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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雷震南宋
夫子之道忠恕论 南宋 · 林雷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九、《论学绳尺》卷七
论曰:以学者之所共知,明圣人之所不可知,非深于道者不然也。
夫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忠为之体,恕为之用。
学者苟无志于斯道则已,诚有志焉,其于日用常行之际,岂能有出于此也哉?
然以尽己为忠,推己为恕,犹待于尽之推之而后为忠恕也。
圣人之心,浑然一理,周流乎万物之间。
其在己也,则至诚无息,无时而非忠;
其及物也,则泛应曲当,无往而非恕。
由学者而观圣人,虽有浅深小大之不同,其为忠恕则一而已矣。
忠恕者,门人之所共知;
一贯者,圣人之所独造。
夫子语曾子一贯之旨,曾子以忠恕明一贯之妙。
使门人因其所共知而悟其所独造,则圣人之道何必高远而求之哉?
夫子之道忠恕,请申论之。
尝谓有学者之忠恕,有圣人之忠恕。
夫理一也,果有圣人、学者之别哉?
及观《中庸》违道不远之论,然后喟然而叹曰:忠恕之道,虽不可以差殊观,而可以小大论,虽不可以彼此分,而可以浅深论。
是故无伐善,无施劳,颜子之忠恕也;
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诸人,子思之忠恕也;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之忠恕也。
夫子之忠恕虽不可以此论,然小者大之基,浅者深之渐也,即小以明大则大者可得而求,因浅以论深则深者可得而见。
曾子不以一贯之旨语门人,而以忠恕言之,盖一贯之妙难名,而忠恕之道易知也。
夫忠之有恕,犹影之随形也,非忠则恕无由生,非恕则忠无以见。
是故中心为忠,尽心为忠。
日省月试,唯恐一毫之未尽者,此学者之所谓忠也。
自夫子而观之,温良恭俭见于造次颠沛之顷,忠信笃敬得于不思不勉之馀,自志学之年至于从心不踰矩之日,道体混融,表里无间,敛之而不见其迹,穷之而莫得其际,夫子之道亦曰忠而已矣。
如心为恕,推心为恕。
以己验物,惟恐推之有所未尽者,此学者之所谓恕也。
自夫子而观之,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互乡不必进而进之不以为嫌,南子不必见而见之不以为过,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夫子之道亦曰恕而已矣。
夫子之所谓一贯者,忠恕也。
所谓忠恕者,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
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所以一本也。
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所以万殊也。
学者虽不可以语此,然忠恕之道则通上下而言之,始焉尽己而终则无所尽,向也推己而今则不待推。
学至于是则为圣人之忠恕,而一贯之理尽在是矣。
然则曾子以忠恕之道而达一贯之机,其妙于启迪顾如是哉!
大抵悟人者从其所已知,明道者必先其所易谕。
人方病道之难知,而又渎之以未谕之说,则彼有益惑而已。
尧舜之道,巍巍荡荡,盖不可以尽言也,而孟子以孝悌言之。
由世俗而论之,昏定晨省亦可以言孝,徐行后长者亦可以言悌,以尧舜之孝悌为止于此则不可,以世俗之所能而谓其非尧舜之道则又大不可也。
尧舜之道,孝悌而已矣。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孟子之言孝悌,则知曾子之言忠恕。
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