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共堂生祠记 南宋 · 米居一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六三、乾隆《静宁州志》卷七
西和侨治白石镇,盖古绵诸道也。北控土番,东连岐雍,昔忠烈吴公玠用武之地,故庙食于此,而忠烈公之弟今都统制、利州西路安抚使璘之像,绘于廊庑之下。年远尘昏雨剥,殆不堪视。一日,百姓王玘、杜寿、周贤蹙额相□,欲鸠工别建一堂,绘公之像以祀之。请郡学学正米居一以记。居一曰:东汉张奂破南匈奴,制东羌,袭乌桓,降鲜卑,使天下之民不沦于左衽,而汉室以安,未闻郡邑以祠之者。既为武威太守,百姓以其平均赋歛,训谕义方,以止杀子之俗,民乃为奂生立其祠。夫安天下之功,孰与于安一州之功?止四彝之杀,孰与于止食子之杀?然而天下忘其功而失其所事,一州思其德而恭其所祠,其故何哉?大抵存社稷者,天子有不能忘,故鼎彝之所勒,竹帛之所书,太常之所祀,云台之所绘,皆所以旌其功也。至于德及生灵而民心之所爱慕者,必生立其祠,盖祠所以寓其私耳。公之生祠,民建于斯,是以武威之祠奂也。虽然,观公之功存社稷,则非奂之比也。金人犯陕,时公之兄忠烈公以一旅之众攻百倍之师,所向克敌。公之勇冠三军,富平之役,忠烈公议格不行,六路尽陷,忠烈公收散卒,保凤翔之西和尚原。敌胜急攻,谓可谈笑间破也。是时,军乌合,上下内外不相信,公为统领,与诸将誓以无忘国家。言出于诚,人人感泣。公知人皆可用,遂与忠烈公定计而后战。敌大败,不能返,金军几陷。获杨哥孛堇。后一年,移屯清野原。明年,敌率瀚海契丹之师虏燕京,秦晋之众奋势直攻,蜀地大震。忠烈公主于内,公率诸将力战以却之,而蜀遂安。暨忠烈公之捐馆,命公以都统出秦陇恢复中原,而敌胜兵守秦,公亲冒矢石,率众攻之,一日而破敌。复会诸邑,陈于剡家湾,乘高击下,意气甚盛。公挥军渡渭,背水而阵,众以为不便。公曰:「非尔所知」。夜潜师异登,出其不意,敌已惊视。是时,五军成列,公复令匿其旗帜之物以疑之。敌谓大军在后,愈亦自笑。既战,命发弓弩,先破其骁锐,然后以短兵乘之。鏖战终日,敌不能支,歼彝殆尽。于是卤□诸垒者,咸狼狈东走,其民亦日望王师之至。公乘胜长驱,势若破竹。适朝廷与虏讲好,宣抚司檄班师,公闻和议,愀然不乐,遂整旅而还。呜呼!自古守蜀,或守于汉中,或守涪城,皆弃险处内。夫弃险则易攻,处内则易□,所以中原之兵一涉其境,而国已丧,未有忠烈公守蜀于咽喉之地,而安危一至,公则又复以所倍出攻大敌而连破之,敌始胆落而心□矣。夫蜀处吴之上流,猿背势也,保蜀所以保吴。自兴兵以来,有功于社稷,孰与公大?天子以节钺之权赐之,尊礼加宠于公,其于报功至矣。然全蜀之民,离俘虏之震而遂生养之乐,其何以报其德哉!西和与敌壤接,德公尤甚,乃建立生祠,以见其诚。虽然,奂之功德,见于一方有事之初;公之功德,施于天下多事之际,奂虽不可与公俪。《诗》云:「靖共尔位,好是正直」。居一于公弟兄之堂益加信矣。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