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墨本 南宋 · 罗颂
文皇嗜好非声色,偶爱兰亭亦其癖。
河南犹恐后来闻,竟使昭陵隐真迹。
世閒能悟知几人,墨本珍传意愈勤。
有似春云隐明月,光影还到千江分。
法曹得此深恨晚,有客携从大梁远。
多言南渡罕曾见,大胜薛家蝉翼本。
嗟我学书从少年,较计点画分媸妍。
老拈撅笔万事懒,忽见锦轴心凄然。
真行姿媚公所取,篆隶何妨更兼有。
退之但作石鼓歌,谈笑讥诃换鹅手(宋桑世昌《兰亭考》卷一○)。
淳安县学斋堂六铭 其四 致远斋 南宋 · 罗颂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
发轫诗书,问津贤智。
游翰墨场,处名教地。
既窥圣域,亦上天衢。
英贤所志,万古同途。
鹦鹉洲赋 南宋 · 罗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罗郢州遗文、潨川足徵录、同治《鹦鹉洲志》卷二
登黄鹤之高楼兮,欣徙倚而四顾。何南望而独愁兮,有正平之遗处。指垂堂而示戒兮,何足以知君子之度?方党禁之既解兮,凛凛清议其尚存。无罪而戮一介兮,众必争起而噪欢。士犹恃此而不恐兮,时亦直情而径行。宁知嗾夫妄庸兮,使之鱼肉而甘心。稽建安之事势兮,魏甚菀而汉枯。每不忍其缀旒兮,思忠愤之稍摅。惟不择其所发兮,遂至于颠沛而阔疏。当其解衣而慢侮兮,坐皆惊悸而失箸。吾谓死于渔阳之掺挝兮,何预乎《鹦鹉》之一赋。使英雄初无杀心兮,虽颇困苦而终赦。惟此客以授我兮,宜相与尸祝之不暇。兵在颈而追救兮,奈何以此欺天下?万一侥倖而脱身兮,终亦无以自全。北海仗正而孥戮兮,德祖以俊而衔冤。三人者盖一体兮,必且唇亡而齿寒。嗟䋣城之佐命兮,非不巧于自营。挈四百之基祚兮,与一身孰为重轻?来者滔滔如江水兮,方攘臂而议先生。诋文华为浮薄兮,至或以比乎盆成。苟吾言之获信兮,犹足以吐千古之不平。
医说序 南宋 · 罗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一六、《中国医籍考》卷四九
医之伐病,犹将之伐敌也。夫决机战攻之地以取胜,用兵者固皆有是心。及一旦为背水阵,则观者愕然矣。非有淮阴为之辨析,则孰知其出于兵法?是兵之不可以无其说也。兵不可以无说,医其可以无说乎?里中张杲季明,自其伯祖子充以医显京、洛间,受知于范忠宣,其祖子发盖学于伯祖而有得者也。于是其父彦仁继子发而术更妙于充深微,所衍固三世之医也。季明则欲博观远览,弘畅其道,凡书之有及于医者必记之,名之曰《医说》。始见则曰已得几事矣,再见则曰近又得几事矣,其意欲满千事则以传诸人。予念医家之书本之以《素问》、《灵枢》,广之以《难经》、《脉诀》,而药之君臣佐使,咸萃于《本草》,世固不外是而为医也。今有出一奇以起人之死,则众必相与惊异,以为昔人所未到。自明观之,其不有似于背水阵乎?故予知是书之为有益也。己酉岁冬,季明携以过我,且曰书虽未成,请姑先详之,以勉杲之意所勿及。会予有鄢郢之役,殊倥偬,然念季明请甚笃,又颛颛于其业,蒐选宜必精,故不暇之尽撰,而徒叹其当盛年著书,遽肯出与人共之,其存心有足大者。岂非逮事其祖,多异闻,故不以得之纸上者为己私分也欤!此予所以益重季明也。遂书以冠《医说》之首。己酉岁十月六日,朝奉大夫、权发遣郢州罗颂序。
按:《医说》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颜公山记 南宋 · 罗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罗郢州遗文、潨川足徵录
颜公山在休宁为著,《九域志》及《新安志》皆云,昔有颜公尝隐于此,后乘风而去,因是得名。山有瀑泉,流出山之东,西折而为溪,故又谓之颜溪。溪之畔居民多,故又谓之颜溪村。山气寒,花晚而雪早,视平地尝较一月。凭高以望,可见黄山,而其所延袤,南接婺源界,此其大槩也。旧云山在县南九十里,今才去县五十里,地之远非可缩而近,正使指故县而言,所增亦无几,考之殊不合。又旧云上有池,方圆五亩,多鲤鱼。今山行十五里,则为山之半。又稍前,则四旁隆起,而其窊处有平地,无类五亩许,有龙池二在焉,各不过寻丈。窃意凡窊处,旧皆蓄湖水,后人堙之而仅为二池。其旁有馀地,若欲留一庵基,以有所待。盖此山多风,自是而上,愈高愈凄紧,故谋始者不能舍是而他求也。抑尝考《礼经》所载,凡山川出云雨,见怪物,皆曰神。是山之高且大,宜必有神矣,特以颜公栖迹,人人敬爱之,用忘其山之有神,而但知有公,遂以至于今。公既洒然洁清,故来游者未尝携脯醢,而有祷于龙者,义不击鲜于山中。牛奔马走,一稍不谨,则相惊以蛇虺之变。其最异者,龙本以行雨为职,用力劳,今乃有不忍血食者。凡诸乡来请水,先白公。遇其请于外池,迎而置之,其乡则用牲,如其常乡之人饮食无禁。及其请于内池,迎而置之,其乡则以面代牲,人无敢茹荤。奉之之礼殊,而皆以得雨。计池龙嗜欲,非公莫能知,则所以从事旧矣。但当公之时,人知其为鲤,未知其为龙。后人既别之以二池,故龙之意显,而公之道益尊。又凡田里之人,或得子差暮,辄夫妇默祷,公往往赐之兆朕,比其应则曰公实使然。问之群儿中以颜为小字者,所在有之,公之博大而能泛应又如此。山旧有公像,建炎庚戌岁,浮屠人慧圆来结庵,则曰「颜公」云者,犹言远公、志公尔,非必指其姓。于是塑其像如泗州僧伽之像,而其称谓亦如世之所以尊僧伽者。道之所在,诚无仙释之间,而野史失其名,或者终以为恨。慧圆持律严甚,金部郎高邮吴幵素重之,为以全真名其庵。岁在戊寅,圆坐脱,如宗继之,众人赏其质直,凡殿及钟楼皆其所为。今年过七十,不少衰。昔圆之无恙也,邑之士有吴师礼者,尝寓其庵,以肄业而登第。数年来朱权寓焉,亦登第。于是权之侄申及其从侄况,效其叔之为者。申以丁未岁入太学,况以己酉秋预鹿鸣,因相与称公之德。予谓数君既名族,乃能安苦澹,精思文字间。山初不即人,人有志而后即此山也。志力而事成,公何预焉?虽然,藐姑射之神人,其陶铸当世,固有足大者。士之权舆,正在一科第,公果成就之,何假多力耶?予既因权之请为作碑,且为诗以美公有龙之德,俾好事者歌之曰:
颜公至人,以天为宗。有渊有湖,豢此群龙。嗟龙之德,与公实同。在人能人,在虫能虫。上下八极,从公西东。公示厌世,忽然乘风。龙今异池,精神则通。岁时游戏,作此年丰。曰谁命之,必归于公。勉之学列,匪其力农。立志读书,即此山中。烝然而来,尚其或逢。
古岩经藏记 南宋 · 罗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罗郢州遗文、潨川足徵录
古岩,知名寺也,予少而游焉,爱其僧房在石下有坡陀嵌空之状,已而上经閤,函列整整,可以手探而意取。念方外之士,肯以其馀閒徜徉于此,因尽阅其经,盖亦足乐。其后闻欲更为藏,予私以为是得已而不已者。淳熙十年冬,住持慈悦遣守如来告曰:「经阁起于绍兴中,惟经实营之。閤久而益坏,慈悦与慈妙、守晖等,乞钱为藏于东偏。方汝霖、汝再首助之,以迄于成。且閤之于尊经有所未至也,今既大为之,轮衍八面以为十,置函其间,上为莲华、千叶、毗卢居之,五十二大士,缥缈于孤云之上。当其机缄一动,果若山君海王拥而挟之以趋经,不既严矣乎!敢请记」。予于是知其有为而为之也。尝闻佛之视斯人如慈母之于子,丁宁训敕,惟恐其未喻。而意之所归,则有卓然而至当者。故其书遍于天下,而方以为无法之可说。自佛既灭,其徒相与诵而讲之,不胜其浩博,而即心之义始出。理事之相资,空有之相宣,语默之相救,凡所以明此非真有,所谓教外之传也。迨分而为南北之宗,又散而为五家之派,号为参禅者,皆患言之障道,而思造于忘言之域。故颛任诸方语以为直截之要,其立意则善,然其取舍决择或至流而为戏论。大凡方便悟解,则佛之说与其祖与师之说,初不害其忘言。如或不然,则二者均之为有言,宜异乎此而泥乎彼,犹未免于有言也。以言而求忘言,去道亦远矣。盖昔尝有难佛者,一示之以良久而迷云顿开,佛于是乎有鞭影之喻。然则施于棒喝,实祖其故智也。观其书者,亦必有道矣。如上人既尝游四方,宜必有所闻,而犹以雕镂涂饰、旋斡震眩为足以尊经,又以予之文为足以表其尊经之指而请焉,何谓?予玩华而忘实,故晚未闻道。方愿悔前所为,抱周孔之书而熟味之,以究夫性命之极。万一有所自得,而后考佛之书,取其与吾儒合者,明著焉以授之,庶乎其有补。恐其不能待也,姑述旧闻。十一月朔日罗颂记。
小飞来记 南宋 · 罗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罗郢州遗文、潨川足徵录
歙之南八十有五里,官道之右,溪流清浅,其外有山绵亘,杂木森立,石趾隐见,甚可爱也。淳熙戊戌岁,里人洪君元辅始为轩槛,面山而临流。予弟端良为榜之曰「小飞来」,盖取其灵隐前也。飞来峰在都城,秀丽绝天下,造次那有其比?然行役之君子自蜀甘溪来者,闻前岭造天,心方惮之;其来自吴会者,则又初脱险阻,骤见山水如此,莫不据鞍转盼,扬鞭而指曰:「天下佳处也」!当是时,谓之似飞来,谁以为过?君既时节会亲友,又往往揖冠盖而觞之,不羡夫士女追随,绿樽乌樏,选胜于乌猿之左右也。樵木啸歌,鹅鸭浮湛,皆自有态度,不羡夫冷泉之上,侣谈僧而观浴鹤也。去家跬步,无他限隔,暝色入座,继以明月,不羡夫回舟九里松,望城闉,背夕阳而归也。予喜君之营是为适得其处,既有以自娱,又以佳名耸动视听,其计得矣,顾有巨丽者焉。《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君之父子,诚有志于古,深思而力体之,毋谓若飞来之可以偶然而似也。
江祈院记 南宋 · 罗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罗郢州遗文
浮屠氏之道,即吾儒所谓一以贯之者。后世既判为禅、律,而僧之所居亦随以别。大抵恢一堂,华一藏,峻一塔,辄能因人以暴著其事,四方亦喜于传诵之者,必其寺之属于禅者也。而律则不然。虽焚修之甚严,轮奂之甚备,往往文献阙焉,殆不可考。岂惟常情重禅而轻律,其人亦自生退屈,不敢与禅为比。是使处于禅者日益肆,处于律者日益偷,岂其义本然哉?吾郡江祈院起于杨氏顺义二年,国朝因之,宣和间火于睦寇。行满稍为方丈法堂以居,继又新其廊庑。满亡于绍兴丙辰,今净悟师实佐净慧主院事。慧清修梵行,安于简,净悟能强力济之。盖自丙辰后三年,得檀者洪羽成、龚觉澄等而殿成。又四年,得净本而三门成。又十有四年,得元圭及鲍氏女而钟与楼成。于是悟始代慧,慨然思以律自显。既得铭于将作丞汪公,因请为院作记,未及为而公即世。悟之齿益高,其欲得记亦愈甚。公弟秘书丞许卒兄之志,乾道庚寅冬方具稿,又不克。某至,其孤澄持悟之所述,泣以授某曰:「先君有治命,当以记属公,不可以辞」。即遂取而收之,然私以谓悟其少壮时不惮勤劳,以能有此栋宇。方欲假大君子之文以为光宠,盖始终于两公之门者不知几年,而竟得陆陆如某者为之,事之不可料如此!矧寻尺之石亦有时而泐,则所恃以不朽者其微哉!诚使今之士大夫能如悟之用心,内信所挟,不以法俗分别为轻重,卓然有所立于世,则凡能言之士,虽不蹇裳以求之,孰不乐为书者?其视悟用工之劳佚,得名之久近,不可同日道也。故因以广之,以为吾党之劝云。
徽州修州学大成殿记 南宋 · 罗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弘治《徽州府志》卷一二
淳熙十五年秋,郡既修大成殿,学之士咸喜。明年议立碑,夏四月亟来请记。逊避至再三,则相与具本末固委焉。其始由学门循诸斋之前而升,则为大成殿,殿之后为讲堂。绍兴十一年,内相龙溪汪公领郡,狭其制。而学之东旧为官积盐之区,旁多隙地,乃规以其处为殿,一切加宏丽焉。且为两庑三门,皆如今制,而易故殿为讲堂。故讲堂为直舍。师生之宇既相接,而所以事夫子者亦不混而严。又四十有七年,当淳熙之十四年,而鄱阳之许侯实来,期月政成,而殿隅甫坏。于是教授莆田苏君负才能,有奇蕴,能大其官计。以为州人思内相,于其所营不可以弗葺。且吾先圣肖像在焉,其亦安可缓?顾檐高而易垫,瓦峻则易隳,重枅累拱之所压,其栋易以挠,非他屋比也。侯幸肯修之,必穷见罅漏根本乃可,不然,徒支撑无补。卒以是白之,大与侯意合,侯谕兵马都监赵善抡,如其画圬墁,匠斤莫敢卤莽。未几而整饰如故,又为东西室于殿门外,以待朔旦及上下之行礼者。里中未尝科一椽一楔,吏亦不得空费官一钱,人谓侯能述前贤之功。颂过而叹曰:「天之于夫子,生则使之为木铎以驾其说,殁则使之奠两楹以尊其道。然方其皇皇于外,盖犹有不至之国。今冕用十有二旒,谓其庙曰殿者遍天下。前者创,后者继,相似而无终穷,如吾州之为,岂偶然哉?独所疑者,内相笔端妙一世,当昼锦而归,慨然兴此役,人人愿见琬琰之刻也,而竟不果,岂嫌于伐其事邪?诚得知名士为侯制碑,因以附著前迹大善,而颂岂其人哉」?侯名昌期,官朝奉大夫,其政慕古循吏,不忍事苛急,而讼简赋办,圄空岁登,人甚安之。盖尝为诸生起习射之亭,治跨水之桥,一新书板之漫者,至命取嘉木植后前以助掩映,不惟有力于殿而已。先是,两作州,已皆留意于学,贤矣夫!为之诗曰:
鲁之泮宫,僖公作之。孰云其修,序诗之词。徽之大成,两贤之迹。或作或修,名实暴白。辛酉经始,葺于戊申。后先相望,惟弊能新。我思素王,道如天覆。是维其宫,胡可穿陋?春秋释奠,环佩丁东。瞻视愈严,许侯之功。
记程叔清女死节事 南宋 · 罗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新安文献志》卷九八
始方腊来寇时,歙县人程叔清家避地于城南,有女年十七,父母计曰:「我等处此,不幸则死,独此女年色方盛,万一辱于贼,何以见族党」?乃呼谓曰:「吾州之俗尤以淫为讳。尔良家女也,足未尝出闺阃,贼倘以兵胁尔,当奈何」?女曰:「儿岂从贼者?必不可,当以死拒之」。亲族又从旁审其语,女因取所携衣囊负以趋,且为见执骂贼状,父母喜曰:「果如是,真吾女也。吾闻死于兵者,用道家说醮九幽,则能升济魂魄,尔勿虑」。女笑曰:「诺」。明日散处东塘山中,女适为贼所遇,贼好谓曰:「吾以尔归圣公,毋忧不富贵」。女曰:「尔辈欺天害人,狗彘之不若,何圣公也」!贼胁以刃曰:「不从吾言,必杀若」。又曰:「我知有官府,不知有贼」。贼先断其髻,益以好语诱之,女且唾且骂。贼知不可屈,刀乱下,溃其尸乃去。有二儿隐旁大石下,备窥见本末,为其家言之,皆悲喜,因葬东塘山中。
淳安县学斋堂六铭 其一 谦光斋 南宋 · 罗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
实焉而若虚,有焉而弗恃。一谦四益,光亦大矣。若夫当仁不避,见义敢为,则舍我其谁?
其二 育德斋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
汤之新,文之纯。师圣主,善吾身。蒙果行,蛊振民。学而仕,两相因。
其三 养心斋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
行有玉,居有琴。散堙郁之积,防非僻之侵。今皆无此具矣,独大经大法之可寻。维孝弟之真乐,在涵养之日深。充德性之纯和,象祈招之愔愔。毁誉不能动,富贵不能淫,然后见士之常心。
其五 待问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
壮哉县,非十室。选其英,为士率。答问者,教之一。善诱人,亦多术。
其六 兑轩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九、罗郢州遗文、《新安文献志》卷四七、光绪《淳安县志》卷一五
肃群贤之蔼蔼,为从容之文会。刮造化其铺张,包古今其淘汰。厌流俗之论卑,喜吾儒之道大。无轩冕而体胖,不鼓钟而心泰。幸朋友之相渐,故说言乎泽兑。悟天地之两间,惟乐此之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