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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某
宋故金紫光禄大夫左散骑常侍上柱国东海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责授静难军节度行军司马徐公年七十六行状 宋 · 胡某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徐公文集》附
公讳铉,字鼎臣,其先东海郯人也。
周德之衰,偃王以仁义所归者七十馀国,乃逊于江淮之南,会稽太末里有庙存焉。
积庆所钟,令嗣蕃衍,故自烈考已上,皆生于会稽,公所撰《改卜合葬烈考太夫人于洪州西山墓志》详矣。
公与弟锴,属烈考即世,年皆幼稚,太夫人抚育教导,资以生而知之,咸以雄文奥学,克振令誉。
公未弱冠,以荫释褐,为校书郎直宣徽北院,机命文翰,实专司之,以慎密称。
先主即位,以本官直门下省赐绯,试知制诰,辞达典雅,智效勤恪。
嗣主初拜祠部员外郎知制诰
后睹受命草诏者无所经据,不根事实,繇是駮议,忤旨,左迁泰州幕职
途中诗云:「浮名浮利信悠悠,四海干戈痛主忧。
三谏不从为逐客,一身无累似虚舟。
满朝权贵皆曾忤,绕郭林泉已遍游。
唯有恋恩心不改,半程犹自望城楼」。
谪居三年,嗣主知其无罪,徵复本官,仍知制诰
公馀力攻篆书,度越阳冰,而与李斯为等夷。
著《质论》十四篇,极刑政之要,尽君臣之际,并传于世,为不朽矣。
文章论议与故赠揆相韩公同志齐名,时人谓之「韩徐」。
江淮之平建州也,而福州与越人拒命不服,使陈觉、冯延鲁招抚之,未报,遂擅兴兵攻取。
时军帅不一听而无上,又出不以律,众败绩而退,乃归罪二使,将诛之。
陈觉之使,国老宋公之所举也。
于是上表待罪,盖欲救解之,遂械二使以归听命。
公与韩公议:赦此二人,则万姓谤讟之怨归于上。
二使首领之惠在于齐丘,辱国容奸,为巨蠹。
遂同上疏,极言其罪,追正刑书,克协众心,式沮狂计。
嗣主亲批答疏,略曰:「昨陈觉之行实,太傅举之矣。
及师败之后,事下有司,太傅无救拔之词,有自讼之表。
以是之故,得不再思。
何者?
先朝旧臣,国家元老,不唯举人偶失,可得兴言,直是谋之不臧,亦未有加罪之理。
魏武帝乘降刘琮之势,将兼并吴国张昭时居朝右,为吴老臣,一旦劝请其君臣妾于魏,此谋不以为拙,曷以为拙乎?
周瑜辈力争而止之。
及魏师之败,亦晏然自处。
吴大帝亦不之见责。
彼二子孤若怀愤悱之意,戮之久矣。
此际长流远郡,斥为庶人,五木被身,一家狼籍,永从流放,与死何殊?
卿等忧国情深,除奸意切」。
诸所徵引,批答未殚。
公与韩公同表谢,略曰:「伏读批答曰『卿等忧国情深,除奸意切』,是陛下知其奸也。
又曰『永从流放,与死何殊』,知陛下必不用也。
既知而弃,虽在何为」?
公事君匪躬,嫉恶好直,危言危行,始终不变,率此类焉。
寻徵拜中书舍人,公尝诱掖后进,茍有一善,必延誉之。
洁己请益者,亦诲导之不懈。
壬子岁翰林学士江公知贡举,始以进士王克贞等三人及第,尽复举场之故事,独由公左右赞成之。
江公即长兴三年卢华下及第。
嗣主因问:「北朝取人何如卿此来」?
江公对以「北朝公荐私嘱相半,若此来唯以公道选材,实无有此事」。
嗣主甚善之。
中书舍人张纬闻之,以为皆大朝及第,不本江公之意,甚衔之。
宰执皆非名第,同力欲罢此科,遂下制辍应举焉。
明年公兼判文理院,遂首言此事才复,不可遽止,乃以进士张□《仲尼□凤赋》、朱观《老子犹龙赋》、郭贲《无声乐赋》、印《石城虎踞赋》写之以进,遂下制云:「去岁所司上言暂罢贡举,本难久废,况以经年,其诸色举人并宜依旧解送」。
自此不复废矣。
公之为文,长于典雅,而不迂,以理胜为贵。
其《武成王庙碑序》末云:「微臣学愧常师,用惭兼备。
承明再入,故无经国之材;
宣室徵还,幸对受釐之问。
将使延州听乐,长闻雅正之声;
圯上授书,世出王之佐」。
蒋庄武帝碑序》末云:「微臣润色无功,讨论奚取?
思问神于先圣,姑欲事君;
茍获罪于玄穹,曷容媚灶?
唯于旧史,想见英风。
适当罢役之初,爰奉属辞之诏。
西州作颂,诚惭邑子见称;
南国刊铭,或望至尊所改」。
又铭末云:「谢傅长逝,王公不作。
独我庄武,先迂睿略」。
皆披文相质,立言迈俗,岂惟情见乎词而已矣!
江南久兴建屯田,楚州常州尤甚。
聚歛掊克之辈,侵夺射利,民不聊生。
言事者累谏弗听。
国老宋公上疏,主者坚执不易。
于是命公往察访,一如亲行,可兴可废,悉以便宜从事后奏。
公既行,而群党已切齿矣。
楚州应非理迁入屯田之产业,尽还本户。
姓欢哗,感泣如释狴犴。
次至常州,亦如楚州处置协比。
众恶之徒,构以擅作威福,徵还,私第待罪。
苍蝇贝锦,胶固组织,诘难问伏,不容自理,锻鍊深刻,将置大辟。
其贬制乃张纬所草,末云:「尚以年龄方壮,文学甚优,特屈彝章,宜从流放」。
于是长流舒州
时弟锴任右拾遗集贤殿直学士,亦贬秘书郎分司东都
公前左迁泰州,弟亦贬乌江
及流舒州,亲友临江相送,韩相有诗云:「昔年悽断此江湄,风满征帆泪满衣。
今日重怜鹡鸰羽,不堪波上又分飞」。
在同城三年,唯游览胜境,披玩典籍,尤工吟咏情性,未尝以得丧虿芥于方寸。
撰《将军庙碑铭》、《文宣王庙碑序》、《乔公亭记》、《九叠赞》,皆足志之文,刻于贞石。
及量移饶州,未登途而周世宗之师过淮取舒、蕲,公遽携家榜小舟,由皖口归升州
公赋诗,末云:「一夜黄星照官渡,本初何面见田丰」?
其情发于中,不顾言之太直如此。
明年,授太子左谕德
未几复知制诰,拜中书舍人,通署中书省事
周世宗弭兵脩好,待嗣君以优礼异数。
凡章表往复讨论润色,多公所为。
世宗崩,祭文寔公视草。
嗣主嘉赏,时人传写,为之纸贵。
侍嗣主殂于豫章,护丧归建业
后主即位,官职如故,而访闻询谋,无改嗣主之道。
知举也,不独考其文章,必先察其德行,故难于得人。
出群拔萃者最称吴淑,复以子妻之。
其所问策五道,尽时务政理之要,后主并亲答焉,仍俾词臣悉对之。
后主尚书省纲条弛紊,官司怠弃,积习已久,思公正之人以纠劾提振之。
徙公为尚书左丞,逾月而罢,以尚书右仆射游公判六司
拜公为工部侍郎知制诰翰林学士
寻以宪署旷职,法吏侮文,非委直清不能严肃,拜公御史大夫
而佞用谗胜,吾道不行。
于是奉身而退,拜兵部尚书知制诰翰林学士
以先奉命脩嗣主实录,乃专以属辞比事为务。
后主每有著述,必令公兄弟视草而后编录。
故杂说,公为之序;
文集,弟集贤舍人为之序。
彼昔之「二龙」「两骥」,乌足以方兹令名焉?
王师之吊伐金陵也,公急病让夷,请使于天朝,以释后主之前事,辨疑分谤,且服罪降名,以酅入为请,庶不隳奕世之国祀。
已行,遂拜右仆射、同参左右内史事。
及觐太祖,敷奏忠悫,执议诚信。
虽不得请,太祖亦甚嘉叹,美其秉节无挠。
既复命,自以不能副后主之望,雪泣固让,不受其新命焉。
寻从后主归朝,授太子率更令
皇上登极,素知公之文学优赡,久司教令,特授翰林学士院,拜给事中
侍从銮舆,下并汾袭伪之地;
巡狩魏博,逐入寇之虏。
申威耀德,因垒怀来。
告至策勋,诏示填委。
翰林诸公尽熙之载,而公亦豫有力焉。
数年,拜右散骑常侍,庆恩升左散骑常侍
末年,公著《静斋自箴》,篆书刊石,寘于座右,曰:「爰有愚叟,栖此陋室。
风雨可蔽,户庭不出。
知足为富,娱老以逸。
貂冠蝉冕,虎皮羊质。
处之勿疑,永尔终吉」。
后之君子观之,有以见公名重益谦德成藏密。
与其一无所鉴而窥冀所不休者,是天之戮民,不可同年而语矣。
惟公未冠筮仕,名称籍甚。
日彰夙习,非聚学辩问之所克也。
禀心忠正,治身俭约,公家之事,知无不为。
自幼至老,恶其聚歛贪冒,未尝微寘于怀。
俸禄所入,不问多少,随时供亿而已。
居处求安,不务显敞,但聊以蔽其风雨。
量家所受,馀分贷亲故旧知寓止焉。
与人交,有始有卒,必诚必信,久要不替。
虽中或不善,人无间然。
初与礼部尚书常梦锡、给事中萧俨之为莫逆,盖以二公常忿宋国老狃于缔构之业,包藏凶慝,每章言其罪,公亦同力嫉恶。
先主、嗣主因审度为虞,故不任之以政。
宋国老暮年,因陈觉、李徵古协谋不轨,贯盈事发,同时殛死。
嗣主追念常、萧与公畴昔敢言,果今日之速祸也。
常公已卒,因言曰:「梦锡欲杀齐丘,恨其诛戮不见」。
于是赠右仆射焉。
后主从容言及此事,公且曰:「梦锡先卒,不见齐丘之败,嗣主已追赠矣。
唯臣与萧俨之目睹朝典,况臣尘忝官列八座矣,独萧俨之往为理官,以赦前失贬黜吉州,以老告退。
愿以臣今所居官授俨之,旌其先见」。
后主由是召萧俨之至建业,以公所陈列慰劳,特授工部尚书
以年过悬车,致仕居吉州,给奉禄终身焉。
公于内外族,视无疏密,待之如一。
其有孤嫠无告者,皆纠合收养,称家之有无,随事拯济婚嫁,视之如家人子。
虽谗口谤议纷纭盈耳,公自信不疑。
唯恤孤念旧是急,不知其它。
及左迁邠、歧,亦坐此获谴矣。
有子曰夷直,朗州桃源,先公疾卒。
女三人:长适左赞善大夫高慎交
次女适国子博士吴淑,先公卒;
次女幼,有才淑,未笄而卒。
公享年七十六,某年月日以疾终于邠州官舍。
恬然神气不乱,唯禁家人勿哭,以为怛化,但嘱以殡归于洪州西山,祔葬于烈考太夫人之墓。
即以某年月日,洪州胡某以舟至京护载公之柩归西山,从理命也。
公业隆儒行,奉五常而不隳;
志向道风,禀三宝而无玷。
故其立言蕴德,久而弥芳;
缮性观妙,老而益壮。
实古之人欤!
克播遗风,允资鸿笔。
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