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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吴潜左丞相枢密使开庆元年十月 宋 · 洪芹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五、《续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七
予方重宵衣之忧,汝不以昼锦为乐。
入趋延英之召,亟奉天章之咨。
惟事务之孔殷,顾弊源之滋甚。
邪不可以干正,而君子小人之界限未明;
戎不可以乱华,而内外夷之名分未肃。
士风抑郁而弗振,民力殚弱而莫纾。
在廷狃于意见之偏,在边玩于守备之弛。
当馈以叹,济川其谁?
遗大投艰,孰念敉宁之计;
任重致远,实维弘毅之贤(云云。)
于戏!
《诗》有《天保》、《采薇》,当厉修政攘夷狄之志;
道在《中庸》、《大学》,尚明治国平天下之经。
予欲祈永命,汝迪;
予欲康庶事,汝为。
惟至忱足以感动神明,惟大公足以信服中外。
繄我耆俊,毋烦训词。
按:《清夜录》,宛委山堂说郛本𢎥三八。
乞远窜丁大全开庆元年十月 宋 · 洪芹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五、《宋史》卷四二五《洪芹传》、《宋史纪事本末》卷九七、《续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七
大全鬼蜮之资,穿窬之行,暴戾淫黩,引用凶恶,陷害忠良,遏塞言路,浊乱朝纲。
乞尽从谏臣所请,追官远窜,以伸国法,以谢天下。
重建公使酒库记开庆元年八月 南宋 · 唐烁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九、《景定建康志》卷二三
开庆改元四月丙子制置大使留守资政马公复建江阃,烁以支郡掾赘制幕,公阃府政事前二三年修举矣,独公使酒库未暇及。
越六日辛巳,乃命烁曰:「酒百礼之行也,公家日用,已饬吏任责,汝其典司之」。
越十日辛卯,特枉牙纛亲莅库所,度地下窄,视屋欹斜。
又命烁曰:「库百物之藏也,因仍架陋,如欺弊何!
汝其改作之」。
繇是捐资以辟地,聚材以兴工,若外若内,一撤而新。
大门公厅皆北向,厅之后则酒官便室也,门之前则神宇吏舍也。
周遭于其左,则曲米物之廒,七𨢜三色栈之库也,而又附以碓米之屋。
绵亘于其右,则列灶摊馈之场,醅酒供筵栈之库也。
而又加以涤器浸米之所,若井亭、若糟池,规创具备,惟联属于后名醅库者,因旧而葺尔。
为屋凡七十间,限以窗户,甃以砖石,饰以丹雘。
他如铁冶镬之铸,桬榨之造,动用器具凡三百馀,靡不坚固精致。
经始于四月壬辰,考成于七月乙卯,工计佣二万一千二百十,楮缗十万二千六百,米计石五百二十六。
匠以民价雇而不抑差,物以市直收而不科扰。
方厅事之成也,公再涖库所,大书「六必」二字揭之楣间,实取《》命用六物之义。
及工役之毕也,又至库厅而申命曰:「库新矣,酒今其新乎」?
有门户以严出内,有库舍以谨盖藏,有器物以足用度,继是则酒官之责也。
夫酒一事耳,古人兼用六物,必无差贷,其精且详如此,况有大于酒政者乎?
然则职斯库,惟斯义,其必毋懈怠,毋苟简,毋不屑经意,事事勤谨,物物精洁,庶乎泉香酒冽,可以共祭祀,可以奉燕飨,可以行赐颁,斯无负公造库命名之意云。
中秋日,门生、从事郎、太平州军事判官沿江制置大使佥厅唐烁谨记。
交引库厅壁记景定三年 南宋 · 吴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一、《古今事文类聚》新集卷三六
交引库外府属之一,交引所由造也。
若稽国朝,惟四川用交子法,引钞笇请则昉制于汴都
六飞南跸,诏造用交子如四川
居无几何,改为关,再改为会。
自会子法立,领以他局,今库惟引钞出焉。
托尺纸之书,行千金之积,良贾牟大利,得此恃亡恐,不得则于法为私有。
夫国以义为利,榷天下之货而制其柄,而使服其政令,非利而为之,所以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是之取尔。
库无他贮储,惟官纸若朱。
常日文书行,梓以墨铜,籀以红栉。
比者题号者胥史工徒鱼贯坐,各力乃事。
既成,特白丞簿,曰是当书。
既书,乃收数而授之榷货务,商族趋焉。
厅庑粗备,踵故以火禁,筦库氏勿得处其间。
舍隶人保逆旅,旬用三日入听治,启闭出内,作钳尾字,退则皆雁鹜。
境囊欺橐蠹,检核无所于用。
余尝居是官,持不可,诣公府言状,改前之为,盖自宝祐癸丑冬始也。
厅旧无壁记,太博四明王君似道而上无稽焉。
当王君时,撒老屋新之,砻巨石于庭,曰是将刻记。
会秩满去,弗果。
后六年余来,屋比入于坏,亟起图之。
役甫休,余亦去,时甲寅七月也。
又后八年,景定壬戌秋古杭金君应桂继请于朝,得楮缗万,是葺是营,增多于前功,且刻石以成王君志。
盖二十年间,先后三人,而斯石始克立,顾有所待耶!
世之以便文处痴事,以传舍视公宇,作者之攸始,求者之弗图,余甚为此惧。
有能不苟而可心诚求之,虽治天下亦如此屋若石矣,是可书。
余故泚笔,承金君之命,且以谂后之君子云。
瀛桥 宋末元初 · 胡次焱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二、《梅岩文集》卷一
瀛桥者,槃川中市桥也。
先是略彴规模,可以徒不可以舆。
夏四月,洪水啮岸,桥遂奔溪,往来者有褰裳之叹。
伯父樵叟慨然出独力新之。
有椽泥之木,有中流之柱,有架穴之梁,又构屋三间于其上。
长五丈许,东西广九尺,中间广丈有四。
曲栏坐凳,如其长而两之。
涂以丹雘,黻以青黄,视旧规增,百倍不啻。
且扁以今名,曰:「吾以望吾乡之俊彦也」。
始于开庆元年五月,越七日落成。
次焱喜而为之赋,其词曰:
客有登步瀛之桥,赋步瀛之景者,率尔而歌曰:「槃川之山兮苍苍,槃川之水兮泱泱。
嗟惟槃川之人兮深厉浅揭,孰为槃川之津兮徒杠舆梁」。
猗与樵叟,慨然心目,知濡尾之无利,闵灭顶之非福。
乃抡材而画楮,乃鸠工而戒仆。
乃鞭下海之石,乃架石盐之木。
乃下杙兮椽泥,乃植楹兮构屋。
财吾囊中之财,吾廪中之
宁朴其屋而华其桥,盖侈于众而俭于独。
东坡之犀带无所受,金闺之宝钱无所取。
傥不能笃拯溺之心,未有能为中流之砥者也。
观夫玉鲸长脊兮隐隐,金鳌巨背兮隆隆。
浮波心兮百丈之龟,卧水面兮千尺之虹。
檐牙兮插汉,阁道兮行空。
直栏横槛兮乃左乃右,朱甍碧瓦兮自西自东。
初疑为百尺楼兮则靡梯靡磴,又疑为万斛舡兮不帆不蓬。
长啸兮可制嗥獭于西向之穴,拂剑兮可毙苍蛟于冯夷之宫。
宜琴兮宜棋,宜酒兮宜诗。
宜锦鞍兮跃马,宜雅歌兮投壶。
使晋武见之兮,杜预不得为巧;
使秦皇尚在兮,神人不得为奇。
若乃鸭绿水兮鳞鳞,鹅黄花兮妍妍。
岸芷芬芬兮汀郁郁,荇带长长兮柳眉娟娟。
步斯桥也,可以挹杜若之洲,可以溯桃花之源。
龟鱼兮荫瓦,蝉蜩兮鸣
筼筜解箨,芙蓉试花。
步斯桥也,可以沉朱仲之,可以浮东陵之瓜。
渊贮玉鉴,波印金钩,月兮此桥,何必庾亮之楼
渔蓑入画,鹤氅明眸,雪兮此桥,何必子猷之舟。
若乃烟雨空濛,云霞出没,海上之鸥不惊,濠中之鱼自适。
萃四时之佳趣,供一桥之景物。
然则琴高之乘鱼,采仁之石迹,傥游此桥,当为踧踖。
此所以登步瀛之桥,如登步瀛之洲。
泠泠乎跨鲸汗漫,飘飘乎骑鹤扬州
樵叟兀然而坐,逌然而笑曰:「噫!
客赋步瀛之景则善矣,客述步瀛之义则未也。
唐太宗立文馆兮,登瀛洲之名始立;
自张大魁首多士兮,步瀛之诗始传。
今吾之扁桥也,匪为神仙之荒唐,盖为功名之轩豁。
慨惟槃川,夙号儒林。
蔼文风于三市兮,夜檠朝牖;
普教雨于四方兮,佩剑携琴。
将后来之颖秀,挹前哲之清芬。
一步兮奏棘闱之凯,再步兮策兰省之勋。
稳步兮胪唱枫宸,高步兮玉堂金门。
自山林布衣,而一旦纡紫怀金,有似乎肉身凡骨,而一旦驾鹤骖云。
故吾即步瀛以名吾乡之桥,实揭步瀛以望吾乡之人。
吾老矣,袖利涉之手,卷宏济之心。
爰诏枌榆之朋友,及尔阶庭之郎君,因吾扁题之意,知吾期待之深也。
嗟夫!
相如题柱,志于驷马车
子房取履,志于王者师
将为好官兮名相,非夫步瀛兮其孰致之。
且乌知今日之桥非蜀之曲星桥,而桥上之书无汉之黄石」?
客于是敛足避席,顿首趋隅曰:「昔子产郑国之相兮,无博济之术,有妇寺之仁。
伊樵叟为山中之相兮,有溱洧之济,无乘舆之恩。
彼有其势而仁则狭,此无其位而恩则深。
请移此柱石廊庙,津梁吾民,且以领袖我步瀛之人也」。
于是主宾抵掌一饮一石,行道之人三叹三息。
赵清献公文集序景定元年八月 宋 · 陈仁玉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一、《皕宋楼藏书志》卷七四、嘉庆《西安县志》卷四七中、光绪《仙居县志》卷一○
开庆己未冬湖广蛮兴,仁玉自讲厦受遣,驰至太末
未至城里许,见有表曰「孝弟里」者,知为清献赵公故所居也。
题颜漫漶,门堠欹倾,惕然不自安。
顾虽倥偬,亟遣葺之,而以苏长公所书匾刻之石,心乃稍安。
及边遽既息,颇诹公之遗文逸事,而故府无传焉。
嘻,公为本朝第一流人,此郡自生民以来,亦未有如公之盛也,一言一行,后来者当遵奉以为标的,而可阙弗著乎?
既乃访得章贡所刊集本,旁搜散佚以补足之。
刊成,益序所以刊之意。
仁玉窃惟天地之大,曰诚而已,诚则纯,纯则久,久则神,金石可开也,豚鱼可孚也。
极而至于际天蟠地,行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甚通而顺,甚捷而疾。
人见其妙用无方,不可以限量计,即而察之,则无以异于人也,曰诚而已。
若公者,其知诚之所为乎。
凡所行之质于天者此也,凡所言之质于君者此也。
人称其孝于亲,忠于君,清于身,其美不可胜赞,合而言之,此诚也。
或曰:公之学多出于佛,及得濂溪为僚,而有闻焉,宜于是焉变矣,而卒不变。
仁玉谓公之坚清超卓,可以离尘绝欲者,偶与佛氏合;
至其发言制事,立朝治郡之迹,皆中度合则,守常达变,非蔽于佛者之为也。
尝试考濂溪措诸用者观之,有以异乎?
盖自濂洛教法未大彰明以前,诸公往往以其性之所近而有得于佛者固多矣,不当以是议公也,因并著之。
景定元年八月郡守天台陈仁玉序。
赵公生祠记 宋 · 陈仁玉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一、《吴都文粹续集》卷三
古者释奠必有合。
凡建学,先圣先师各因其国之故。
今郡国祀先贤于学宫,犹古志也。
吴人自言,子游氏北学于洙泗,以文学称,千数百载间,硕大光明,卓然见者,若陆宣公、范文正公,至今凛凛生气。
文正公景祐初守乡国,始建吴学。
公子纯礼元祐中持节过家,奏请成之,邦人德焉,因并祀之,宜也。
南渡学再建,馀百年,已弊陋。
宝祐三年观文殿学士赵公与󰦛再守吴,始即泮宫行乡饮射礼,序宾以贤,习乡尚齿、使民知教。
明年通惠洽,百废具举,乃先兴学校,委校官林君替是究是图,自殿堂廊庑横舍撤腐易新,或因或革,梁于池,垣于逵,台于,亭于,疏敞俨整,光景闳邃,设像视听,恍失其旧。
增创登俊、兴贤二斋,博士与弟子员讲道谊于斯,养志气于斯,鱼鱼雅雅,弦诵清亮。
相与叹曰:「谁之赐也」!
于是欲生祠赵公,以公之父正惠公讳希怿旧守是邦,廉正有遗爱,法当以所祠范公父子之礼祀之,来俾余记。
或问生祠古有诸乎?
曰:有。
汉王堂巴郡,吏民生为立祠,韦义广都长,广都为生立庙,此其始也。
今为牧守者生而能以神明自待,法施于民,泽加于物,应祀典矣,岂以在为嫌哉。
世固有畏威缪敬,规以为佞者,要诸久乃见。
赵公再世三为守,德吴者厚,尸而祝之无异词者。
然祠不祠于赵公无豫,咨尔学其能砥节砺行,立道成德,忠君孝亲,建功植业,增光于前闻人,则所以报赵公者,不但香火之情而已也。
此公修建学宫之本意,而仁玉言之毋忽。
开庆元年五月丙寅,门生通直郎军器监丞兼国史实录院校勘陈仁玉记。
重建经史阁记 宋 · 李春叟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三、《东莞遗民录》卷二、广东文徵
邑学有经史阁,宋嘉熙己亥岁令尹钝斋许先生所创也。
先生初仕广文学掾,甄拔士类为多。
后二十年宰邑,政声著闻,尤敦尚化本。
于是建藏书之阁,使士知讲学,以进于道,出馀力为文,皆不失程度。
掇儒科者踵相接,盖道化绪效也。
邑士祠于学,以无忘公德,距今五十年矣。
世运迁革,郡县兵,人不赖生,奚暇礼义之治?
长编巨帙,荡为灰埃,而阁亦以废。
时方右武,簿书期会是急,宪台分司官按部莅邑,诸生合辞以请曰:「是关风化,不可缺。
愿邀惠于有司,以相斯役」。
既得请,乃督吏徵宿逋,得镪约二百缗归之学。
市材计佣,众议落落,相视有难色。
校书黎君友龙喟而叹曰:「筑室道谋,是用弗集,此吾责也」。
慨然举公家之费悉归公室,退而发私囊,出己力,大兴工役。
栋梁椽瓦,咄嗟取办。
涓吉会众工,亲执策督役。
三月,轮奂一新。
挽坠起废,引千钧于一发,岂易为力哉!
宋淳熙间学宫□陋,有割地以迁之于爽垲者,则君之四世祖也,积德盖有自来。
阁者书之寄,书者道之寄,阁成,斯文于是得所寄矣。
后之有志者博蒐载籍,得以优游其间,相与讨论服习天地阴阳事物之理、历代兴亡治乱之故,反而求之身心,以为致知力行地,使往圣绝学,炳然不坠。
旧典在而鲁安,遗书出而汉盛,斯道之寄、阁之存弗存,而关于人国者大矣。
或曰:行不宜于古,文不售于时,士乎,士乎!
侈袂方屦,訚訚秩秩,高阁之束,若无所事于书者,然德之不脩,学之不讲,道之不明,行也岂为士之羞,抑世道之忧。
春叟束发执经于钝斋先生之门,蒙被陶冶,期以远业,不克副。
黎君之为斯役,是能继先生之志者也。
喜而书之,使为善者劝,斯文之责,庶几来者有继焉。
赵侯保民惠政纪实诗 纪百姓感恩十五 南宋 · 邵君美
七言绝句 押先韵
花欢柳喜劝耕夫,䌽帜如云拥轿前。
万口一辞何以祝,福王坐处有青毡(自注:自己未九月庚申二月,南北澒洞未已,湘邑独晏然无虞。民感赵侯之惠,值举故事劭农,争制䌽旗,大书颂语以献。虽贫丐亦为之。凡数百首,拥列轿前。于此又可见侯保民有惠之矣。)
按:明《永乐大典》卷五七六九引《古罗志》
清如堂记开庆元年八月 南宋 · 梁椅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景定建康志》卷二一
改元开庆之二月,进京湖制置大使马公资政殿学士,再镇秣陵
到之日,其父老相携持,以慰其乡邻;
其部伍激昂,以愿致其身。
呕喻翔佯,如儿夺乳,而忽复襁于其母也。
公为一切镇以宽静,人用和肃,幕府事益省,乃作堂于青溪之泜,扁曰清如。
盖公之在京湖也,出私财,募善战士,奉命城黄平人迹不到处,转输襁属,秋毫不以累县
北去少府,当具橐中装,公悉却不赍一钱。
上闻,亲御翰墨以赐,有曰「卿一清如水」。
公将同民之乐,而荣上之赐也,遂取以名堂。
八月溃成。
四面𡰱涵,万象一镜,向之荒烟野草重昔贤踌躇悽怆之慨者,今使人融怡自得,泳游忘归焉。
梁椅适自维扬来省公,公命舟觞堂上,酒三行,离席再拜,执爵言曰:「水本清,泥滓之;
性本清,欲蔽之。
先生无耳目玩好之娱,无口体甘逸之奉,传舍其家而家国事,虚舟其身而身民隐,先生岂有他哉!
人污其清,我清其清而已耳。
虽然,也窃尝闻之,道满天地间,而最可见道者莫如水,源泉混混,不舍昼夜,君子以自强不息焉。
水先万物而以养万物,水流而不舍,是以物生而不穷。
先生忧勤王室,俛焉日孳,方寸之天无顷刻不运也。
故其流行为长江大河,润泽为时雨甘露,社稷生灵实嘉赖之。
此则先生之清,而圣上所为褒表也。
若止于濯吾缨,以洁其身而已矣,不几于伯夷之隘乎?
故曰:伯夷之清清而隘,裕翁之清清而裕」。
公笑曰:「嘻!
是吾志也」。
釂予爵,遂退而次第其语,为堂记。
门生宣教郎、前淮东安抚使司参议官梁椅撰,门生朝奉郎、新除宗正寺簿陈淳祖书,门生文林郎滁州军事推官沿江制置大使干办公事章应雷篆盖。
镇江路儒学成德堂记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四、《佩韦斋文集》卷九
京口学官之设,郡乘可考也;
而成德有堂,漫不知其所始。
书于上栋,则绍兴间刘侯子羽创之,开庆间徐侯㮚修之,亦不知始何名也。
徵诸扁颜,篆笔径二尺,旁著守臣俞烈书。
礼尚库记景定元年十月 南宋 · 家之巽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二、《景定建康志》卷二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五
开庆元年夏四月建康府创礼尚库。
何以书始也?
初,府号陪京,地大物多,诸司错立,守臣制置使留钥,冠冕诸阃。
岁时庆劳宾饯,讲信修贽,相望于道,报施视仪,公出私入,以故说者谓天下礼馈之盛首蜀,次金陵,笔之私史,誇以为异。
宝祐乙卯裕斋先生金华马公以户部尚书来镇。
至之日,首斥供帐器币,以赐战士;
诸馈遗率递易以报,纤毫弗入私帑。
又四年,复以资政殿学士京湖再镇,规置视前有加。
一日叹曰:「互馈当禁,人谓吾矫,柰何」!
乃即治寺西偏辟屋数楹,裒他司所致籍入,而吏掌之,若缗钱,若帑帛,百物悉辇以输,暨报也即取。
于是,摭《戴记》「礼尚往来」之语,扁曰「礼尚库」。
成,谓门人眉山家之巽曰:「尔为我识之」。
之巽自惟生晚笔弱,何足以知公盛德钜美
尝恨世降道微,廉耻不立,盖有流俗非义之事。
而士大夫习熟见闻,以为当然,恬莫之怪,往往依托事理,覆盖其迹,迹是心非,名正实则悖。
区区之馈,诿曰「人情之常,恶可以已」,弗思我施彼报,曾不旋踵,交手畀付,如取诸寄,其与攫而怀括而囊者几何?
无他,一自欺之心为之耳!
非公特立独行,一介不取,孰能返之正而示之法哉!
盖公少从西山真公讲道,授《大学》诚意毋自欺之旨。
平生事君治民,修身范物,皆得诸此。
上尝大书「忠实不欺之堂」六字以赐,咸谓称情。
是库之设,盖亦不欺之馀事也。
先是,清献崔公、文节杨公亦恶礼馈,然规模未立,美意弗嗣,礼尚有库,断自公始。
事虽小,于人心世教有关,遂拜手以书。
景定元年十月朔旦,门生、承事郎、特差充沿江制置大使干办公事家之巽谨记。
南堤文星桥记 南宋 · 陈兰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九、乾隆《长沙府志》卷四○、光绪《湖南通志》卷四四
子产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孟子惜其惠而不知为政,徒杠舆梁成,民未病涉也。
然则桥之兴废,亦可以观政与。
邑文星桥在堤南,跨秀水之中流,水本出白水,江之板桥,支流数百步汇于桥所,迤流而南,拱于县庠,邦人士以为南方文明之地,故水以秀名。
其来尚矣。
岁久桥圮,水亦湮塞。
淳祐乙巳令尹胡君乃命直学彭英、邑士彭述疏而复之,作亭其间。
开庆己未,边城澒洞,令尹赵君断桥以禦贼,而亭遂坏。
赵君秩满,桥幸复,不数载,巨浸冲激又坏。
咸淳庚午,余既领邑之二年,每一过之,仅存略杓,肩不容并,轨不容过,顷谓直学彭燧曰:「此君家旧德事也」。
彭君慨然谋诸季父述,述亦欣然任责,于是官为之倡而率,有力者为之助。
或畚而土,或凿而筑,不踰月而桥复成,凡广一丈三尺,凡袤三丈九尺,规模视昔尤壮。
方议作亭其上,或曰:「堤濒湖不宜亭,亭久将压,桥必易圮」。
明年,湖果倒溢,堤岸一壑,而此桥宛然如鳌跨水,屹以不坏。
湖山环绕,烟霏晦明,来者、往者、戴者、负者、车者、笠者、伛偻而提携者,安然如登康衢而履坦道,非此桥之一遇欤。
桥成,诸君合辞请名以魁星,而属余为记。
余曰:「斗魁戴筐,多士之祥,桥以利涉,岂士独当其奇耶」。
彭君曰:「岁居心而仁泽洽,明堂亮而泰阶平,凡三能两,比之所临,百姓共福,又安知夫往来负戴者无驷马车之过其上,而伛偻提携者无龙钟老之出其间哉」。
余既乐为之书,而又作而叹曰:「今之邑非昔之比矣,邑政可以利民亦多矣,饥者欲食,寒者欲衣,颠连困苦者欲安乐苏息。
焉得人人而济之,如此桥之能利涉乎。
后之观政者,必有得吾心之同然矣」。
按:光绪《湘阴县图志》卷三○,光绪六年刻本。
史记左传所言岁星异同(策问)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九、《乐轩集》卷七
步五星之法莫难于火,莫易于木。
虽见伏、留行、逆顺、迟速五者皆然,而前后之数惟火为多端。
木谓之岁者,以一期一次,十有二次而周天,指诸掌而可定也。
夫以《易》推之星,而见于《左氏》、《史记》二家之所载,则有甚难晓者焉,何哉?
襄二十八年,其在年表则丙辰也,「岁在星纪而淫于玄枵」,非梓氏之云乎?
辰而在丑,巳而在子矣。
越三年而戊午也,「岁在娵訾之口,其明年乃及降娄」,非裨灶之云乎?
午而在亥,未而在戌矣。
逮昭之八年丁卯也,「今在析木之津」,非史赵之云乎?
卯而在寅矣。
杜预于襄之十八年丙午也,释董叔天道西北之语,而知其岁在豕韦,豕韦者何,亥之位也。
摄提格岁,岁阴左行在寅,星右转居丑。
单阏岁在卯,星居子。
执徐岁在辰,星居亥。
大荒落岁在巳,星居戌。
《史记》之《天官书》则云乎尔也。
如《左氏》之说,则寅而在卯,午而在亥矣;
如司马之说,则寅而在丑,辰而在亥。
以次推之,皆不同焉。
兹不为甚难晓者乎?
若果难欤,则星官历翁之算以火为上,土次之,金、水为易,而木尤其易者,何也?
有常度,固若易考,而其所以行者不蹈其常,则难测欤?
非二史各因其时,而言其所躔之度欤?
且五星之聚于东井太白之经天,荧惑之失于匏瓜,若此类者,其见于前史盖不少,可以一定之法求之欤?
五纬盈缩不常,李晟不敢保渭桥之胜负,识者以为知言。
然则二家之异同不足怪也,否则亦各有指归。
按:司马之法,历家谓之演记。
永州内谯外城记咸淳元年正月 南宋 · 吴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六、《宋会要辑稿》方域九之二二(第八册第七四六九页)、洪武《永州府志》卷一、隆庆《永州府志》卷八、同治《永州府志》卷三上、光绪《湖南通志》卷四一、光绪《零陵县志》卷二
天子制地千里以待诸侯,正为民也,非为诸侯也。
以千里之民寄之抚牧,维藩维翰,苟得其人,非民社福乎?
矧永为佳山水郡,我艺祖皇帝肇基于兹。
郡以永名,惟王万年,子子孙孙永保民之义也。
永去天虽远,人蒙厚泽,耕凿相安,自有不墉而高,不池而深,不关而固者。
绍兴间曹成诸寇棹鞅径入。
嘉定,而又有李元砺之澒洞。
赵侯善𧪞始增修其里城焉,外城犹未暇及。
开庆己未,鞑从南来,永当上流门户,受害尤毒。
彊民无知,怙乱焚劫,公廨民庐,荡为一烬。
提刑黄公梦桂庚申秋拥节兼郡,议筑外城,周围一千六百三十五丈,储费均役,规模井如也。
公未几免去,丘侯骍繇秘丞知郡事者一年有半,张侯远猷以道倅而摄郡事者又半期。
陶甓甃砌,仅及西南二隅。
太府寺丞谢侯来领郡寄,首登城历览,且曰:「掌固之职,城郭为先。
然潢池之牛犊幸安,而中泽之鸿雁粗集。
予将劳民,宁无病民乎」?
僚属曰:「劳民特暂尔。
实遗民无穷之逸」。
侯曰:「今为民病者,得非科敛之不一,调差之不公欤?
吾则弛科敛,均调差,而使之乐其劳;
得非屝屦之不给,廪食之不充欤?
吾则增屝屦,丰廪食,而使之忘其劳」。
揭而晓之,闻者应募。
于是埏土为甓,风石为灰,材用足,畚锸具,杵筑之声与歌声相和,运甃之力与日力俱进。
鸠工于癸亥之秋,而讫工于甲子之
正门四:东曰和丰,西曰肃清,南曰镇南,北曰朝京。
开便门五以通汲水。
女墙云矗,雉堞天峻,真可以为侯国之眉目,邦人之嵩华。
侯复曰:「外城坚则坚矣,里城重谯犹自露立,甚非龙蟠气象」。
乃樽浮费,致工师,鼎而新之,不三月而落成。
楼观翚飞,严严翼翼,视外谯犹大有加。
环永之民,万口交诵,莫不曰:「维岳生申,实为周翰
侯今之者也。
钦奉王命,式是南国,有俶其城,皆申之功。
诗人不独美其于蕃,盖美其能于宣也。
申之心在乎蕃宣,岂有心诗人之美哉」!
之道拱而进曰:「宋有天下三百馀年,而后方有斯城。
况侯又贤于城者,乌可无以纪之」?
侯曰:「纪实足矣,揄扬则不可」。
之道敬摭舆言之实而寿于石,庶来者可考云。
侯名奕信,字愈信
咸淳乙丑正月望日记。
新置社仓记景定三年十月 南宋 · 陈淳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二、《永乐大典》卷七五一三、洪武《苏州府志》卷四九、道光《苏州府志》卷一三三、民国《吴县志》卷三九
朱文公为五夫社仓,贷诸岁取息什二,即历年,子本繁则弛其息。
其后为南康郡持节浙东宪,以其法行之,既又请于朝著为令。
淳祐丙午丁未间,淳祖尝分司浙东度幕,丁岁大旱,则见越人资社仓以济其众。
开庆己未冬,淳祖叨守康庐,当修江之寇,所至皆有委积,事平,卒还其旧,人犹赖之。
大抵皆文公之遗也。
淳祖以非材误叨庾节,至吴十日,巨浸拍天,上命兼领霅郎。
发廪劝分无虚日,羸殍满道,多为麋粥食之,闵闵皇皇,以俟今日。
其幸尚存活者,犹及见丰年多之歌,遂得以饱君上之赐。
或其不幸而迫于冻馁以阽于死亡者,有司亦岂得而辞其责也。
独恨环浙西一路,无有能效是法行之者,仅见于长兴邑中,往往为守者浸渔。
岂其莫有识先儒存心爱物之义,非田野久无盖藏,州县力不赡故也。
不然,则长民者不知劝,将好德者鲜,虽劝或不从也。
祖深切惑之。
会一岁出入之赢,撙节浮靡,合六十万馀,于是可无求于大家,得粟万石,其兹庶几吴人之利。
从事曰:「不如买田便,其法简而无弊」。
佥曰:「然」。
遂以闻于上,随得报可,不踰月而就。
因相与条其事于册,请书之以诏方来。
嗟夫,三代远矣,惟常平、义仓仅有遗意存焉耳。
吏以持法大密,不能不如先儒之所虑,其可以行之州里者,独社仓,又率不暇举。
然则岁岂能常稔,欲民亡捐瘠,不可得已。
予之为此,虽未能彷佛古人之万一,亦姑将以为劝。
或者因是有感焉,则亦自此可以充广圣朝之仁政云尔。
从事谓谁?
常平茶盐掾天台卢应、眉山杨潮南
景定壬戌良月朔朝奉大夫、直秘阁提举两浙西路常平义仓茶盐公事、兼知安吉军州事、新除侍右郎官陈淳祖记。
竹隐精舍记开庆元年二月 南宋 · 卢钺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四、民国《东莞县志》卷三八
子知夫隐君子之所贵者乎,世皆浊,清者贵;
众皆醉,醒者贵;
士习澜趋于势利,隐者贵。
隐诚贵,隐于乱者之可贵,不若隐于治者尤可贵。
麟凤,物之灵尔,非时不见。
达人有时而隐,亦奚足贵之有?
惟夫号狐舞䲡,乘晦冥以肆逞者,滔滔皆是,则明哲保身之士亦可贵也已。
有尧、舜在上,而巢、由不臣;
周武建极,而夷、齐不
汉高尊礼士子,而鲁两生不来;
光武崇尚名节,而严光不仕。
乱亦隐,治亦隐,其真隐者乎!
其真可贵者乎!
即是概之,亦足尽古今隐者之操矣。
竹隐李君南海名儒也。
早蜚声士林,中年弃举业,以读书教子为乐。
宗孔孟之学,传程朱之传,以此淑身心、润性命,其于名利物我漠如也。
德成道尊,乡士翕称其贤。
尝注《论语》,解《左史》,文溪李公昴英驿闻于朝,锡初品服。
蓬仙刘荐,复以点校文字召。
隐君曰:「著书,求在我者也,岂沽进哉」!
乃筑室斗大,环琅玕万筒,丛书课诸孙,咿唔声朗朗出屋角,名教之乐裕如也。
岁己未,绣衣道山先生周梅叟即旧庐改创焉,隐君之长嗣春叟奏策调官归,拜仓使刘公震孙,扁之曰「竹隐精舍」。
隐君雅志高尚,日晦日彰,馆阁儒绅经筵顿首,启宸书以华之。
帝俞其请,亲洒仙毫,鸾回凤翥,燕居蓬户,日耀星辉。
乡大夫莫不艳其事,咏歌而赞焉。
斯舍春叟实筑之,亦曰子职云尔。
要之竹隐之志犹未然也。
其言曰:「躯壳犹长物,尺宅寸田,恢有馀地,吾岂永安于隐几者耶」?
竹隐居天下之广居,以道为乐者也。
厥子更诸爽垲,以奉高年,以孝友为乐者也。
有关于名教,法皆得书。
予于春叟为同志,故详记其事,以诏今之为人父子兄弟者。
竹隐君名字叔大竹隐乃当朝所送之号也。
开庆初元仲春朔记。
经界图籍序开庆元年十月 南宋 · 潜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景定严州续志》卷二、雍正《浙江通志》卷二六三、乾隆《严州府志》卷二八、光绪《建德县志》卷一四
绍熙经界,距淳熙未久,图籍已多散失,且尝诏漕臣督州县补葺之,则自淳熙至今日,其弊又可知已。
豪右诡名规避,奸胥舞文变易,赋额销蚀,岂惟严陵哉!
宝祐戊午版曹始用旧额徵诸郡,太守告院谢公谂于众曰:「有土此有财,固也。
泛以旧额责之县,则产去税存者,其奚堪!
毋已,则按经界之旧,而修明之乎」?
亟闻于上,玉音俞之
说友学制附庸,奉行唯谨,遂询佥谋,宾乡望,严选任,曾不期月,而九乡二十一都各以其籍来上。
乃视乡分广狭,计物力多寡,裁其溢而覈其亏,因其轻而革其重,不底于均不止,于是旧额无损,新征顿轻,义役成规,藉以息民词,科买均配,藉以应上命。
宿奸老蠹既为之风洒雪涤,而数十年之苦于白输者,脱然如沉疴去体。
圣君贤太守之赐,不其大哉!
既成,父老请以等则锓诸梓,俾勿坏,用略叙其梗概。
朱文公曰:「三十年一番经界方好」。
至哉言乎!
润泽而推广之,尚有望于来者。
开庆己未良月既望宣教郎、特差知严州建德县主管劝农事兼军政潜说友序。
校官咸淳二年七月 南宋 · 解南翔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
理宗皇帝之三十六年改元景定,越三年,县立之师曰主学
壬戌之秋,南翔昉由部选,调县学掾。
嵊,古邑也,今丰沛邑也。
山川人物之秀异,为天下最。
南翔不敢不职其职,以对扬休命。
三年满将代,进诸生,语之曰:「《春秋》法,始事必书,可无以告来者」?
诸生曰:「何居」?
曰:「在学言学,吾明告之:古者大道为公,自王宫国都以至比闾,莫不有学。
春秋以前,县大郡小,当时一县不知几闾也,姑以一闾言之,二十五家之中,坐左右塾,有两师焉,则是一县又不知有几师也。
战国而后,郡大县小,塾教法废而兼并起。
汉、唐举法密,教法疏,郡国之贡不存,闾塾之教不复,思古君子未尝不痛恨也。
国朝跨汉轶唐,追三代而从之。
郡国之学,自庆历始。
县置主学,自景定始。
呜呼盛哉!
仁祖四十二年之治,先皇帝四十一年之治,与三代同风,其以是夫。
南翔忝创员之首,深惧旷瘝,上以负天子,下以负所学,汲汲然不敢怠。
讲说惟精,考课惟公,非周孔颜孟之说不敢言。
以薰以陶,骎骎邹鲁。
规模立矣,廨宇创矣,讲会说矣,先贤之祠宇建矣,继廪继庖,亦足以养廉矣。
由此而菁莪以育之,采芑以新之,棫朴以官之,人才其不三代乎。
今天子聪明仁圣,师道立而善人多,三代之盛,诸生身亲见之」。
咸淳二年丙寅七月记。
按:民国嵊县志》卷二六,民国二十四年铅印本。
侍读尚书方公墓志铭至元三十年三月 宋 · 文及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蛟峰外集》卷三
公讳逢辰,字君锡,其先河南人
远祖纮官吴中,避新室乱,因家于丹阳郡歙之东乡,今淳安县是也。
孙储汉和帝时贤良方正,对策第一,仕至太常洛阳、黟侯。
窦宪,弃官去,或见其皓鹤自随,呼为仙翁。
远孙曰上贵府君,唐僖、昭时隐德弗仕,教授乡里,其徒号曰静乐先生
越十一世生参谋公,力学笃行,记问该博,乡人尊敬之,号耐轩先生
子三人,公其长也。
公天禀卓绝,自幼刻苦务学,夜诵彻旦。
诸子百家之书无所不读,而会归于周、程、朱子之学。
其所为文家传人诵,士林素以魁彦期之。
淳祐九年己酉,乡举以梦魁名预首选,明年中省试第一等,理宗临轩策士,以公所答敷陈鲠亮,擢为进士第一,御笔改今名,昭异渥也。
公感激上恩,方在期集所,闻二豸冠忤宰相郑清之,相继去国,善类摇动。
适遇雷变,遂叩阍上书,其略曰:「伏睹御笔以雷发非时,避殿减膳,恤刑狱,而独无求言一条,天下怪之。
中外传闻以庙堂为监谤之阱。
所贵乎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君嗣未定,大臣不能赞之;
土木方新,大臣不能诤之;
货臣聚歛,大臣不能禁之;
敌国佯遁,大臣无以备之。
颠而不扶,危而不持,则具臣而已矣。
闻大臣屡疏丐閒,而未可其请,留之者愈坚,攻之者愈众,乃所以为大臣甚天下之议,非所以爱之也」。
疏奏,上优容之。
初补承事郎佥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公莅事勤恪,提刑潘公以臬事咨决,知其远到,深器之。
吴中有和靖书堂,郡请公领学事,初讲太极,将《图说》分作五节,发明濂洛蕴奥。
宝祐元年甲寅,以秘书省正字召入。
海州丧师,淮阃以捷闻,物论沸腾,公叩阍上书,有曰:「伏睹御笔以海州之捷降诏奖谕,道路疑之,得以谤陛下以曲行赏矣。
海州之败,三尺童子皆能言之,而帅臣抗章来辩,徒以一去恐朝廷,直欲以败为胜,道路传播,莫不羞之。
今曲徇其请,又诏奖谕,岂陛下不知而受其欺耶?
彼国忠之欺其君,为固宠也,天下国家之安危彼不恤也。
今富贵操柄,陛下自有而自欺,欲何为耶?
为陛下谋者,何不降诏以督励之,曰『朝廷好官爵,汝为之;
天下大富贵,汝享之。
四郊多垒,汝欲以敌遗君父,将安之乎』?
此诏一下,彼敢于言去,臣不信也。
阳城有言,脱以延龄为相,臣必取白麻坏之。
学士院果降此诏,则祖宗三百年涵养,缙绅中岂无阳城乎?
臣甚为天下国家羞,辄痛哭流涕之。
臣愿陛下急收回御笔,犹可解万世之议,掩外国之笑。
借曰万世之议未暇恤,则四邻笑我,何以立国乎」?
公此疏为制阃贾似道发也。
二年乙卯春,除校书郎
时上总揽权纲,威福有窃弄者,储君尚幼,公怀隐忧,上疏有曰:「当大本犹豫之,岂无旁睨蜉蝤之撼。
甫、节之燄燄,难度其心;
平、勃之屹屹,当其后」。
又曰:「天下有贫州郡而无贫太守,有贫国家而无贫邸第,南司贫而北司之应奉不贫,百姓贫而缁黄之窟宅不贫,如此类者不可枚举。
至于挟小才以济大贪者,于陛下之近亲有依凭焉,于陛下之宫中有承受焉,于陛下之左右有游誉焉。
专以伺陛下之好恶喜怒以媒其身,陛下得之于左右之游扬者,曰某人能也,某人廉也,然后出自圣断而用之,或畀以麾,或授以节,曰:『吾自除吏也』。
而不知西园之谐价固有从旁而窃威福者矣」。
又曰:「京师国家之根本,王畿四方之命脉,此天下所恃以为国者。
京有尹,畿有漕,所以使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也,岂愿其拨本根、戕命脉以便吾之私哉!
迩年之为是官者,失其设官之本意,不过为阍竖辈一大承受耳。
无名宣头,真伪莫诘;
非时取索,隐匿莫稽。
亲密之地,惟恐浸润之易行;
严邃如天,谁敢执拗以取祸?
仇士良之教其徒曰:『天子不可令閒暇,暇必观书,见儒生,又纳谏,智深虑远,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
莫若以财货声色蠹其心,使无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
今此曹遑遑汲汲为陛下经度,前之藻棁未休,后之丹雘又起,陛下方以其小心办事动适吾志,而不知此正仇士良之策也。
帅漕两司,疲于应奉之不给,帑库赤立,廪如垂罄,职此之由。
万一畿甸之内有一旦警急,不知陛下何所趋办,何所倚仗乎?
是可不急救两司之贫乎?
如将救之,愿断自今日,止营缮,省宣索,刬刷两司不急应办之空名悉停罢之,左右并缘需索之有例者悉阁之。
扫除蠹冗,先自此始,然后可以责两司之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以为缓急之备也」。
三年丙辰夏,上疏有曰:「善处急者不以急而震天下,亦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天下之势固不可以激,尤不可以媮。
势急矣,吾又示之以急,则失之激,故不容不暇以压之。
此所谓暇,岂真暇哉?
当为皇皇之急,不当为悠悠之媮,然后可以暴白于天下,曰:『吾所以示不迫之暇者,非愚天下也,不敢震天下也』。
古之谋人国于江左有为之者矣。
莫窘于淮淝,而谈笑于奕棋;
莫迫于新亭,而从容于就席。
此之谓不以急而震天下。
外示谈笑,内必有以神其指授之略,而收轰雷破柱之功;
阳示从容,阴必有以伐其壁后之谋,而折其飘风怪雨之势。
此之谓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安则曰安,危则曰危,迫则曰迫,纾则曰纾,何为翕张阖辟哉?
世变日激,天下之事不可以直遂,故处急则必以暇,处暇则必以急。
不然,吾能为晋人之急,则天下之忧端未艾也」。
又曰:「天下者使吾有以自谋可也,不可以邻国之存亡为安危;
使吾有以自备可也,不可以敌国之缓急为喜惧。
以邻之存亡为安危则病于依,以敌之缓急为喜惧则病于制。
善为谋者不依于人,善为备者不制于人。
茍不以我之未及谋、未及备者为第一义,而遽以彼之存者为安,缓者为喜,万一邻敌阳示安枕以绐我,而假敌以道,脐可噬乎?
胡不赫然一怒,移其揣摩他人者而自谋自备乎?
进退伸缩无不由我,固不必以邻国之存亡觇敌国之缓急也」。
时阉宦导上以土木湖山,工役大兴,公疏又云:「今与敌对境,我无一日谋敌,而敌无一日不谋我。
彼之所筑者金城铁壁,我之所筑者土妖血山;
彼之所筑者夺我之地为之,我之所筑者夺民之地为之」。
又极言:「备边之事,以必争之规模而夺浮光,然后可以全两淮而保长江
以必死之规模而守樊襄,然后可以拒光化而全江陵
大淮之犹可守可耕者,以犹有一线河也,今乃涉河而筑浮光。
光乃吾户内,若其屯于斯,耕于斯,生聚教训于斯,则日夜出骑以挠我,淮东西俱不可耕矣,虽坚城闭壁,而坐为禁制,不得动矣。
为吾之计,当勉谕淮阃,尽力以争浮光,毋使彼得以久其耕而牢其巢,则两淮犹可安枕也。
万一樊襄不牢,彼反夺而巢之,则江陵孤注尚足恃哉!
为吾之计,当择荆之猛将,责之以必死之规模,守樊襄则北可拒光化,而南可以全江陵,一则思所以夺其地,二则思所以争其民,则对垒之胜负决,当在此而不在彼矣」。
公此疏真救国之活剂也,奈何不见听用,以至于亡,人邪!
天邪!
时内竖纵横,日以滋炽,御史洪天锡劾之不行而去,公即移书宰相,勉其行申屠嘉之事,又抗疏援膏上肓下二竖为喻曰:「台臣劾二竖,欲为国家早去厉鬼,非有膏上肓下之难也,而陛下不行其言,岂陛下自爱其国,反不如爱二竖之甚乎?
汉唐之季,建置天子在阉竖掌握,罪大恶极,朝廷不能诛之,天下必有起而诛之者。
汉之宦官陈蕃、窦武争之不胜,并州之将操戈而殪之;
唐之宦官宋申锡攻之不胜,河中之帅移兵以屠之」。
又曰:「小人之在君侧,其操心何所不至,其所以不敢动于内者,盖有所惮于外。
若外不足惮,则此曹无忌惮之心生。
无忌惮之心生,则无君之恶动矣」。
言极激烈,上不悦,公遂称疾求去。
是时丁大全台长用事,欲钩致诸贤,公见几而作,谒告径行。
丞相董公槐劝公不必远引,公曰:「丞相且自照管」。
越数月,董果罢斥。
四年丁巳,除著作佐郎,台论以公不合擅出关,寝新命。
讷斋程公元凤拜相,首以公荐,上曰,姑与外庸。
未几除知宁国府台臣以交游学舍论罢。
公自乙卯弃官归,杜门却扫,潜心于《易》,召之不赴。
开庆元年己未大全罢逐,相位无肯当者,内地汹汹,上以海阃彊起履斋吴公潜,踰月入相,收召善类。
著作郎召,明年权尚左郎官
是时丁党虽黜,六贼尚存,国博徐庚金等相继上书乞诛六贼以谢天下。
时上外迫边警,内蔽六贼,宣谕吴相不当汲引庚金等,议论纷纭。
吴相榻前抗疏,其略有曰:「强敌入我堂奥,奸党犹在衽席,外庭纷纷,盖为社稷。
陛下若以正人不当收召,则是君子不足恃,六经不足信,而孔孟之道可废。
万一宗社倾摇,恐天下后世书之曰:亡国自臣作相始」。
上为之歛容,隙由此开。
先是,鄂渚危急,似道提师江陵,密奏欲请下流兵权,上以问宰相奏鄂以上既属似道,鄂以下宜属赵
上不从,径以下流兵权并听似道节制。
时上与贾密往复,外廷不得预闻,以宰相不知边报为罪,夜半片纸,忽从中出,吴潜除职与郡,中外惴惴,谓必有后命。
公上疏,略曰:「臣闻圣人之好恶是非与天下为公,不宜与天下立异。
好恶是非者心也,圣人之心本与人,岂有与天下异者。
然一人虽至眇,而九重至尊也,万钧至重也,天下虽至众,实则至微也,至贱也。
以至微至贱之好恶是非,而反有时与圣人异焉,以常情观之,万钧之重,九重之尊,岂不能与之立异,而自为好恶是非以与天下角一胜哉。
而圣人则曰,不敢咈百民以从己之欲。
明目达聪,询谋咨岳,进善有旌,敢谏有鼓,诽谤有木,衢室有问,总章有访,谋之卿士、庶民,谋之邦君,御事盘庚之恳恻,多方多士之委曲,凡一政一事之取舍,断断焉不敢自决,必需民之肯而后为之。
圣人岂畏天下而徇之者?
盖天下之所同好而我独恶之,天下之所非而我独是之,则为人上者其好恶亦难知矣。
大抵上易知则下亲,上难知则下畏。
下亲上则上安,下畏上则上孤。
故主道莫恶乎难知,莫危乎使天下之畏己」。
又曰:「窘急而求之,一缓而遣之,号呼而进之,一唯而退之,旁观沮缩,何以作人任事之气」?
上问为谁,公捧疏敷奏,言辞恳恻。
又奏:「臣疏不敢直指,惟陛下曲回天怒,以安中外」。
上首肯至再。
下殿纳副,缙绅六馆莫不传送,而榻前欸密之言,外廷无闻知者。
呜呼,曲江公不留而天宝之乱起,司马公不存而元祐之治衰,正人君子之出处,国家社稷之存亡系焉。
公此疏盖有见于此矣。
未几,似道入相,台臣希旨论公,罢职。
徐国博以书来招公开讲于婺之书堂,生徒从游者数百人。
景定辛酉除知婺州林光世希权臣意,以外台劾寝新命,公遂即家创塾以私淑其徒,屡年而后成。
寻除知嘉兴府,以论罢改知瑞州
及考,又以论罢,去之日,一郡如失慈母。
咸淳元年乙丑度宗登极,以司封郎官召,辞不允。
上在东宫,久闻公名,一见甚喜,将大用之,除兼国史院编脩官、实录院检讨官、兼直舍人院,上疏乞举行天圣绍兴之诏,命朝臣为知县,重其事权,当如胡安国之言,专以均田税、正版籍、均力役、劝农、崇孝悌、训士卒、除盗贼、为考课之法。
旨从所奏,后沮不行。
寻除秘书少监,再除起居舍人
三年丁卯信州军乱,以措置军粮失宜,录事参军遭其凌辱,乱卒白昼持军器,一城汹惧。
上除秘阁脩撰、江东提刑
公闻命就道,及境,或者来言城中近事,劝公勿入城,偃旌寂鼓而过,公付之一笑。
到城下,即日单骑入州决狱,一城肃然。
于是密戒能事者馆于信州,尽得乱卒姓名,密调诸寨锐卒,擒其渠魁,及其馀党,悉置之法,而叛卒平。
上褒嘉之词曰:「仁宗朝有若韩琦进士第二人,平日循循,逮帅真定,悍骄挺乱,独凝然不动,举士卒而歼焉。
谓儒者不知兵,可乎?
尔以伦魁司臬,会上饶有脱巾之变,乃能密伺奸谋,卒草薙而禽狝之,可谓儒效章章矣」。
公断狱如神,两造在庭,戒吏勿挟持,虽田夫樵竖必引至案前曲尽其情,每事如此,行之不倦,故一路无冤民,盗贼屏迹。
公治事少暇,必至鄱江书堂与多士讲书,延见朋友问政,问政堂乃公所建也。
公以教化为急务,曰教化行则狱讼简矣。
拨田养士,招集生徒,教人以进学下手处从躬行上起,从人伦日用上起,悉以朱子之学推广之。
明年,除江西转运副使,有献策于堂者,请以铜钱一当十行之天下,似道委公自江西行之。
公抗言其不便,议遂寝。
市籴翔涌,公发米平粜,赈济饥民。
江西民苦和籴之害,申朝省蠲免。
郡有女妖以左道惑众,邻境数州之民十百成群踵门徼福者不绝,积有年矣,公杖而流之,由是遂息。
治事之暇,必至东湖、宗濂二书院及府庠,与士友讲论明辩而笃行之。
漕廨后有莲池数亩,公筑屋其上,扁曰「君子堂」,取濂溪爱莲之意。
公所至以讲学为急务,士师其道,吏畏其威,民怀其德。
五年己巳,郊礼成,列爵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除权兵部侍郎、同脩国史、实录院脩撰、兼侍读
上日御经筵,虚心问道,公每事启沃,所以格君心者多矣。
上眷隆渥,问公读书聚徒之所,奎画昭回,赐名石峡书院赞书曰:「近进士一科,文章盛而古意衰。
卿以儒硕创家塾,以程朱之学淑其徒,朕甚嘉之」。
七年辛未,典贡举竣事,除吏部侍郎
丁母令人忧去国,哀毁至。
服阕,除左侍郎,辞不就。
贾相国十六年,而公屏居十馀年。
德祐初元,除公荆湖四川宣抚司参谋官,以父命辞,遂颛侍汤剂,绝意仕途。
寻除权户部尚书,改礼部尚书,皆不拜。
是年夏丁父忧,公力疾负土营葬,惟恐不及。
未几乡寇不靖,焚荡官舍民居,公居室虽毁,而书塾岿然,劫火之外,避地来归。
命子梁等洒扫文庙,脩葺书院,廊宇斋序,日与生徒讲明脩己治人之道,若将终身焉。
公嗣往圣、开来哲为己任。
考之年谱,公生于嘉定辛巳九月二十九日午时,卒于至元辛卯正月初三日申时
遗言以深衣殓,不尚异教。
晚年隐居之日多,著《孝经解》、《易外传》、《尚书传》、《中庸》、《大学》注释凡若干卷,刊于家塾。
公平生得力以格物为穷理之本,以笃行为脩己之要。
故其教人也,读书有法,劝戒有条,凡登公之门者皆有用之学。
时士风不振,所至颓靡,惟公之乡党衣冠如故,皆公之力也。
公性和而介,胸中无物,磊落如青天白日,天地元气聚于公之身,浑沦醇厚,不见涯涘。
其接物也,不事察察而自不可欺。
人物魁岸,声如洪钟。
至老观书,夜分不寐,视世之富贵利达、纷华盛丽蔑如也。
待诸父昆弟子侄悉皆如一,待亲戚邻党皆尽其情,一以至诚及物,所以人皆心悦而诚服也。
曾祖汝翼,赠宣教郎
妣任氏。
祖谦,赠朝散郎
妣童氏。
父镕,累封奉直大夫两淮制置大使司参谋官
妣邵氏,封太令人。
公娶邵氏,太令之侄女也,累赠令人,理家处己、待族御下皆有法,公遂得以专意于学。
男子三人,长梁,前太学率履斋生;
次栋、次杰,习儒业。
女子三人:长德纯,适前脩职郎、无为军无为县主簿敏中
次德恭,适前武学贵谋斋内舍生项雄飞;
德温
孙男二人;
合孙、德孙。
谨卜以至元癸巳三月二十九日乙酉安厝于淳安县南之安溪
于虖!
司马文正公曰:「吾与范景仁兄弟也,特姓不同耳」。
抚今怀昔,岂忍使伐木之音寥寥亡闻,乃按事状而系以铭。
铭曰:
猗欤先朝,以儒立国。
道理最大,继天立极。
于穆理皇,道久化成。
观乎人文,理学大明。
上章掩茂,如日正中。
九宾胪唱,魁首擢公。
廷策万言,具在国史。
屹立朝端,凛凛奏疏。
排奸指佞,责难谓恭。
尧仁如天,黯直亦容。
麾节所临,仁声义气。
经济之才,公辅之器。
天步孔艰,归欤石峡。
著书满家,经传史册。
驰旌之招,循墙以避。
臣心惟一,帝临无二。
我之于公,志合道同。
熙明启沃,相勉报忠。
公之云亡,孰不流涕?
千里而遥,编示状志。
不泯其实,而系以铭。
刻之金石,炳若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