省事,相顾以目,相示以意而不敢言,道路不察,以为上下熙熙,不以为忧,则又浅矣。庙堂既已独运于身,旰食忘疲,困于力之有限也,于是文书之颁授,案牍之施行,其势必有所归,道路不察,以为胥吏得预于其间,则又诬矣。要之士大夫未尽谙边琐,然终有忠厚之助,胥吏岂无晓畅事情,当预防其干紊之源,涓涓不塞。近事未远,可不戒哉!何谓授任未明?夫文武一道也。不知起于何代何人,分为二事,离而并行,因使绅不知兵,兵亦不属之儒者。夫分而不合,故不经履练亦不能知。近代惟杜黄裳、裴度能用兵。黄裳自擢第即主郭汾阳留务,大将李怀光已頫首受事。故当刘辟之讨、动中机会。裴度自为小官,即佐幕府。元和七年自知制诰宣慰魏博,又五年始出讨蔡。盖始终周旋其间,方建大将旗鼓。本朝自西事起,夏竦在泾原,范雍在环庆,最号晓练疆事,皆不能当。已而韩、范始身任之。然当时吕公夷简当国,欧、富、张公方平任论议,文公彦博、庞公籍皆有重望,尹公洙、田公况又佐翼其间,所谓本朝第一等人无不聚在西陲也,而仅克支吾。盖武昭不素,文德有余,积靡使然。向微诸公悉力共守,岂特关中惊震而已!且兵,合变之事也。儒者所得而学者,有制之兵,可用于守而已。今寇深于曩日,而谋杂于两端,规模未定,更代徒劳,得非当守之时,未免歆羡于战狃和之说,遂并与守而忘之与。夫未能守则乌可战?守不固则何以和?曷若以守为本,以和为权,置战于不可轻用,使人皆得以效其智能耶!今纷纷去来,几于临敌而易帅;晷刻有限,坐视单弱而莫之为,何以为一旦之备哉?夫操持定则趋舍不惑,求助广则事情不蔽,授任明则措画有所,舍一难而就百易,何惮而不为?嗟乎!共此戚休,如一舟然,往者无及,来者犹可为也。方靖康敌退之后,海内倾耳以听修戎,意以为必无食顷之暇也,而所见矛盾,各执一偏。征兵者以和为非,议和者以守为无益,相持未决,而太原之围终不解也,兵翔河上终不悟也。然则前日之事虽殊绝,今日之举可不监乎!夫所贵于干将镆铘者,谓其能立断也。若旷日历久,则为失机矣。今机未尽而力可施焉,毋诡所难成,毋玩所易迈,毋倚所无备,亟图耆定,保乂皇家,其犹有及乎?《诗》曰:「心之忧矣,不遑假寐」。《易》曰:「断可识矣,焉用终日」。《孟子》曰:「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夫终夜以思之,不待旦而行之,事其有不济乎?愚超躐多士,获奉试言之对。惟当世之务,窾言无实,高论近名,伏念累日,莫识其衷。窃惟振国之谊,无若尽言为忠。矧逢侧席急闻之秋,岂责狂斐献言之僭?故不揆其愚而卒列之,惟执事裁赦。
与王工书朝美帖(二)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四三、《鸿庆居士集补遗》卷四
某负罪出关,过蒙遗书问劳,并致酒醴之馈,三复感藏。比决滁阳,而交代便文云云,无解去之意,遂止全椒,别听朝命。及是方领郡事,且得具书占谢不敏,想蒙贷察。
过滁州游琅琊寺 明 · 李英
五言律诗 押支韵
滁阳寻福地,江上早春时。
谈麈僧开阁,挥毫客赋诗。
诸天残雪暝,双树白云垂。
欲学无生法,皈依问远师。
山中载酒用萧敬夫韵赋江涨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拍拍春风满面浮,出门一笑大江流。
坐中狂客有醉白,物外闲人惟弈秋。
晴抹雨妆总西子,日开云暝一滁州。
忽传十万军声至,如在浙江亭上游。
山中呈聂心远诸客 其一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谁入山来问野舟,一篙花外渡深流。
小颦风树蹁跹鹤,浅约湍沙浩荡鸥。
湖上有时思洛社,人间何处不滁州(原作洲,据韩本、四库本改)。
徘徊才是黄昏候,短笛先催月上楼。
与章宰帖(三)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内简尺牍》卷九
蒙饷滁阳二集,启读数过,一洗耳目之陋,幸甚不可言也。滁阳自李庶子著名天下,本朝王黄州、欧阳公以道德文章师表一世,州人号二贤,置屋以祠尔。后曾南丰记醒心亭,荆公、东坡、《醉翁吟》,李邦直记游,曾子开序,庆历诸公诗文,而琅琊山水遂与岘山俱传矣。黄州传五伯、马进,著为世戒。通经学古之士,固不俟此,而不知书者,又不知祖。拊卷三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