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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登龙南宋
尽心知性存养如何论 南宋 · 毛登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六、《论学绳尺》卷三
明与诚两进,君子所以全其天也。
天所命为性,性所具为心,人有此生,均有此天。
昧乎天者,非也;
拂乎天者,亦非也。
君子天其天之学,亦曰明诚两进而已矣。
诚谓夫虚灵知觉者吾之心,纯粹至善者吾之性,究极之,领悟之,吾之明固足以为诚之之地矣。
然明之至而诚未至焉,其把握也弗力,其保毓也不粹,是非理欲或得以往来乎其中,则明自明尔,向之得诸天者未必有诸己也,如心与性何?
是故非尽不足以存,而存之所以究其尽;
非知不足以养,而养之所以充其知。
明而诚,诚而明,其君子两进之功欤。
尽心知性存养如何?
请以申孟轲氏之旨。
尝试论之,天命流行于事物之表,气以成形,理亦赋焉。
合虚与气,有性之名;
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
是赤子不失之初,是牛山牧之根,是乾道各正性命之地。
心也,性也,一天也。
人患不尽尔,不知尔。
苟知且尽也,则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彻上彻下,火然泉达,存之云乎哉,养之云乎哉。
然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莫非性也,而气质之性或得以蛊之;
莫非心也,而有外之心或得以障之。
初之昭然者将昏然,初之纯然者将杂然。
天者人之尚,安得以全其天哉?
此诚明之学不容不于两进之地而加之力焉。
且夫吾于知觉者而尽其心,固可以诣其安安之地,然出入无时则迁矣;
吾于纯粹者而知其性,固可以全其生生之妙,然揠苗助长则斲矣,又何以存之养之哉?
呜呼!
明之未至,固无以为诚之地;
而诚之未固,亦不足以充其明之天。
明则诚矣,诚则明矣。
此《中庸》之所以为教,亦吾孟氏尽知存养之论所从出欤。
今夫性天之命也而心则具之,性天之理也而心则主之,四端根焉,万善足焉。
有感有应者心之妙,尽则可以敛宇宙于一握,可以运六合于一思,心之尽则奚心之不可存?
无声无臭者性之体,知则可以会万殊于一本,可以融太极于一真,性之知则性之养者易易尔。
尽矣,知矣,洞洞属属,无在无不在,明之事也。
然而明诚之学,君子进进不自已之心,不患其知之不至,患其行之不力而无以究其知;
不患其知之不及,患其仁之不守而适以自凿其知。
况夫理与欲交攻,公与私相胜,是与非、真与伪对立,一把握之不谨,则心之难持甚于槃水之难持,奚其存?
一保护之不至,则性之易流甚于湍水东西之易流,奚其养?
必有诚焉,诚则真,则实,则无妄,不诚则伪矣。
诚则静,则定,则能得,不诚则胶胶扰扰矣。
无鸿鹄其移,无鸡犬其放,无槁木死灰其寂灭,无一息之不存。
存吾之心,则心之尽者又尽也;
不以旦昼亡,不以牛羊,不以杞柳杯棬戕贼,无一瞬之不养。
养吾之性,则性之知者真知也。
明以探索之,诚以践履之,造其理而履其事,君子两进之功,不至于两尽不止也。
是故《中庸》之不明乎善则无以为诚身之本,而诚其意者又《大学》致知之功。
孟子,学孔子者也。
《中庸》、《大学》,吾孔子之遗书,所以揭后学心性之日月也。
七篇之作,往往得之。
其曰「操则存,舍则亡」,其曰「得其养则长,失其养则消」,存养数语,亹亹为学者言之。
今而《尽心》一章,言心之尽,性之知,不徒曰知与尽而已,而复继之以存养之片辞,信乎!
知而存,尽而养,诚明两进之学,君子之所以天其天者欤。
虽然,此复焉执焉之事也。
由复而至于无妄,由固执而至于不勉不思,则云行雨施,吾心触也,天高地下,吾性湛也。
孔子从心不踰之境,是文王性与天合之时,荡荡巍巍,在吾方寸中矣。
故曰:「贤希圣,圣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