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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二钟君墓记绍定四年十月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平斋集》卷三一
临安亭川钟氏景常生子渊,子渊福州助教亿。
亿二子:长贵州助教俊卿字子明
将仕郎仁卿字子寿
子明娶徐氏,生端礼,蚤卒,次端详。
一孙:与龄。
子寿娶龚氏,生端谟、端谊。
二女,适施大用、龚奂。
二孙:道龄、佑孙。
子明忼慨机警,遇事无留难。
子寿而敏,文多成诵。
生相后十年,志钧材耦,以力业相摩厉。
凡所规画,兄不自谋,必以咨诸弟,弟剂度可否,听兄决之。
倅倡篪和,如出一人。
以故积居懋化,中权而获厚。
生理既裕,又相与以轻财急义、聚书乐教为声华,胜士往往愿交,邦大夫亦宾礼异等。
居旁池园深秀,结堂竹石间,扁以「世友」。
暇时相携娱娭,华发交映,儿侄迭起奉觞为寿,雍如也。
子寿年六十有四,以绍定庚寅十一月晦卒。
明年八月五日,子明卒,得年七十有五。
二君无恙时,誓生无异庐,死无异兆,治寿竁于新安乡南山之原,右左以序。
至是同卜以其年十一月丙申葬焉。
惟孝友于兄弟,知孝于其亲,而思手足均父母之遗体,则能友矣。
兄弟之子犹子也,知伯、叔父即吾父,从兄弟即吾兄弟,则能世其友矣。
子明、子寿之友,后人盍求以世之乎!
呜呼!
和乐而家道昌,睽疑而外侮起,又可不惧乎?
余探二君友爱之情,并志之,使其子各刻一通藏诸墓,以尉九原云。
十月望日,于潜洪某记。
吴致政墓志铭绍定六年八月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平斋集》卷三一
东朝庆霈,临安吴君孝谦仲子元卿为太学诸生封初品官
越再岁,绍定癸巳春正月壬申卒,寿六十有八。
先是君未属疾,晨起语家人:「吾梦游穹林邃洞,三茅君命之坐,殆非久于人间世者,自今勿以肉食进」。
越半月,曰:「吾殆病矣,四肢百骸无所苦而胃少弱,自今勿以粒食进,惟日饮参汤两瓦杯」。
又半月,曰:「参煮汤固佳,未免烟火气棘人,第汲井花水饮我可也」。
如是者又半月,水不复饮矣,翛然一榻,神恬气明。
亲交省候,人人起道寒温,叙殷勤。
去则执手诀别,以寡欲延年、乐善受福为劝。
唅殓葬祭,纤悉治命。
忽整衿曰:「吾苦目眚累年,今划若开明」。
亟取笔来,书颂甫毕而坐瞑,莫不异之。
君读书务实践,耻为口耳之学。
晚倦游场屋,移志道家书,得谷神琴心之旨。
每谓其说与吾儒同归,手粹孔子、子思、孟子仁义孝悌之训,自出机杼,纂为科典,亡虑万馀言。
冠佩宣诵,听者竦立。
家事付诸子,深居燕坐,飞神御气,排胶葛而溯沈寥,超摇八极之表。
水旱,绿章精祷,雨霁迟速言辄验,静则虚虚则明故也。
性冲澹,不忮竞,而笃爱敬。
治家严而有节,端默堂皇,内外无履声。
待人接物恕而慈。
嘉定己巳大疫,暴骼莫掩,君募致累万,举佛老会归之。
明年岁大侵,道殣相枕,首发私廪为粥以食饿者,巨家相率致助,全活不可计。
明年,谷腾跃犹故,尽出伏腊之储损直以粜,为乡里先。
而包以遗饥,纫絮以济寒,和药以拯病,岁其常也。
人有善诵美如己出,有不善恻然闵其失本心。
见义勇前,茍利于众不退顾,见贤起敬起慕不暇。
邻曲小故伤和,雍容谈笑以平其忿,而人犯之不校。
亲族以事咨访,立为剂量轻重,使不失准,虽童稚必拱而忠告。
其笃于信道而诚于善,自少壮至老犹一朝夕也。
卒之日,乡闾远迩嗟惜不容口。
室钟氏,先六年卒,墓在福昌玉泉山,君以其年八月甲申合葬焉。
曾祖某。
祖某。
父某,将仕郎
男五,元卿、和卿、舜卿、舟卿、德卿,皆业诗。
二女,适进士钟甫、钱克俊。
孙男七人。
道家以清静自然为宗,致柔返朴而虚其心,所以求道也。
东郭顺子人貌而天虚,缘而葆真,清而容物,深于道矣。
君中扃虚明,内行纯固,盖渊乎似之,委蜕乘化,宜有以异于人哉!
某省疾床下,辱以幽竁之铭属,挂剑之义不可寒也。
铭曰:
深根宁极绝外营,危坐内照虚白生。
龙章虎箓提玉衡,鞭风驾霆溘上征。
九光前导八景迎,祗款寥阳朝通明
紫皇潜简一念精,瑶宫璇台敕标名。
积功满千道纪成,拍手下招仙人盈。
骑黄鹤凌太清,遗剑堕舄摇寒晶,云气纷护佳城。
乞令两制共议纳后礼劄子元祐五年八月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栾城集》卷四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今月五日诏书节文,以皇帝尚虚中壸,令太常礼官参考古今典故,著为成式。
臣谨案通礼,纳皇后最为嘉礼之重。
天圣以来逮今六十馀年,在朝臣僚及太常官吏,无复亲经其事者。
兹礼至大,宜加重慎。
窃见近岁议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太妃宝册、冠服、仪卫等事,皆令翰林学士两省给舍礼官同议。
今来皇帝昏礼,所以承宗,奉两宫,子四海,其事甚重。
伏乞仍令翰林学士以下共加详议,盖慎始所以敬终,而正家所以齐天下,不可忽也。
取进止。
徐用之知县1200年8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一六、《诚斋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伏以即辰亢阳过中,高寒已早,伏惟用之知县学士寮旧久御祥琴,孝思未憖,神介台候动止万福。
伏蒙诲帖,命戒先丈处士铭章,业已宿诺,何敢固辞!
顾老病微躯,文思荒落久矣。
先是,此等文字多是大儿代作,如钱侍郎仲耕、孙捡正之父诸铭,吉州设厅诸记,皆其笔也。
莆田陈丞相、叶丞相建昌张彦文尚书新安程给事元成诸公铭诗,乃平生或恩或游之至深厚者,不免强为牵课耳。
君房远出,禦说去家,当徐图之,或亲作,或令取代,未可约五日一水、十日一石也,幸小纾之。
如已就,托黄庐陵转致差易耳。
即听新除。
为足疾请朝假作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九
證对某见患右足赤肿,行履艰难,欲请今月初六日以后朝假五日将理。
伏候指挥八月五日,奉圣旨依。 《西山文集》卷一一。)
作:疑当作「状」。
申请息山龙王封爵状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一、《西山文集》卷一七
窃惟潭之为郡,负岳濒河,山水秀异,神物之所窟宅,故南岳、大沩、道吾等山皆有龙湫
然相去数百里,致祷颇难。
求其密迩城闉、灵迹彰灼者,莫息山潭若也。
息山在郡城外之东南一里许,山下有潭,方可数亩,潭上旧有龙神庙。
其水清澈,四时旱潦,未尝盈涸。
按之图志,以为昔尝见龙浮水数十丈。
后人铸铜筒泄水入城而汇于湘,筒水涌至则必雨,岁旱或坛而祷焉。
五代晋时,有王真人锡者,以桂阳牙校长沙,适值大疫,乃入息山,取潭水和药以施病者,全活甚众,则知兹山之潭有龙居之久矣。
乾道戊子帅臣尚书沈公介因旱致祷,沉索测之,竟莫知其底止。
尔后本州每遇雨旸稍愆,随祷辄应。
今年仲夏守臣真某尝走祠下,以分龙得雨为祷,且与神约,即雨则缮其祠屋以报。
未几果雨,则既如约矣。
仲秋癸巳,又以旱祷于神,用皇祐法置坛歃血,复与神约,即雨则请爵号于朝。
甲午遂雨,丙申又大雨,槁苗复苏,迄成中熟,其影响之应未有速于此者。
如南岳、大沩等山龙潭,皆已蒙朝廷赐之封爵,独息山潭近在城隅,昭灼若此,而乃祠宇弗治,爵号未颁,倘不以事实有请于朝,岂惟无以彰神龙之灵,慰邦人之望,而昔之与神约者亦自食其言矣。
除已增葺祠屋以答神休外,伏睹嘉定十五年正月庆宝赦文,应诸路州县境内有岳渎神祠,并仰长吏致祭,其有因雨旸水旱祈祷感应、实有惠利及人、灵迹显著者,保明奏闻。
须至申闻者。
右谨具申转运使衙,欲乞照前项赦条保明申奏朝廷,特赐封爵,或降庙额,庶几有以跻神之荣,而徼福于潭人,俾无旱乾水溢之虞,诚非小补。
奉敕赐灵泽庙为额。
东城老父传 唐 · 陈鸿祖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二十
老父姓贾名昌。长安宜阳里人。
开元元年癸丑生。元和庚寅岁
九十八年矣。视听不衰。
言甚安徐。心力不耗。
语太平事。历历可听。
父忠。长九尺。
力能拽倒牛。以材官为中幕士
景龙四年。持幕竿元宗大明宫韦后
睿宗朝偫后。遂为景云功臣
以长刀备亲卫。诏徙家东云龙门
昌生此岁。趫捷过人。
能搏柱乘梁。善应对。
解鸟语音。元宗在藩邸时。
乐民閒清明节斗鸡戏。及即位。
治鸡坊于两宫间。长安雄鸡。
金毫铁距。高冠昂尾。
千数养于鸡坊。选六军小儿五百人
使驯扰教饲。上之好之。
民风尤甚。诸王世家外戚家贵主家侯家。
倾帑破产市鸡以偿鸡值。都中男女以弄鸡为事。
贫者弄假鸡。帝出游。
见昌弄木鸡于云龙门道傍。召入为鸡坊小儿。
衣食右龙武军。三尺童子入鸡偫。
如狎偫小。壮者弱者。
勇者怯者。水谷之时。
疾病之候。悉能知之。
举二鸡。鸡畏而驯。
使令如人。护鸡坊中谒者王承恩言于元宗
召试殿庭。皆中元宗意。
即日为五百小儿长。加之以忠厚谨密。
天子甚爱幸之。金帛之赐。
日至其家。开元十三年
鸡笼三百。从封东岳
父忠死泰山下。得子礼奉尸归葬雍州
县官为葬器丧车。乘传洛阳道
十四年三月。衣斗鸡服会元宗于温泉。
当时天下号为神鸡童。时人为之语曰。
生男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
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
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舆。
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丧车。
昭成皇后之在相王府。诞圣于八月五日
中兴之后。制为千秋节。
赐天下民牛酒。乐三日。
命之曰酺。以为常也。
大合乐于宫中。岁或酺于洛。
元会于清明节。率皆在骊山
每至是日。万乐具举。
六宫毕从。昌冠雕翠金华冠。
锦袖绣襦裤。执铎拂导偫鸡。
叙立于广场顾眄如神。
指挥风生。树毛振翼。
砺吻磨距。抑怒待胜。
进退有期。随鞭指低昂不失。
昌度胜负既决。强者前。
弱者后。随昌雁行归于鸡坊。
角抵万夫。跳剑寻撞蹴毬踏绳舞于竿颠者。
索气沮色。逡巡不敢入。
岂教猱扰龙之徒欤。二十三年
元宗为娶梨园弟子潘大同女。男服佩玉。
女服绣襦。皆出御府
昌男至信至德。天宝中
妻潘氏以歌舞重幸。于杨贵
夫妇席宠四十年。恩泽不渝。
岂不敏于伎谨于心乎。上生于乙酉鸡辰。
使人朝服斗鸡。兆乱于太平矣。
上心不悟。十四载。
胡羯陷洛。潼关不守。
大驾幸成都。奔卫乘舆。
夜出便门。马踣道阱。
伤足不能进。伏入南山
每进鸡之日。则向西南大哭。
禄山往年朝于京师。识昌于横门外。
及乱二京。以千金购昌长安洛阳市
昌变姓名依于佛舍。除地击钟。
施力于佛。洎太上皇兴庆宫
肃宗受命于别殿。昌还旧里。
居室为兵掠。家无遗物。
布衣憔悴。不复得入禁门矣。
明日复出长安南门道。见妻儿于招国里。
菜色黯焉。儿薪。
妻负故絮。昌聚哭诀于道。
遂长逝。息长安佛寺
大师佛旨。大历元年
资圣寺大德僧运平。往东市海池立陁罗尼石幢。
书能纪姓名。读释氏经。
亦能了其深义至道。以善心化市井人。
建僧房佛舍。植美草甘木。
昼把土拥根。汲水灌
夜止观于禅室。建中三年
僧运平人寿尽。服礼毕。
舍利塔于长安东门外镇国寺东偏。手植百株。
构小舍居于塔下。朝夕焚香洒扫。
事师如生。顺宗东宫
舍钱三十万。为昌立大师影堂及斋舍。
外屋。居游民取佣给。
昌因日食粥一杯。浆水一升。
卧草席絮衣。过是悉归于佛。
妻潘氏后亦不知所往。贞元中
长子至信衣并州甲。随大司徒燧入觐。
省昌于长寿里。昌如已不生。
绝之使去。次子至德归。
贩缯洛阳市。来往长安间。
岁以金帛奉昌。皆绝之。
遂俱去不复来。元和中
颍川陈鸿祖携友人出春明门。见森然。
香烟闻于道。下马觐昌于塔下
听其言。日之暮。
宿鸿祖于斋舍。话身之出处。
皆有条贯。遂及王制。
鸿祖问开元之理乱。昌曰。
老人少年以斗鸡求媚于上。上倡优蓄之。
家于外宫。安足以知朝廷之事也。
然有以为吾子言者。老人见黄门侍郎杜暹出为碛西节度
御史大夫。始假风宪威远
哥舒翰之镇凉州也。下石堡
青海城。出白龙。
葱岭。界铁关。
总管河左道。七命始摄御史大夫
张说之幽州也。每岁入关。
辄长辕挽辐车。辇河间冀州佣调缯布
驾轊连軏。坌入关门。
输于王府。江淮绮縠
巴蜀锦绣。后宫玩好而已。
河州燉煌道。岁屯田实边食。
转输灵州。漕下黄河。
太原仓。备关中凶年。
关中粟麦。藏于百姓。
天子幸五岳。从官千乘万骑。
不食于民。老人岁时伏腊。
得归休。行都市閒。
见有卖白衫白叠布。行邻北𢌅间。
有人禳病。法用皂布一尺。
持重价不克致。竟以幞头罗代之。
近者老人扶杖出门。阅街衢中。
东西南北视之。见白衫者不满百人。
岂天下之人皆执兵乎。开元十二年
诏三省侍郎有阙。先求曾任刺史者。
郎官缺。先求曾任县者。
及老人见四十三省郎吏。有理刑才名。
大者出刺郡。小者镇县。
自老人居大道傍。往往有郡太守休马于此。
皆惨然不乐。朝廷沙汰使治郡。
开元取士。孝悌治人而已。
不闻进士宏词拔萃为之。其得人也。
大略如此。因泣下。
复言曰。上皇北臣穹庐
东臣鸡林。南臣滇池
西臣昆夷。三岁一来朝会。
视之礼容。照之恩泽。
衣之锦絮。饫之酒食。
使展事而去。都中无留外国宾。
今北胡与京师杂处。娶妻生子。
长安中少年有胡心矣。吾子视首饰华服之制。
不与向同。得非妖物乎。
鸿祖默不敢应。而罢去。
平寇端平甲午建阳龚贼犯邵武守臣王野平之。)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三、《西山文集》卷三五、《西山题跋》卷二
陆敬舆言:「兵者无他,人情而已」。
予友王子文讲学论政,素有本原,未尝娴军旅事也。
一旦绿林叩境,从容筹画,动中节会,曾未旬浃,俘馘系涂,樵川几危而复安。
盖其机神通悟,洞照事情,故能应变不差如此。
予读耘叟李君所记本末,知宣公之言为不可易,辄书其末。
端平元年八月五日建安真某。
宋故左丞相节度使雍国公太师谥忠肃虞公神道碑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二
自昔立国者,不幸当强虎狼之敌,非得天下之大势,国未易立也。
大势一得,则万亿年之基可定于一日,不然百战万举,何益于成败之数?
是故吴以赤壁,晋以淝水,吾宋以牛渚,皆以一日之大势定基而立国者。
赤壁淝水之役乘其方锐之初,君子以为易,牛渚之役振于娄败之后,君子以为难。
客有问者曰:「事难而功反易,何也」?
曰:「我高宗皇帝知人如尧,善任使如汉高祖而已」。
其人受任使者为谁?
丞相虞公
公有勇力乎?
曰否,公儒者也。
公非贲育,公焉得力?
公有机数乎?
曰否,公德人也。
公非孙吴,公焉得数?
然则曷济登兹?
曰忠诚而已。
方诸将皆遁,而我师大溃,公身先冒死以激怯懦,不以忠乎?
方虏酋遗吾元帅书,以行惎间,公昌言其诈,以安危疑,不以诚乎?
夫大忠可以贯日月,何人不感?
至诚可以动金石,何人不怀?
感一而万从,怀一而万顺,惟吾所向,何敌不克,何难不济,何功不成哉!
故曰公之成功忠诚而已。
客曰是矣,然君子以谓尧之知人,犹失之鲧;
汉祖之善任使,犹失之绾与濞。
今我高宗一举而得公,公一战而定国,故公之功难于周公瑾、谢幼度,而高宗之圣贤于尧与汉祖远矣。
呜呼盛哉!
呜呼盛哉!
公讳允文字彬父隆州人也。
系出周虞仲,在六国曰卿,在唐曰世南
世南七世曰殷,守仁寿郡,即隆州也,因家焉。
曾祖昭白,祖轩,父祺,皆赠太师魏、秦国公。
秦公仕至左中奉大夫德阳县潼川府路转运判官
初,秦公未有子,祷于梓潼神,是夕梦入一官府,见一大官衮冕迎秦公,执客主礼甚敬。
主人忽指其侧一人介胄而立者,曰:「此为而子」。
秦国夫人娠,公将生,户外有异光云。
六岁暗诵六经,十岁赋诗,有惊人语,诸老知其远器。
未冠属文,有能名。
初不欲以门子进,秦公曰:「汝薄吾泽耶」?
公乃拜命。
锁厅试凡四荐名,至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竟如志。
初仕监成都府榷茶司卖引所,又监雅州名山县茶场,权四川都大提举茶马司干办公事四川总领所辟差干办,行在分差户部粮料院
既登第,转左奉议郎通判彭州
未赴,制置司檄权黎州,改知渠州
召除秘书丞,兼兵部员外郎,兼实录院检讨官,兼国史院编修官,除吏部员外郎,兼权枢密院检详,又兼检正,又兼右司员外郎,除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
工部尚书使虏,归除中书舍人直学士院,兼侍讲
江淮督视府参谋军事,拜兵部尚书,川陕宣谕使
孝宗即位,徙知夔州
未上,召除敷文阁学士、知太平州,改兵部尚书湖北京西宣谕使
就升制置使,改显谟阁学士、知平江府
徙知潼川府,未上,再知平江府
召拜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改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
未几,以端明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召拜知枢密院事,又以知枢密院事四川宣抚使
召拜枢密使,进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兼制国用使济国公,迁左丞相枢密使华国公
少保武安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雍国公,以少傅致仕。
薨,赠少师,又赠太傅谥忠肃
今上庆元元年,赠太师
公在茶马司,使长贾思诚议增茗课,公力谏不从,谒告引去。
公在渠州,地埆民窭,而常赋之外又行加敛,流江一邑尤甚。
公亟除之,然后上闻。
岁减缗钱六万五千有奇,远民呼舞。
考试类省,所得多知名士。
宰臣沈该荐公于高宗,召见,公献言谓君道有三:曰畏天,曰安民,曰法祖宗,时论韪之。
显仁后崩,百官入临皆吉服,公独变服。
有非之者,公不改,俄诏百官易服。
公在西掖秦桧妻王赠希妙先生富民金鼐以奴事而累官至阁门宣赞舍人给使元君实以结宦官而超除枢密副承旨,公皆封还诏书。
吏部侍郎汪应辰出知衢州,公请留之。
时诸军帅皆以宦官承受,公奏罢之。
绍兴季年,和戎既久,虏情叵测,而朝廷玩愒,晏然无虞。
公因见上,力陈虏必渝盟。
寇来之道有三:曰川陕,曰荆襄,曰淮东
彼必不出于此,必以正兵出淮西,奇兵出海道,宜为之备。
时上方在显仁谅闇,太息,深以为然。
未几公使虏,馆公者与公实射,公一发破的,君臣惊异。
公见虏中倅倅挽刍粟,肄舟师,归见上,再申前言,请备之。
上继使徐度使虏,还言虏无变意。
三十一年五月,虏使来贺天申圣节,因索将相大臣,割两淮地
上始悟公前言,乃以刘锜淮东制置使京畿河北路招讨使,军于建康王权侄汜副之。
九月,虏以重兵出淮东刘锜禦之。
完颜亮自将大军自寿春渡淮入寇,众号百万,王权禦之。
既而二将望风遁还,而以伪退诱虏为辞。
公料必渡江南奔,白执政未信。
十月丁巳,谋报果渡江,中外大震。
上避殿减膳,面谕宰臣,议散百官浮海避狄,宰臣陈康伯曰不可。
于是上始闻公料必败语,谓公知兵,心倚重焉。
急召李显忠淮西大将,命知枢密院叶义问督视江淮诸军事,以公为参谋洪迈、冯方俱入幕府
庚申,公辞行,上曰:「卿词臣,不当遣。
以卿洞达军事,姑为朕行」。
公泣谢曰:「主忧臣辱,臣愿尽死力」。
辛酉,公出脩门,闻王权尽失淮西刘锜尽失淮东亦托疾过江。
戊辰,公至京口,问兵败状,抵谰曰:「兵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
公曰:「虏席卷两淮,直窥江表,今日用兵为得已乎」?
建康告急,公与义问倍道而进。
十一月壬申,刘汜又大败于瓜洲。
以兵向来石,即牛渚也。
甲戌,公与义问建康
是夜有诏,罢刘锜,以成闵代;
王权,以李显忠代。
于是义问檄公如池州,招显忠领西师,且犒师来石。
乙亥,公行。
是日逆已次来石,刑白黑马祭天,期以诘朝渡江。
丙子,公未至来石十五里所,已闻江北鼓声震天。
公见官军十十五五坐道旁,盖王权败军也。
公念已去,显忠未来,若坐待显忠,国事去矣。
呼而问之曰:「逆在江北,汝等何乃在此」?
从者皆劝公还建康,曰:「事势至此,皆他人坏之。
督府直委公犒师耳,非委督战也。
彼自有将帅,公奈何代人任责以速辜」?
公曰:「吾位从臣,使虏济江则国危,吾亦安避?
今日之事,有进无退,不敌则死之。
等死耳,退而死不若进而死,死吾节也」。
策马至来石,趋水滨,望见江北虏兵连营三十馀里,不见其后,号七十万,马倍之,而王权溃兵止一万八千人,马数百而已,诸将已为遁计。
公召其将时俊、张振、戴皋、盛新、王琪劳问之,曰:「虏万一过江,汝辈走亦何之?
今前控大江,地利在我,孰若死中求生乎?
且朝廷养汝辈三十年,乃不得一战报国乎」?
众皆曰:「岂不欲战,谁主张者」?
公觉其可以义动,因诵言曰:「汝辈止坐王权之谬至此,今朝廷巳别选将将此军矣」。
众愕立曰:「谁也」?
曰:「李显忠」。
众皆曰:「得人矣」。
公曰:「今显忠未至,而虏以来日过江,我当身先进死,与诸公勠力决一战,何如?
且天子出内帑金帛九百万,给节承宣、观察使告身,今皆在此,有功即发帑赏之,书告授之。
若有遁者,我亦归报某用命,某不用命」。
众皆曰:「如此则我辈效命有所付矣,请为舍人一战」。
公即与时俊等谋,整步骑为阵,分戈船为五,其二上下东西两涯为游军,其一载精兵于中流以待战,其二伏内港以备不测。
号令甫毕,公复上马至水滨,见北岸有一高台,其上立大朱绣旗,左右各二,环立侍者
中张一大黄盖,有一人被黄金铠,据胡床坐其下者,逆也。
忽虏众大呼,声动天地,亲秉一小朱旗,麾舟数百艘绝江而来。
一瞬间七十馀舟已达南岸,其登岸者与官军战,我师小却。
公乘马往来阵间,顾见时俊,抚其背曰:「汝胆略闻四方,今可作气否?
若立阵后,则儿女子耳」。
俊回顾曰:「舍人在此耶」?
即手挥双长刀,出阵奋击,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俘斩略尽。
其中流者,船小而卒众,又自争舟,兵刃隔塞,运掉不俊,而我之蒙冲往来如飞,横突乱刺,虏舟破,溺死者数万,顷刻江水为丹。
虏引馀舟遁去,公命强弓劲弩追射之,虏兵多伤。
至夜师还,数尸四千有七百,杀万户二人,生得千户五人,女真五百人
是夕公具捷奏以闻,椎牛酾酒,大飨将士。
公谓虏明日必复来,乃与诸将再往水滨,整列步骑戈船,出海䲡船五之二,以其半直北岸上流杨林河口,以遏虏舟之所自出。
丁丑,虏众如墙而进,我师射之,应弦而倒,死者万计。
舟来未已,海䲡逆击,虏舟大败。
顾见我师扼其归路,即纵火自焚。
我师举火尽焚其馀二百艘,逆遁去。
扬州,留遣一骑移书招王权,其辞若与权有宿约者。
公观其书,权之将佐变色。
公虑生变,即顾诸将曰:「此反间也,欲以携我众耳」。
诸将拜曰:「赖公之明,当效死以报」。
是日李显忠至,公谕之曰:「京口无备,我今欲往,公能分兵见助否」?
显忠曰:「惟命」。
即分李捧军一万六千人及戈船百艘会京口
庚辰,公至京口,谒刘锜问疾。
执公手曰:「疾何必问?
朝廷养兵三十年,我辈一技不施,今日大功乃出于一儒者,我辈愧死矣」。
京口止有战舰二十四艘,会李显忠戈船亦至。
公与杨存中、成谋曰:「虏弃来石来此,欲出我不意,我宜反出其不意」。
庚寅,大阅舟师,大而蒙冲,小而海䲡,皆外垩板城,中运机轮,但见舟行,不见有人。
三周金山,沂洄往来,矫如白龙,怒飞水上,风涛掀天,江水尽沸。
北岸诸酋凭垒纵观骇愕,皆以为神。
亟遣人报至见之,笑曰:「此纸船也,欺我哉」!
因列坐,诸酋前跪曰:「南军有备,未可轻进」。
震怒,拔剑数其罪,命斩之。
哀谢久之,曰:「姑赦汝,宜率诸将,五日必绝江,违命先斩」。
诸酋退曰:「南涯必不可往,往即死。
不可谏,谏亦死。
盍先诸」?
龟山寺乙未夜,诸酋伪效南军劫砦,直至幄前,阍曰:「何为者」?
曰:「欲奏事」。
既入,即乱射幄中,被箭呼曰:「汝南人乎?
吾人乎」?
皆应曰:「吾人」。
遂连射殪
十二月己亥,公与杨存中等具奏以闻,公寻诣阙奏事。
甲辰,公至,上见公,慰籍甚渥。
公谢曰:「此庙社之灵,陛下之英断,臣何力之有」?
公因奏曰:「来石之役,张振等以偏裨胜逆,今止赏以三官,臣愿貤臣官以赏扼等」。
上曰:「曩者江上事势,此何等危事?
如此宣力,功其可忘」?
即除扼等正任承宣观察等使,于是刘锜致仕,王权、刘汜削籍流岭表。
上命公往经理两淮,公请以兵断虏归路,徐发京口之师袭之,为进取计。
比至淮上,诸军先已过江,尽复两淮矣。
戊申,东驾幸建康,于是有宣谕川陕之命。
三十二年春,公自襄汉而西,开幕府兴元
初与大将吴拱、李道会于襄阳,既又与吴璘会于河池,又与会于秦州,前后博议经略中原之策。
董庠淮东,郭扼守淮西赵撙信阳,李道进新野吴拱王彦合军于商州吴璘、姚以大军出关辅,因长安之粮以取河南,因河南之粮而会诸军以取汴,则兵力全而饟道省,至如两河,可传檄而定。
初以此策闻于高宗,又以闻于孝宗
经理有绪,关河响应,旌旃所指,军民归附日以万计,且争出刍粟牛酒以迎王师。
遂复泾、原、熙、巩等十六州。
而蜀士杨民望者媢公,沮挠于中,谓宜弃新复州郡,而退守蜀之故封。
言者信之,大臣史浩主之。
公娄争不能得,乃请入见而陈便宜,诏许焉。
既见,孝宗问弃地得失何如,公以笏画地,具陈形势险要,如是而固吾蜀,如是而基进取。
上慨然曰:「史误朕」。
公既忤时宰,于是有当涂之命,时隆兴元年春也。
明年春襄阳有警,召归,于是有宣谕湖北京西之命。
未几,进制置使
公开幕府襄阳,与大将王宣、赵等会议攻守之策,以为荆襄藩篱实在唐、邓,然胜势在唐州、方城,其次樊城,其次光化军,而唐、邓无城,难以据守,乃先城新野,次城邓州,次城唐州,又开泌河以通漕运。
藩篱既固,则襄汉久安,此守策也。
王师进取之路,出蔡以睨陈,出襄郏以袭许,出汝以逼洛,出嵩、虢以震河东,出商以图陕西,此攻策也。
部分已定,累奏以闻,而宰臣汤思退欲速和戎,议弃唐、邓。
既而二州之民虏皆孥戮,上亦悔之,召公诣阙。
未至而有姑苏潼川之命,旋又有召归之命,公参辞不获。
参知政事王之望忌公,请少须政成,召用未晚,上可之而召公益急。
既至见上,即除签书枢密院事,而之望未之知也。
命下,之望失色。
初,虏议和,其约曰:「俘虏两还,叛亡则否」。
至是并求所否,公执不与。
未几,有参知同知之命。
适议母后戚畹恩泽,公请视旧差增,视今损半。
蜀军请谋帅,或荐王权,公执不可。
虏使来聘,故事,大臣躬与除馆,公独不行;
虎贲给其厮役,公请易以材官;
使者骄惰,公请斩之,不果。
识者韪之。
湖寇李金颇炽,潭帅珙请济师,公曰鄂将可用而与某州将不相下,即遣鄂将,而以某州将继之。
鄂将闻之,力战禽贼。
时久不置相,有两参预,会蜀人李宏中书除官,同列欲与之。
公曰:「是富者子,吾曹可不避谤」?
同列不悦,言于上曰:「虞某纳李宏玉带,将除以某职」。
御史章服附其说以弹公,请付廷尉
丐罢政,于是有太平兴国宫之命。
狱成,有司怀二奏以候伺上意。
上迎问曰:「带自虞某家出否」?
对曰:「否」。
于是同列亦罢政,李宏新州章服贬秩绌,中外詟服。
召公,于是有知枢密院之命。
未几,吴璘卒,于是有四川宣抚之命,上辍所御履及黄金甲胄赐焉。
公开幕府利州,时军政久蠹,民力愈凋,公曰敝之攸兴,兴于大将之贪与私也,于是首劾大将任天锡剥其下以为苞苴,又劾幕掾王槐孙以战功官其亲族,又劾守令刘洪、宋琛等十一人之病民瘝官者。
首荐员琦为西帅,吴珙为东帅,又荐可将材者三人,又荐其次者五人,又进退偏裨二百馀人。
大将得人,后进获伸,诸军驩呼,四蜀交贺。
于是开公正,绝请谒,缮营垒,修器械,明劝沮,甄窳良,拔智勇,绌奸贪,戢裒克,禁子本,杜私役,训技击,汰老癃,刊窾籍,核赝名,一日罢浮食者一万有七千馀人。
乃辟蒐庭,乃试射侯,今之挽弓一石有五者,昔之减于一石者也。
今之蹙弩五石有五者,昔之三石者也。
至是军政修矣。
请择使者,厚贾胡,简权奇,却罢驽,设监牧,广騋牝,至是马政修矣。
又请捐公钱一百万缗,代民补输,自是一岁军须减钱谷九百万有奇,四路郡县除逋负缗钱三百四十三万有奇。
又禁两税之豫索者,又禁鹾酒之豫输者,又减常赋之虚额者。
适邛蜀等十四郡告饥,则帑廪,除年租,活流民数十万口,至是民力裕矣。
法行之初,谤讟盈路,或谓召变,公不为动。
既而下无异论,蜀民顿苏,军政一新,实自公始。
公引疾丐祠,一再愈力,上优诏召公,降诏者一,锡宸翰者二,遣中使迎劳趣行者五,公固辞者八。
特命北门草麻,除枢密使
未几,有右辅辨章兼官枢廷、国用之命,时乾道五年八月戊子也。
右相陈公俊卿龚茂良宜在本朝,有诏补外,陈公见上,上愠。
见上震怒,陈公退,丐罢政。
上不留行,恩礼顿衰。
公泣入见上,为陈公摧谢,且言愿全所以进退大臣之礼。
上怒未怠,公百拜于前,始授陈公观文殿学士、知福州
汪应辰曰:「虞公所谓范尧夫佛地位中人也」。
闻者一辞。
上自即位,再郊见上帝,皆以两望祀于斋居之宫。
六年卜郊,及期又雨。
公忧形于色。
是夕公雨立沾衣,焫芗吁天,引咎责己。
丙辰开霁,上登坛成礼。
公感上不世之遇,深思所报,每曰:「宰相无职事,旁招俊乂列于席位而已」。
怀袖有一小方策,自曰《材馆录》,闻人一善必书。
一再谕蜀,首荐汪应辰、赵雄、黄钧、梁介、范芭、章森。
前后居中及为相,首用胡铨、张震、洪适、梁克家、留正、郑闻、周执羔、王希吕、韩元吉、林光朝、林枅、丘崇、晁公武、吕祖谦、张珗、杨甲、王质、辛弃疾、汤邦彦、王之奇、尤袤、王佐、王公衮。
又用吕原明、司马康故事,荐张栻经筵,又荐布衣李垕制科,一时得人之盛,廪廪有庆历元祐之风。
先是,浙民岁输身丁钱绢,细民生子即弃之,稍长即杀之,公闻之恻然。
访知江渚有场,其利甚厚。
而为势家及浮屠所私。
公令有司籍其数以闻,请以代输民之身丁钱绢,以缗计者至一十三万七千有奇,绢以疋计者一十六万三千有奇。
免符下,九州之民呼舞,始知有父子生聚之乐。
会庆圣节,燕群臣及虏使。
酒半,上起更衣,使者密诹傧曰:「侍坐孰为虞丞相」?
观者以闻,上命傧与之见公于幕次,叹曰:「真汉相也」。
上大喜,召公见曰:「卿能重中国如此」!
七年,建储,公言于上曰:「皇太子宜日闻正言,日见正行,以养成其德,必与正人处」。
乃荐王十朋、陈良翰詹事刘焞、李领为侍讲侍读
会庆节,虏使乌林天锡来贺,见紫宸殿,既跪进其主遗上书,因跪不起,要我以故事所无之礼,左右失色。
公请驾兴,上入内,天锡色沮。
公遣閤门官传宰相之令,云:「使人好礼,有诏放仗」。
使介还馆,更相谯责,乃因傧者恳祈,诘朝朝见上寿,遂极恭顺,朝论称快。
公下其事于边郡,令檄虏中。
天锡归,果获罪。
上遣使使虏请陵寝地,虏不可,而荆襄羽书报云,虏以三十万骑奉迁陵寝以来,中外恟恟。
于是荆、襄大将韩彦直帅臣张栋请发兵禦寇。
公料虏决不敢动,戒边臣勿妄动,已而寂然,中外大服。
其后书赞称公「镇物如嵩岱,决事如蓍龟」者以此。
一日,有报国门外海舶数百艘,将及岸者,中外恍骇。
上召问公,公对当是外夷贾舟风飘至此,果高丽贾胡也。
上志克复,尝手笔付公曰:「朕必欲用武臣为枢密曹勋如何」?
公执奏不可,上勉从之。
未几,复用张说签书枢密院,廷臣极谏,上怒甚。
公力救解,皆授以郡。
上蒐讲官制,欲正左右丞相之名,于是有左丞相之命。
八年,公引疾求去,不许。
御史萧之敏弹公移帝城骑兵一军于建康,非是。
上曰:「丞相有大功,勿移弹文之副」。
公伸前请,祈致其仕。
三请不许,强起视事。
之敏外补,公上疏留之,不报,朝论归重。
寻力祈解政纳禄,其词危苦。
上察公意不可夺,于是有少保节度使宣抚四川之命。
锡宴禁中,上赋诗饯行,有云:「归来尚想终霖雨,未许乡人衣锦看」。
又诏奉常赐公家庙五室祭器,其后大臣不复有此矣。
公开幕府汉中,建请蜀军口众者微增其廪,于是诸军大悦。
又请关外四州之民,凡养马者复其赋役,于是马数岁滋。
大将秦琪以边头六军兵将散漫,地势回远,公请随地易置左右前后中军之部分,以便缓急。
于是军势首尾相应。
商、虢之间有寇邻者拥众数万,尝输款于我,公不轻纳。
虏中捕之,或请增兵,公不为增,虏卒自退。
契丹之使曰六彪者,潜请合力于我,俟命于西和州上,久不遣。
会其属疾,公请遣还,无致后悔。
青羌犯边,制司请发兵,公止调绵州兵三百留屯成都,声言击羌而实不进,羌自散。
上锐意大举,密诏趣迫,公不奉诏,复于上曰:「机不可为,但令机至勿失耳。
植根本,图富强,待时而动可也,安敢趣师,期为乱阶乎」?
公注意将才,偏裨行伍寸长必录,延见慰荐,人人得其驩心。
幕府再招人士如韩晓、王元、李昌图、韩炳、陈季习、陈损之、李舜臣,后朝廷皆赖其用云。
公念属任至重,益务修军政,裕民力,储财用,戴星秉马,冰满鬓髯,人不堪其劳,公不顾也。
竟以此得疾而薨,实淳熙元年二月癸酉也。
享年六十有五。
是日大风扬沙,前两夕大星霣于军前,太史奏将星坠云。
讣闻,上大恸,辍视朝,于是有赠少师太傅之命。
公娶王氏,成都甲族,累封蜀国夫人
三子:公亮奉议郎,直秘阁,前四川制置司参议官
公著,朝散郎、知开州
杭孙,奉议郎馀杭县
女枢娘,适从事郎、黎州军事推官张熠
孙八人:易简,承议郎,前枣阳军使;
刚简通直郎、知成都府华阳县
方简宣教郎、知泸州江安县
宣教郎、知眉州青神县夷简宣教郎、知成都府郫县
普,承奉郎
曾、泰,未奏官。
公事秦公、秦国夫人至孝,宅夫人忧,哀毁柴立。
既葬,伏哭墓前,僵仆不能起。
阡中有枯桑,是夕两乌巢焉,里人赋诗颂其孝感
秦公尝疾笃,公惊惧,书默祷于天云:「愿移父之疾加臣之身,减臣之年,为父之寿」。
秦公即瘳。
后一星终,乃薨。
公在绍兴隆兴间以忠孝文武名德望与魏国张公浚相颉颃,孝宗尝称公曰:「今阃外能类魏公者,独有卿耳」。
然二公以身徇国,皆不免于谗口。
赖上圣明,其言不行。
魏公尝遗公书曰:「自昔任事于外,鲜获安全;
优游不为,率有后福」。
公尝以闻,且言于上曰:「一天下舆图易,一朝廷议论难」。
然公天资宽厚,每以德报怨。
王之望公所荐,冯方公所厚,而每排公,章服与公无怨而附他执政弹公。
及公为相,念之望以罪废,请授以资政殿学士
以水死而禄不及嗣,请官其一子;
久远窜,请贴职授郡。
或问公曰:「圣人谓『何以报德』,何如」?
公曰:「圣人不曰『以德报怨,宽身之仁』乎」?
有以明哲保身规公者,公曰:「仲山甫之明哲,不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乎」?
公之经学绝人如此。
公性廉介,虽君赐亦固辞。
初除签书枢密,赐白金及缣疋两各一千,力辞得请乃已。
最后谕蜀辞行,赐钱一万缗,至蜀以市国马。
大将有献附子,发之金也。
有献家酿,珠也。
公笑曰:「是宜一劾,劾之近名」。
却之而已。
公颀而长,山立玉色,望之如神仙中人
其音如钟,杰魁俊伟,慷慨磊落,内无城府,外无边幅,好士如好色,视军士如视其子,待内外族亲如待其家人。
家居雍容,无疾言厉色,不訾饮食,不詈臧获。
乡郡太守,出入不由戟门。
自秉政至谕蜀,退食必观书。
为文立成,不雕而工。
尝注《唐书》、《五代史》,有诗文、奏议若干卷。
诸孤以某年月日葬公于某所,后二十八年,不远八千里,遣一个行李来庐陵请铭。
万里尝待罪太史,于职宜书。
铭曰:
南国,以江为壁。
维宋中兴,以人为城。
孰为其人?
虞姓雍公
玉立长身,岩岩岱嵩。
谅我高宗,殪彼羯戎。
匪公则贤,高宗睿聪。
揠而将之,万英之中。
绍兴辛巳,彼羯暴至。
其来冲风,其速如鬼。
我师既溃,彼锋益锐。
公奋孤忠,转败为功。
羯酋射天,岱嵩压之。
羯駓饮江,岱嵩跲之。
跲之则毙,压之则殪。
赫吾天声,濯吾王灵。
风鹤弗鸣,彼自震惊。
草木弗兵,彼自割烹。
在昔典午,有导有安。
曷尝帅师,与敌周旋。
武哉雍公,儒衣据鞍。
矢石纷前,对之夷然。
弗色弗声,弗麾弗旃。
笑谈之间,一清腥膻。
乾坤再安,神人重驩。
赤子晏眠,今四十年。
公事高宗,尽节尽瘁。
万事不理,维理一事。
公相孝宗,端委庙堂。
旁招俊乂,寘彼周行。
维宋中兴,两社稷臣
前张后虞,皆蜀之人。
相望有伟,与宋靡已。
作颂以纪,太史万里(《诚斋集》卷一二○。)
呜呼盛哉:原脱,据四库本补。
申三省枢密利害劄子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九、《相山集》卷二○
一、湖北、荆西两路所屯重兵分隶四将,而不置主帅
虽庙算固有定议,令其互相策应,然至于缓急之际,不知先登陷阵者,果谁也?
正使有先登陷阵之人,又恐旁观策应者畏忌顾望,莫肯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
贺兰进明之不救张巡、许远,将何法以加之?
正使事定诛不救之罪,若张镐之杖杀闾丘晓,亦何能救其失哉?
昔九节度使之师,以郭子仪、李光弼皆一时元功,难相临摄,遂不置帅,师次邺南,未及战而溃。
兹不可不鉴也。
一、自古边防,未尝不戍重兵以备敌人。
今国家既都江浙,必藉淮汉以为屏蔽,自合戍重兵于沿边控扼去处。
今诸大将并屯江南,去边动五七百里,沿边州郡所戍多者不过三二百人,少者才百有馀人。
万一敌人夤夜以铁骑兼程入寇,则数百里之地不过朝发夕至,所谓沿边戍兵何能为哉?
使沿边戍兵无所能为,则所谓大将者远在数百里外,亦将惊惶失措,岂不大可虑哉?
兵法曰:「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敌者劳」。
又曰:「百里而争利,则擒上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
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
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
倍日并行,此孙膑所以败庞涓也。
今由都统下所遣戍兵,或在德安,或在应城,且如信阳系沿边隘口,止有兵一百五十人,而除摆铺差出外,在寨者止七八十人。
设若有惊,求援于德安,往来计六百里,求援于应城,往来计七百馀里。
不知统兵者亦尝思及此乎?
俗谚谓「远水不救近火」,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今欲便乞戍兵,则恐有不通水运去处,或山路险阻,艰于馈饷。
愚愿应沿边州郡各乞分戍步兵三二千人、马三五百匹,可乎?
如从所请,只乞命诸军推择有才略善抚御士卒者,令其统帅前来,庶几缓急可以倚仗。
兹正「疆埸不宁,拔卒为将」之时,不可忽也。
一、访闻淮北州郡往往多有粮草,师行恐非所忧。
兵法曰:「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𦮼秆一石,当吾二十石(注曰:𦮼,豆秸也;秆,禾藁也。)」。
又曰:「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注曰:兵甲战具取用于国中,粮食则因敌也。)」。
且说彼民朝夕延颈跂踵,以望王师之来,至有一户而磨七十石、养猪数十口、造酒三二十瓮,以备壶浆之迎者。
又有朝夕沿淮探伺,及请旗榜者,以恨王师之来不早。
彼民云:「但得天兵三二万人,则自淮以北,便有数十万众为之乡道矣」。
八月初五、六间,蔡州上蔡县百姓数十人传闻我师分屯德安,遂欣跃鼓舞,弃其资产,携其老幼,与牛马而南行数十里。
唐州桐柏县巡尉利其财畜,会合弓兵追逐,凡十数战,弓兵死伤过半,而老幼累日不得食,疲困就擒,亦有窜至本军界者。
以此观之,可以相见彼民徯后之意。
但使我师所至秋毫不犯,当见彼民争为前驱,其恢复疆宇盖反手也。
北岳题名皇祐三年八月 北宋 · 李柬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重修曲阳县志》卷一二
皇祐辛卯岁八月己卯朔癸未日李柬之字公明,礼谒真君毕,取北平路巡按而归。
光绪。
户部等处见管朝廷钱物申三省枢密院置籍诏乾道六年八月十四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三五、《宋会要辑稿》食货五六之五四(第六册第五七九九页)
户部经常收支钱物外,应朝廷钱物、草料等,并令户部等处限五日开具见管窠名、寔数,申三省、枢密院置籍。
遇有收支,并仰即时供申揭帖。
顺宗实录(起八月尽至山陵) 其五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六十
八月庚子。诏曰。
惟皇天祐命烈祖。诞受方国。
九圣储祉。万方咸休。
肆予一人。获缵丕业。
严恭守位。不遑暇逸。
而天祐匪降。疾恙无瘳。
将何以奉宗庙之灵。展郊禋之礼。
畴咨庶尹。对越上元
内愧于朕心。上畏于天命。
夙夜祗慄。惟怀永图。
一日万机。不可以久旷。
天工人代。不可以久违。
皇太子某。睿哲温文。
宽和慈惠。孝友之德。
敬之诚。通于神明。
格于上下。是用推皇王至公之道。
遵父子传归之制。付之重器。
以抚兆人。必能宣祖宗之重光。
天地之休命。奉若成宪。
永绥四方。宜令皇太子即皇帝位。
朕称太上皇。居兴庆宫
制敕称诰。所司择日行册礼。
永贞元年八月辛丑太上皇兴庆宫
诰曰。有天下者。
传归于子。前王之制也。
钦若大典。斯为至公。
式扬耿光。用体文德。
朕获奉宗庙。临御万方。
降疾不瘳。庶政多阙。
乃命元子。代予守邦
爰以令辰。光膺册礼。
宜以今月九日册皇帝于宣政殿。仍命检校司徒杜佑充册使。
门下侍郎杜黄裳副使。国有大命。
恩俾惟新。宜因纪元之庆。
用覃在宥之泽。宜改贞元二十一年永贞元年
贞元二十一年八月五日昧爽已前。天下应犯死罪特降从流。
流已下递减一等。又下诰曰。
人伦之本。王化之先。
爰举令图。允资内辅
式表后妃之德。俾形邦国之风。
兹礼经之大典也。良娣王氏。
家承茂族。德冠中宫
雅修彤管之规。克佩姆师之训。
自服勤藻。祗奉宗祧。
令范益彰。母仪斯著。
宜正长之位。以明继体之尊。
良媛董氏。备位后庭
素称淑慎。进升号位
礼亦宜之。良娣可册为太上皇后
良媛宜册为太上皇德妃。仍令所司备礼。
择日册命。宣示中外。
咸使知闻。壬寅
王伾开州司马王叔文渝州司户
员外置。驰驿发遣。
叔文越州人
以棋入东宫。颇自言读书知理道。
乘閒尝言人閒疾苦。上将大论宫市事。
叔文说中上意。遂有宠。
因为上言某可为将。某可为相。
异日用之。密结韦执谊
并有当时名欲侥倖而速进者陆质吕温李景俭韩华韩泰陈谏刘禹锡柳宗元等十数人。定为死交。
凌准程异等又因其党而进。交游踪迹诡秘。
莫有知其端者。贞元十九年
补阙张正买疏他事。得召见。
正买与王仲舒刘伯刍裴茝常仲儒吕洞相善。数游止。
正买得召见。诸往来者皆往贺之。
有与之不善者。告叔文执谊云。
正买疏似论君朋党事。宜少诫。
执谊叔文信之。执谊尝为翰林学士
父死罢官。此时虽为散郎
以恩时时召入问外事。执谊因言成季等朋宴聚游无度。
皆谴斥之。人莫知其由。
叔文既得志。与王伾李忠言等专断外事。
遂首用韦执谊为相。其常所交结。
相次拔擢。至一日除数人。
日夜偫聚。侍书幸。
寝陋吴语。上所亵狎。
叔文颇任事。自许微知文义。
好言事。上以故稍敬之
不得如出入无阻。叔文入至翰林
入至柿林院。见李忠牛昭容等。
故各有所主。主往来传授
刘禹锡陈谏韩华韩泰柳宗元房启凌准等主谋议唱和。采听外事。
上疾久不瘳。内外皆欲上早定太子位。
叔文默不发议。已立太子
天下喜。而叔文独有忧色。
尝吟杜甫诸葛亮诗末句云。出师未用身先死。
长使英雄泪满襟。因歔欷流涕。
闻者咸窃笑之。虽判两使事。
未尝以簿书为意。日引其党屏人切切细语。
谋夺宦者兵。以制四海之命。
希朝韩泰总统京西诸城镇行营兵马。中人尚未悟。
会边上诸将各以状辞中尉。且言方属希朝
中人始悟兵柄叔文所夺。乃大怒曰。
从其谋。吾属必死其手。
密令其使归告诸将曰。无以兵属人。
希朝奉天。诸将无至者。
韩泰叔文。计无所出。
唯曰奈何奈何。无几而母死。
执谊益不用其语。叔文怒。
与其党日夜谋起复。起复必先斩执谊
而尽诛不附已者。闻者皆恟惧。
皇太子监国。遂逐之。
明年乃杀之。
杭州人。病死迁所。
其党皆斥逐。叔文最所贤重者李景俭
而最所谓奇才者吕温叔文用事时。
景俭持母丧在东都。而吕温使吐蕃半岁。
叔文败方归。故二人皆不得用。
叔文败后数月。乃贬执谊崖州司马
后二年。病死海上。
执谊杜黄裳子婿。
黄裳同在相位。故最在后贬。
执谊进士对策高等。骤迁拾遗
年二十馀入翰林。巧慧便辟。
媚幸于德宗。而性贪婪诡贼。
其从祖兄夏卿吏部侍郎执谊翰林学士
受财为人求科第。夏卿不应。
乃探出怀中金以内夏卿袖。夏卿惊曰。
吾与卿赖先人德致名位。幸各已达。
岂可如此自毁坏。摆袖引身而去。
执谊大惭恨。既而为叔文所引用。
初不敢负叔文。迫公议。
时时有异同。辄令人谢叔文云。
非敢负约为异同。盖欲曲成兄弟尔。
叔文不之信。遂成仇怨。
叔文败。执谊亦自失形势。
知祸且至。虽尚为相。
常不自得。长奄奄无气。
闻人行声。辄惶悸失色。
以至败死。时才四十馀。
执谊自卑。尝讳不言岭南州县名。
郎官时。尝与同舍郎诣职方观图。
每至岭南图。执谊皆命去之。
闭目不视。至拜相。
还所坐堂。北壁有图。
不就省。七八日试就观之。
崖州图也以为不祥。甚恶之。
惮不能出口。至贬。
果得崖州焉。永贞二年正月景戌
太上皇兴庆宫受朝贺。皇帝率百寮奉上尊号曰应乾圣寿太上皇
册文曰。维永贞二年岁次景戌正月景戌
皇帝臣某。稽首再拜奉册言。
臣闻上圣元邈。独超乎希夷
彊名之极。犹存乎罔象。
岂足以表无为之德。光不宰之功。
然称谓所施。册攸著。
涵泳道德。感于精诚。
仰奉洪徽。有以自竭。
伏惟太上皇帝陛下道继元元。业缵皇极。
膺千载之休历。承九圣之耿光。
昭宣化源。发扬大号。
政有敦本示俭。庆裕格天。
恩翔春风。仁育偫品。
而功成不处。褰裳去之。
付神器于冲人。想汾阳以高蹈。
体尧之德。与神同符。
其动也天。其静也地。
巍巍事表。无得而言。
顾兹寡昧。属膺大宝。
惧忝传归之业。莫申继述之志。
夙夜兢畏。惟怀永图。
今天下幸安。皆睿训所被。
而未极徽号。孰报君亲。
是以台臣庶官文武之列。抗疏于内。
方伯藩守亿兆之众。同词于外。
请因寿历。以播鸿名。
臣不胜大愿。谨上尊号曰应乾圣寿太上皇
当三朝献寿之辰。应五纪启元之始。
光膺徽称。允协神休。
斯天下之庆也。元和元年正月甲申
太上皇崩于兴庆宫咸宁殿。年四十六。
遗诰曰。朕闻死生者物之大归。
修短者人之常分。古先哲王。
明于至道。莫不知其终以存义
顺其变以节哀。故存者不至于伤生。
逝者不至于甚痛。谓之达理。
以贯通丧。朕自弱龄。
即敦清静。逮乎近岁。
又婴沈痼。常亦亲政
益倦于勤。以皇帝天资仁孝。
日跻圣敬。爰释重负。
委之康济。而能内睦于九族。
外勤于万机。问寝益严。
侍膳无旷。推此至德。
以安庶邦。朕之知子。
无愧天下。今厥疾大渐。
不寤不兴。付托得人
顾复何恨。四海兆庶。
亦奚所哀。但圣人大孝。
在乎善继枢务之重。
军国之殷。缵而承之。
不可暂阙以日易月
抑惟旧章。皇帝宜三日而听政。
十三日小祥。二十五日大祥
二十七日释服。方镇岳牧。
不可离任赴哀。天下吏人。
诰至后出临三日。皆释服。
无禁婚嫁祠祀饮酒食肉。宫中当临者。
朝晡各十五举音。非朝晡临时。
禁无得哭。释服之后。
勿禁乐。他不在诰中者。
皆以类从事。伏以崇陵仙寝
复土才终。甸邑疲人。
休功未几。今又重劳营奉
朕所哀矜。况汉魏二文。
皆著遗令。永言景行
常志夙心。其山陵制度。
务从俭约。并不用以金银锦䌽为饰。
百辟卿士。同力尽忠。
克申送往之哀。宜展事居之礼。
布告天下。明知朕怀。
七月壬申。葬丰陵。
谥曰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庙曰顺宗
回奏虏情及遣使事宜状隆兴元年八月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二、《永乐大典》卷一○八七六、康熙《绵竹县志》卷三、《宋代蜀文辑存》卷四二
今月五日辰时,伏奉御笔处分,谨已祗禀圣训。
臣累具奏,谓虏人力强则来,力弱则止,初不在夫和与不和之间。
而以今日事势论之,断然不能竭国大举,其理明甚。
元帅以书来,必其国中掣肘之事甚多,而又签军惮于远行,率多逃叛,虏为此策,不为无谋。
一以款我,使无侵轶之虞;
二以弹压其民,使无变乱之志。
当为好辞款之,未须指定与决,第令使人随机酬答,请更归禀于朝。
而益治在我,徐观其形势于后日耳。
况是不出来春,事机尽见。
臣私忧过虑,切恐儒生之论,不知大计,恃为真和,曾不知三数年后,戎马日蕃,千万为群,分临边境。
彼之人心益定,我之将士解体。
方是时,何以支吾?
臣近已因张说之还,令其面奏。
惟望陛下默识此理,御之以权,俟至来,当见情实,别为裁处。
臣之愚见,今日大害正在内治不立,人多怀私,只务谋身,不思为国,军民之弊,漠不加意。
不求此而区区于末,恐无益也。
所遣卢仲贤薄有口辩,但恐于忠信或亏。
今虽无及,不敢不以奏知。
俟其回归,及边事稍定,臣欲一至行阙,更叙悃愊,退归山林,瞑目无憾。
伏取进止。
〔贴黄〕臣近据淮西探报,已节次闻奏去讫。
目今虏人虽未有端的动息,而秋气已深,备禦不可不谨。
臣除已节次调拨屯驻外,伏乞睿照。
左藏南库拨隶户部淳熙十年八月二十八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六八、《宋会要辑稿》食货五一之一一(第六册第五六八○页)
左藏南库拨隶户部,其提领所应管事务,限五日结局。
高陵令刘君遗爱碑831年8月 中唐 · 刘禹锡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九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县内之大夫。鲜有遗爱在其去者。
盖邑居多豪。政出权道
非有卓然异绩。结于人心。
浃于骨髓。安能久而愈思。
大和四年高陵人李仕清等六十三人。
思前令刘君之德。诣县请金石刻之。
县令以状申于府。府以状考于明法吏
吏上言。谨桉天宝诏书。
凡以政绩将立碑者。其具所纪之文上尚书考功
有司考其词。宜有纪者乃奏。
明年八月庚午。诏曰可。
令书其章明有以结人心者。揭于道周云。
泾水东行注白渠。酾而为三。
以沃关中。故秦人常得善岁。
水部式。决泄有时。
畎浍有度。居上游者。
不得拥泉而颛其腴。每岁少尹一人行视之。
以诛不式。兵兴以迁。
寖失根本。泾阳人果拥而颛之。
公取全流。浸原为畦。
私开四窦。泽不及下。
泾田独肥。他邑为枯。
地力既移。地征如初。
人或赴诉。泣迎尹马。
而上泾之腴。皆权倖家。
荣势足以破理。诉者复得罪。
繇是咋舌不敢言。吞冤含忍。
家视孙子。长庆三年
高陵令刘君。励精吏治。
视人之瘼。如瘭疽在身。
不忘决去。乃修故事。
考式文。暨前后诏条。
又以新意。请更水道。
入于我里。请杜私窦。
使无弃流。请遵田令。
使无越制。别白纤悉。
列上便宜。掾吏依违不决。
居二岁。距宝历元年
端士郑覃京兆秋九月
始具以闻。事下丞相御史
御史属元谷实司察视。持诏书诣白渠上。
尽得利病还奏。青规中上以谷奉使有状。
乃俾太常撰日。京兆下其符。
司录姚康士曹掾李绍实成之。县主簿谈孺直实董之。
冬十月。百众云奔。
愤与喜并。口谣手运。
不屑鼛鼓。揆功什七八。
泾阳人以奇计赂术士。上言白渠下高祖故墅在焉。
子孙当恭敬。不宜以畚锸近阡陌。
上闻。命京兆立止绝。
君驰诣府控告。具发其以赂致前事。
又谒丞相。请以颡血污车茵
丞相彭原公敛容谢曰。明府真爱人。
陛下视元元无所⿰(惨吝)。第未周知情伪耳。
即入言上前。翌日。
果有诏许讫役。仲冬新渠成。
季冬二日。新堰成。
驶流浑浑。如脉宣气。
蒿荒沤冒。迎耜释释。
开塞分寸。皆如诏条。
有秋之期。投锸前定。
孺直告已事。君率其寮躬劳徕之。
烝徒欢呼。奋袯襫而舞。
咸曰。吞恨六十年。
明府雪之。擿奸犯豪。
卒就施为。呜呼。
成功之难也如是。请名渠曰刘公。
而名堰曰彭城。桉股引而东。
千七百步。其广四寻。
而深半之。两涯夹植杞柳万本。
下垂根以作固。上生材以备用。
仍岁旱沴。而渠下田独有
渠成之明年泾阳三原二邑中。
又拥其冲为七堰。以折水势。
使下流不厚。君诣京兆索言之。
府命从事苏特至水滨。尽撤不当拥者。
繇是邑人享其长利。生子以刘名之。
君讳仁师字行舆
彭城人武德名臣刑部尚书德威五代孙。
大历中诗人商之犹子。少好文学
亦以筹画干东诸侯。遂参幕府
尹剧县。皆以能事见陟。
率不时而迁。既有绩于高陵
昭应。俄兼检校曹外郎
充渠堰副使。且锡朱衣银章。
计相爱其能。表为检校屯田郎中侍御史
斡池盐于蒲。锡紫衣金章。
岁馀以课就。加司勋正郎中执法
理人为循吏。理财为能臣。
一出于清白故也。先是高陵人蒙被惠风。
而惜其舍去。发于胸怀。
播为声诗。今采其旨而变其词。
志于石。文曰。
噫泾水之逶迤。溉我公兮及我私。
水无心兮人多僻。锢上游兮乾我泽。
时逢理兮官得材。墨绶繠兮刘君来。
能爱人兮恤其隐。心既公兮言既尽。
县申府兮府闻天。积愤刷兮沈疴痊。
划新渠兮百亩流。行龙蛇兮止膏油。
遵水式兮复田制。无荒区兮有良岁。
嗟刘君兮去翱翔。遗我福兮牵我肠。
纪成功兮镌美石。求信词兮昭懿绩。
新秋 北宋 · 释道潜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一四、《宝真斋法书赞》卷一八
道潜顿首:违阔滋久,岂胜驰企!
迩来新秋气凉,缅惟山中住持,法体清胜。
不肖昨以患祸,羁囚吴门,而闻询师远来,而老丈亦不吝挥金见助,益认风义之督,感激尤深。
不肖自至东鲁,日欲具书上问动止,盖道远,无行李往还之便,故不能如愿,想高明有以谅之也。
末缘占对,希以时重。
不宣。
道潜顿首再拜,几圣寺主老丈。
八月五日
潮赜(并序 嘉定十七年二月 南宋 · 朱中有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二一、《宝庆会稽续志》卷七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
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
潮,六合内物也。
愚生长海滨,往来钱塘五十年矣。
幼读《文粹》,得唐卢肇所赋,已知其疏。
贫不能尽见天下书,独以意推测,考之《灵素》之经,验之气血之运,稽之阴阳,揆之物理,舟师蜑户,旁究曲询,尽潮之情,极潮之变,欲论其所以然之状,未敢也。
晚阅高氏《会稽志》所载《抱朴子》、《吴地志》、丘光庭、郑遂、燕龙图诸家之说,自遂而上,荒忽诞谩不足论,独钱塘之湖天下伟观,燕公所谓沙潬,已尽其理,诸家言钱塘者尽废。
愚之说念不可以不概见,则设为问答,凡十七条,辑而赋之,名曰《潮赜》。
顾岂敢自以为是哉,后世有扬子云,犹庶几其不废云耳。
嘉定甲申仲春朔日,同安朱中有书。
或问:卢肇云:「潮及晦乃绝,过朔乃兴。
月弦乃小赢,月望乃大至」。
又曰:「月之与潮,皆隐乎晦」。
又曰:「日月合朔之际,潮殆微绝」。
是耶?
非乎?
答曰:非也,未尝识潮。
晦前两日,潮已七八分矣,或晦日已及十分。
朔日正属大汛,而云「潮隐乎晦」,「合朔之际,潮殆微绝」,可乎?
以月之盈亏为潮之大小,合一月两汛之潮,独归之望,谓潮始大至,不知朔与望均大至也。
或问:卢肇云:「日激水而潮生」。
又曰:「潮夜大而昼稍微」。
又曰:「天左旋入海,而日随之。
日之至也,水其可以附之乎?
故因其灼激而退焉。
退于彼,盈于此,潮之往来不足怪」。
是耶?
非乎?
答曰:非也。
日之西没东出,悉有定时。
所论,日绝东海水长而退,西退则东长,日渐向东则潮渐长,日东出海则潮渐落,则是一昼夜但一潮耳。
今一日一夜凡两潮,随十二时递为进退,常差四刻。
正昼当午,日固丽天,未尝入海,潮之大至,固自若也。
乃谓潮夜大而昼稍微,岂其然乎?
肇之不识潮审矣。
赋始举此两端,既不识潮,其馀缴绕迁就之说不辩可也。
或问:子言卢肇未尝识潮,所赋不必攻而自破,既闻命矣。
敢问《抱朴子》所谓「潮大,潮小,春潮渐起,秋潮渐落」,又云「天河随天转入地下,与海水合,三水相荡,天转排之,故激荡而成潮」,是耶?
非乎?
答曰:非也,此与卢肇之不识潮均一律耳。
潮昼甚小,夜乃大,潮昼稍大,夜乃小。
春秋之中潮极大,昼夜适相等。
所谓天河,特以形似,岂真有水?
昼夜之间,天未尝不转。
苟如其说,激荡成潮,则是潮昼夜不息,何得一昼夜间再进再退?
其说疏矣。
或问:《吴地志》云:「潮水昼夜再来,来应时刻,常以月晦及望尤大至,二月八月最高」。
又云:「子胥、种、蠡之神」。
是耶?
非乎?
答曰:所言昼夜再来,朔望尤大至,二月八月最高,此真识潮,可以破肇与《抱朴子》之谬矣。
曰胥、蠡云者,非也。
或问:丘光庭设渔翁问钱塘之潮所以特大而激涌者,是耶?
非乎?
答曰:非也。
光庭谓浙之发源,不过千里江水入少,海水入多,故潮特大。
此不必它求,庆元定海海口至上虞堰下无三百里,江水可谓入少矣,而潮之入固平平也。
或问:郑遂《洽闻记》所论是乎?
答曰:非也。
其论乃衍《抱朴子》,无足辩。
或问:燕龙图潮是耶?
非乎?
答曰:序固言之,钱塘潮头沙潬所激,诸家之论尽废。
今子欲详之乎?
尝试与子于一沟之内观之。
引水满沟,则其水必平进。
于沟之半累碎石而为龃龉,从上流倾水,势必经龃龉而半写于下,水之激涌无怪也。
燕公所谓潬者,水中沙也。
钱塘海内之潬亘二百里,夫水盈科而后进,潮长未及潬,则钱塘之江尚空空也。
及既长而冒之,自潬斗泻入江。
又江沙之涨,或东或西,无常地。
潮为沙岸所排,助其激涌,震天动地,峨峨而来,水之理也,曷足怪乎?
愚所谓龃龉者,犹之潬耳。
故钱塘潮候率迟于定海者,定海平进,而钱塘必俟登潬而后至于江。
其初来也,从浙江亭望之,仅若一线,非潮小也,阙远,所见微耳。
渐近则渐大,非潮大也,所见渐近,则渐大固宜。
及夫潮退,则或由潬中低处,或从潬两尾,滔滔以至于海。
盖潬中高而两头渐低,高处适当钱塘之冲,其东稍低处,乃当钱清、曹娥二江所入之口。
钱清江口潬最低,潮头甚小,曹娥江口潬稍高于钱清,故潮头差大。
是说也,习于海道者莫不知之。
子欲详燕公之说,愚不得而详之也。
或问:前人之论或是或非,既闻命矣。
敢问子之说何如?
答曰:愚不敏,何足以语此?
物格知至,粗尝学焉。
欲知潮之为物,必先识天地之间有元气,有阴阳。
元气犹太极也,絪缊两间,希微而不可见。
阴与阳,则生乎元气者也。
本之而生,亦能为之病焉(详答在后。)
何者为病?
常旸常雨是也。
当阴阳二气之极,则元气不能胜(详答在后。)
子欲知之,幸反覆其问。
问者曰:子所言元气、阴阳二气与乎潮者,何也?
答曰:夫水,天地之血也。
元气有升降,气之升降,血亦随之。
故一日之间,潮汛再至,一月之间,为大汛者亦再。
一岁之间,为大汛者二十四,元气一岁间升降为节气者,亦二十四。
潮二十四,汛随之,此不易之理也。
问者曰:潮之随元气升降也,子何以知之?
答曰:察于吾身而知之也。
一身之中,有元气,有阴阳。
元气盖所受以生者。
既生矣,则血为荣,气为卫,血为阴,气为阳。
周一身而不可见者,元气。
元气之运,周流于脉络,而血乃随之。
一日之潮凡再进退,一身之血随气而进,昼夜未尝息也。
考之《素问》用针之法,常以日加之宿上。
从房至毕十四宿,水下五十刻,半日之度也。
从昴至心十四宿,水下五十刻,终日之度也。
从房至毕为阳,从昴至心为阴。
阳主昼,阴主夜。
《灵枢经》曰:「水下一刻,人气在太阳,二刻在少阳,三刻在阳明,四刻在阴分。
水下不止,气行亦尔」。
又《难经》脉候,人一日一夜凡一万三千五百息,脉行五十度为一周,漏水下百刻。
荣卫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亦二十五度,故五十度复会于太阴
寸口注云,人气始自中焦注手,太阴行其经络,计二十四,亦复来会于太阴
此是脉之大会,始终各计二十五度。
以此推之,人气一昼夜之间行阴行阳各二十五度,潮一昼夜随元气升降者审矣。
问者曰:子言一岁二十四气,潮随之为二十四大汛者,其略具矣。
然朔望为大汛之候,而节气十有五日一易,散诸一月之中,不专在乎朔望,潮何为而不随之?
答曰:元气一昼夜小升降,故一日之间潮凡再至。
一月之间大升降,故十五日而易一节。
以律管候气验之,管之长短不同,某气至则某管应,元气升降有小有大审矣。
天地之数,奇而不齐者也,故月有小尽大尽,岁有一闰再闰。
潮之为大汛也,随大小尽与,亦未尝差焉。
验潮之大小,莫若钱塘与西兴也。
虽以朔望为大汛之候,然晦前二三日,望前一二日,潮盖有登闸者。
朔日二日三日四日不登闸,至五日而始大;
或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不登闸,至二十一而始大。
西兴之闸稍低于钱塘,或至二十三日潮亦登。
此无它,节气参差不齐,则潮亦为之进退。
如前所云,或搀前在二十九、三十及十四、十五,或落后在初四初五、十九、二十、二十一,其大槩固如是也。
问者曰:子言二十四汛随二十四气,详且明矣。
或有非时而潮忽大,当汛而潮忽小者,何也?
答曰:愚测之审矣。
非朔望正汛而大,或当汛而反小,盖适遇巨风。
风顺则推之而来,后浪拥前,故忽大而且久不退;
风逆则抑之而退,前浪遏后,故骤小而且久不进耳。
癸未九月二十七八间,东北大风,庆元城外沿江平地潮丈二尺馀,河水为咸卤所杂,鱼悉浮,此其验也。
前史所记海溢入,非由巨风,盖天地之变,元气之病者是也。
问者曰:潮一昼夜小升降,则三百六十之昼夜,大小一律可也。
今夏之日昼潮小,夜潮大,之日昼潮大,夜潮小,俗所谓潮畏热畏寒,是耶?
非乎?
答曰:潮畏热畏寒,虽出俗说,实确论也。
愚固言之矣,阴阳生乎元气,至其极也,元气有不胜焉。
为极阳,日昱乎昼,阳气特盛,元气虽升,而为至阳所迫,气不得伸,故潮亦不得而遂。
格之于物,以火爨鼎,水半于鼎,火气既升,水从而涌,此元气升而潮进之象也。
于鼎之上置铁炙床,炽炭其上,则涌水为火所胁而复下,此潮当进而元气为至阳所迫而不遂也。
为极阴,日既西没,阴气特盛,元气为至阴所薄而潮不遂,正与同。
亦犹鼎水方涌,以疏箔覆鼎,置巨冰其上,冰气严冱,涌水复下,均一理耳。
畏热畏寒,俗说是矣,特不能推其理耳。
问者曰:子言夏昼冬夜,元气为至阳极阴所胜,潮不得遂者是矣。
敢问夏夜昼潮能大者,何也?
答曰:夏昼阳极,元气为阳所胜;
冬夜阴极,元气为阴所胜,故潮小。
夏夜日既没,阳气少衰;
昼日既出,阴气少敛,元气得伸,故潮得遂而稍大,此甚易见。
验之于身,之日阳特盛,荣血得行(《素问》谓血淖液是也。),故面与身多红而泽,气则喘促咽塞,呵之而无所睹。
气阳也为至阳所胜,故不能自伸,犹潮之畏热而小也。
日既入,阳渐杀,人气少舒,犹潮至夏夜而能大也。
之夜阴特盛,荣血稍缩(《素问》谓血凝泣泣如水中居雪。),故指面皱而肌革燥,人呵气则油然而出,皆可以见。
血阴也,为至阴所胜,其不能伸,犹潮之畏寒而小也。
日既出,人血少舒,犹潮之至昼而能大者,皆一理耳。
问者曰:夏昼潮当小而能稍大,夜当大而反小,昼潮当大而反小,夜当小而反大,何也?
答曰:此乃阴阳之气错缪颠倒。
当南风,以阳方助至阳,故元气为至阳所迫而潮小。
或者北风起以阴方,气从所胜而来,阳为之辟易,故潮遂能稍大。
夏夜潮宜大也,乃与昼日同其微者,三伏中或阳气酷烈,融而不收,阴不足以禦之,故潮亦从而小。
或冰雪不解,涸阴冱寒,故昼日宜大而反小。
冬夜宜小而反大者,当北风,以阴方助至阴,故元气为至阴所薄而潮小。
或者风从南至以阳方,气从所胜而来,阴为之辟易,故潮亦能稍大。
此乃阴阳之变,元气之病耳。
问者曰:元气升降,四时则均,何独八月潮特大,咏歌游玩特盛此时,何也?
答曰:何独八月,二月之潮亦甚大也。
何者?
极阴极阳,故冬夏之潮有小有大。
二月、八月月望前后,阴阳之气适中,元气得伸,潮得遂其大也固宜。
钱塘风俗喜游,二月花时,竞集湖山间,非独不暇观潮,而天色尚寒,弄潮儿难以久狎于水,故是月之潮无所称道。
八月乍凉而天色犹热,弄潮儿得尽其技,人情久厌城居,故空巷出观,以此独称八月潮大耳(《吴地志》亦载二月八月潮时大,其说极是。)
问者曰:潮之为义,既闻其详,请赋其略,如何?
答曰:唯唯。
吾闻三才之道,相与并立,未有天地,是谓太极。
太极之分,为阴为阳。
离一而三,极固自如。
所谓元气,犹太极之一也。
人之生也,禀乎血为阴,而气为阳。
元气无形,而非出入之息也。
天地虽大,具于吾身。
气之所至,血亦随之。
水者天地之血,海为水之所归。
元气升降而水有进退,故潮者元气之升而血之溢也。
人之血气分昼夜而行阴阳,潮亦昼夜再至,信斯理之必也。
元气有大升降,一岁之中,为节候者二十四,潮之汛亦二十四。
此灼然之明验而非出于臆也。
人之血,为极寒所薄,故指皱而皮毛枯。
人之气,为至阳所铄,故呵之而无所睹。
犹夫潮小于昼,潮小于夜,元气为阴阳所胜,则不得伸,而潮亦莫能遂其馀也。
今夫爨鼎而汤涌,爨者元气而涌者潮。
湿火置冰于鼎之上,则涌者复下。
潮之畏热畏寒,夫又何足怪也。
凡百川之接于海,潮之进也皆缓。
钱塘之为江,势汹涌而湍悍。
江之接于海也既广,外复隔于沙潬,潮冒潬而斗写,为天下之伟观。
观夫潮之将来,先以清风,渺一线于天末,旋隐隐而龙龙。
玉城之嵯峨,浮贝阙而珠宫。
尔若鹏徙,又类鳌抃,荡潏冲突,倏忽千变。
震万鼓而霆碎,扫犀象于一战。
既胆丧而心折,亦神悽而目眩。
已而潮平,迤逦东去,探造化而默识,考物理而顿悟:宁曰怪神,岂藉人力?
皆一气之自然,纷众论之辟易。
祖龙之回渡,凛气詟而怵惕。
怅吴儿之浮诞,谓强弩之可射。
暴秦东游,欲厌王气,武穆捍堤,万世之利。
乃今日之驻跸,发天地之奇秘。
朝见曰朝,暮见曰夕,表臣子之至敬,实取象于潮汐(俗呼汐曰泽。)
俨皇居之壮丽,来玉帛于万国。
郁葱葱而佳哉,绵宗社而千亿。
谓余不信,请观于潮,亦足以知中兴之可冀,而识天地之阖辟也。
乞废葭芦吴堡二寨奏元祐二年三月 北宋 · 王岩叟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二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七
去年十二月十六日延和殿进劄,面奏葭芦、吴堡二寨限隔大河,深在贼境,创建以来,困弊河东而实无益于国家,不如弃之为休养百姓长久之计。
蒙宣谕欲令施行,至今累月,未闻别有处分。
窃以二寨废兴,系一路生灵休戚,朝廷不应置而不思,必料已有计议
臣访闻二寨公使钱每年各二千馀贯,河里诸州郡皆不及,逐寨官属利于所得之厚,惟恐其废,多是张皇形势,缘饰事宜,以惑上下之听。
凡有被差官员到寨,献遗丰腆,人人过其所望,故帅府监司之门常有与为地者。
臣恐虽有指挥下本路相度废置,朝廷终不得闻利害之实。
伏望陛下深赐体察,特以圣意诏庙堂早决大议,无贪外虚内,贻后日无无穷之悔,天下幸甚。
〔贴黄〕臣风闻尝有朝旨,问废置利害于本路经略司,不肯真具害实以闻,而推之边臣。
边臣曰:「大帅犹不自言,我辈且何敢当」?
臣窃以去大害复大利,非朝廷决议,终不可成。
若上下交相顾避,不肯身任其事,则国家何赖,百姓何望?
此臣之所深忧也。
惟陛下省察。
〔又贴黄〕今二寨兵马减省之馀,犹不下三千,腹心列郡犹不得足。
又自籴于寨中,本地无所出,今来米价每年二百已上。
既劳远民以输税,又倾贵价以籴粮,而养重兵于无用之地,坐以自困,岂持久计哉?
此事不难见也。
〔又贴黄〕臣窃以天下之兵,冬衣合是八月五日散。
臣闻河东路诸军,冬衣直到冬节方得及小分,明堂赏赐有至今不支处,此事岂得稳便?
何若不贪新地,不添戍兵,凡百循守旧疆界,兵用旧兵数,使百事自优足,岂不善哉!
温州到任谢表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七、《鹤林集》卷一六
臣虮虱贱臣,久窃釐廪,圣恩隆厚,起授虎符。
去秋八月五日,伏承制书,除臣温州太守
被命之后,臣有弟昌裔,适守东阳,辟馆招延,俾臣待戍。
婺与温实股肱郡,臣于弟同气而分形,骨肉合并,曾几何日,而公朝寻有旨促臣之官,州郡亦遣人迫臣就道。
臣更不敢久稽王事,爰疾其驱,水陆七程,雨雪三日,遂于除夕到州,月正元日上讫。
既祗厥事,延见吏民。
荷锄带经之农,扶杖听诏之老,争来马前,具言天子仁圣,治朝清明,虽在海滨,皆沾德化
向者家给人足,素号乐土;
今兹木饥火旱,适遭歉年。
见臣之来,从两朱吏,拥双红旌,佩二千石印绶,意谓九重特遣侍臣,必能利安黎庶。
辞忱望切,凛莫克胜。
窃以温州负闽带粤,在钜海极东,户口几二十万家,苗头仅四万馀石。
海物虽繁,而地产薄;
舶航欲聚,而国力贫。
考之职方,参之里谚,乃知总一岁所收,不敌浙西一邑之赋;
全州尽熟,不如苏湖一顿之粥。
况重之以方千里之旱,加之以人半菽之食。
野有饿殍,室无盖藏。
民且病矣,而荒不诏救;
粮则无矣,而饥不及
既号宅生之所托,岂宜刍牧之不求?
伏望圣朝以仁政治天下,凡遇水旱,曲意赈恤。
陕右饥,仁祖皇帝奉宸银以赈其贫;
江西饥,孝宗皇帝捐上供米以济其乏。
列圣相受,同此心法。
所以二百八十一年之间,虽岁有荒札,民无流离者,植根厚而施泽久也。
今皇帝陛下体仁宗之仁,法孝宗之孝,祗德恤刑,以迓天命,薄征散利,以饩国人。
每引公卿,数问守宰
吏道之臧否靡不烛,民情之疾苦靡不闻。
上宏十三圣,继天之丕基;
下永亿万年,立国之寿脉。
臣于此际,为吏长人,敢不遵正岁治家之法,布阳春宽大之诏?
捐俸以动大夫之贷,虽未赒百姓之贫;
减田租以宽下国之输,庶获受一介之赐。
若夫亢旱而不以旱奏,实损而不以损言,矜纤能小慧为聪明,倚暴歛急征为治办,宠望贵胃,瘼兹下民,臣虽至愚,不忍为此。
臣无任悃款屏营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