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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雷南宋
重修信州城宝祐四年十一月 南宋 · 黄雷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八、《永乐大典》卷八○九三
古者立国,天子城千雉,高七雉;
外建诸侯,公、侯百雉,高五雉,伯、子、男以是为差。
国之小大虽异,皆有城,所以设险而守国。
城不能无坏,有时而坏必修,不修犹无城也。
故周置掌固,专以修城郭为职,而坏城郭、修键闭,载于《记》之《月令》者尤详。
修城之政,古人所甚重也。
封建变而郡县,郡有守,即古之建国侯也,天子命之守土,是之谓守。
守土之法,城城为先,谨固藩翰,以保护天子之民,狡焉无从萌启封之思,居者然后有奠枕之乐。
彼昏不知,一麾入手,重在茧丝,而率视保障为轻,其坏多不暇修。
既昧有土此有财之道,甚者崇台宴寝,斧斤相属,疲民以自奉,至隤垣败壁,听其风寒,而反不克修。
设有,谓之折柳樊圃,茍简灭裂,陋不足恃。
不然,一畚未施,而扰于民者已千百,卒之绩用弗底,复失其所以为修。
若是,则匪惟宅生之民所凭依,天子所以命臣守土之初意亦凉矣。
呜呼,必有行河决狱之学,知古人设险守国之义,斯可以语体国庇民之事业欤。
信之为郡,江以东望镇也。
其地上于饶,其俗美于广,牙闽控粤,襟怀带浙,隐然为冲要之会。
而四境迥远,旁多深山大谷,人有巢穴其间者,类皆轻生好斗,脱遇俭岁,不无猩鼯啸之警。
然府寺雄壮,市井蕃庶,阛阓填溢,民之庐聚族处者,无虑数万家,所恃以帖然者,以有城也。
城周于外,延袤几十里,雉高广如古侯封制。
陴堞环绕,闉阇峙立,得设险守国之义。
前贤谓宣和清溪之盗,建炎寇攘云扰,皆莫能犯其城,郡治岿然如故,可以占城之有功于郡矣。
考诸图志,皇祐二年夏六月,郡有洚水,破城没官舍,湮民居,城尝坏矣。
晋陵张公实守信,亟命修补。
七月九日役工,至九月七日,城之旧观粗复。
淳祐壬子,距皇祐庚寅二百有三年,郡再有水,水高与城等,怀襄之祸尤烈于前。
城复坏,水平城如踞斯齧,东北隅以南一带,弥望几无一甓,非复畴曩之城矣,宝祐乙卯之三月知郡澹轩陈公以外府丞出守。
冯轼入境,首历坏城而观,曰:「嗟乎!
城所以设险也,一日无城,土不可守,堕而不葺,可乎」?
莅事之始,问之仓庾,则垂罄也,问之府库,则赤立也。
公蹙頞久之,曰:「城不可以缓修,又未可以遽修。
缓必病城,遽必病民。
盍以经之营之为定规,经始勿亟为良规。
若夫费之不给,非所忧也,当自吾身始」。
于是节泛费,屏宴游,薄奉养,公赋之外,秋毫不以入,锱铢积累,以为版筑计。
龟吉鸠工,作息有程,丈尺有度,夫匠供亿有数,陶堑斲砻蛎垩之备,皆有成画。
课冯冯登登之工,于不缓不迫之中,日计之不足,月计之有馀,月计之不足,岁计之有馀。
始事于乙卯之九月,讫事于丙辰之十月
田里寂无绎骚之患,县邑了无科抑之文。
昔之偃者俄而起,凹者俄而平。
断者俄而联。
映带玉溪,长蛟之伏也;
环抱灵山,率然之蟠也。
一望烨如新创,信之精神,百倍于昔矣。
吁,弊而补,废而兴,固不易,然至于工举而役不劳,用给而赋不侵,业就而民不知其为功,公亦晏然若未尝有所事事,此则人之所难能也。
或者又曰:「皇祐之为修也,计日五十六,今踰年而后毕,其迟速殆较然也」。
是不然。
害有浅深,功有倍半,事力有丰啬。
宝祐三年之信,非皇祐二年之信也。
犹人久病之馀,元气萎薾,若投之以决裂之剂,鲜有不生他證者。
与其操切驱迫而或无成,孰若舒徐经理而迄有成。
善治水者,行其所无事,此岂浅浅者所可蠡测哉!
自公之来,洗濯宿弊,苏息疲氓,转寒冱而阳和,泽焦枯而生育。
为政将二载矣,冰雪其操,始终不易。
内而礼书,外而师书,总侍宪台先生各摭其实以应举廉之诏。
信乎鼓钟于宫,声闻于外,自有不容掩者。
他如修贡院一百馀区,而士无路坐之叹,弗以广厦大庇为功也;
浮梁三十六舟,而人无病涉之苦,弗以袽濡有备为能也。
敬士爱人,盖根于本心之仁者如此。
又以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社稷实司土谷,而坛宇摧毁,则悉彻而修,肃乎其严整;
军器以戒不虞,而甲胄朽腐,则尽易而修,粲乎其精神。
以至给属官按月之俸,斥调军科钱之请。
不以耗蠹伤财,而纲解无稽违之弊,不以期会急民,而公庭无敲扑之声。
仁者之勇,时出而用,而豪彊不犯;
烛物之智,间发于隐,而吏奸莫遁。
凡以逆至者,未始有忿心;
凡以顺应者,未始有德色。
静观默察,公之为政,皆城城之基也。
虽然,记信之修城者,前此有二:王文公记修罗城,则有闵他吏不学之语;
韩龙学记修子城,则有以儒雅缘饰之称。
二公之所记者城事也,而皆归之于学,岂非有实政事,由有真识见,有真识见,由有大问学,政事又从问学中来者欤。
今公之修城也,独可不自其学而原之乎?
公,止安先生子也。
诵止安先生之文,其殆朱弦之瑟,疏越而有遗音。
公之讲贯,原委一脉,屡领漕荐,其文皆酝藉深纯,气象实似之。
则未施于政事,其规模本于家学,又可见矣。
日长至,我公戾泮,与诸生会拜于成化堂,从容谈论,因语及修城事,曰:「始以郡计彫瘵,惧力弗堪,今堇堇支撑,幸已告成」。
诸生避席起请曰:「信成一新,邦人德先生之惠甚深。
自古有功德于民者必被之金石,愿勒诸珉以为识」。
公曰:「职分当然,何识为」?
再三逊不之许。
诸生固请,以为前之修者既有识,美意不容不续也。
公乃顾谓雷曰:「广文试为纪其岁月」。
自惟职在斯文,不敢辞。
未几,闻当路交相称奖,再以公之政绩上于朝。
且谓此郡实号窘匮,城壁一事,往往茍且者不克为,有志者不暇为,乃今不以其工力之巨,奋然为之,真可为趋事赴功者之劝。
于是即其剡荐之辞,演其义而叙其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