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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愈南宋 1122 — 1190
论不可轻开兵端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永乐大典》卷八四三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四
臣窃谓定天下虽不可惮用兵,保天下亦不可轻用兵,二者唯审其势焉可也。
昔者汉之高祖光武、唐之太宗,皆倔起草昧艰难,故奋不顾身以争一旦之命。
其势不得不日夜淬砺,击搏进取,以定大业。
天下之人亦厌于乱离,不惜肝脑涂地,出力以佐上之人,盖觊一旦功业成就,息肩乎平治也。
是以留侯高祖必从思归之士,还定三秦,且曰:「民志已定,则难用者此也。
及事势已定,人民乐生,则非有万全,不可轻举矣」。
昔者宋元嘉自恃富强,且曰河南我之故地,横挑强魏。
当时群臣虽知其不可,不敢言,惟沈庆之言之而不见信。
王玄谟辈皆诞谩欺罔,至有闻其言,欲封狼居胥山之意,卒之三大举皆无成。
先之以到彦之,次之以王玄谟,三之以萧思话,使二十馀年元嘉富庶之盛,淮南赤地千里,人无遗育,祸有不可胜言者。
此不可不鉴也。
夫「妄自菲薄,引喻失义」,诸葛亮固深言于蜀;
「横挑强胡,经营分表」,蔡谟亦深垂戒于晋。
二者皆当今所当念也。
为今日恢复之计不可一息忘,恢复之师不可一朝举。
臣恐群臣献计有误陛下,谓今日可以用兵者,故愿陛下审处其势也。
夫以祖宗二百年经理封疆沦入于蛮腥,两朝北狩不返,天下切齿五十年矣,有志之士孰不愿比死而一洗之。
然时异事变,南北之势已定,民庶之志恋生,彼无必取之形,我无必胜之势。
若衅隙一开,兵连祸结,力竭于内,民不聊生,其变故固多端矣。
昔者宝元庆历之间,当天下全盛之时,以中国全力制一元昊小夷,西鄙数年不解甲兵,威方震而民力已困,京东西盗贼纷起。
幸元昊纳欸,不暇与之严正名分,遽屈意从之,务以息民救内。
当时英贤满朝,战士如林,岂不能因时乘利,以伸中国威灵,诚势有所不可也。
今夷狄虽犬豕难信,然我既与之约誓矣。
犬豕背弃信义,犹有天殃,况以中国礼义之所从出,岂可自弃信以始祸阶?
纵一举能遂灭之,圣哲犹以为重,况以今日兵力,未必能制其死命耶!
若彼自欲送死,则我所以待之固有辞矣。
故臣愿陛下审处其势,无轻开兵端,则社稷生灵幸甚,幸甚。
监司党局劄子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永乐大典》卷一一八八八
臣窃惟国家置监司以察所部,有转运司,有提刑司,其次又有提举司
建官之名不同,所掌之职亦异,欲其济王事则一也。
比来诸路监司罔推公心,多徇私意,各党其局,不相照应。
凡有施行,一可一否,从转运司则取怒于提刑司,从提刑司则或获罪于提举司,遂使州县难于遵承。
至如人户翻诉,其前断果失,从而变更,不亦善乎?
若夫前断已当,乃以私喜怒,故为变更,愚民无知,滋长争端。
若此之类,不可胜举。
且以纲运顾船一事言之:沿江之兵,以备敌雠,仰食漕运,此急务也。
用官船漕运,则陷折多而违程限。
转运司深鉴其弊,令州县和顾子本客船以漕运,既无违限,且免陷折,此大利也。
提举司必多出文榜散于州县,不容顾船,以妨茶盐之利为辞,殊不思茶盐须登岸出卖,必无日久在船之理。
况商旅趋利,如夜蛾之赴烛,果得其利,虽赴汤蹈火而不顾。
苟无其利,虽朝鞭夕笞,欧而不往,岂在乎船之顾与不顾?
推原其故,皆由子本客船多富商,敢行厚赂,交结提举司,欲抑勒州县多出贴顾。
提举司殊不念兵食之为急,州县百姓之可恤,惟富商之言是行,此何心哉!
伏望圣慈严敕诸路监司,各务公心,去其私意,勿党其局,勿好己胜。
凡有行移,互相照应。
转运司令州县顾纲船之类,提举司不得邀阻,庶几州县可以专一遵承,不致违戾而事功举矣。
取进止。
论力行所学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八
臣闻商高宗傅说于傅岩之野,命之「训于朕志」。
未尝为高论以骇高宗之听,始则告之曰「惟学逊志,务时敏」,次则告之曰「念终始典于学」。
当是时也,六经未备,所谓学者果何事耶?
盖自天地奠位,道德已存乎其中,不以六经未备而晦。
人君备道德于一身,推以治人,见于政事,其极致在乎平天下。
傅说所以告高宗者,学此而已。
故又继之曰:「道积于厥躬,厥德修罔觉」。
傅说可谓善于诲者欤。
恭惟陛下以天纵之能,生知之圣,粤自潜邸,垂情学问,博极经籍。
不唯灼见历代治忽之迹,其于道德之奥,已深造而逢原
即位以来,厉精图治,不自满假,万几馀暇,延见诸儒,讲论治道,孳孳不倦,商高宗所不逮者,皆优为之矣。
猗欤休哉!
疏远小臣,误被简知,滥陪经幄
自惟浅陋,何以仰赞缉熙光明之盛,然而区区之忠,不敢自默。
窃尝读《易》之《乾》,言九二之君德,始于学以聚之,终于仁以行之。
《中庸》记圣人诚之之道,亦始于博学之,终于笃行之。
又曰:「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
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
以是知好学虽帝王之盛美,唯躬行之为贵。
学而弗行,求治效之成,难矣哉!
又况人君之学,与夫人臣之学,皆本于正心、修身,其效皆见于治国、平天下。
人臣抱其所学,必逢时得君,然后能有行焉,上以佐其君,斯足以致治国平天下之效。
傥不遇合,不过独善其身而已,又不过齐家而已,治国平天下之事业,何自而可成哉!
故人臣行其所学难为力,特在乎人君用之耳。
若夫人君之所学,不欲有行则已,如欲行之,罔不由己,孰能禦焉?
治国平天下之效,可拱而俟也。
陛下圣学之妙,关百圣而不惭,臣之謏闻,何敢妄陈臆说?
伏愿陛下鉴历代之君所以为圣为贤、所以致治安者,力行而不怠,日引月长,悠久而不息。
将见内而修明庶政,外而詟服四夷,巍巍乎治功之隆,与二帝三代同符矣。
惟陛下留神,幸甚。
论务实以图恢复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五一
臣一介微贱,比蒙赐对,辄陈州郡之利害,因及治具之未举。
圣度如天,优容狂瞽,不加诛斥,幸已厚甚。
今月旦日,又蒙亲洒宸翰,询以治道之具有可裨助政体者,令条具以闻。
臣拜手惊惧,莫知称塞。
陛下虚怀访纳,如是其切,虽帝舜之好问,蔑以加矣。
臣学术荒疏,智识卑陋,岂能周知当世之务?
清问下逮,实非常之荣,千载之遇,傥不竭其愚衷,乃欺天也。
惟陛下不以为迂阔,少赐省览。
臣恭惟陛下聪明神武,禀于天纵,痛八陵之旷祀,伤二宗之不返,怅神州之陆沉,念遗黎之涂炭,朝夕之所图回,中外之所共知者,恢复之计也。
缙绅之士,明目高谈,挥毫抗疏,有为恢复之说者,陛下不吝爵赏以褒宠之;
介胄之士,鸣剑抵掌,愿贾馀勇,有为恢复之说者,陛下亦未尝不以爵赏褒宠之。
既诘其策,往往未有一定之论,试责以事,则往往未见其实也。
陛下即位以来,孳孳求治,非不焦劳,十年于兹,治效之未成者,窃恐职此之由乎。
臣闻治道不在多言,昔人固有是论矣,臣亦不敢饰可喜之说,枚数细故,以渎天鉴。
其大要在乎有一定之论而务实。
所谓务实者,一曰益进德以承天心,二曰宽民力以固邦本,三曰遵祖宗之法以修政令,四曰搜英杰之材以备任使,五曰勿厌尽忠之言,六曰勿惑难信之谋,七曰谨其所可保,八曰俟其所可为。
凡此八事,诚若迂阔而不足喜,推而行之,莫非今日之急务。
陛下圣学缉熙,神心昭旷,固已默识之。
伏愿深信而不疑,更与大臣讲求一定之论,力行而不息。
天时未至,可以享安强之福;
机会之来,必不若往时之失措,恢复之功,其可成矣。
小臣管见如此,昧死以陈,惟陛下留神,幸甚。
论行仁义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五一
臣闻天以阴阳而行四时,地以柔刚而成万物,圣人以仁义而治天下。
盖仁义者,天下之表、政治之枢要也。
尧舜由之而为盛帝,禹汤躬行之而为显王
自周之衰,此道不明,虽五霸假之足以雄诸侯,已不足观也。
逮至战国,权谋功利之说愈炽,孟轲氏慨然以回狂澜为己任,深明仁义之道,历说列国之君,其理坦然易行。
列国之君罔克知之,卒不复见唐虞三代之治。
吁,可惜哉!
猗欤,唐太宗之为君乎,贞观之初因阅武库甲仗,乃谓房玄龄曰:「炀帝岂无甲兵,以至灭亡,正由仁义不修,群下怨叛,故宜识此心」。
太宗知仁义之可仗,固已久矣。
其后与魏徵论治得失,约之以仁义,盖乘太宗之明而启迪之,故其言为易合。
当时封伦虽以秦任法律、汉杂霸道为对,宜乎太宗力排而固却之也。
及观其与侍臣语,以谓行仁义则灾害不生,又谓斯须懈惰去之已远,终则有饮食资身之喻。
自非深知仁义之有益于治道者,孰能语此?
惟其深知之,故能力行之。
数年之后,海内乂安,屡致丰登,斗米三四钱,则阴阳和矣。
无复盗贼,几致刑措,则风俗醇矣。
京师至于岭表,自山东至于沧海,旅粮不赍,取给于道,则民物富庶矣。
突厥酋长带刀入卫,高丽诸国遣子入学。
则远夷宾服矣。
太宗亲见其盛,自谓魏徵劝我行仁义之效,诚非浮誇以欺天下后世也。
噫!
三代以来,以仁义致治者,其唯唐之太宗乎!
孟轲氏殁,以仁义告其君者,其唯唐之魏徵乎!
神圣之君,诚能远慕太宗,是亦太宗而已矣;
尽忠之臣,诚能以魏徵为法,是亦魏徵而已矣。
可不勉之哉!
论无为而治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九
臣闻自古言无为而治者,必称有虞。
及以书考咨岳牧,举元凯,明四目以广览,达四聪以兼听,一日万机,兢兢焉,业业焉,有虞之君未尝敢自暇自逸也。
百僚师师,庶官无旷,大焉宅揆而亮采,次焉有德而载采。
其或静言庸违者,则投之远裔而不贷。
懋哉之辞,训戒切至,有虞之臣,亦未尝以不事事为贤也。
繇是以观有虞之际,后克艰厥后,尽道于其上,臣克艰厥臣,效职于其下,故能自有为底无为。
后世之君臣乃慕无为之名,昧有为之实,端居穆清,怠荒愒日,陈力就列,高谈废务。
欲求治效比有虞之隆,岂不惑之滋甚!
恭惟真宗皇帝以睿哲之资,抚盈成之运,克自寅畏,欲保治安。
法宫之暇,肆笔成书,著《勤政论》、《俗吏辨》,以示近臣。
焕然之文,昭回云汉;
大哉之言,表里六经。
《勤政论》所以自警也,《俗吏辨》所以励群工也。
终能措当时于泰和雍熙之域,其与有虞之盛,异世而同符,所以垂规于后昆者,顾不休哉!
陛下绍复大业,遹遵圣谟,日新之德,如天行健,厉精研几,以图天下之务,宵旰焦劳,如恐弗及。
于是表正万邦,修明百度,仰视真宗皇帝《勤政论》,可谓允蹈之矣。
廓独断之明,操驭臣之柄,循名责实,信赏必罚。
中外小大之臣观感而化,罔不协心竭力,趍事赴功,成靖共匪懈之风,革茍且怠惰之习,仰视真宗皇帝《俗吏辨》,亦可以无愧矣。
《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
臣切惟陛下为然。
臣抑尝闻之,人君固欲勤于政矣,或失之丛脞,或流而为察慧,又不可以不戒。
人臣固欲敏于事功矣,或邀功而生事,或作聪明而乱旧章,又不可以不察。
更惟陛下留神。
乞恪守祖宗法度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九
臣闻善图治之君,凡有猷为,必遵祖宗之法度。
非其材略不可以大有为也,盖念祖宗更事也详,防患也深,其为子孙之计也远,必熟虑周密,俾子孙可以世守,经久而无弊,然后立为法度,皆有深意存焉。
苟未至于极弊大坏,为之子孙者未易以变更也。
诗人称武王则曰「绳其祖武」,称成王则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
武王、成王之德,诗人犹以此称之,凡欲图治之君,宜如何哉?
惟我国家艺祖皇帝开创大业,太宗皇帝混一区夏,真宗皇帝抚盈成之运,圣圣相承,重规叠矩,昭若日月之丽天,可谓尽善尽美矣。
逮夫仁宗皇帝嗣服膺图,严恭寅畏。
庆历间尝出御书十三轴,凡三十五事,以示讲读官丁度等。
首曰遵祖宗训,二曰奉真考业,三曰祖宗艰难,不敢有坠,四曰真考爱民,五曰守信义,六曰不巧诈,七曰好硕学,八曰稽六艺,九曰谨言语,十曰待耆老;
继之以进静退,求忠正,惧贵极,保勇将,尚儒籍,议释老,重良臣,广视听,功无迹,戒喜怒;
又继之以明巧媚,分希旨,从民欲,谨满盈,伤暴露兵,哀鳏寡民,访屠钓臣,讲远图术,辨朋比,斥谄佞;
与夫察小忠,鉴迎合,罪己为民,损躬抚军,一善可求,小瑕不废,抑又其次也。
臣窃惟仁宗皇帝之时,太平极治之功比隆三代,下视汉之文、景,亦由于此。
二十五事,非徒言之,实允蹈之也。
陛下光启中兴奉先思孝,酌古揆今,立政立事,其于祖宗之法度,兢兢焉惟谨,诚得仁宗皇帝之用心矣。
更愿陛下恪守之,笃行之,将见庆历之盛复见于今日。
狂瞽之言,辄渎天听,措躬无所。
言太子不当领临安府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七三、《右编》卷一一
臣恭惟陛下长虑远识,早建储宫,立天下大本,以为社稷宗庙永永无疆之休,甚盛举也。
至乃参用至道故事,命皇太子临安府,外间未能深谕。
窃惟皇太子副贰宸极,系四海之望,以绍承统业,当居春宫,日亲师傅,讲论治道,寻绎经义。
临安府一州长吏耳,非所以浼皇太子之尊,而示天下广大也。
虽有至道故事,臣犹以为不然,何者?
艺祖太宗同起军旅,素习劳辱烦剧事,故艺祖既登极,命太宗尹京以弹压镇抚
当时太宗藩臣耳,于领天府事体为顺。
三代时诸侯入为王官者固多,若已正储贰,则与列国诸侯州郡长吏不同矣。
况自艺祖以来,天府多用藩王兼领,遂为故事。
建隆初太宗皇帝使相尹京进封晋王
太宗即位,则秦王尹京
秦王得罪,则许王尹京
许王既卒,真宗皇帝乃以襄王尹京进封寿王
尹京八年始升储,升储之后,自合解府事入处东宫,以全储贰之尊。
当时因循,不暇釐正,止稍加崇重,已是大臣失于讨论,虽有故事,岂可复举?
真宗既即位,即藩王不复尹京矣。
盖亲王尹京,所以系人望,将以正储,未闻已升储乃始尹京者。
钦宗皇帝皇太子出牧开封二日而即位,事出仓卒,非可为法。
真宗皇帝至道元年九月升储,至三年三月即位,自升储至即位止一年半,府僚郡政相仍未久,故未见有不便。
今陛下春秋鼎盛,方宵衣旰食,以济大业,未至倦勤。
若以皇太子监国抚军,无所不可,若浼以一州吏事,诚非所宜也。
真宗皇帝东宫,讲读劝谕之官汩没州郡吏事,势必不能专心致志以辅导启迪,从容议论,唯日困于簿书期会,无乃失职乎?
恭惟皇太子英禀异常,天性夙成,他日不患不能临决民事。
在涵养睿德,日新又新,以跻尧舜之盛而已。
恐领临安府,非所以浼储贰也。
且太上南渡以来,临安止暂为驻跸之地,所以不为建都立邑之制者,诚以系中原之望。
兼今日临安府事,与旧日京尹大段不同。
今陛下方以恢复神京自任,建储之际,乃首举尹京故事于临安,四方安知圣意所在,皆曰临安已作京师,无恢复意矣,岂不绝中原之望,疑四海之心?
臣疏远愚昧,不知朝廷故事,僭越狂妄,罪死不赦。
伏惟陛下少加思虑,宽假诛殛,则天下幸甚,天下幸甚。
论毋妄动劄子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九四、《永乐大典》卷一三○八二
臣闻天位于上,雷动于下,其卦曰《无妄》。
以四时言之,春夏之发,雷虽震惊,人不以为妄,所当然也,故能成育物之功。
秋冬之歛藏,雷虽隐然而有声,人莫不惕然而骇听,盖其动也妄,必有札瘥疠疫之患。
圣人体天以立极,法天而图治。
安平之时,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
非以其材略智术足以高天下,亦以其动静本于天理之自然,不挠乎人为之私也。
是以济大业者当艰难之时,或速而有成,或缓而有成,究其所以然,皆无妄也。
汉高之王汉中未几,而长驱于荥阳京索间,不五载而成帝业,盖因思东归之士,其动不可以缓也。
诸葛亮之相蜀,国事未定,则闭关息民以图之,其动不可以速也。
臣又闻善图治者,如良医之疗疾,固有指日而致效者,亦有累月而致效者。
气血未衰,偶为外邪所乘,或汗或下,其效立见,此岂待累月之久哉!
若夫沉痾之馀,羸然苶然,必在乎固其本元,养其精神,强其筋力。
反欲投瞑眩之剂,求指日之效,又欲娱之以华丽宴乐之奉,其可哉?
方今天下之患,胎于熙、丰,结于崇、观,溃裂于靖康。
爰自绍兴之初,上下相维持,将复振矣。
未几,用事之臣又从而弱之。
幸赖天启圣明,陛下嗣膺大统,规恢十年,始有苏息安强之兆,实社稷生民之福也。
伏愿陛下远稽羲经之《无妄》,俯察良医之治病,修我之备,待彼之衅,毋欲速而轻动,其不能成万全之勋者,臣未之信也。
取进止。
论修素备以图恢复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九四
臣闻济大业者,不可畏敌人之盛强,亦不可喜敌人之失德。
畏其盛强,则心必怠;
喜其失德,则心必骄。
骄与怠一萌于胸中,而能图回者鲜矣。
三代而下,遇强敌者,莫如汉高祖
项羽席战胜之威以入关,分王诸侯,可谓强矣,高祖则未尝畏焉。
羽之剽悍猾贼,所过残灭,可谓失德矣,高祖则未尝喜焉。
竟趋汉中,务宽仁以收民心,廓大度以用人杰,终能遂其欲东之志,五载而成帝业,其规模为何如?
靖康之变,亘古所无之耻,不共戴天之雠,将五十年矣。
在当时见闻其事者,壮者已老,老者已死。
今之年三四十者,虽语以当时之事,已茫然矣。
此雠此耻,殆将忘之。
祖宗在天之灵,四海忠义之心,所望雪此耻,复此雠,有待于陛下。
陛下亦以雪耻复仇为己任,即位以来,宵旰焦劳,未尝不在是也。
然以强弱之势论之,虏人土地之众、金谷之富、车马之壮,虽元魏所不逮,自古夷狄之盛,未之有也。
世之畏缩守和议者,必持是说焉。
曾不知强弱盛衰,相为消长,未有强而不弱、盛而不衰者,厥今虏势安知天意不欲稔其恶而歼焉。
所谓其强易弱,其盛易衰,况加之以淫虐,中原之民怨入骨髓。
以是观之,其可畏乎?
世之轻狂妄议进取者,往往又喜是说,谓可以指日恢复,曾不思国家素备果何如哉。
己巳之岁,逆亮篡夺,辛巳之岁逆亮自毙,天授机会如此,国家不能进跬步取尺寸土,良由无素备也。
何谓素备?
一曰修己任德,以承天意;
二曰实惠及民,以固邦本;
三曰广收英杰,以为股肱;
四曰据要害之地,以壮形势;
五曰练兵足用,以待进取。
此五者人皆能言之,陛下亦饱闻而厌听,人多以为腐儒常谈。
殊不知五谷无异味而能疗饥,布帛无异采而能禦寒,五者虽若常谈,实图回之先务,要在深思而力行。
既有素备,机会之来,斯能乘之。
何谓机会?
或骨肉争国,或种落离叛,或奸雄割据,或大盗蜂起,或轻动深入,皆机会也,魏相曰:「兵应者胜」。
素备已修,或逢机会,以应兵乘之,而不能成商宗、周宣、汉光武之业者,未之闻也。
苟惟不此之务,徒能张虚气,出大言,忘远虑,争小利,而曰能图恢复者,非臣所知也。
论士大夫习俗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七
臣闻相与以维持天下国家者,󲦤绅之士也。
󲦤绅之士,其用心也公。
凡举事焉,谋于上者必尽公以采于下,听于下者必尽公以助其上。
可否之相济,利害之灼见,择其善者而从之,故事无不举而功必随之矣。
一或异是,乃欲事举而功成,岂不戛戛乎其难哉!
臣尝观先正苏轼嘉祐间尝有言曰:「今之世所可患者,士大夫信服于朝廷者不笃,皆好议论以务非其上,使人眩于是非而无所从。
从之则事举无可为者,不从则其所行者常多故而易败。
夫所以多故而易败者,人各持其私意以贼之,议论胜于下,而幸其无功者众也」。
其言又曰:「今世之举事者虽甚小,而欲成之者常不过数人,欲坏之者常不可胜数」。
嗟乎!
嘉祐之际可谓盛矣,士大夫习俗已如此矣。
臣窃谓之言不特中当时之病,亦今日之砭剂也。
私意一萌,唯务己之说胜,而谋于上者又未必皆可行而必有成,故其弊终至于此耳。
嗟乎,此岂国家之福哉!
臣愚欲望陛下申饬文武小大之臣,各去其私意,毋苟且以为同,毋矫激以立异。
凡举事焉,上必尽公以谋于下,下必尽公以助其上,从善而力行,殆见其事举而功成矣。
罔俾嘉祐之风俗为所议者复炽于今日,不其美欤!
论培养人才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五
臣闻致治者必资于人材,愿治之君、辅治之臣,皆能知之,皆能言之。
然而每患人材之难得者,岂天下果乏材也哉!
自古成大业者未尝借材于异代,况我国家声教所暨,不为不广。
受天地之中以生者,今犹古也,顾所以养之收之用之如何耳。
邓林之木信美矣,必培其本根,茂其枝干,斯能成可用之质。
大臣睹其质而采伐之,斲削其朴,斯能成堪任之器。
因其小大,度其长短,或为杗桷,莫不各适其宜,然后大厦可成矣。
凡用人材者亦若是,尝观有周之时,「菁菁者莪,在彼中阿」,岂非乐育于其始乎;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岂非作成于其中乎;
疏附先后,奔奏禦侮,各当厥职,非器使之效乎?
此所以济济多士,独称于有周也。
今之用人似恐不然,一时俊乂,稍有称于世,忌嫉者众,不指其小瑕,则索其旧愆,或诬以昧昧难明之过,必使之困踬而后已。
吁,是诚何心哉!
况夫人之所禀赋负材术者不能无可议之失,尚气节者未必有应变之具,必欲求全肆毁,奚可哉?
苟或见用,又且不度其力小而责以任重,不假以岁月而责其速效。
宜乎历年之久,治效之未成也。
臣愚欲望圣慈远鉴有周之隆,近察邓林之木,凡曰人材始则保护爱惜之,次则磨砻作成之,终则随器久任之。
其不能成事功者,臣未之信也。
管见瞽言,冒黩天威,战兢之至。
论重郡守之权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五
臣闻自汉罢侯置守,秩二千石,任共理之寄,其禄厚矣,其任专矣,其权重矣。
故当时郡守多有治功,著于方册。
迨至武帝刺史以临之,秩止六百石,盖欲以小制大,稍杀其权,未至太轻,其任之专固自若也,人亦奋励以成治功。
惟我国朝待遇守臣,礼固甚厚,禄亦不薄。
二年成资,添置监郡,任已不专矣;
又置监司以临之,权已轻矣。
虽欲自奋,已不若两汉之肆。
近岁以来,二年成资者十无二三,监司、统监其员益众,郡守之权轻无如是之甚者。
且以江东一路言之,止九郡耳,有两总领、两运使、两提刑,又有安抚、提点提举各一员。
是则一人守郡,临之者九人,十羊九牧,犹未足以况也。
至若监司置司之郡,益又甚焉。
岂非长官尊大,为郡守者欲行一事,欲下一令,动辄掣其肘,而吏卒挠政,未可槩举。
稍加绳治,交斗衅隙,郡守必至斥去而后已。
监司纵有贤者,欲惩其弊,而吏卒之徒耻其不胜,必多方为计,使监司堕其术中而不自知。
吁,可叹也哉!
安平之时,已难于成事功,涵容调护,尚可愒日。
或有盗贼之警,兵革之用,必致败事,甚失建侯作屏之意。
臣愚欲望圣慈明诏宰执,凡监司之郡,必择宰执侍从及曾任台谏有风力者为之守,其位望颇重,庶可展其所长。
不然,止令监司兼领郡事,必久其任,责以治效。
至若会府帅臣之权,颇与之均,尚庶几焉。
作邑之难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五
臣闻字民之官,莫亲于县
陛下爱育斯民,如保赤子,重县令之选,严黜陟以别善否,德至渥也。
县令者孰敢不仰体圣意,恪脩厥职?
然而官卑权轻,法密责重,上下皆得以钤制,害之者太众。
乞为陛下详陈之,愿少垂听览。
上焉有监司守倅,始则驱之冒法以办事,末则置之深文以自解。
况又有私喜怒于其间,无所分诉。
此其一也。
次则有属官,有曹职官,有本县同官,有寄居,有过客,多欲遂其私,为贤令者岂能尽如其所欲?
往往撰造是非,谮之监司守倅,为监司守倅者略不加察,从而罪之。
此其二也。
下则有本县人吏,有豪强上户,有教唆把持健讼之猾民,相为表里,又皆欲遂其私。
为贤令者岂肯徇其所欲?
于是人吏伺缺失,豪强率钱帛,教唆把持者议状本装点虚词,遣健讼者讼之。
轻则欲其逐去,甚则使之败官,丧身破家而后已。
此其三也。
抑又有监司州府之案吏,与夫承局军、院虞候散从官,平时持一纸引,傲睨无礼,下视县令,厚有所求。
稍不如其欲,装事端以谮诉,监司守倅者听之,属官、曹职官助之,其不被害者鲜矣。
此其四也。
陛下择字民之官为甚重,而上下小大害之者如此其众,虽使卓鲁复生,欲展其材,讵可得乎?
是以作邑者莫不苦其难,上官者亦皆知其难,第莫肯加恤耳,甚负陛下任官爱民之意。
然而京朝官作邑,尚敢不顾其害,与众为敌,间有善政。
至若选人作邑,抑又难焉。
选人非无贤才,然而皆怀寸进之心,皆为改官之计,鲜不弥缝上下,以干虚誉。
甚者兑易官钱,以买举状,相习成风。
上下知其所急者在此,尤得以制之,故选人作邑为尤难也。
臣愚欲望圣慈罢选人作邑,尽令京朝官为之,庶可革其希进之弊,责以字民之效。
仍敕监司帅守,凡知县显然奸赃无状者,依公按劾,重置典宪,诚不足恤。
其谬懦不材者,逐之亦无害。
唯是清强贤令,为上下所不喜者,当保护爱惜之。
或为人所诬,当直其冤。
庶几贤材可行其志,字民之效著矣。
乞随才试用归正不釐务人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
臣恭惟皇帝陛下知人之明,得于天纵,文武之臣,固已并用而无偏。
淮北归正之人,亦加器使,或为将帅,或为台谏,或为丞郎馆职,或为监司郡守,各有攸当。
汉高祖之善用人,殆远过之矣。
然而臣窃见归正不釐务人,散在诸州军,其间朴实可倚仗者、疏通有材术者尚多有之。
逸居素餐,每怀郁郁,以不见信任为耻;
又且轻于犯法,以扰州县之政,甚违陛下兼用南北人材之意。
臣愚欲望圣慈许令诸州军于归正不釐务人,随其材而试之,谙民事则使之治民事,晓财赋则使之治财赋,知军旅则使之治军旅,其它有技艺者亦若是。
俟其果有成效,令监司郡守从实奏举,俾之釐务,或有卓然英杰之资,则别加拔擢,岂不愈于坐耗廪粟乎?
不唯见今归正人获展其所长,是亦招徕中原人材之一端也。
其不能体陛下之优恤,敢为暴横以扰民,则令州军依公以法绳治。
庶几归正人凡抱寸长者,无遗佚之怨;
愚而不肖者,亦知所畏惮矣。
乞减近里及沿海州军税务减磨勘赏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九
臣闻爵赏者人主之砺世磨钝之具。
赏当功,则人必劝;
或失之滥,必害于政,不可以不革也。
伏见绍兴之初两浙提举市舶申请立定沿海及近里州军税务税过市舶物货赏格,州委通判,县委知县,与夫监官点检税过客人引外物货,收及壹千伍百贯,减壹年磨勘
累及壹万贯,减四年磨勘,可谓赏之滥矣。
且以经总制无额钱赏言之,诸州军解足经总制钱外,而又无额钱及壹万伍千贯,知通只减二年磨勘
今税务收市舶引外物货及壹万贯,乃减四年磨勘,是倍于无额钱之赏矣。
通判知县至于监官,被赏者数人,岂不为太滥乎?
况夫文臣有以此赏转员郎正郎,武臣有以此赏转副使正使,遇郊恩或致仕,遂可奏补子孙。
然则税务获一万贯之小利,推而言之,被赏者岂止数人而已哉!
可谓滥之至也。
臣愚欲望圣慈特降睿旨,应沿海及近里州军税务,收市舶客人引外物货,自壹千伍百贯至壹万贯,其减磨勘赏并皆减半。
庶几赏不至滥,人亦自劝。
论听言之要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
臣窃惟陛下躬上圣之资,励大有为之志,孳孳图治,听纳如流,欲以来天下之言。
然而进言者不能皆昌言,多为虚诞一偏之说,仰欺天聪。
其名则是,其实则非,听之则可喜,行之则可骇,或有利少而害多者,或有利于此而害于彼者,或有断然不可行者。
行之未久,虽不惮于辍,或从而变更,其弊已甚矣。
原其用心,不过苟持一说以取容悦,欲为干利禄之阶,而不顾上误朝廷之施行,下贻生民之大病。
此何谓也?
陛下明目达聪,欲知周而广览,进言之路固不可不辟。
自今凡有陈利便者,诚能先隐之于圣心,次付之于大臣,侍从台谏参酌详审,择其灼然可行者行之。
庶几事功可济,利兴而害除矣。
乞禁止师巫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四
臣窃闻荆楚之俗,自古信师巫,然而近世为尤甚。
其最为害者,有所谓把门师是也,言一家之事,皆由其掌握也。
有嫁娶不暇问媒妁,专信其勘婚,稍奉之不至,则离间两家,致嫁娶失时者多矣。
有疾病不敢求医药,专信其下禁,稍奉之不至,则恐动其亲属,不令侍奉,至有饥渴而死者多矣。
比其死亡,则专掌其择地选日,稍奉之不至,则托以山川之不吉,年月之未利,动经数岁,不获葬埋。
钤制其家嫁娶者又多矣。
愚民无知,信其邪说,甘受此害而不悟,唯恐奉之不厚。
以是师巫家无非温户,甚可切齿。
在律法,事邪神言祸福,自有常刑,柰何州县欲卖乳香,或贪其微利,返给公据,纵而不问,甚可骇也。
欲望圣慈申敕州县,严行禁止,如或不悛,重作断遣无贷,庶几其害可革。
言拣汰诸州土军弓手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四
臣闻古者兵农为一,拣其可用者用之,汰其不可用者,悉归之于农,故无后患之可虑。
后世兵农为二,拣汰得其术,则可用者固为之用;
苟失其术,则不可用者适足以为害。
萧俛销兵之覆辙,不可不监也。
臣窃见比来拣汰诸州县土军弓手,似未得其术,乞为陛下言之。
昨因建康兵官建议,尽将诸州土军弓手选为三等:强壮堪战者为第一等,老弱疾病为第三等,上不及于强壮,下未至于老弱疾病为第二等,选之甚精,未为失也。
因降旨挥,命将第二等、三等人尽行抵换,别招人填补。
既而稍觉其未尽善,续降旨挥,又许拣汰人有子弟却行招收,如无子弟,方许召募填阙。
诸州各已奉行,第三等人自知老弱疾病,甘心拣汰,不敢怨尤。
若夫第二等人虽及中年,筋力尚壮,久在营寨,熟于事艺,生其乡土,谙于擒捕。
亦有屡经出戍,临阵曾著劳效,见有资级,颇善部辖者。
虽使新招少壮之人,未必能过之。
况以拣汰之初,亦有一时暴病,今已安愈者。
若一旦弃之,不唯可惜,且恐其失业无归,迫于饥寒,轻则犯法禁,甚则为盗贼,其为州县之害必矣。
切见今年六月间,江西建昌军南城县吴十三等啸聚,被拣汰放停之人不胁而愿从者已多有之,幸而吴十三等未几殄灭,不然亦非小寇也。
臣伏睹乾道令节文:「诸军有战功应放停者,虽不堪部辖征役,听免放停,减充本指挥不管事看营剩员」。
又令诸军有战功应减充剩员者请给,各给半分。
昨来建康兵官申请一例抵换,于条令未为无碍。
臣愚欲望圣慈行下有司,将诸路州军已经拣选第二等土军弓手,再委官重行拣选。
土军元因暴病,今已安愈,果是强壮堪征役者,乞与存留。
元因战功补资级,今来筋力未衰,熟于事艺,善部辖、惯擒捕者,亦乞存留。
其间委有战功,不堪征役者,乞照条令减充剩员,给以半粮。
如无战功,尚堪征役者,令州军于厢军阙额数内收留。
至于诸县弓手,既无剩员半粮之制,其第二等人,亦乞拣其可留者留之。
庶几拣汰抵换之人,各得所归,不致他时为州县之害。
言将帅久任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
臣闻立武事者莫先于修军政,修军政者必在乎责将帅
将帅之任稍久,则上下之情通,号令之有素,或怀其恩,或畏其威,欢然协从,如臂指之用。
无事之时,固足以修军政,一旦有警,斯能制敌以决胜,亦显然之理也。
方今内而三衙,外而两淮、荆襄,远而四川,数年以来易将无定。
虽能消尾大之势,杜跋扈之萌,然而前之规模始立,后之施设已更。
将帅者自知其不久于任也,姑为苟且之计,不恤其下。
士卒亦知其将之不久于任也,敢萌慢易之心,摇撼其上。
一旦有警,其不误事者几希,殆非御将之术也。
将帅之任,固不可不稍久,又观其人如何耳。
得其人而久任之,斯善矣;
苟非其人,去之犹恐不速,何况于久乎。
欲稍久任将帅者,要当择之于其先。
择之于宿望乎?
宿望之威名,固可以折冲矣,然而位高志满,鲜有效死之心。
择之于行伍乎?
行伍之年少,固能自奋以集事矣,然而气锐贪功,多犯轻敌之戒。
二者不可不察也。
择将之法,非谓其技艺精绝,非谓其膂力过人也,非谓其利口而善论兵也。
必也沉毅而有谋,忠实而不欺,慷慨而敢为,恢廓而有容,而后济之以勇决。
以此五者求之,或取之于宿望,或拔之于行伍,然后稍久其任,假其事权,勿惑于浮言,勿指其小过,俾得以效其所长。
凡今日军中之宿弊,如所谓剥削、交结、冒请、营私之类,想其必能革矣。
宿弊革则军政修,而大功不立者未之闻也。
嗟乎!
任将固不可不稍久,然亦不可以太久。
任之太久,则跋扈尾大之祸有难救者,又不可不深察也。
惟陛下省览,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