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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昌言南宋
百梁桥 南宋 · 唐昌言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五、《敬止录》卷一○
唐中宗神龙元年乙巳韦景骏广平郡属邑勾章。
邑治之北濒江,连年漂溢,居民苦之。
景骏乃相地势以筑堤防,维舟作梁,人不病涉。
后数年迁赵郡长史,道出旧治,人争奉酒肴拜迎于旁,间有儿童欢呼道路,景骏怪问之:「方汝未生,吾已去邑,恩未及汝,顾何以得此」?
答曰:「父老常言,学庐桥梁,皆公之所为,人到于今受其赐。
我辈正欲识公也」。
呜呼,景骏固知所以为政也。
桥梁初建,工不役鬼,必在劳民;
物非天降,终由地出。
愚民难与创始,犹使童叟感激,遗爱靡忘,矧兴废于灰烬之后,不烦众,不歛费,成于一家而垂万世之利,其功更难于景骏远矣。
四明山占鄞之勾章,冈岭重复,萃嵂连空,盘纡深险,壤接会稽,泉源所自出也。
千岩万壑,昼夜争流,东注湍怒,势击雷霆。
县令王侯即山之麓,叠石以障水势,号它山堰
其水,旱则三分入江七分入河,潦则反是。
自堰距江绵数里,南列市廛,北立官镇,居多衣冠族,人物繁庶,乃邑之一奥区也。
山水暴涨,江涛怒浪,舟楫难济。
熙宁中里人朱文伟慨然以为利涉大川,必假桥梁,于是捐己帑以经营之,垒石固堤,跨以虹梁,覆以华屋。
惜工未竟而没焉,龙图俞待制铭其墓,载之详矣,不具述。
其子学录公用谧克绍前功,历数载始成,往来之人莫不德之。
建炎初,胡马长驱,燬于兵火。
越年久,官私睥睨而不敢举,以事重而费不赀也。
汴阳高公龙图来宰斯邑,下车之初,勤恤民隐,究诸利病,尝叹是桥实为要津,若废而不葺,其如前人之功利何?
重虑劳民,未轻兴举,乃见乡之耆老,必勉为之倡。
伟之孙世弥、世则孝友笃学,怀才抱志,乃相谓曰:「我祖我父首创此桥,今罹煨烬,每一见之,辄为痛心。
矧重烦邑大夫之激劝,其容已乎」?
于是锐然鸠工度材,一新旧制。
采山植柱,作砥中流,设以巨板,纵长二百八十尺,横广二十四尺。
覆屋二十有二楹,回环棂槛,对峙瓦亭,类皆飞梁劲角,布藻垂文。
费约二十馀万缗。
绍兴十有五年乙丑仲秋经始,越季冬落成。
美哉轮奂!
长虹亘空,巨鲸驾浪,规模洵宏远矣。
时乃春涛丽日,夏夕清风,月白秋高,雪霁冬朝,岸柳江枫,燕凫鸿鹭,骚客吟诵,高人眺听,不啻滕王高阁也。
至乃车马憧憧,商旅坦坦,往来驰骤,无舟楫波涛之险。
朱氏之世德不綦普哉!
嗟夫!
父作家室,厥子犹有弗肯堂构者,又况祖父之建立,初非一身一家之利,孰肯继述于既废之后乎?
亦可见仁人孝子之用心矣。
然非贤邑令恺悌沾人,安能役民动众,使朱氏兄弟倾囊倒廪以专任其责哉!
斯民惟恐高公指日践扬清要,以失此遗爱,爰欲拟像貌公,立祠于亭,朝夕瞻拜,庶使百里之民歌甘棠,如曩日老稚复见韦君焉。
公闻而力拒之,舆情终未已也。
子产乘舆济人,孟子讥其惠而不知为政,则是桥之成,非特朱氏不忘祖德,抑亦乐只君子得为政之先务也。
镇官赵公榷酤之暇,竭从事,宣力居多,知所赞猷,其宅心亦可尚已。
乡之耆彦史楼诸君属昌言纪其盛绩,余闻而喜其累世之惠于人也,故摭其实而称其相继之休云。
绍兴十六年丙寅季冬,郡士唐昌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