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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蝗 北宋 · 王令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
蝗生于(原校:一本作满)野谁所为,秋一母死遗百儿。
埋藏地下不腐烂(原校:一本作朽腐),疑有鬼党相收(原校:一本作扶)持。
寒禽冬饥啄地食,拾掇谷种无馀遗。
吻惟掠卵不加破,意似留与人为饥。
去年冬温腊雪少,土脉不冻无冰凘。
春气蒸炊出地面,戢戢密若在釜糜。
老农顽愚不识事,小不扑灭大莫(原校:一本作不)追。
遂令相聚成气势,来若大水无垠涯。
蓬蒿满眼幸无用,尔纵嚼尽谁尔讥。
而何存留不咀嚼,反向禾黍加伤夷。
鸱鸦啄衔各取饱,充实肠腹如撑支。
儿童跳跃仰面笑,却爱甚密嫌疏稀。
吾思万物造作始,一一尽可天理推。
四其行蹄翼不假(原校:一本作反),上既载(原校:一本作戴)角齿乃亏。
夫何此独出群类,既使跃跳(明本作跳跃)仍令飞。
麒麟千载或(原校:一本作始)一见,仁足不忍踏草萎。
凤凰偶出即为瑞,亦曰竹食梧桐栖。
彼何甚少此何众,况(原校:一本作而)又口腹害不訾。
遂令思虑不可及,万目仰面号天私。
天公被诬莫自辨,惨惨白日阴无辉。
而余昏狂不自度,欲尽物理穷毫丝。
要袪众惑运独见,中夜力为穷研思。
如(原作如,据明本改)知在人不在天,譬之蚤虱生裳衣。
扪搜剔拨要归尽,是岂人者尚好之。
然而身尚(明本作常)不绝种,岂复(明本作此)垢旧招致斯。
鱼朽(明本作枯)生虫肉腐蠹,理有常尔无(明本作夫)何疑。
谁为忧国太息者,应喜我有原蝗诗。
离高邮答谢朱元弼兼简崔伯易 北宋 · 王令
押词韵第十四部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
昔来何悠悠,今去亦泛泛。
岂自果进退,姑且便饮啖。
三代今去(明本作去今)辽,士食久已滥。
徒死不为义,可无苟石担。
平生堕百为,且就投铅椠。
束身入世程,开口就人歉(一作叹)。
怒喜有失得,眉睫烦窥瞰。
野鸟或在笼,山猿有终槛。
能安此为命,虽失亦何(原校:一本作何所)憾。
予尝勇自明,磨古得前鉴。
抱关贤所容,较猎圣或暂。
庶未负初学,尚为神所监。
予行人之嗟,我笑不为颔。
子独辱所厚,以诗系归缆。
命和始自书,狂言庶非儳。
令既有高邮之行而束孝(原缺,据明本补)先兄弟索余诗云 北宋 · 王令
押尤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
扰扰利学者,久不可与谋。
读书乃何为,老不知轲丘。
弗恤义所在,务期高爵收。
尝闻失则嗟,不闻得之羞。
知谁洪其源,使世乘其流。
于今已汗漫,更久将溯游。
尝闻古人言,饕餮为共兜。
谓恶岂必多,偷饱德弗修。
不知自思者,舍此何所由。
故余早知惧,誓将异人求。
宁为寒饿嗟,不同富贵讴。
此行况有获,师德高前修。
因尝请子行,勉子无逗遛。
于吾乃何有,同病不独瘳。
虽爱谓予(明本作子)然,尚疑子终不。
惜子有高材,竿幢揭华旒。
苟能自摆去,不为世学囚。
行将见远到,强弩射弱菆。
何必请予诗,自合治子辀。
唐介 北宋 · 王令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以谏得罪者为(原校:一本作闻者)谁,四海多作唐介诗。
俗儿口狭(嘉业堂本作侠)文字碎,欲状介事语反卑。
嗟嗟我亦介之徒(原校:一本作比),此恨不助(原校:一本作恨不肋介)掀目眉。
三更灯死百虑息,四睫不交双目眵。
推枕起坐壮(原作状,据嘉业堂本改)介节,以手扪臆为介思。
信乎介亦壮男子,直能金铁其肝脾。
雷霆之怒万钧重,人主之威犹过之。
一语所犯百死在,要领可断族可夷。
堂堂介也人之难,不畏所畏将(嘉业堂本作持)所持。
捧书入奏伏文陛,身视赴死如食饴。
面折庭诤语论险,直舌铁硬坚不移。
天子怒叱大臣语(嘉业堂本作诟),众笏交(原校:一本作共)抵侔戈挥。
如何面笑目不瞬,气不略詟颜怡怡。
即日议下得远斥,中使临遣监妻儿。
奈何左右口吻毒,只有死请无还辞。
然今天子甚明圣,虽暂盛怒终复归。
呜呼能(嘉业堂本作欲)对治乱鉴,介也能抆(嘉业堂本作攻)其瑕疵。
语曰五谏吾从讽,仲尼逮(原校:一本作殆)有激而为。
后世巽懦禄位徒,缘此粉饰尸素非。
必也事有不得已,宜乎讫死争不回。
伟哉介也已不朽,日月为字天为碑。
寄语琐琐媒孽(疑当作糵)子,介纵蹈死吾何悲。
讲罢谢邵牧不疑书 北宋 · 王令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二、《广陵先生文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
令尝闻《春秋》之学,约而畅,隐而不没事,皆系圣人之取舍进退,非诚通圣心而志在事变者,不可与也。后儒呫呫,各以意近,有不自得,弗肯怙己,以意实猜,诬己自圣,凿孔纳枘,非有条枝,务自名家,不恤非是。则圣人之前,暴君污臣,有不讨诛;圣人之后,援类比近,无所證验;以传合经,疑是而非,适为二三,无足表襮。令尝学之,三年而未能也,尝思得通实之士而见之。今也既自幸,又推思其从来,则阁下有以赐之,何敢不拜!有如穷达之分,贵贱上下之等,进皆有拜伏承事之礼,是皆仆仆事人之道。而令方有所学,力不足使令,令不敢辱执事,亦不敢拜,以是伏惟阁下加亮焉。不宣。令再拜。
藏芝赋 北宋 · 王令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一、《广陵先生文集》卷一、《历代赋汇》卷一二一、《古今图书集成》草木典卷四九、《宋元学案补遗》卷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丙申岁,自四月至六月大雨。而余之所客天长县,东北皆濒湖泽,地浸以下,颇以水为患,伤草木多死。邑居无薪刍而益贵,薪益来自远。以予之所居,则薪之自北来者,常售于余。间而有得,若枯华断颖,根梗蒂芥,支离拥肿,与硕实所异于常草者,皆儿取以戏。就其中尝试视之,余得则芝也。折伤不完,计之于全,此当一叶耳,不知其他安在也?其生虽不知远近,要皆在县之北,以常负薪之所来,则芝从可知也。示人则不齐,有由是而知有芝,有由是而信为芝,有虽得是而弗之信者。然芝之为物,不常有而或出,可爱者也。自古《诗》之作,见于今者凡三百篇。其以风赋比兴而附见于物,若蘋、蘩、薇、蕨、荇、苞、苦、藿、荑、唐、葍、蓫、瓠、匏瓜、葛、郁、薁、葵、藚、葑、芹、藻、莫、茅、荼、蕳、苓、蓬、莠、蒿、苹、苌、蒲、萑苇、蓷、芡、萧、艾、稂、荍、蓍、芑、禾、麻、菽、麦、黍、稷、豆、菽、秬、秠、穈、粟、稻、粱、菅、纻、卷耳、芣苜、菁莪、莠葽、荷华、游龙、茹藘、芍药之类,杂见并出。然此特草耳,其多盖如此,而未尝及芝也。自《诗》而下,长辞章而善自托者,独有屈原。今其《离骚》、《九歌》具存而可考。然其况意所及,自诗人所纪之外,复益以江蓠、芙蓉、杜若、薜荔、木兰、白蘋、蒥荑、揭车、蕙、芷、茝、菊、芰、蘅、薋、菉葹、芜、药、荪,而地所常产,目所同识之草尽矣。若夫陈忠而直私,忿废而怨逐,托于彼而取此以见义,此则予之所知;至于道,则予不得而一也。然称类已众,而芝复独遗,是诚何故耶?说者遂以《九歌》之三秀为芝,予以其不明;又其辞曰「适山而采之」,则芝非独山草,盖未足据信也。及观汉乐歌,盖当时文工椠人,缘饰世治,以裁主意耳。非有如诗人骚客,郁于中而不得言、凭于物而后见者,皆非予所好也。今予得芝而赋之,意皆在于赋,序故不道也。
庭句突明,抽蔚擢秀,孰非春兮?坯培壅堙,播溉轧莳,孰非人兮?不为常生,特见挺出,芝则神兮。灵干不阿,众叶类附,不孤有邻兮。生莫时期,毓无种裔,天生德兮。芣苜荐廷,蘪芜荐道,退野即兮。生无本根,拔不滞茹,无吝惜兮。荣而不华,槁而不枯,莫损益兮。茨莱翳阴,高出下蔽,适以取容兮。朝菌射干,齐长并秀,德不校同兮。荒原秽壤,弃放委废,若将终兮。知者谓谁,何为来哉,似不必逢兮。困于不知,束于薪苏,自信不耻兮。摧戕折伤,披本断干,祸不自已兮。火炎木焚,投置不缩,知命有止兮。偶于自生,不祈见闻,吾与尔已兮!
答王介甫书 北宋 · 王令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三、《广陵先生文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仪征市
令再拜启:辱所赐书,伏承起居万福。令已至真,东归不过三五日耳。令以足疾,不乐南方,窃欲于润谋一息肩之地,不知果得否也?人情不易遽去,既至家,当迟留至春初。车马至江宁,幸一见问,当谋侍谒也。道路时闻流议,固俗人常态耳,求之于义,未见有失也。此职安可以久居,所请虽频,要有得而后止耳。辞既逊顺,虽烦亦何所害!承见示诸君之论,以谓不宜自求便安,数溷朝廷,此似不量。为使与请郡,轻重者也。使要不可为,则请郡虽烦,有不避也。世之于官爵有所徼求,与自以为冤而求直者,书数十上有矣。若以义论之,则使之不可为决矣;不以义论之,则虽烦,与彼何异耶?何为而遽止以惮烦耶?近闻江东在位,往往怨怒,此皆令所亲见。介甫所待遇,未有以失之也,然而人之如此者,以其所为异耳。持公心,不阿党,以游兹世,难矣,恐久而不免人祸也。古之人,非其时,有鱼盐贾贩自活者多矣,然未有为贫而为公卿大夫者。非惟不可,亦势不便耳。今既参差其间,要得郡后止耳。不审何如?配兵不习水事,窃以为上论无害,今居其职,安得无所言耶?若乞河北、山东、关西、河东等路,应犯配人,量道里远近,各配重役。或无江河处,但非边江,虽在江南,似亦可。若江、池、太平等州(或上江更有边江州郡,似此类者。),必阙兵士应役。或于旁郡,不发纲运州郡,如舒、蕲、信、歙等州,抽填应用。如江东转运司于江宁别作小营,聚十州兵士,祗备上纲之类。如已配在江、池等州,北人不会水者,并乞改配。不边江腹内州军,不审亦可否?或闻亦有条不许差北人上纲,信否?仍问知。兵士既上纲为重役,法当二年一替。今既上纲,即四五年不替,多为用财者所侵。闻兵士既满限,饥寒不能自存,多逃窜以求脱,虽十将节级皆然,其下可知也。但不知提刑司亦治此否。道路时,其他无闻。其所施置(所买炭、定磁器价之类。),民间甚以为便,乞知之。冬寒,伏乞保爱。令再拜。
〔后批〕请郡事不可已,幸思之!以北人易他郡,南人虽连家迁,亦似无害。
再上邵不疑书 北宋 · 王令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二、《广陵先生文集》卷一七、《皇朝文鉴》卷一一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
知军学士阁下:贵富矣,何求而不得哉!穷南之珠,极西之玉,山海之象犀,蜀里之锦,楚南荆北之材,天下之殊也,然皆水断陆绝,去其人尝千万有馀里,然一日欲之,则无不加意而至前。何其甚易,如出于左右哉!然能不爱珍币重宝以易之,则其得如取尔,故曰贵富矣何求而不得哉!惟其不可得者,士也。士则有穷而无求,不可以货取也;贱而不屈,不可以势动也;行义以达死,不可以力胁也。世虽有贵富,假有求而欲得之,非其义也,非其道也,则其人亦肯自枉耶?世之藏珠玉象犀而衣锦以居荆楚之材者多矣,贵富者皆是也。而洁完之人、信笃之士,不幸而世不欲之。假有欲之,而可从者谁也?斯语不敢讲于人久矣。尝谓阁下其所好恶、为与不为,殆有异于世贵富者。而令虽不肖,窃有意于古之士而愿学之。昔者,尝有一日之幸,而阁下以令有姊,以贫而不嫁,过时,将捐金币以资之,时适无可亲者,则止矣。世之人靡靡方以妾马从事,而阁下乃独恤人之孤,世之方思得其所无,而阁下乃思散其所有。以令之甚贱,才谋不足以裨左右之长,誉说不足以取当世之重,不识阁下是诚何求哉?信亦与世之异也。故令今且将终其所赐,以实门下之德焉。夫高邮,小地也。是亦地不能分高而借人,力不能举重以与士也,亦明矣。而一时之人,势力出阁下者犹众,然不之彼而之此,去有馀而就不足以求之,良以阁下之所好恶而为与不为者,与世之贵富者异也。异日,阁下尝有以赐之,而令辞不受。今则谒之,而阁下之所得,士之自信,如此难有也,阁下之德如何?杂文一轴,少见所志,幸加采焉。不宣。令再拜。
送穷文 北宋 · 王令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八、《广陵先生文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维皇祐壬辰十二月三十日,谨奉香酒,送穷鬼而告之曰:「呜呼穷哉!果有鬼欤?人皆送尔行,尔又行乎?自我之生,迄于于今,拘前迫后,失险堕深。举头碍天,伸足无地,重上小下,卒莫安置。刻瘠不肥,骨出见皮,冬燠常寒,昼短犹饥。众人之趋,幸径捷途,己或徐徐;众人之避,𤋟手断臂,己或必至。人趋宜前,人避宜去,不前不去,为我何故?是宜有鬼,攀前推后,不然曷为,失此去就?今月晦日,传子欲行,有酌斯清,有焚斯馨,揖谢颂祷,期尔之行。在昔有唐,贤曰韩公,立尔名字,俾传无穷。谓鬼为无,公岂绐我?疑鬼为有,尔其来些」!跛倚以须,目瞑心醉,若有若亡,若发梦寐。轩然而来,翼然而至,叠足疏膊,闪目哆喙。如将有言,临吐复止,顾视前后,更相笑指。乃进而言曰:「赠行以言,在人则然。我徒鬼尔,何有于言?必欲遣我,是亦有畏。桃茢苇索,古人所谓;我非常鬼,亦不畏是」。主人乃恐悚而前,摄衣谢之:「然则不敏,敢问何畏」?曰:「夫长足先趋,长手疾取,是利忘义,喜得忘与,此名曰贪。笑面美口,拜膝喏手,进常在前,退每居后,此名曰佞。负口苦身,中藏外贫,磨针续发,补故代新,此名曰吝。比终轻初,勇于利图,闭目百思,开口千涂,此名曰巧。贪佞吝巧,我实畏之。有不我遣,我背而驰。借问主人,子还有否」?主人乃愧,心汗手涩,舌讷口鄙。我实无之,去留愿受。
行香子(一作宋秦观词) 明 · 张綖
押阳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
树绕村庄,水满陂塘。
倚东风、豪(一作浩)兴徜徉。
小园几许,收尽春光。
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远远围墙,隐隐茅堂。
飏青旗、流水桥傍。
偶然乘兴,步过东冈。
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维扬逢诗友张乔 唐末 · 杜荀鹤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天下方多事,逢君得话诗。
直应吾道在,未觉国风衰。
生计吟消日,人情醉过时。
雅篇三百首,留作后来师。
维扬冬末寄幕中二从事(缺第三句) 唐末 · 杜荀鹤
五言律诗 押删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闻道长溪尉,相留一馆闲。
已投三寸管,尚隔几重山。
为旅春风外,怀人夜雨间。
年来疏览镜,怕见减朱颜。
贺顾云侍御府主与子弟奏官(敕下时,年七岁。) 唐末 · 杜荀鹤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青桂朱袍不贺兄,贺兄荣是见儿荣。
孝经始向堂前彻,官诰当从幕下迎。
戏把蓝袍包果子,娇将竹笏恼先生。
自惭乱世无知己,弟侄鞭牛傍陇耕。
维扬春日再遇孙侍御 唐末 · 杜荀鹤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本(一作不)为荣家不为身,读书谁料转家贫。
三年行却千山路,两地思归一主人。
络岸柳丝悬细雨,绣田花朵弄残春。
多情御史应嗟见,未上(一作到)青云白发新。
顾云侍御出二子请诗因遗一绝 唐末 · 杜荀鹤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二雏毛骨秀仍奇,小小能吟大大诗。
想得月中仙桂树,各从生日长新枝。
淮上渔者 唐末 · 郑谷
七言绝句 押东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白头波上白头翁,家逐船移浦浦风。
一尺鲈鱼新钓得,儿孙吹火荻花中。
题杨子津亭 唐末 · 吴融
七言律诗 押青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杨子江津十四经,纪行文字遍长亭。
惊人旅鬓斩新白,无事海门依旧青。
前路莫知霜凛凛,故乡何处雁冥冥。
可怜不识生离者,数点渔帆落暮汀。
扬州芍药谱后序 北宋 · 王观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七、《皕宋楼藏书志》卷五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维扬,东南一都会也,自古号为繁盛。自唐末乱离,群雄据有,数经战焚,故遗基废迹,往往芜没而不可见。今天下一统,井邑田野虽不及古之繁盛,而人皆安生乐业,不知有兵革之患。民间及春之月,惟以治花木、饰亭榭,以往来游乐为事,其幸矣哉!扬之芍药甲天下,其盛不知起于何代,观其今日之盛,古想亦不减于此矣。或者以谓自有唐若张祜、杜牧、卢仝、崔涯、章孝标、李嵘、王播,皆一时名士而工于诗者也,或观于此,或游于此,不为不久,而略无一言一句以及芍药,意其古未有之,始盛于今,未为通论也。海棠之盛,莫甚于西蜀,而杜子美诗名又重于张祜诸公,在蜀日久,其诗仅数千篇,而未尝一言及海棠之盛。张祜辈诗之不及芍药,不足疑也。芍药三十一品,乃前人之所次,余不敢辄易,后八品乃得于民间而最佳者。然花之名品,时或变易,又安知止此八品而已哉?后将有出兹八品之外者,余不得而知,当俟来者以补之也。
按:《芍药谱》卷末,百川学海本。又见《全芳备祖》前集卷三,《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别集卷二五,《古今事文类聚》后集卷三〇。
扬州赋 北宋 · 王观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七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扬州古都会也,枕江臂淮,与益部号为天下繁盛,故有唐以来节镇,首称扬、益焉。今夫废兴之迹与土风人物、贡赋井邑之纤悉,详见于传记,可得而考,因摭类次第而赋之。辞曰:
天鬻先生,溺意艺文,绵日穷年。柅踸踔之短步,郁遐情而不宣。怅江淮之去来,间走陆而航川。徒踆踆而奚补,寄赧色于颓颜。睇故国之荒芜,尚气象之巑岏,思抽毫而吊叹,伤日月之徂迁。环中丈人推手而前,曰:「子非无文,何为啬辞华于一言」?先生答曰:「去来于兹,十历春秋,或行役之不遑,或疹疾之相婴,有所不暇」。丈人曰:「子今请邑此邦,古今之废兴,人物之贤愚,封域之遐迩,土风之纤微,贡赋之所出,心详目熟,益已周矣。请子赋之,吾将观焉」。先生因驱拨冗猥,涤虑操觚,放肆厥辞:呜呼吁歔!策駏驉以出游兮,欸近郊而惊春。芳华冉冉以摧谢兮,俄汎然而点尘。税倦鞅于危冈兮,俯楼栏而栖神。哀衰残之戟目兮,发古意之酸辛。搜传记之浩穰兮,契口耳之传闻。稽质乎地志兮,参验乎乾文。牵牛婺女,流为扬州。南蹑乎钜海之浒,北压乎长淮之流。包有吴、越,首建楚周。保章辨之以星土之数,职方分之以畜产之由。兹惟陶唐,置牧十二,扬居其中,世济以治。夏因商袭,九州以异,惟周封建,各正其地。季末解纽,侯国争利,犬羊用人,孰作藩卫?嬴秦咄嗟,奄有神器,煨烬坟籍,变乱古制。罢侯为守,郡县始置,味形势之孤弱,薄恩亲于子弟。下更晋、汉,南北分裂,隋继以兴,陈室复灭,天下始一,冠屦有别,易州而郡,法制未绝。增置太守,统以司隶。有唐开府,刺史分莅。此牧守郡国,先后变更而相异也。环中丈人复曰:「兹述其概,请道其详」。先生曰然,执笔而前:惟扬之先,在周属吴,鲁哀之年,城兹邗沟,远通江淮,见于《春秋》。后越灭吴,角为寇雠。强楚东侵,广地自谋,抵于泗上,雄视诸侯。楚复奄灭,是为广陵。顾始皇之蜂豺,揽天下而吞并。略长世之远谋,出须臾之经营。郡始属于九江,本立异于虚名。伟项籍之奸雄,置秦鹿兮相兵。王英布而开国,俄刘邦之勃兴,草前人之故号,易淮南之新称。或江都兮创更,或广陵兮相仍。首皇子之启封,复沛侯之继承。彼得失之奚计,间叛逆之为明。吊汉公之逡巡,亦异号于江平。踵三国之纷纭,作重镇于魏邦,强干弱枝,倚贤进良。逮文帝之黄初,幸故城兮临江,奋山川之戎旅,蓊烟霭之麾幢。志南渡兮已必,卒冰舟兮莫航。目波涛兮稽天,夺神明兮叹伤。实皇天之限隔,岂人力之能障?浪赋诗于鞍马,因纵美于汤汤。曰魏与吴,名号相因,统县有八,属徐而纷。繄晋末之驱驰,控三齐之要津。逮宋有邦,州镇是隆,择刺史以惟人,俾抚柔于土风。讲盛事于严秋之朝,观钜涛于海陵之东,俯江湄之壮阔,瞰京口之穹崇。历陈、梁、齐之累朝,卒更革离合之不同。一陈留而分郡,一东广而启封,复吴州而异称,示屏卫于其中。隋总管以名府,顾旧名而是从。眷炀帝之篡图,诏修饰于离宫。会殿脚兮挥楫,扬锦帆兮翳空。决东幸而建都,引千艘兮戏龙。戮忠臣而杜口,括寡妇以从戎。献无尾之羔兮绝继,作遭春之语兮凶终。鹊集黼帐,血腥剑锋。彻床箦以窆藏,痛精诚之奚依。指雷塘之漫漫,仰枫林之巍巍。本驰情于一快,反植祸于当时。敕陈棱兮留镇,拥大军兮北归。眷天意之昌唐,卒虬髭之见几,叱咤喑呜,作兴帝基。承江淮之归命,更南兖以临之,外增置于行台,内维持于本枝。武德而还,县县辑熙,或邗或扬,升号都督。贞观之间,十道分牧。景云、开元,增废遄速。采访处置,道路击毂。绵延永泰之末,创新节度之目,敕亲王而领使,庆皇宗之敦睦。副以长史,权任戒独,跨豪华于天下,骈十里兮云屋。此州之因革,名号之大较也。扰扰后先,兴亡可录。吴王濞之不臣,非子建之就戮,淮南安之自杀而始恶彗星,厉王长之忧死而民歌「舂粟」。非贪地以害公,卒三分而承续。纪陟之譬护寒也,知险要之必争;诸葛之诛乐琳也,表诬辞而自赎。文钦之叛也,因曲赦以示恩;曹丕之走也,骇疑城之在目。沈庆之设强弩于高台兮,谨乎备禦;吴孙权置烽火于孤山兮,验夫神速。蒋济讽三州之论,袁术哀冯氏之辱。季子通之暂据,杜伏威之驱逐。彼公祏之何知,运螳臂而相触。力未加而已喘,息未伸而已促。委雉堞于荆榛,痛黔黎之鱼肉。徐敬业之传檄兮,武后临朝而嘅叹;田神功之提兵兮,刘展就擒而颠覆。阴奏伯和之罪兮,少游之凶狡;外匮南方之力兮,李锜之贪黩。唐控失御,昭皇蒙尘。属朱梁之侮国,复巢兵之不臣,沸淮海之狂波,涨寰宇之妖氛。迨吴僭王,杨氏始振,行密亟亡,渭溥称尊。兵弱地狭,器卑识昏。亦犹指尾闾而潴去水,即虎穴而寄蒸豚,未有不亡者也。夫然,迭守迭攻,代亡代存。方东都之启国,倏大齐之自君,始焉惧神谋之或泄,默然画炉灰而诳人。咄嗟高骈,跳吠狺狺,叱海岳以倒立,嘘风云兮昼昏,忽埋金之行压,终故毡兮裹身。吕用之之狂妖,毕师铎之并吞。孙儒厉言于庸贼,秦彦仗剑于辕门。时雨降矣,虽灌溉兮何益;太阳升矣,顾小星兮徒云。显德兴周,淮南克复,扑燎原之凶燄,起摧风之腐木。赫赫然我太祖之兴也,不取一毫,不折一镞。何重进之跳梁,逆神锋而自衄,按九天之成法,断巨鳌之左足。捧祥日以出海,乘鸣鸡而御箓。民适父母,天荐福禄。冠带百蛮兮,蠢然集慕膻之众蚁;束帛万国兮,浩然收朝宗之百谷。土归民耕,野无鬼哭,括有幅员,悉吾臣仆。销藩镇之僭谋,亶皇明而外烛,敕示守臣,语吾约束。扫战争之故地,变歌谣之善俗。此州之圣愚,兴亡之明戒也。长冈嶾嶙,西驰东走。凛剑外之危势,吞淮天之远岫,带楚水之萦盘,瞰吴林之怪秀。巨鱼乘波,偃然出壑;长蛇吸烟,翘然引首。高焉上摘于星辰,广焉环迷于宇宙。四帐无所兮,失迷藏之楼;万点犹明兮,馀放萤之囿。乏击毬之壮女,悲丧马之龙厩。帝子去久兮,空《文选》之楼;雨藓朝生兮,侵蜀泉之甃。风飘飘兮,引竹西之歌吹;雨纤纤兮,发贡芽之香茂。塔西灵兮轧空,池九曲兮分溜。杜子美思东流而乘兴,朱长文目西山而怀旧。风亭月观,琴室吹台,屹万岁之雕华,对钟山之崔嵬。待玉钩之初月,销丹楹于大雷。走十宫之狐狸,鞠三陵之草莱。魏水军兮,穿巨池而分浦;隋酺戏兮,揭羽葆而横街。仙臼尚存兮,混草莽之墟;胥骸未朽兮,感金玉之精。植桧荒谢公之宅,掬泪传秋浦之情。筮山火以疑寺名之妖祥,惊梦寐以登峻台之峥嵘。望舆浦兮,表瑞始乎范邈;峙危城兮,施筑本乎张婴。孙郎作涂塘而淹北道,齐高分巨水而遏艾陵。此州之城邑、山川、楼观之所在也。所以庾阐纵丽言于禦寇,鲍昭摅雅思于《芜城》。因献赋以赐钱兮,酬王正之才;闻宫声而疑变兮,见令言之明。客谢井兮,起卢仝之意;表荐士兮,示萧遥之能。张祐著浪游之迹,杜牧悲薄幸之名。箴告执筹兮,扬子云之慵慨;诗吊故宫兮,李义山之纵横。访木兰兮,伟王相国之贵;渡金汤兮,陋章孝标之轻。子瑱据城而生叛逆之志,嵇康鼓琴而识祸乱之萌。骑鹤诮昔人之妄,露筋哀正女之诚。大中纪年兮,获官河之圣米;韦生避地兮,悲水调之遗声。此州之古今贤哲之所褒称而悲叹也。扬扬水波,人实躁劲。或土多筱簜之本,或地宜杨柳之性,厥田惟下,天草惟盛。利焉金锡之为美,民焉男女之为正。驰甓社之湖兮,夜骇乎明珠之光怪;泛扬子之心兮,朝出乎宝鉴之精莹。袍美蕃客,布出鲛人。半臂美锦,土縠花纹。乌节早香,蛇粟连根。蒟蒻竹笋,芦芽水芹,海榴石楠,松藻葵莼。菰粉白芷,松柘葛姜,芡角翻刺,蒲剑飞铓。鹑鸭鹳雉,狐貉兔獐,野不利谷,畜不宜羊。鳜鰋鲀鳅,鲥鳣鲤鲿,龟鳖鼋蜃,蟹蛤鳊鲂,螺蚌蛏蛎,犷壳坚刚。五都百郡,千豪万商,趋床头之冗会,定万货之低昂。天长甘泉,莲塘石梁,积冬雪之绥绥,乘春霖之浪浪。泥冰土陷,轮摧马伤,张氏记明于役行,李巡注释于轻扬。采得宝之歌兮,韦坚进官于常侍;兴北埭之役兮,谢安获美于甘棠。奇乎哉!琼花吐英,芍药矜芳,媚灵宇以敷秀,覆修亭而舞香。其洁也御绿云之玉妃,其美也奔素月之仙妆,其色也照时春之藻景,其馨也破真室之罂香。友姚黄于西洛,奴玉蕊于唐昌。至于杂乐奇戏,歌童舞倡,结豆蔻之春梢,漾珠帘之密光。九桥连居,善和名坊。杨柳发孙生之句,牡丹为李氏之光。姓系之出,其源章章:刘马郑盛,韩林车张,戴高槐游,茅冷萧王。此风俗、物产、氏族之所出也。两京而降,五代以还,人物之详,善恶可观。微至于栖岩遁谷之士,下至于羁臣寡妇之贤。董子谏易王之骄志,何武宽戴圣之微愆。吏民刻石,颂马棱而怀德;祠祀祈福,祝张纲而致虔。赵苞成三年之政,徐璆谢上公之官。刘馥先一时之备,出苫蓑而覆垒;陈登当东方之事,合部众以安边。事大见委兮,责温恢之效;以函致问兮,尊刘晔之言。政治尤异,三府荐臧旻之绩;镇抚安静,郭谋言满宠之德。张玄不逮子纲而雅有高行,张辽至自海陵而今犹血食。笮融利财奉佛,而忘督运之急;孙景委郡东归,而得见几之力。陈瑀惧袁术之集兵,周瑜识蒋干之说客。陆伯言之先几而知杨竺之终败,糜子仲之倾财而资先主之军食。器中鬻茗,而老姥不闻于增减;帷下燕客,而桓温耻崇于雕饰。刘颂博识而见称时人,盛彦异才而不应召辟。华谭好学而取贵乎乡里,惠休复姓而晚阶乎仕籍。开南门而必王兮,恭陵胡为乎反祸?实根本之所寄兮,刘氏于焉而深惜。荀伯玉梦稚儿之语,吕僧珍遇相师之识。白虹贯城,而义庆以之恳还;十年养士,而李崇以之破敌。老能驰射者,傅永之好勇;畏如神明者,萧景之举职。方隋之时,赵才、裴矩之从幸,其止辇抗辞,毅然而不佞,志一朝兮已决,言百车兮孰听?指血染鞅兮,徒为乎宫女之留;舆服羽仪兮,徒为乎何稠之定。李袭誉非特筑句城以兴利也,复聚书而训子;王志愔岂惟破凶滑以示信也,先保民而为政。吉甫徙寿州也,求行乎招怀之策;德誉惜丁黄也,力沮乎智兴之令。参佐不用,明李鄘之失;郡人纪德,见姚崇之正。倪若水因班公而有登仙之慕,陆鸿渐对季卿而别中𤃩之性。南柯骇淳于之梦,沙堤发李嵘之咏。臧珍对世宗,言卑湿之状;田頵谏杨氏,喻狂猛之心。贾崇失律,惧元宗而受责;冯谧削发,遇周师而见擒。环中丈人曰:「子之博闻,吾已详知。子之凭高睨下,或得于古,或得于今,人之所不得见而知者,试为陈之」。先生怡然,布席揖座,觞三行而已醺,徐为丈人言之:引目迢迢,邈不知其所极也;抚心迥迥,恨不知其所至也。倏隆倏平,缺绝颓危,势相睽而不属者,此前日之废城遗堞也。斜分直出,东西左右,而名不质其孰谓者,此前日之市朝街陌之故处也。残刻断础,烧昏草没,而牛羊牧放之所凭陵而上下者,此前王之离宫别殿也。累然而峙,谺然而空,穴狐鼠、宅虺蜴,弃于人迹所不及者,此前贤昔帝之坏陵废冢也。前日之绮罗鼓吹之坊,今日之芸童樵叟之歌场蔬圃也。前日官寺,法度之所出,而今日之浴牛饮马之断沟荒堑也。齐绿高阴,局分而井列者,此茭麻桑柘高下之畦陇也。似出而没,若来而去,非图绘笔墨之所可形容而尽者,此荒烟野雾朝暮之气候也。茂林阴阴,挂晴日也;白鹭翩翩,戏平池也;远水沄沄,漾舟船也;群山亭亭,带长江也。疏花缀草,夭夭灼灼,䜣春情也;修篁舞烟,曳曳徐徐,萦客愁也。怒蛙沸雨,怪禽嘲暮。行商去贾,千蹄万樯,南浮而北走者,不能谁何其一二也。是以思纷然而荡越,敛而不能相合;言屑然而躁冗,就而不能少功。夫然,景物之夥,不为丈人道也,敢肆其所可道者,丈人姑听之!因屏息整衣,受揖而立,端以俟命。皇乎哉!我太祖之有天下也,进贤黜愚,定羌服胡。分茅裂土,而启十友之封;衔璧舆榇,而赦诸王之诛。万里一统,混同车书。粤兹维扬,古曰名都,屏捍京师,世倚贤儒。唐季彫微,群雄角趋,寄人命于戈铤,委城雉于榛芜。诛杀蹂躏,掊削驱呼,政察察而不纲,下嗷嗷而无馀。一祖经营,四圣扶持,逮皇上之兴也,天覆地容,风养雨濡。振历世之衰残,造太平于须臾,四海九州,称唐颂虞。士乐胶庠,商通有无,工事于器,民安厥居,老舞少歌,其气于于。实惟神州,东南奥区,并邑治以简役,废军垒以宽租。江浙瓯闽,交广湘湖,摩毂衔尾,骈走津途。盖鉴前季之兴亡,建永世之规模。储粟谷之千仓,宿骁雄之万夫,择将臣以严训御之法制,尊牧守以绝鹰虎之侵渔。淬兰锜之戎械,增坚金之外郛;崇中国之藩垣,销奸人之觊觎。言未及既,环中丈人委杖出席,拊髀爵跃,失气出舌,乃曰:「赋者古诗之流,古人所以通讽谏也。今先生之言,磊落峥嵘,岂特详一州之事,举而措之,足以弥缝帝衮,龟鉴当时」。天鬻先生跼蹐战汗,恍不知其所知。百拜以谢,定色悉记,将以俟采诗者也(《扬州赋》,嘉靖乙巳仪真张矩刊本。又见《历代赋汇补遗》卷六,嘉庆《重修扬州府志》卷六三,光绪《甘泉县志》卷二〇。)。
扬州芍药谱序 北宋 · 王观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七、《山堂肆考》卷一九七、《皕宋楼藏书志》卷五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东武旧俗,每岁四月大会于南禅、资福两寺,芍药供佛,而今岁最盛,凡七十馀朵,皆重跗裹萼,繁丽丰硕。中有白花正圆如覆盂,其下十馀叶承之如盘,姿格独出于七十朵上,因易名曰「玉盘盂」。东坡诗序:「天地之功至大而神,非人力所能窃胜。惟圣人为能体法其神,以成天地之化。其功盖出其下,而曾不少如其力。不然,天地固亦有间而可穷其用矣」。余尝论天地之物,悉受天地之气以生,其小大、短长、辛酸、甘苦与夫颜色之异,计非人力之可容致功于其间也。今洛阳之牡丹、维扬之芍药,受天地之气以生,而小大深浅,一随人力之工拙而移其天地所生之性,故奇容异色间出于人间。以人而盗天地之工而成之,良可怪也。然则,天地之间,事物纷纭出乎其以前不得而晓者,此其一也。洛阳风土之详,已见于欧阳公之记,此不复论。维扬大抵土壤细腻,于草木为宜,《禹贡》曰「厥草为夭」是也,居人以治花相尚。方九月、十月时悉出其根,涤以甘泉,然后剥削老硬病腐之处,揉调沙粪以培之,易其故土。凡花大约三年或二年一分,不分则旧根老破而侵蚀新芽,故花不成就;分之数,则小而不艳。不分与分之太数,皆花之病也。花颜色之深浅与叶蕊之繁盛,皆出培壅剥削之力。花既萎落,亟剪去其子,屈盘枝条,使不离散,脉理不上行而皆归于根。明年,新花繁而色润。杂花根窠多不能致远,惟芍药及时取根,尽取本土,贮以竹席之器,虽数千里之远,一人可负数百本而不劳。至于他州,则壅以沙粪,虽不及维扬之盛,而颜色亦非他州所有者比也。亦有踰年即变而不成者,此系土地之宜,而人力之至不至也。《花品》旧传龙兴寺山子、罗汉、观音、弥陀之四院冠于此州,其后民间稍稍厚赂以丐其本,培壅灌溉,遂过于龙兴之四院。今则有朱氏之园最为冠绝。南北二园所种,几于五六万株,意其自古种花之盛,未之有也。朱氏当其花之盛开,饰亭宇以待来游者,踰月不绝,而朱氏未尝厌也。扬之人与西洛不异,无贵贱皆喜戴花,故开明桥之间,方春之月,拂旦有花市焉。州宅后有芍药厅,在都厅之后,聚一州绝品于其中,不下龙兴、朱氏之盛。往岁郡将右移,新守未至,监护不密,悉为人盗去,易以凡品。自是芍药厅徒有其名耳。今芍药有三四十品,旧谱只取三十一种,如绯单叶、白单叶、红单叶,不入名品之内。其花皆六出,维扬之人甚贱之。余自熙宁八年季冬守官江都,所见与夫所闻,莫不详熟。又得八品焉,非平日三十一品之比,皆世之所难得,今悉列于左。旧谱三十一品,分上中下三等,此前人所定,今不更易。新收八品:御衣黄(黄色浅而叶疏,如黄楼子。)、黄楼子(五十层间以金线。)、袁黄冠子(如髻子。)、峡石黄冠子(如金线冠子。)、鲍黄冠子(色类鹅黄。)、杨花冠子(心黄叶红,间以金线。)、胡缬(、红色深浅相杂。)黾池红。
按:并萼或三头。 《全芳备祖》前集卷三。又见《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别集卷二五,《古今事文类聚》后集卷三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