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位置
作者
标签
僧彦琮南北朝末隋初 557 — 610
福田论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五、全隋文卷三十三
昔在东晋太尉桓玄议令沙门敬于王者。
庐山远法师,高名硕德,伤智幢之欲折,悼戒宝之将沈,乃作《沙门不敬王者论》。
设敬之仪,当时遂寝。
然以缉词隐密,援例杳深,后学披览,难见文意。
聊因暇日,辄复申叙,更号《福田论》。
云:忽有嘉客,来自远方,遥附桓氏,重述前议。
主人正念久之,抗声应曰:「客似未闻福田之要,吾今相为论之。
夫云福田者何耶?
三宝之谓也。
功成妙智道登圆觉者,佛也;
玄理幽寂,正教精诚者,法也;
禁戒守真,威仪出俗者,僧也;
皆是四生导首,六趣舟航,高拔天人,重逾金石,譬乎珍宝,劣相拟议。
佛以法主标宗,法以佛师居本。
僧为弟子,崇斯佛法,可谓尊卑同位,本末共门。
语事三种,论体一致,处五十之载,弘八万之典,所说指归,唯此至极。
寝声灭影,尽双林之运;
刻檀书叶,留一化之轨。
圣贤间起,门学相成,和合为群,住持是寄。
金人照于汉殿,像法通洛浦,并宗先觉,俱袭旧章。
图方外而发心,弃世间而立德,官荣无以动其志,亲属莫能累其情,衣则截于坏色,发则落于毁容,不戴冠而作仪,岂束带而为饰?
上天之帝,犹恒设礼;
下土之王,固常致敬。
有经有律,斯法未殊,若古若今,其道无滞。
帝王之重,亚神祇之大,八荒钦德,四德归仁,僧尼朝拜,非所闻也。
如怀异旨,请陈雅见」。
客曰:「《周易》云: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
老子云:域中有四大,王居一焉。
窃以莫非王土,建之以国,莫非王臣,系之以主,则天法地,覆载兆民。
方春比夏,生长万物,照之以日月之光,润之以云雨之气,六合则咸宗如海,百姓则共仰如辰,戎夷革面,马牛回首。
蛇尚于隋侯,鱼犹感于汉帝,岂有免其编户,假其法门,忘度脱之宽仁,遗供养之弘造,高大自许,卑恭顿废,譬诸禽兽,将何别乎?
必能驾御神通,得成圣果,道被天下,理在言外。
然今空事剃除,尚增三毒,虚改服饰,犹染六尘,戒忍弗修,定无取,有乖明诲,不异凡俗。
讵应恃、宣读之劳,而抗礼万乘;
藉形容之别,而阙敬一人。
比丘接足于居士,菩萨稽首于慢众,斯文复彰,厥趣安在?
如以权道难沿,佛性可尊,况是君临,罔非神降,伯阳开万龄之范,仲尼敷百王之则。
至于谒拜,必遵朝典。
犹有沙门,敢为陵慢,此而可忍,孰可容乎?
弊风难革,恶流易久,不遇明皇,谁能刊正。
忽起非常之变,易招无信之讥。
至言有凭,幸垂详览」。
主曰:「吾所立者,内也。
子所难者,外也。
内则通于法理,外则局于人事,相望悬绝,讵可同年?
斯谓学而未该,闻而不洽。
子之所惑,吾当为辨。
试举其要,总有七条:无德不报,一也;
无善不慑,二也;
方便无碍,三也;
寂灭无荣,四也;
仪不可越,五也;
服不可乱,六也;
因不可忘,七也。
初之四条,对酬难意;
后之三条,引出成式。
吾闻天不言而四时行焉,王不言而万国治焉,帝有何力,民无能名?
成而不居,为而不恃,斯乃先王之尽善,大人之至德。
同沾庶类,齐预率宾
幸殊草木,差非虫鸟。
戴圆履方,俯仰怀惠;
饮水,饱满衔泽。
既能矜许出家,慈听入道,断粗业于已往,祈妙果于将来。
既蒙重惠,还思厚答。
方凭万善之益,岂在一身之敬?
追以善答,摄报乃深;
徵以身敬,收利盖浅。
良以僧失正仪,俗灭馀庆。
僧不拜俗,佛已明言,若知可信,理当遵立。
知谓难依,事应除废,何容崇之欲求其福,卑之复责其礼?
即令从礼,便同其俗;
犹云请福,未见其润。
此则存而似弃,僧而类民,非白非黑,无所名也。
窃见郊禋总祭,唯存仰福为尊。
僧尚鄙斯不恭,如何令僧拜俗?
天地可反,斯仪罕乖,后更为叙,是谓无德不报者也。
法既渐衰,人亦稍末,罕有其圣,诚如所言。
虽处凡流,仍持忍铠;
纵亏戒学,尚谈典。
如塔之贵,似佛之尊,归之则善生,毁之则罪积。
猛以始发割爱,难而能舍;
弘愿终期成觉,迥而能趣。
斯故剃发之辰,天魔遥慑;
染衣之日,帝释遥欢。
妓女聊被,无漏遂满;
醉人暂剪,有缘即结。
龙子赖而息惊,象王见而止怖,威灵斯在,仪服是同。
幼未受具,对扬佛旨;
小不可轻,光扬僧力。
波离既度,释子服心;
尼陀亦归,匿王屈意。
乃至若老若少,可师者法;
无贱无豪,所存者道。
然后贤愚之际,默语之间,生熟相似,去取非易。
肉眼分别,恐不逢宝,信心平等,或其值真。
才满四人,即成一众。
僧既弘纳,佛亦通在。
食看沸水之异,方遣施僧,衣见织金之奇,乃令奉众,僧之威德,不亦大矣。
足可以号良福田之最,为圣教之宗,是谓第二无善不摄者也。
若论净名之功,早升云地,卧疾之意,本超世境,久行神足,咸叹辩才,新学顶礼,诚谢法施。
事是权宜,式非常准,谓时暂变,其例乃多。
则有空藏弗恭,如来无责,沙弥大原,和尚推先,一往直观,悉可惊怪。
再详典释,莫匪通涂,不轻大士,独兴高迹。
警彼上慢之流,设兹下心之拜,偏行一道,直用至诚。
既非三慧,讵是恒式,因机作法,足为希有,假弘教化,难著律仪。
大圣发二智之明,制五篇之约,废其爵齿,存其戒夏,始终通训,利钝齐仰。
耆幼有序,先后无杂,未以一出别业,而令七众普行,不然之理,分明可见。
昔妻死歌而鼓盆,子葬嬴而衬土,此亦匹夫之节,岂概明王之制乎?
况觉典冲邃,圣言幽密,局执一边,殊乖四辩。
是谓第三方便无碍者也。
且复周之柱史,久掌王役,鲁之司寇,已居国宰。
宗归道德,始曰无名,训在《诗》、《书》,终云不作。
祖述尧舜,宪章文武,鞠躬恭敬,非此而谁?
巢、许之风,望古仍迈;
夷、齐之操,拟今尚迥。
焉似高攀十力,远度四流,厌斯有为之苦,欣彼无馀之灭。
不系虑于公庭,未流情于王事,自然解脱,固异儒者之俦矣。
是谓第四寂灭无荣者也。
至如祭祀鬼神,望秩川岳,国容盛典,书契美谈,神辈为王所敬,僧犹莫致于礼,僧众为神所礼,王宁反受其敬,上下参差,翻为正法,衣裳颠倒,何足相方!
令神拥护今来,在僧祈请之至,会开咒力,竟无拜理。
是谓第五仪不可越者也。
本皇王之奋起,必真人之托生,上德虽秘于净心,外像仍标于俗相。
是以道彰缁服,则情勤宜猛,业隐玄门,则形恭应绝,求之故实,备有前闻。
国主频婆,父王净饭,昔之斯等,咸已克圣,专修信顺,每事归依,纵见凡僧,还想崇佛,不以跪亲为孝,计非不孝之罪,不以拜君为敬,岂是不敬之愆?
所法自殊,所法已别,体无混杂,制从于此。
是谓第六服不可乱者也。
谨案多罗妙典,释迦真说,乃云居刹利而称尊,藉般若而为护,四信不坏,十善无亏,奉佛事僧,积功累德,然后日精月像之降,赤光白气之感。
金轮既转,珠宝复悬,应天顺民,御图握镜,始开五常之术,终弘八正之道。
亦宜覆观宿命,追忆往因,敬佛教而崇僧宝,益戒香而增慧力。
自可天基转高,比梵宫之远大;
圣寿恒固,同劫石之长久。
然则雷霆势极,龙虎威隆,庆必赖兼,共使怒及,出言布令,风行草偃。
既抑僧体,谁敢鳞张?
但恐有损冥功,无资盛业,竭诚尽命,如斯而已。
是谓第七因不可忘者也。
上已略引吾意,粗除子惑。
欲得博闻,宜寻大部」。
客曰:「主人向之所引,理例频繁,仆虽庸暗,颇亦承览,文总幽明,辨包内外。
所论祭典,尚有迷惑。
《周易》云: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
窃以昧隐神路,隔绝人境,欲行祠法,要藉礼官
本置太常,专同太祝,纵知鬼事,终入神伍。
真佛已潜,圣僧又灭,仰信冥道,全涉幽神。
季叶凡夫,薄言回向,共规闲逸,相学剃剪。
职掌檀会,所以加其法衣;
主守塔坊,所以蠲其俗役。
才触王网,即坠民贯;
既同典祀,讵合称宝。
朝敬天子,固是恒仪;
苦执强梁,定非通识。
宋氏旧制,其风不远。
唯应相袭,更欲何辞」?
主人曰:「客知其一,未晓其二。
请听嘉言,少除异想。
吾闻鬼者,归也;
死之所入神者,灵也,形之所宗。
鬼劣于人,唯止恶道;
神胜于色,普该情趣。
心者灵智,称之曰神;
隐而难知,谓之不测。
铨其体用,或动或静;
品其性欲,有阴有阳。
《周易》之旨,盖此之故。
殊涂显于一气,诚言阙于六识,设教之渐,断可知焉。
鬼报冥通,潜来密去,标以神号,特用兹耳。
尝试言之,受父母之遗,禀乾坤之分,可以存乎气,可以立乎形。
至若己之神道,必是我之心业,未曾感之于乾坤,得之于父母,识含胎,弥互虚空,意带熏种,漫盈世界,去而复生,如火焰之连出,来而更逝,若水波之续转,根之莫见其始,究之岂觌其终?
浊之则为凡,澄之则为圣,神道细幽,理固难详矣。
神之最高,谓之大觉。
思议所不得,名相孰能穷?
真身本无迁谢,生盲自不瞻睹,托想追于旧踪,倾心玩于遗法。
若欲传持之任,启要妙之门,赖此僧徒,膺兹佛付。
假慈云为内影,凭帝威为外力,风远及,至于是乎?
教通三世,众列四部,二从于道,二守于俗。
从道则服像尊仪,守俗则务典供事,像尊谓比丘比丘尼也,典供谓优婆塞、优婆夷也。
所像者尊,则未参神位;
所典者供,则下预臣颁。
原典供之人,同主祭之役。
吾非当职,子何错错引?
由子切言,发吾深趣。
理既明矣,勿复惑诸?
在宋之初,暂行此抑。
彼亦乖真,不烦渺论,边鄙风俗,未见其美,忽遣同之,可怪之极」。
客曰:「有旨哉!
斯论也。
蒙告善道,请从退归(《广弘明集》二十五)」。
通极论(并叙)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隋文卷三十三
原夫隐显二途,不可定荣辱;真俗两端,孰能判同异?所以大隐则朝市匪喧,高蹈则山林无闷。空非色外,天地自同指马;名不义裹,肝胆可如楚越。或语或默,良逾语默之方;或有或无,信绝无有之界。若夫云鸿震羽,孔雀谢其远飞;净名现疾,比丘惮其高辩。发心即是出家,何关落发;弃俗方称入法,岂要抽簪?此即染净之门,权实而莫晓;倚伏之理,吉凶而未悟。遂使庄生宗齐一之论,释子说会三之旨。大矣哉!谅为深远,实难钩致。窃闻阴阳合而万物成,咸淡和而八珍美,何废四时恒序,五味犹别?以此言之,岂真俗之混淆,隐显之云异?或有寡闻浅识,则欲智凌周孔;微庸薄宦,便将位比帝王。强自大以立身,谓一人而已矣。不信有因果,遂言无佛法。轻毁泥□,贱懱沙门。愚袭腐儒,戏招冥祸。或有始除俗服,状如德冠天人;才挂僧名,意似声高海域。傲然尊处,详为极圣。岂知十缠犹障,三学靡闻?不随机而接物,竟抱愚而自守。悲夫!二子殊途,一何舛驳;高怀达士,孰可然哉?冀欲解纷挫锐,假设旗鼓,虽复俱有抑扬,终以道为宗致。其犹五色绮错,近须弥而会同;万像森罗,依虚空以总集。归根自芸芸之物,吞谷实茫茫之海。斯诚光赞于佛道,述奖于玄门。庶令无我无邪,允谦允敬,式贻后进。论之云尔。
梵行先生者,高屏尘俗,独栖丘壑,英明逸九天之上,志气笼八纮之表,藉茅枕石,落发灰心,粪衣殊羊续之袍,绳床异管宁之榻,自隐沦西岳,数十年矣。
确乎不拔,澹然无为。
每自叹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但苍生扰扰,絷以爱罗,不可自致清升,坐观涂炭,复须弃置林薮,分卫人间。
于是屈迹暂游,方践京邑,次于灞上
有行乐公子者,控龙媒于流水,飞鹤盖于浮云,绣衣侯服,薰风合气,璁勒金鞍,争光炫日。
定知掷果之爱,是属潘生;
割袖之宠,已迷汉帝。
接轸城隅,陪曹王之席;
连镳池侧,追山公之赏。
道逢先生,怪而问曰:「先生貌若燕、赵之士,发如吴、越之宾,容色似困陈、蔡,衣制不关楚鲁。
徐行低视,细语颦眉。
瓦钵恒持,无异颜回之瓢器;
锡音乍振,何殊原宪之藜杖。
此地未之睹,我尝所不闻,敢问先生,何方而至」?
先生静默良久,徐而对曰:「观子驰骋于名利,荒昏于色声,戴天犹不测其高,履地尚不知其厚。
吾闻坎井之内,本无吞舟之鳞;
榆枌之间,讵有垂云之翼。
吾非子之徒欤?
其可识乎?
试当为子言之,幸子暂留高听。
吾师也,德本深构,树自三祇之初;
妙果独高,成于百劫之末。
总法界而为智,竟虚空以作身。
应气禀二仪,道周万物而已?
斯故身无不在,量极规矩之外;
智无不为,用绝思议之表。
不可以人事测,岂得以处所论?
将启愚夫之视听,须示真人之影迹,其犹谷风之随啸虎,庆云之逐腾龙,感应相招,抑为常理。
于是降神兜率之宫,垂象迦比之域,氏曰瞿昙,种称刹利,俗名悉达,道字能仁,乃白净王之太子也。
家世则轮王迭袭,门风则圣道相因。
地中三千,既殊于雒邑
国朝八万,有逾于稽岭。
宗亲藉甚,孰可详焉?
暨吾师生也,坤形六动,方行七步,五净雨华满国,二龙洒水遍空,神瑞毕臻,吉徵总萃。
观诸百代,曾未之有。
然复孕异尧轩,产殊禹契。
至如黑帝入梦之兆,白光满室之徵,徒曰嘉祥,讵可拟议。
身边则金色一丈,眉间则白毫五尺。
开┇字于胸前,蹑千轮于足下。
大略以言,三十有二,非可以龙颜虎鼻,八采双瞳,方我妙色。
校其升降者也,虽复吕公之相高帝,世谓知人;
若譬私陀之视吾师,未可同日。
于是崇业大宝,正位少阳。
甲观洞开,龙楼迥建。
至如多才多艺,允文允武,非关师保,自因天骨。
或于太子池临泛之辰,博望苑驰射之际,力格香象,气冠神功。
试论姬发、曹丕,莫之与拟;
汉盈、夏启,足涉言?
王宿卫其严,喻视弥笃。
九重禁闼,声闻则四十里;
三时密殿,姬丽则二万人。
然以道性恬凝,志愿冲固,虽居三惑之境,不改一心之节。
历王城之四门,哀老病之三苦,乃自嗟曰:人生若此,在世何堪?
脱屣寻真,其于斯矣。
于时则新花落雨,青春始仲;
月则半轮低阁,永夜方深。
观妓直之似横尸,悟宫闼之如败冢。
天王捧白马而逾城,给使持宝冠而诣阙。
虽复秦世萧史周时子晋,许由洗耳于箕山庄周曳尾于濮水,方兹去俗,何其蔑如。
是以仙林始抽簪之地,禅河起苦行之迹。
沐金流之净水,游道场之吉树。
食假献縻,座因施草。
于是十方智圆,六通神足,魔兵席卷,大业克成,独称为佛。
是吾师也。
法轮则奈国初转,僧侣则憍陈始度。
至于迦叶兄弟,目连朋友,西域之大势,东方之遍吉,二十八天之主,一十六国之至,莫不服道而倾心,餐风而合掌。
于是他化宫里,乃弘十地,耆阇山上,方会三乘,善吉谈无得之宗,净名显不言之旨。
伏十仙之外道,制六群之比丘,胸前则吐纳江河,掌内则摇荡山谷,论劫则方石屡尽,辩数则微尘可穷。
斯乃三界之大师,万古之独步。
吾自庸才,谈何以尽。
纵使周公之制礼作乐,孔子之述《易》删《诗》,予赐之言语,商偃之文学,爰及左元放孝先、河上公柱下史,并驱驰于方内,何足道哉!
自我含灵福尽,法王斯逝,遂使北首提河,春秋有八十矣。
应身粒碎,流血河追。
争决最后之疑,竞奉临终之供。
呜呼!
智炬消,慈云灭。
长夜诸子,诚可悲夫!
于是瞻相好于香檀,记筌蹄于贝叶。
三藏受持,四依补处。
而我师风无坠,特恃斯乎。
但世道纷华,群情矫薄。
人代今古,暨于像运。
既当徂北,稍复东渐。
所以金人梦刘庄之寝,摩腾伫蔡愔之劝。
遗教之流汉地,创此焉,迄今五百馀年矣。
自后康僧会、竺法护、佛图澄、鸠摩什继踵来仪,盛宣方等,遂使道生、道安之侣,慧严、慧观之徒,并能销声挂冠,翕然归向缁门,繁炽焉可胜道。
吾少长山东,尚素王之雅业;
晚游关右,慕黄老之玄言。
俱是未越苦河,犹沦火宅。
可久可大,其唯佛教也欤!
遂乃希前代之清尘,仰群英之远迹。
归斯正道,拔自沉泥。
本号离欲之逸民,摧邪之大将,吾之俦党,其谓此乎」?
公子蹙頞而言曰:「观先生之辩,虽可谈天,然其所说,何太虚诞?
窃寻佛本启化之辰,当我宗周之运,自云娑婆总摄,靡所不归。
或复光照无际,声振有顶;
或复八部云臻,十方辐凑。
天竺去我十万里馀,俱在须弥之南,并是阎浮之内,那忽此间士庶,无至佛所?
如来亦何独简,不赐馀光,弗生我秦汉,靡载我坟籍?
详此二三,疑惑逾甚。
仆闻贞不绝俗,隐不违亲。
所以和光于尘里,披莲于火内。
至若束带重缨,无妨修德;
留须长发,足可闲居。
且道本虚通,触无不是,何必绝弃于冠簪,专在于锡钵?
窃以不伤遗体,始著孝心。
莫非王臣,终从朝命。
今既赭衣髡发,未详其罪。
不仕天子,无乃自高。
敢咨先生,请当辩析」。
先生曰:「吾闻大音不入于俚耳,其验兹乎?
犹欲以寸管窥天,小螺量海。
而我法门夐出,非吾子之能极。
吾且仰凭神力,更为言之。
吾师化道含弘,灵钧远被。
但众生缘薄,自为限碍耳。
何关佛威之不大,圣泽之无均。
其犹日月垂象丽天,雷霆发音动地,而简于聋瞽,岂光微声小者哉?
然佛游舍卫,有馀二纪。
三亿之家,犹不闻见。
何怪边地十万里乎?
窃以周、孔之生,本惟华夏之邑,夷狄不信其理何邪?
至于东方朔之升天,淮南王之入箓,然乘鸾排雾,世有其人,欲不长于神仙,犹密之而弗载,解味吾师之道术,书之于惇史乎?
况值秦皇焚典,经籍不全。
何容守此局,遂无大见?
然有惑彼正真,甘兹随俗,未悟身之非洁,岂达命也无常?
服玩则数重不止,悭贪则一毛难落。
屑屑顽民,可悲之甚!
吾已无保于形骸,谁有营于炫好。
须发既剪,我心自伏;
衣惟坏色,爱情何起?
所以五缀而持想,六时而系念,萧然物外,是曰逆流。
窃闻夏禹疏川,则有劳手足;
墨翟利物,则不吝顶踵。
杀身以成仁,饿死而存义,此并有违于大孝,然犹盛美于群书。
吾养性栖玄,立身行道,方欲广济六趣,高希万德
岂学子拘之于小节,顾在肤发之间哉?
扇逐荣名馀事,从北面之朝也。
其若效浅禄微,唯劳诺走无暇。
功高位极,常惧危溢不安;
千仞弃珠,一何贱宝。
但火内之莲,非吾所
染而不染,何尔能知」?
公子曰:「先生强夸华以饰非,护墙茨而不埽。
请听逆耳之笃论,略条其弊也四焉。
仆闻玉树不林于蒹葭,威凤不群于燕雀。
先生道虽微妙,门人独何庸猥?
或形陋族微,或类卑神闇。
无三端可以参多士,无十亩可以为匹夫。
堕王事之不间,耻私门之弗立。
寄逃役于佛寺之内,才容身于法服之下。
见人不能叙寒温,读经不解立正义,空知高心于百姓。
背礼于二亲,非所以自荣。
其弊一也。
仆闻采椽士阶之俭,唐尧之所以字民;
琼室玉台之盛,商辛之所以败俗。
况如来行惟少欲,德本大悲,只应宴坐于冢间,经行于树下。
何宜饰九层之刹,建七宝之台,不悯作者之劳,不惭居者之逸,非所以自约。
其弊二也。
仆闻无自伐功,老聘之极教;
不赞己德,唯佛之格言。
劳谦则君子终,克谦则圣人尚美。
必若内德充盛,自然外响。
驰应宾侣,坐致揄扬。
岂况佛心澄静,亡诸得失之咎?
如何独许世尊之号,不欲推人?
然彼群经莫二之宗,各谈第一之称,自生矛盾,将何以通?
非所以自逊。
其弊三也。
仆闻情存两宝,心慎四知。
方曰通人之雅怀,廉士之高节。
或散之于宗族,或弃之于山水。
况玄道清净,反俗沙门
而复纵无厌之求,贪有为之利,劝俗人则令不留髓脑,论《贝亲》施则便无让分毫。
或胜贵经过,或上客至止,不将虚心而接待,先陈出手之倍数。
此乃有识之同疾,海内之共知。
非所以自廉。
其弊四也。
仆直言虽苦,可为药石。
先生高见,览以详之」。
先生曰:「吾子不肖,何谓道邪?
子但好其所以同,宁知其所以异。
徒欲圮毁,未损金刚。
吾道弘邃,岂可轻矣?
吾闻万机斯总,圣皇所以称大;
百川是纳,巨壑所以为深。
王则不耻于细民,海则无逆于小水。
况吾师大道,旷无不济。
有心尽摄,未简怨亲。
自当品戒德之小大,混族类之高下。
故有除粪庸人,翻渺不生之位;
应书贵士,倒坠无间之狱。
内秘难识,外相孰知?
子何自擅为铨衡,吾未相许为水镜。
若但以貌取人,失之远矣。
遂使叔向鬷蔑之语,长者悟沙弥之说。
且复穷通有运,否泰无恒。
或始荣而后辱,或初微而后盛。
异辙纷纶,可略言也。
至如立锥无地,非慕尧舜之德;
馀苗不绍,岂传汤武之圣。
讵知吞并六国,其先好马牧人;
约法三章,则唯亡命亭长
樊、灌起贩屠之肆,伊、吕出厨钓之间。
历代因循,高门相袭,遂为四海强族,五陵贵氏,冠冕陵云,风流盖世。
暨若朝阳晞露,羡皂隶之难留;
宿草负霜,混蝼蚁之莫别。
是知用与不用,虎鼠何常?
寻末穷本,人伦一概。
那忽轻以乘轩,蔑兹瓮牖。
虽复才方周旦,亦何足观。
尝试言之,朝市虚烦,身心空弊,智者同弃,贤人共鄙。
但觉斯怀之可入,所以避地而归来。
吾则厌来苦而知昨非,子便耽往欲而惑今是。
自安贫乐道,少贱多能?
奚用太庙之牺牲,竖子之烹雁?
吾今素质自居,默念无杂,不假导于仁义,岂乱想于繁华?
固亦骑遗牝牡,自忘寝膳,讵守寒温之小才,音义之薄伎。
修心可以报德,何局定省之仪?
弘化可以接引,宁止俯仰之事?
此吾所谓一胜也。
吾师空间乐处,不唯聚落;
轻微务纳,岂独珠璎?
是以栖形五山,游神三径。
或受童土,或餐马麦。
赞净心之小施,讥杂相之多舍。
庶令藉此而建善根,因兹而表诚信。
斯自束修大体,供养恒式。
岂佛身之欲须,乃含生之达志。
便以凡俗难悟,憍嫉未除,竞献名宝,利收多福。
所以玉槃高刹,掩日耸于半天;
绣桷飞甍,连云被于宇内。
名好尚,善将焉在?
著相寡识,遂及乎斯。
虽乖至真之理,足感荣华之乐。
生民唯此为功,如来亦何抑说。
此吾所谓二胜也。
吾闻谈无价之奇宝,冀欲拯贫;
赞不死之神香,只将愈疾。
但众生信邪巫之狂药,舍正觉之甘露,困毒已深,怀迷自久。
吾师之出世也,本许救济为功。
知我者希,无容缄默。
使物识真以回向,何是非而自取?
若夫二佛不并于世,两日不共于天,厥号无等,庶弘至教,非如君子之小圣,事谦让之风者已。
然至理同归,逐情异说,是经称最,各应宜闻。
此吾所谓三胜也。
吾闻不趋四民之利,莫致百镒之金。
但大患未亡,有待须养。
吾称乞士,则受之以知足;
名施主,则倾之以国城。
何容责我之贪非,不自揣己之悭蔽?
是验分财相得,独应管、鲍乎?
吾闻天王武库,出给尚不由臣下。
况吾师福物,取与独任凡僧?
本虽四辈而来,今属三宝而用,为道兴供,义乖行福。
既为十方常住,非曰私拟诸己。
自专则法律不许,请众则和合无由。
不知子何德以能销,吾何情而敢擅?
只惧我之同咎,岂欲贪利者哉!
窃以粒重七斤,投水则烟火腾沸;
饭馀一钵,与人则群类充满。
佛犹无吝于饥犬,宁有惜于饿乌?
是知辄用固以招愆,回施许而获益,真是众生之薄福,则非吾师之褊心。
至如饿鬼不睹川流,病人弗觉美味,罪关于饿病,岂流味之无也?
窃闻功臣事主,粟帛不次而酬勋,明主责躬,苍旻不言而效德。
子弗能自慨之无感,专谤吾师之不惠,持此饕餮,何以为人?
至若郑侯倾产于交游,田君布心于宾客,空规豪荡之声势,讵拟福田而推扬。
此吾所谓四胜也。
吾虽言不足,而理有馀。
子但惊所未闻,惑于所不见。
吾之所说,子可悟矣」。
公子曰:「先生虽高谈自雪,终类守株。
所论报应,何其悠眇。
仆闻开辟混元,分剖清浊,薄淳异禀,愚圣派流。
至如首足之方圆,翔潜之鳞羽,命分修短,身名宠辱,莫非自然之造化,讵是宿业之能为。
窃见景行不亏,夭身世而婴祸;
狂勃无礼,竟天年而享福。
遭堕若斯,因果何验!
且气息则聚生散死,形神则上归下沉。
万事寥廓,百年已矣。
何处天宫,谁为地狱?
庸人之所信,达士未之言。
先生犹或系风,请更量也」。
先生曰:「公子辩士哉,见何庸浅!
所谈不逾百世,所历无越八荒,讵能晓果报之终期,察因缘之本际?
不可局凡六识,罔圣三明者也。
吾闻播殖百谷,非独水土之功;
陶铸四生,讵止阴阳之力。
既有根于种类,亦无离于集起。
窃见或体合夫妻,子孙不孕;
或身非鳏寡,男女莫均。
至于萤飞蝉化,蜂巢蚁卵,非构两精之产,岂从二藏之妊?
若但禀之于乾坤,人亦奚赖于父母?
一须委运,慈孝何归?
是知因自参差,果方环互;
支分三报,星罗万品。
或今身而速受,或来世而晚成。
此理必然,亦何而朽?
窃以赏罚不滥,王者之明法
罪福无舛,业道之大功。
政治则五刑罚禄位赏,幽祇则三涂罪人天福。
目前可以为鉴诫,岂伊、吾之构虚论哉!
子未陷囹圄,谁信有廷尉
不游岱宗,便谓无鬼府。
但善恶积成,则殃庆有馀。
被之茂典,尔所未悉。
至如疏勒涌泉之应,大江横石之感,羊公白玉,郭巨黄金,骢标鲍宣之马,珠降哙参之鹤,爰及宣王之崩于杜伯襄公之惧于彭生白起甘死之徵,李广不侯之验,陆抗殃则遗后,郭恩祸则止身,斯甚昭著,孰言冥杳?
虽有知无知,六经不说,然祭神祭鬼,三代攸传。
必也死而寂寥,何求存以仁行?
无宁弃儒、墨之小教,失幽明之大理
子可惜良才,大甚愚僻,早须归悔,体我真言」。
公子曰:「先生虽悬河逸辩,犹有所蔽。
仆闻天蒸民,刚柔为匹,所以变化形器,含养气灵。
婚烟则自古洪规,嫁娶则列代恒礼。
罪应不关于子胤,道亦无碍于妻妾。
遂使善慧许卖华之约,妙光纳施珠之信。
众香六万,尚曰法师
毗邪二千,犹名大士。
何独旷兹仇偶,拥此情性?
亢龙有悔,其欲如之。
品物何以
佛种谁因
先生之一蔽也。
仆闻猛兽为暴民之业,毒虫含伤物之性。
所以顺气则秋姿,除害则夏苗,天道之常,何罪而畏?
至如牛豕充牺,羔雁备礼,运属厨人之手,体葬嘉宾之腹,本天所生,非此焉用?
然复鸟残自死,虎听内律,如何阙养形命,空作土尘?
先生之二蔽也。
仆闻天列箕星,地泉郡。
酒之为物,其来尚久。
销愁适性,独可兹乎?
所以嵇、阮七贤,兴情于斗石之量;
勋、华两圣,盛德于钟壶之饮。
管则藉此而谈玄,于则因兹而断欲。
闻诸往哲,未尝不宴。
但自持之于礼,何用阻众独清?
先生之三蔽也。
仆闻八政著民天之食,五味资道器之身。
降兹呼吸风霞,饵饮芝露,敢为生类,罔弗由之?
自可饱食用心,无废于道业,何假持斋倦力,有乏于勤修?
先生之四蔽也。
先生若改斯蔽,仆亦慕焉」。
先生曰:「吾闻刚强难化,固当尔耳。
子之蔽乎,自不知其蔽;
吾之通也。
子岂识其通?
由此观之,未可与言道也。
窃以鄙言无逊,尚避至亲;
邪行不仁,犹惭先达。
然其男则才离襁褓,羡双飞以求娶;
女则仅辞乳哺,怨空房而感情。
苟贪小乐,公行世礼,积习生常,混然谁怪?
此而无耻,尤类鹑鹊。
勿将群小之制婚,敢非高尚之敦雅。
且婚者,昏也。
事寄昏成,明非昌显之裁范,谅是庸鄙之危行。
独有展禽柳下之操,可以厉淫夫;
彭祖独卧之术,可以养和性。
斯固播之于良书,美之于方策。
况乃吾师之成教也,弘净行之宗经。
岂复顺彼邪风,婴兹欲网?
将出六天之表,犹无携妓妾;
既超四空之外,焉可挟妻孥?
唯有二果白衣,系业通许;
一床居士,精而难混。
但品物之,自有缘托,何必待我之相配?
方嗣于吾师,独不闻同一化生,士无女业,咸屏四大,法喜资形。
此吾所谓一通也。
吾闻生死去来,本方步蠖;
显晦上下,无异循环。
业之所运,人畜何准
是以卫姬、蜀之徒,牛哀、伯奇之类,狐为美女,狸作书生,抑亦事归难思,岂易详也?
窃以持戒无畏鬼龙,含德不惧蜂虿。
怖鸽投影,猛虎越江。
我善则报之以明珠,人恶则应之以毒气,谅由息之生杀,岂禽兽唯害物邪?
虽复飞走别形,惜身莫异,轮回无始,谁非所亲?
恕己为喻,亦何不忍!
讵可宰有生之血肉,充无用之肌肤。
至若死而归土,物我同致,所以黄不食鼋,孔犹覆醢。
况吾仁慈之隐恻,孰甘美于肥鲜?
但五律渐开,双林永制。
此吾所谓二通也。
吾闻酒池牛饮,著乎在晋。
百六数穷,亦乱国斯
三十五失,抑有由之?
但令身酩酊,是焉可验?
来生幽暗,将复何已?
至如文举之樽不空,玄石之瞑难悟,盖惟耽酒之狂客,曷可以论至道哉!
但使深酣则过多,微宴则愆薄,欲言饮而无失,未之有也。
往贤之所戒,良以此乎?
纵不关物命,亦无宜举酌。
此吾所谓三通也。
吾闻戒自禁心,斋唯齐志,可谓入道之初行,教民之本法。
但支立而已,身亦何知?
若纵情嗜欲,终为难满。
所以节限二时,足充四大。
觉翳螳之附后,见野狼之对前。
危亡之期既切,饥渴之情遂缓。
自忻道胜而肥,何嗟食短而倦!
窃以帝王之祠宗庙,夫子之请伯阳,犹须绝味辛荤,清居斋室,况吾欲亡身而访道,宁复留心于美膳者哉?
此吾所谓四通也。
莫谓子所不能,谓吾为蔽。
吾之所辩,幸子择以从之」。
公子于是接足叩头,百体皆汗,魂飞胆丧,五色无主。
既如料虎,复似见龙。
恍焉若狂,莫知所对。
先生摩顶劳曰:「吾唯悯物,子何怖邪」?
公子稍乃自安,泣而对曰:「仆本生下邑,无闻大觉之名,禀性疏野,翻踵外邪之见,不遇先生,几将祸矣。
比承下风之末,精义入神,仰恃大,追收前失,请容剃落,受业于先生之门也」。
先生曰:「子悟迷知返,善矣哉(《广弘明集》四)」!
辩正论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隋文卷三十三
弥天释道安每称:译胡为秦,有五失本、三不易也。
一者,胡言尽倒,而使从秦,一失本也。
二故,胡经尚质,秦人好文,传可众心,非文不合,二失本也。
三者,胡经委悉,至于叹咏,丁宁反覆,或三或四,不嫌其繁,而今裁斥,三失本也。
四者,胡有义说,正似乱词,寻检正语,文无以异,或一千,或五百,今并刈而不存,四失本也。
五者,事以合成,将更旁及,反腾前词,已乃后说,而悉除此,五失本也。
然智经三达之心,覆面所演,圣必因时,时俗有易,而删雅古,以适今时,一不易也。
愚智天隔,圣人叵阶,乃欲以千载之上微言,传使合百王之下末俗,二不易也。
阿难出经,去佛未久,尊大迦叶,令五百六通迭察送书,今离千年,而以近意量裁,彼阿罗汉乃兢兢若此,此生死人而平平若是,岂将不以知法者猛乎?
斯三不易也。
涉兹五失经、三不易,译胡为秦,讵可不慎乎?
正当以不关异言传令知会通耳。
何复嫌于得失乎?
是乃未所敢知也。
余观道安法师,独禀神慧,高振天才,领袖先贤,开通后学,修经录则法藏逾阐,理众仪则僧宝弥甚,世称印手菩萨,岂虚也哉!
详梵典之难易,铨译人之得失,可谓洞入幽微,能究深隐
至于天竺字体,悉昙声例,寻其雅论,亦似闲明。
旧唤彼方,总名胡国。
安虽远识,未变常语。
胡本杂戎之胤,梵唯真圣之苗,根既悬殊,理无相滥。
不善谙悉,多致雷同。
见有胡貌,即云梵种,实是梵人,漫云胡族,莫分真伪,良可哀哉!
语梵虽讹,比胡犹别。
改为梵学,知非胡者。
窃以佛典之兴,本来西域
译经之起,原自南京
历代转昌,迄兹无坠。
久之流变,稍疑亏动。
竞逐浇沙,鲜能回觉。
讨其故事,失在昔人。
至如五欲顺情,信是难弃,三衣苦节,定非易忍。
割遗体之爱,入道要门;
舍天性之亲,出家恒务。
俗有可反之致,忽然已反;
梵有可学之理,何因不学?
乂则发蒙草创,服膺章简。
同鹦鹉之言,放邯郸之步,经营一字,为力至多。
历览数年,其道方博。
乃能包括今古,网罗天地,业似山丘,志类渊海。
彼之梵法大圣规谟,略得章本通知体式,研若有功,解便无滞。
正于此域,固不为难。
难尚须求,况其易也!
或以内执人我,外惭咨问,枉令秘术,旷隔神州,静言思之,悯而流涕。
向使法兰归汉,僧会适吴,士行佛念之俦,智严宝云之末,才去俗衣,寻教梵字,亦沾僧数,先披叶典,则应五天正语,充布阎浮,三转妙音,普流震旦。
人人共解,省翻译之劳;
代代咸明,除疑网之失。
于是舌根恒净,心镜弥朗。
藉此闻思,永为种性。
安之所述,大启元门。
其间曲细,由或未尽。
更凭正文,助光遗迹。
粗开要例,则有十条:字声一,句韵二,问答三,名义四,经论五,歌诵六,咒功七,品题八,专业九,异本十。
各疏其相,广文如论。
安公又云:前人出经,支谶、世高,审得故本,难断者也;
罗叉、支越,斫凿之巧者也。
窃以得本关质,斫巧由文,旧以为凿,今固非审。
握管之暇,试复论之。
先觉诸贤,高名参圣,慧解深发,功业宏启,创发元路,早入空门,辨不虚起,义应雅合。
但佛教初流,方音鲜会,以斯译彼,仍恐难明。
无废后生,已承前哲,梵书渐播,真宗稍演。
其所宣出,窃为分明。
聊因此言,辄诠古译。
汉纵守本,犹敢遥议;
魏虽在昔,终欲悬讨。
或繁或简,理容未适;
时野时华,例颇不定。
晋、宋尚于谈说,争坏其淳;
秦、凉重于文才,尤从其质。
非无四五高德,缉之以道;
八九大经,录之以正。
自兹已后,迭相祖述,旧典成法,且可宪章。
展转同见,因循共写,莫问是非,谁穷始末?
僧鬘惟对面之物,乃作华鬘;
安禅本合掌之名,例为禅定。
如斯等类,固亦众矣。
留支洛邑,义少加新。
真谛陈时,诏多饰异。
若令梵师独断,则微言罕革;
笔人参制,则馀辞必混。
意者宁贵朴而近理,不用巧而背源。
傥见淳质,请勿嫌烦。
昔日仰对尊颜,瞻尚不等。
亲承妙吼,听犹有别。
诤论起迷,豫炳涅槃之记;
部党兴执,悬著文殊之典。
虽二边之义,佛亦许可。
而两间之道,比丘未允其致。
双林早潜,一味初损,千圣同志,九旬共集。
杂碎之条,寻讹本诫;
水鹄之颂,俄舛昔经。
一圣才亡,法门即减;
千年已远,人心转伪。
既乏泻水之闻,复寡悬河之说,欲求冥会,讵可得乎?
且儒学古文,变犹纰缪。
世人今语,传尚参差。
况凡圣殊伦,东西隔域,难之又难,论莫能尽。
必殷勤于三复,靡造次于一言。
岁校则利有馀,日计则功不足。
开大明而布范,烛长夜而成务。
宣译之业,未可加也。
经不容易,理藉名贤。
常思品藻,终惭水镜。
兼而取之,所备者八:诚心爱法,志愿益人,不惮久时,其备一也;
将践觉场,先牢戒足,不染讥恶,其备二也;
筌晓三藏,义贯两乘,不苦闇滞,其备三也;
旁涉坟史,工缀典词,不过鲁拙,其备四也;
襟袍平恕,器量虚融,不好专执,其备五也;
耽于道术,澹于名利,不欲高闑,其备六也;
要识梵言,乃闲正译,不坠彼学,其备七也;
薄阅苍雅,粗谙篆隶,不昧此文,其备八也。
八者备矣,方是得人。
三业必长,其风靡绝。
若使精搜十步,应见香草,微收一用,时遇良林,虽往者而难俦,庶来者而能继。
法桥未断,夫复何言!
则延铠之徒,不回隆于魏室;
护显之辈,岂偏盛于晋朝
或曰:一音遥说,四生各解。
普被大慈,咸蒙远悟。
至若开源白马,则语逐洛阳,发序赤鸟,则言随建业
未应强移此韵,始符极旨,要工披读,乃究元宗
遇本即依,真伪笃信。
案常无改,世称仰述
诚在一心,非关四辨。
必令存梵,讵是通方。
对曰:谈而不经,旁惭博识;
学而无友,退愧寡闻。
独执管锥,未该穹壤。
理绝名相,弥难穿凿。
在昔圆音之下,神力冥加;
满字之间,利根回契。
然今地殊王舍,人异金口,即令悬解,定知难会。
经旨若圆,雅怀应合,直餐梵响,向待译言。
本尚亏圆,译岂纯实;
等非圆实,不无疏近。
本固守音,译疑变意。
一向能守,十例可明。
缘情判义,诚所未敢。
若夫孝始孝终,治家治国,足宣至德,堪宏要道。
况复净名之劝发心,善生之归妙觉,奚假落发剪须,若违俗训。
持衣捧钵,顿改世仪
坐受僧号,详谓是理。
遥学梵章,宁容非法?
崇佛为主,羞讨佛字之源;
绍释为,耻寻释语之趣。
空睹经业,弗兴敬仰。
忽见梵僧,倒生侮慢。
退本追末,吁可笑乎?
像运将穷,斯法见续。
用兹绍继,诚可悲夫(《续高僧传》二)
沙门不应拜俗总论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五、全隋文卷三十三
沙门不拜俗者何?
盖出处异流,内外殊分,居宗体极,息虑忘身,不汲汲以求生,不区区以顺化,情超宇内,迹寄寰中,斯所以抗礼宸居,背恩天属。
化物不能迁其化,生生无以累其生,长揖君亲,斯其大旨也。
若推之人事,稽诸训诂,则所不应拜,其例十焉。
至如望秩山川,郊祀天地,欲其利物,君罄乃诚。
今三宝住持,归戒弘益,幽明翼化,可略言焉。
斯神祇之流也。
为祭之尸,必叶昭穆。
割牲荐熟,时为不臣。
今三宝一体,敬僧如佛,备乎内典,无俟繁言。
斯祭主之流也。
杞宋之君,二王之后,王者所重,敬为国宾。
今僧为法王之胤,王者受佛付嘱,劝励四部,进修三行。
斯国宾之流也。
重道尊师,则弗臣矣。
虽诏天子,无北面焉。
沙门传佛至教,导凡诱物,严师敬学,其在兹乎?
斯儒行之流也。
《礼》云「介者不拜,为其失于容节」。
故周亚父长揖汉文也。
沙门身被忍铠,戡剪欲军,掌握慧刀,志摧心惑,斯介胄之流也。
代筮宾,尊先冠阼,母兄致拜,以礼成人。
沙门以大法为己任,拯群生于涂炭,敬遵遗躅,祖承嫡胤,斯传重之流也。
尧称则天,不屈颍阳之高;
武尽美矣,终全孤竹之洁。
沙门高尚其事,不事王候,蝉蜕嚣埃之中,自致寰区之外,斯逸人之流也。
犯五刑,关三木,被棰楚,婴金铁者,不责其具礼。
沙门剃毛发,绝胤嗣,毁形体,易衣服,甚刑之流也。
诏使虽微,承天则贵。
沙门纵贱禀命宜尊,况德动幽明,化沾龙鬼,静人天之苦浪,清品庶之炎氛,功既广焉,泽亦弘矣。
岂使绝尘之伍,拜累君亲;
闲放之流,削同名教而已。
余幼耽斯务,长颇搜寻。
采遗烈于青编,纂前芳于汗简。
重以感沦晖于佛日,罄爝火以兴词,庶永将来,传之好事。
又古今书论,皆云不敬。
据斯一字,愚窃惑焉。
何者?
敬乃通心。
《曲礼》称无不敬,拜唯身屈,周陈九拜之仪。
且君父尊严,心敬无容不可;
法律崇重,身拜有爽通经。
以拜代敬,用将为允。
故其书曰:不拜为文。
远公有言曰:「壑渊岂待晨露哉」!
盖自伸其罔极也。
此书之作,亦犹是焉。
达览通贤,傥无讥矣(《广弘明集》二十五)
合部金光明经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五、全隋文卷三十三
《金光明经》者,教穷满字。
金鼓击于梦中,理极真空;
宝塔涌于地上,三身果备。
酬昔报之无亏,十地因圆,显曩修之具足,所以经王之号,得称于斯。
将知能弘赞人,其位难量者也。
大兴善寺沙门释宝贵者,即近周世道安神足。
伏膺明匠,实曰良才。
玩阅群经,未尝释手。
曰谓瞿昙身子孔氏、颜渊者焉。
睹昔晋世沙门支敏度,合《两支》、《两竺》、《一白》、《五家》、《首楞严》五本为一部,作八卷;
又合《一支》、《两竺》、《三家维摩》三本为一部,作五卷。
沙门僧就,又合《二谶》、《罗什耶舍》、《四家》、《大集》四本为一部,作六十卷。
非止收涓添海,亦是聚培山。
诸此合经,文义宛具。
斯既先哲遗踪,遂依承,以为规矩。
而《金光明》见有三本。
初在凉世,有昙无谶译为四卷,止十八品。
其次周世,耶舍崛多译为五卷,成二十品。
后逮梁世,真谛三藏于建康译三身分别业障灭陀罗尼最净地依空满愿等四品,足前出没为二十二品。
其序果云:昙无谶法师称,《金光明经》,篇品阙漏。
每寻文揣义,谓此说有徵。
而雠校无指,永怀寤寐。
宝贵每叹此经秘奥,后分云何,竟无嘱累。
旧虽三译,本疑未周。
长想梵文,愿言逢遇。
大隋驭宇,新经即来。
帝敕所司,相续翻译。
至开皇十七年,法席小闲,因劝请北天竺犍陀罗国三藏法师阇那崛多,此云志德,重寻后本,果有嘱累品。
后得银主陀罗尼品,故知法典源散,派别条分,承注末流,理难全具。
三藏法师慧性冲明,学业优远,内外经论,多所博通。
在京大兴善寺,即为翻译。
并前先出合二十四品,写为八卷。
学士成都费长房笔受,通梵沙门日严寺释彦琮校练。
宝珠既足,欣跃载深。
愿此法灯,传之永劫(《释藏》食一)
法纯像赞序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隋文卷三十三
昂少所慈育,亲供上行,为之碑文,广陈盛事。
兼以立性闲穆,识悟清爽,文藻横被,闻于京室(《续高僧传》,西京禅定寺仁寿初卒。弟子慧昂等图其仪质,饰以丹青,为之叙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