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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友直城东春日1047年 北宋 · 曾巩
 押词韵第十七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东流抱孤城,雨洗见春色。
风吹百草根,道路千里碧。
莫尽溪漫漫(去声),波澜散无迹。
遥林缺见山,冉冉苍蔼积。
沙禽有遗踪,文字不可识。
青松对桃李,桃红李花白。
红白势方竞,青青守岩侧。
君意无不谐,研谈欲俱得。
赋诗多所陈,炳若观龟坼。
城东不待到,众物已历历。
简如晦伯益1045年 北宋 · 曾巩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一年孟春月已晦,思去去臈如须臾。
春事竞在二月间,急景岂与正月殊。
今看桃李花未出,不知花开能几日。
日寻桃李不暂停,恐未十回花已失。
筋骸纵病心尚壮,酒醴虽无邻可乞。
城东欲与君试行,莫嫌冷落逐书生。
洪州1046年 北宋 · 曾巩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洪州城中荒且远,每到弱马常驱驰。
交朋顾我亦已厚,谢词有礼宁当违。
人生有累乃汲汲,万事敦迫如衔羁。
山中无尘水清白,安得去吟梁甫辞?
溯河1046年 北宋 · 曾巩
 押词韵第十一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客舟溯河西北行,日夜似与河流争。
不知汹汹竟何为,怒意彼此何时平。
但疑天地送秋至,恶雨疾风相触声。
我病入寒饶睡思,归梦正美还遭惊。
东南水乡我所住,杨花散时春水生。
湖江渺邈不见岸,汩汩自流无可憎。
石泉百丈落山觜,此纵有声清可听。
莫如此水极凶骜,土木暂触还轰轰
吁嗟造化何厚薄,恶物受禀无由更。
尹师鲁1047年 北宋 · 曾巩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众人生死如尘泥,一贤废死千载悲。
汉初董生不大用,厥政自此惭隆姬
至今董生没虽久,语者为汉常嗟欷
尹公素志任天下,众亦共望齐皋伊
文章气节盖当世,尚在功德如豪氂。
安知蔓草蔽原野,雪霰先折青松枝
百身可赎世岂惜,讣告四至人犹疑。
悲公尚至千载后,况复悲者同其时。
非公生平旧相识,跽向北极陈斯诗。
降龙1046年 北宋 · 曾巩
 押词韵第四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降龙左右施襟裾,两廊夹庙深渠渠。
礼下天子一等尔,衣服居处何其殊。
文幡列戟照私第,青紫若若官其孥。
先后荧煌首珠翠,侍者百十颜温瑜
凝寒堕指热侵骨,一宴百盏倾金壶
穷民疾首望雨露,太上欲倚攀姚虞。
君胡为乎目时病,橐针襆艾恬以愉。
生前赫赫浪自重,身后没没宁非愚?
湘寇1046年 北宋 · 曾巩
 押侵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衡湘有寇未诛剪,杀气凛凛围江浔。
北兵居南匪便习,若以大舶乘高岑。
伧人操兵快如鹘,千百其旅巢深林。
超突溪崖出又伏,势变不易施戈镡。
能者张弓入城郭,连邑累镇遭驱侵
群党争誇杀吏士,白骨弃野谁棺衾
貔貅数万直何用,月费空已逾千金。
楚为贫乡乃其素,应此调发宁能禁?
捷如马援不得志,强曳两足登嵚崟。
乌蚁睢盱倚岩险,此虑难胜端非今。
较然大体著方册,唯用守长怀其心。
祝良张侨乃真选,李瑑道古徒为擒。
呜呼庙堂不慎择,彼士龊龊何能任?
大中咸通商鉴,养以岁月其忧深。
愿书此语致太史献之以补丹扆箴。
边将1043年 北宋 · 曾巩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太祖太宗能得人,长垒横边遮虏尘。
太傅李汉超侍中何继筠,二子追接吴与孙,镇齐抚棣功业均。
卓哉祖宗信英特,明如秋泉断如石。
一朝出节合二子,口付心随断纤惑。
磨笄之旁郡城下,酒利商租若山积。
二子开库啖战士,以屋量金乘量帛。
洪涛入坐行酒杯,牛胾羊蒸委若灰。
岁费巨万不计籍,战士欢酣气皆百。
二子按辔行边隅,牙纛宛转翻以舒。
汛扫沙碛无纤埃,塞门千里常夜开。
壮耕老餔安且愉,桑麻蔽野华芬敷。
济南远清书乐石,百井夜出摧穹庐。
神哉祖宗知大体,赵任李牧真如是。
汉文龌龊岂足称,郎吏致激面污骍。
当今羌夷久猖獗,兵如疽痈理须决。
堂堂诸公把旄钺硕策神韬困羁绁。
祖宗宪度存诸书,㸌若白日明天衢。
国容军政不可乱,荐此以为陛下娱。
路中对月1044年 北宋 · 曾巩
 押词韵第一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山川困游人,而不断归梦。
其馀惟日月,朝夕南北共。
日光驱人身,扰扰逐群动。
乡思须暂忘,世事那止重。
岂如月可喜,露坐息倥偬。
清明入襟怀,万里绝纤霿。
爱之不能飧,但以目睛送。
想知吾在庐,皎皎上修栋。
慈亲坐高堂,切切儿女众。
怜其到吾前,不使降帷幪。
岂不映时节,荏苒更季仲
而我去方急,其能计归鞚。
我非土木为,耳目异聋瞢。
念之曷由安,肠胃百忧中。
何言月可喜,喜意亦有用。
为其同此时,水木光可弄。
犹胜梦中事,记之聊一诵。
麻姑山南城罗君1044年 北宋 · 曾巩
 押词韵第七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麻姑之路摩青天,苍苔白石松风寒。
峭壁直上无攀援,悬磴十步九屈盘。
上有锦绣百顷之平田,山中遗人耕紫烟。
又有白玉万仞之飞泉,喷崖直泻蛟龙渊。
丰堂广殿何言言,阶脚插入斗牛间。
樛枝古木不记年,空槎枵然卧道边。
幽花自婵娟,林深为谁妍?
但见尘消境静翔白鹤,吟清猿,雏禽乳鹿往往嗥荒颠。
却视来径如缘絙,千重万叠穷岩峦。
下有荆吴粟粒之群山,又有瓯闽一发之平川。
弈棋纵衡远近布城郭,鱼鳞参差高下分冈原。
千奇万异可意得,墨笔尽秃谁能传?
丈夫舒卷宏达,世路俯仰多拘牵。
偶来到此醒心目,便欲洗耳辞嚣喧。
罗夫子,一日远补东南官。
爱此层崖峻壑之秀发,开轩把酒可纵观。
喜此披霄插汉之夐起,出门举足得往还。
罗夫子,一尉龙蛇方屈蟠
此邦人人衣食足,阖境年年枹鼓闲。
几案剸裁得休暇,山水登蹑遗纷烦。
我行送之思故园,引领南望心长悬。
李节推亭子1048年 北宋 · 曾巩
 押词韵第十七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旴江郭东门,江水湛虚碧。
东南望群峰,连延倚天壁。
长林相蔽亏,苍翠浮日夕。
青冥窗户寒,居者非咫尺。
子初得从谁,有此烟雾宅。
燕坐远世喧,及门无尘客
筑亭更求深,缓带聊自适。
时花笑婀娜,山鸟吟格磔
家酿熟新樽,欢言命良席。
故已轻华簪,宁论珍拱璧。
我亦有菑田,相望在阡陌。
安得巾柴车,过从伫三益。
代上皇帝表1044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九、《曾子固集》卷一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右臣窃以上圣之心遍应万物,至公之道无隐人情,是以惓惓之私,辄敢疏露。
伏念臣在郎官中,尝持使节,参省计,皆陛下选于众流,拔而授之。
寻值潭州阙人,圣恩以臣出守。
及在任一年有馀,蒙差龙图阁直学士刘某为代,未赴朝参,就移今所领郡。
臣于两处治所,奉承陛下宽仁之化,拊循吏民。
凡辨狱讼,未尝专信掾属,必经心手,得情应法,乃敢区处。
至于督赋租、定徭使,一一又与簿书期会无违。
潭州日,阅买茶荈调,计金帛佐大农之用,前后累万。
今任之中,建置场冶,采取金货,亦及二千馀两。
漕发久岁积粟,数过二十万石,出当郡高源,水路至洪州,便于转输。
又于营屯,甲兵之备皆使缮修,无有愆阙。
计谋虽拙,为效亦勤。
而伏思臣前所领潭州,于三湘之地为一都会,朝廷择守,不与三司判官转运使差遣相视。
今于临川,乃江外支郡,与旧任顿殊。
在臣之心,岂敢有所不足?
然当陛下至治之朝,未尝轻退一士,是以曾形奏述,上渎宸慈,乞以臣两任,庆历二年五月潭州,至今任,通计参于日月,就移荆湖北一路,一次差遣,或赐臣除替,许至阙廷。
蝼蚁之诚,未蒙省答,辄敢再干旒扆,傥非陛下哀而念之,虽没齿何望。
且臣赋性颛蒙,能行无异,自束发为吏,至今三十四年,惟以清苦自守,忠勤自勉,未尝须臾敢懈,亦无毫发之过。
故在班列之中,实为众议以此见称,非敢诬罔天听。
傥若得允所乞,复效惰志,则草茅之质,万死为足。
伏惟陛下日星之照,下饰幽微;
天地之仁,平施万汇。
即其言而观其意,必当察而怜之。
欧阳学士第二书1042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五、《元丰类稿》卷一五、《曾文定公集》卷五、《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学士先生执事:伏以执事好贤乐善,孜孜于道德,以辅时及物为事,方今海内未有伦比。
其文章、智谋、材力之雄伟挺特,信韩文公以来一人而已。
某之获幸于左右,非有一日之素、宾客之谈,率然自进于门下,而执事不以众人待之。
坐而与之言,未尝不以前古圣人之至德要道可行于当今之世者,使巩薰蒸渐渍,忽不自知其益而及于中庸之门户,受赐甚大,且感且喜。
重念巩无似,见弃于有司,环视其中所有,颇识涯分,故报罢之初,释然不自动,岂好大哉?
诚其材资召取之如此故也。
道中来,见行有操瓢囊、负任挽车、挈携老弱而东者,曰:某土之民,避旱暵饥馑与征赋徭役之事,将徙占他郡,觊得水浆糗,窃活旦暮。
行且戚戚,惧不克如愿,昼则奔走在道,夜则无所容寄焉。
若是者,所见殆不减百千人。
因窃自感,幸生长四方无事时,与此民均被朝廷德泽涵养,而独不识袯襫锄耒辛苦之事,旦暮有衣食之给。
及一日有文移发召之警,则又承藉世德,不蒙矢石,备战守,驭车仆马,数千里馈饷
自少至于长,业乃以《诗》《书》文史,其蚤暮思念,皆道德之事,前世当今之得失,诚不能尽解,亦庶几识其一二远者大者焉。
今虽群进于有司,与众人偕下,名字不列于荐书,不得比数于下士,以望主上之休光,而尚获收齿于大贤之门。
道中来,又有鞍马仆使代其劳,以执事于道路。
至则可力求箪食瓢饮,以支旦暮之饥饿,比此民绰绰有馀裕,是亦足以自慰矣。
此事屑屑不足为长者言,然辱爱幸之深,不敢自外于门下,故复陈说,觊执事知巩居之何如。
所深念者,执事每曰:「过吾门者百千人,独于得生为喜」。
及行之日,又赠序引,不以规而以赏识其愚,又叹嗟其去。
此巩得之于众人,尚宜感知己之深,恳恻不忘。
况大贤长者,海内所师表,其言一出,四方以卜其人之轻重?
某乃得是,是宜感戴欣幸,倍万于寻常可知也。
然此实皆圣贤之志业,非自知其材能与力能当之者,不宜受此。
此巩既夤缘幸知少之所学,有分寸合于圣贤之道,既而又敢不自力于进修哉,日夜克苦,不敢有愧于古人之道,是亦为报之心也。
然恨资性短缺,学出己意,无有师法。
觊南方之行李,时枉笔墨,特赐教诲,不惟增疏贱之光明,抑实得以刻心思,铭肌骨,而佩服矜式焉。
想惟循诱之方,无所不至,曲借恩力,使终成人材,无所爱惜,穷陋之迹,故不敢望于众人,而独注心于大贤也。
徒恨身奉甘旨,不得旦夕于几杖之侧,禀教诲,俟讲画,不胜驰恋慺慺之至。
不宣。
巩再拜。
欧阳舍人1044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五、《元丰类稿》卷一五、《曾文定公集》卷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舍人先生:当世之急有三:一曰急听贤之为事,二曰急裕民之为事,三曰急力行之为事。
一曰急听贤之为事。
夫主之于贤,知之未可以已也,进之未可以已也。
听其言,行其道于天下,然后可以已也。
能听其言,行其道于天下,在其心之通且果也。
不得其通且果,未可以有为也。
苟有为,犹膏肓之不治,譬癃痹之老也。
以古今治乱成败之理入告之,不解则极论之,其心既通也,以事之利害是非,请试择之,能择之,试请行之,其心既果也,然后可以有为也。
其为计虽迟,其成大效于天下必速。
欲其如此,莫若朝夕出入在左右,而不使邪人、庸人近之也。
朝夕出入在左右,侍臣之任也,议复之其可也。
一不听,则再进而议之,再犹未也,则日进而议之,待其听而后已可也。
置此虽有他事,未可以议也。
昔汉杀萧望之,是亦有罪焉。
宣帝使之傅太子,其不以圣人之道导之邪,则何贤乎望之也;
其导之未信而止也,则望之不得无罪焉。
太子责备于师傅,不任其责也,则责备于侍臣而已矣。
虽艰而勤,其可以已也欤?
今世贤士,上已知而进之矣,然未免于庸人、邪人杂然而处也。
于事之益损张弛有戾焉,不辨之则道不明,肆力而与之辨,未必全也,不全,则人之望已矣,是未易可忽也。
就其所能而为之,则如勿为而已矣。
如是者,非主心通且果,则言未可望听,道未可望行于天下也。
寻其本,不如愚人之云尔,不可以有成也。
二曰急裕民之为事。
夫古以来可质也,未有民富且安而乱者也。
其乱者,率常民贫而且不安也。
天下为一,殆八、九十年矣,靡靡然食民之食者,兵佛老也。
或曰削之则怨且戾,是以执事望风惮言所以救之之策。
今募民之集而为兵者,择旷土而使之耕,暇而肄武,递入而为卫,因弛旧兵。
佛老也,止今之为者,旧徒之尽也不日矣。
是不召怨与戾而易行者也。
则又量上之用而去其浮,是大费可从而减也。
推而行之,则末利可弛,本务可兴,富且安可几而待也。
不然,恐今之民一二岁而为盗者,莫之能禦也,可不为大忧乎?
他议纷纷,非救民之务也。
求救民之务,莫大于此也。
不谋此,能致富且安乎?
否也。
三曰急力行之为事。
夫臣民、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皆不为其所宜乱之道。
今之士悖理甚矣。
故官之不治不易而使能,则国家虽有善制不行也。
欲易而使能,则一之士。
以士之如此,而况民之没没,与一有骇而动之者,欲其效死而不为非,不得也。
今者更贡举法数十百年弊,可谓盛矣。
书下之日,戾夫惧,怠夫自励,近世未有也。
然此尚不过强之于耳目而已,未能心化也。
心化,赏罚一不振焉,必解矣。
欲洽之于其心,则顾上与大臣之所力行如何尔。
不求之本,斯已矣;
求之本,斯不可不急也。
或曰适时而已耳,是不然。
今时谓之耻且格焉,不急其本可也。
不如是,未见适于时也。
凡此三务,是其最急。
又有号令之不一,任责之不明,当亦速变者也。
至于学者策之经义当矣。
然九经言数十万馀,注义累倍之,旁又贯联他书,学而记之乎,虽明者不能尽也。
今欲通策之,责人之所必不能也。
茍然,则学者必不精,而得人必滥。
反之,则莫若使之人占一经也。
夫经于天地人事,无不备者也,患不能通,岂患通之而少邪?
况诗赋论兼出于他经,世务待子史而后明,是学者亦无所不习也。
此数者,近皆为蔡学士道之,蔡君深信,望先生共成之。
孟子称:乡邻斗,被发缨冠而往救之则惑。
然观行天下,欲以其道及人,至其不从而去,犹曰:王庶几改之,则必召予。
此其心汲汲何如也。
何独孟子然?
孔子亦然也。
而云云者,盖以谓颜子既不得位,不可以不任天下之事责之耳。
故曰:「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
是也,不得位则止乎?
不止也。
其止者,盖止于极也,非谓士者固若狙猿然,无意于物也。
况巩于先生师仰已久,不宜有间,是以忘其贱而言也。
愿赐之采择,以其意少而施焉。
巩闲居江南,所为文无愧于四年时,所欲施于事者,亦有待矣。
然亲在忧患中,祖母日愈老,细弟妹多,无以资衣食,恐不能就其学,况欲行其他耶?
今者欲奉亲数千里而归先生,会须就州学,欲入太学,则日已迫,遂弃而不顾,则望以充父母养者,无所勉从,此岂得已哉?
韩吏部云:诚使屈原孟轲扬雄司马迁相如进于是选,仆知其怀惭,乃不自进而已尔,此言可念也。
失贤师长镌切,而与众人处,其不陷于小人也其几矣。
早而兴,夜而息,欲须臾惬然于心不能也。
先生方用于主上,日入谋议天下,日夜待为相,其无意于巩乎?
故附所作通论杂文一编、先祖述文一卷以献。
先祖困以殁,其行事非先生传之不显,愿假辞刻之神道碑,敢自抚州佣仆夫往伺于门下。
伏惟不罪其愚而许之,以永赉其子孙,则幸甚幸甚。
巩之友王安石,文甚古,行甚称文,虽已得科名,居今知安石者尚少也。
彼诚自重,不愿知于人,尝与巩言:「非先生无足知我也」。
如此人古今不常有。
今时所急,虽无常人千万不害也,顾如安石不可失也。
先生傥言焉,进之于朝廷,其有补于天下。
亦书其所为文一编,进左右,幸观之,知巩之非妄也。
鄙心惓惓,其大抵虽如此,其详可得而具邪。
不宣。
巩再拜。
蔡学士1044年5月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五、《元丰类稿》卷一五、《曾文定公集》卷五、《曾子固集》卷一七、《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庆历四年五月日,南丰曾巩谨再拜上书谏院学士执事
朝廷自更两府谏官来,言事者皆为天下贺得人而已。
贺之诚当也,顾不贺则不可乎?
尝静思天下之事矣。
以天子而行圣贤之道,不古圣贤然者否也。
然而古今难之者,岂无异焉?
邪人以不己利也,则怨;
庸人以己不及也,则忌。
怨且忌,则造饰以行其间。
人主不寤其然,则贤者必疏而殆矣。
故圣贤之道,往往而不行也,东汉之末是已。
今主上至圣,虽有庸人、邪人,将不入其间。
然今日两府谏官之所陈,上已尽白而信邪?
抑未然邪?
其已尽白而信也,尚惧其造之未深,临事而差也。
其未尽白而信也,则当屡进而陈之,待其尽白而信,造之深,临事而不差而后已也。
成此美者,其不在于谏官乎?
古之制善矣。
夫天子所尊而听者宰相也,然接之有时,不得数且久矣。
谏官宰相入奏事,奏已,宰相退归中书,盖常然矣。
至于谏官,出入言动相缀接,蚤暮相亲,未闻其当退也。
如此,则事之得失,蚤思之不待暮而以言可也,暮思之不待越宿而以言可也,不谕则极辨之可也。
屡进而陈之,宜莫若此之详且实也,虽有邪人、庸人,不得而间焉。
故曰:成此美者,其不在于谏官乎?
谏官之见也有间矣。
其不能朝夕上下议亦明矣。
禁中之与居,女妇而已尔。
舍是则寺人而已尔,庸者、邪者而已尔。
其于冥冥之间,议论之际,岂不易行其间哉?
如此,则见今日两府谏官之危,而未见国家天下之安也。
执事亦已念之矣。
茍念之,则在使谏官侍臣复其职而已,安有不得其职而在其位者欤?
噫!
自汉降戾后世,士之盛未有若唐太宗也。
自唐降戾后世,士之盛亦未有若今也。
唐太宗有士之盛而能成治功,今有士之盛,能行其道,则前数百年之弊无不除也,否则后数百年之患,将又兴也,可不为深念乎!
生于远,厄于无衣食以事亲,今又将集于乡学,当圣贤之时,不得抵京师而一言,故敢布于执事,并书所作通论杂文一编以献。
伏惟执事,庄士也,不拒人之言者也,愿赐观览,以其意少施焉。
之友王安石者,文甚古,行称其文,虽已得科名,然居今知安石者尚少也。
彼诚自重,不愿知于人。
然如此人,古今不常有。
如今时所急,虽无常人千万不害也,顾如安石,此不可失也。
执事傥进之于朝廷,其有补于天下。
亦书其所为文一编进左右,庶知之非妄也。
范资政1044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五、《元丰类稿》卷一五、《曾文定公集》卷五、《曾子固集》卷一八、《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资政给事:夫学者之于道,非处其大要之难也。
至其晦明消长、弛张用舍之际,而事之有委曲几微,欲其取之于心而无疑,发之于行而无择,推而通之则万变而不穷,合而之则一致而已,是难也。
难如是,故古之人有断其志,虽各合于义,极其分,以谓备圣人之道,则未可者。
伊尹伯夷展禽之徒所不免如此。
孔子之称其门人,曰德行、文学、政事、言语,亦各殊科,彼其材于天下之选,可谓盛矣。
然独至于颜氏之子,乃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
是所谓难者久矣。
故圣人之所教人者,至其晦明消长、弛张用舍之际,极大之为无穷,极小之为至隐,虽他经靡不同其意,然尤委曲其变于《易》,而重复显著其义于卦爻彖象系辞之文,欲人之可得诸心而惟所用之也。
然有《易》以来,自孔子之时,以至于今,得此者颜氏而已尔,孟氏而已尔。
二氏而下,孰为得之者欤?
甚矣,其难也。
若巩之鄙,有志于学,常惧乎其明之不远,其力之不强,而事之有不得者。
既自求之,又欲交天下之贤以辅而进,繇其磨砻灌溉以持其志、养其气者有矣。
其临事而忘、其自反而馁者,岂得已哉?
则又惧乎陷溺其心,以至于老而无所庶几也。
尝閒而论天下之士,豪杰不世出之材,数百年之间未有盛于斯时也。
而造于道,尤可谓宏且深,更天下之事,尤可谓详且博者,未有过阁下也。
故阁下尝履天下之任矣。
事之有天下非之,君子非之,而阁下独曰是者;
天下是之,君子是之,而阁下独曰非者。
及其既也,君子皆自以为不及,天下亦曰范公之守是也。
则阁下之于道何如哉?
当其至于事之几微,而讲之以《易》之变化,其岂有未尽者邪?
夫贤乎天下者,天下之所慕也,况若巩者哉?
故愿闻议论之详,而观所以应于万事者之无穷,庶几自寤以得其所难得者,此巩之心也。
然阁下之位可谓贵矣,士之愿附者可谓众矣,使巩也不自别于其间,岂独非巩之志哉?
亦阁下之所贱也。
故巩不敢为之。
不意阁下欲收之而教焉,而辱召之。
巩虽自守,岂敢固于一邪?
故进于门下,而因自叙其所愿与所志,以献左右,伏惟赐省察焉。
齐工部1044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五、《元丰类稿》卷一五、《曾文定公集》卷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巩尝谓县比而听于州,州比而听于部使者
以大较言之,县之民以万家,州数倍于县部使者之所治十倍于州,则部使者数十万家之命也,岂轻也哉?
部使者之门,授天子之令者之焉,凡民之平曲直者之焉,辨利害者之焉。
为吏者相与就而质其为吏之事也,为士者相与就而质其为士之事也。
三省邻部之政相闻、书相移者,又未尝閒焉,其亦烦矣。
执事部使者江西,巩也幸齿于执事之所部,其饰容而进谒也,敢质其为士之事也。
巩世家南丰,及大人谪官以还,无屋庐田园南丰也。
祖母年九十馀,诸姑之归人者多在临川,故祖母乐居临川也,居临川者久矣。
遇学之制,凡入学者,不三百日则不得举于有司。
而巩也与诸弟循侨居之,又欲学于临川,虽已疏于州而见许矣,然不得执事一言,转牒而明之,有司或有所疑,学者或有所缘以相嫉,私心未敢安也。
来此者数日矣,欲请于门下,未敢进也。
同进章适来言曰:「进也。
执事礼以俟士,明以伸法令之疑。
适也寓籍于此,既往而受赐矣」。
尚自思曰:巩材鄙而性野,其敢进也欤?
又自解曰:执事之所以然,伸法令之疑也。
伸法令之疑者,不为一人行,不为一人废,为天下公也,虽愚且野可进也。
是以敢具书而布其心焉。
伏惟不罪其以为烦而察之,赐之一言而进之,则幸甚幸甚。
抚州知州1042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五、《元丰类稿》卷一五、《曾文定公集》卷五、《曾子固集》卷一七、《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士有与一时之士相参错而居,其衣服食饮语默止作之节无异也。
及其心有所独得者,放之天地而有馀,歛之秋毫之端而不遗。
望之不见其前,蹑之不见其后。
岿乎其高,浩乎其深,烨乎其光明。
非四时而信,非风雨雷电霜雪而吹嘘泽润。
声鸣严威,列之乎公卿彻官而不为泰,无匹夫之势而不为不足。
天下吾赖,万世吾师,而不为大;
天下吾违,万世吾师,而不为贬也。
其然也,岂剪剪然而为洁,婞婞然而为谅哉?
岂沾沾者所能动其意哉?
其与一时之士相参错而居,岂惟衣服食饮语默止作之节无异也?
凡与人相追接相恩爱之道,一而已矣。
若夫食于人之境,而出入于其里,进焉而见其邦之大人,亦人之所同也,安得而不同哉?
不然,则立异矣。
剪剪然而已矣,剪剪然而已矣,岂其所汲汲为哉?
巩方慎此以自得也,于执事之至,而始也自疑于其进焉,既而释然。
故具道其本末,而为进见之资,伏惟少赐省察。
不宣。
巩再拜。
再与欧阳舍人1046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五、《元丰类稿》卷一五、《曾文定公集》卷五、《曾子固集》卷一七、《王荆公年谱》卷上、《王荆公年谱考略》卷三、《三曾年谱》卷一、道光《阜阳县志》卷一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巩顷尝以王安石文进左右,而以书论之。
其略曰:「巩之友有王安石者,文甚古,行称其文。
虽已得科名,然居今知安石者尚少也。
彼诚自重,不愿知于人。
然如此人,古今不常有。
如今时所急,虽无常人千万不害也,顾如安石,此不可失也」。
书既达,而先生使河北,不复得报,然心未尝忘也。
近复有王回者、王向者,父平为御史,居京师
安石京师得而友之,称之曰「有道君子也」,以书来言者三四,犹恨巩之不即见之也,则寓其文以来。
巩与安石友,相信甚至,自谓于古之人。
览二子之文,而思安石之所称,于是知二子者,必魁闳绝特之人。
不待见而信之已至,怀不能隐,辄复闻于执事
三子者卓卓如此,树立自有法度,其心非苟求闻于人也。
而巩汲汲言者,非为三子者计也,盖喜得天下之材,而任圣人之道,与世之务。
复思若巩之浅狭滞拙,而先生遇之甚厚。
惧己之不称,则欲得天下之材,尽出于先生之门,以为报之一端耳。
伏惟垂意而察之,还以一言,使之是非有定焉。
回、向文三篇,如别录。
不宣。
巩再拜。
范资政1045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六、《元丰类稿》卷一六、《曾文定公集》卷五、《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巩启:王寺丞至,蒙赐手书及绢等。
伏以阁下贤德之盛,而所施为在于天下。
巩虽不熟于门,然于阁下之事,或可以知。
若巩之鄙,窃伏草茅,阁下于羁旅之中,一见而已。
令巩有所自得者,尚未可以致阁下之知。
况巩学不足以明先圣之意,识古今之变,材不足以任中人之事,行不足以无愧悔于心。
而流落寄寓,无田畴屋庐匹夫之业,有奉养嫁送百事之役,非可以责思虑之精,诏道德之进也。
是皆无以致阁下之知者。
而拜别期年之间,相去数千里之远,不意阁下犹记其人,而不为年辈爵德之间有以存之。
此盖阁下乐得天下之英材,异于世俗之常见,而如巩者亦不欲弃之,故以及此,幸甚幸甚。
夫古之人,以王公之势而下贫贱之士者,盖惟其常。
而今之布衣之交,及其穷达毫发之殊,然相弃者有之。
则士之愚且贱,无积素之义,而为当世有大贤德、大名位君子先之以礼,是岂不于衰薄之中,为有激于天下哉?
则其感服,固宜如何?
仰望门下,不任区区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