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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昂别传 初唐 · 卢藏用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三十八
陈子昂字伯玉
梓州射洪县人也。
本居颍川
四世方庆
得墨翟秘书
隐于武东山
子孙因家焉。
世为豪族
元敬
瑰伟倜傥
年二十。
豪侠闻。
乡人阻饥
朝散万钟而不求报。
于是远近归之。
龟鱼赴渊也。
明经擢第
文林郎
究览坟籍
居家园以求其志。
地骨云膏四十馀年。
嗣子子昂
奇杰过人
姿状岳立
始以豪家驰侠使气
至年十七八未知书。
尝从博徒乡学
慨然立志
谢绝门客
专精坟典
数年之閒。
经史百家
罔不该览
尤善属文
雅有相如子云风骨
初为诗。
幽人王适见而惊曰。
此子必为文宗矣。
年二十一。
东入咸京
游大学
历抵偫公。
都邑靡然属目矣。
由是远近籍甚
进士对策高第
唐高宗大帝崩于洛阳宫。
灵驾西归
子昂献书阙下
皇上太后居摄
览其书而壮之。
召见问状
子昂貌寝寡援。
然言王霸大略
君臣之际。
慷慨焉。
上壮其言而未深知也。
乃敕曰。
梓州陈子昂
地籍英灵
文称伟曜。
麟台正字
洛中传写其书。
市肆闾巷
吟讽相属
乃至转相货鬻
飞驰远迩
秩满
随常牒补右卫冑曹。
上数召见
政事
言多切直
书奏
辄罢之。
继母解官
服阕
右拾遗
子昂晚爱之言。
耽味易象。
往往精诣
在职默然不乐
私有挂冠之意。
契丹营州叛。
建安郡王攸宜亲总戎律。
台阁英妙
皆署在军麾
特敕子昂参谋帷幕
军次渔阳
前军王孝杰相次陷没
三军震慑
子昂进谏曰。
主上应天顺人
百蛮向化
契丹小丑
敢谋乱常
天意将空东北之隅以资中国也。
大王元老懿亲
威略迈世
受律庙堂
吊人问罪
精甲百万。
以临蓟门
海陵之仓。
陇山之马。
南方之甲。
西山
天下以事一隅
此犹举太山压卵
建瓴破竹之势也。
然而张元王孝杰不谨师律
授首虏庭
由此长寇威而殆战士
夫寇威长则难以争锋
战士殆则无以制变
败军之后
天下侧耳草野
倾听国政
大王冲谦退让
法度不申。
每事同前
何以统众。
如儿戏
如儿戏
岂徒为贼所轻。
生天下奸之心。
圣人威制六合
故用声尔。
非能家至户到
然后可服。
兵贵先声
今发半天下之兵以属王。
安危成败
百日之内。
何可轻以为寻常
大王若听愚计
可行
若不听。
无功矣。
期成报国
可欲送身误国耶。
伏乞审听
请尽至忠之言。
军须比量愚众寡勇怯强弱
部校将帅士卒之势。
然后合战求利。
以长攻短。
今皆同前不量力
又不练。
驱乌合败后怯兵。
讨贼
何由取胜
仆一愚夫
犹言不可
奸贼胜气十倍
未可当也。
且统众禦奸。
有法制。
亲信单独一身
朱亥金锤窃发之势。
不可不畏。
人有负琬玉之宝行于途。
必被劫贼
何者
宝重爱之
大王位重。
又总半天下兵。
岂直琬玉而已
天下利器
不可一失
一失即后有圣智之力。
难为功也。
故愿大王于此决策
小让儿戏可了。
若此不用忠言
则至时机已失。
与时一失
不可再得。
大王熟察
大王诚能愚计
乞分麾下万人
以为前驱
则王之功可立也。
建安方求斗士
子昂素是书生
谢而不纳。
子昂体弱多疾。
感激忠义
尝欲奋身以荅国士
自以官在近侍
参预军谋
不可见危惜身苟容
他日
进谏
言甚切至
建安谢绝之。
乃署以军曹
子昂不合
钳默下列
但兼掌书记而已
因登蓟北楼
感昔乐生燕昭之事。
赋诗数首。
泫然流涕而歌曰。
不见古人
不见来者
天地悠悠
怆然而涕下。
时人莫之知也。
军罢
父老表乞罢职归侍。
天子优之。
听带官取急而归。
遂于射洪西山茅宇数十閒。
种树采药以为养。
尝恨国史芜杂
乃自汉孝武之后
以迄于唐。
为后史记
纲纪粗立
笔削未终。
钟文林府君忧。
其书中废
子昂至孝
哀号柴毁
气息不逮
属本县令段。
贪暴残忍
闻其家有财。
附会文法
将欲害之。
子昂荒惧。
使家人纳钱二十万。
而意未塞。
舆曳就吏
子昂羸疾
哀毁
不能起。
外迫苛政
自度气力不能全。
因命自筮。
卦成。
仰而号曰。
天命不佑
吾其死矣。
于是遂绝。
年四十二。
子昂天下大名不以矜人
刚断强毅未尝忤物
好施轻财而不求报。
性不饮酒
至于契情会理
兀然而醉。
为文不好作。
立言措意
王霸大略而已
时人不之知也。
尤重交友之分。
意气一合
白刃不可夺也。
友人赵贞固凤阁舍人陆馀庆殿中侍御史毕构监察御史王无竞亳州长史房融右史崔泰之处士太原郭袭徵道人史怀一皆岁寒之交。
藏用游最久。
饱于其论。
故其事可得而述也。
文章散落
多得之于人口
所存十卷
尝著江上丈人论。
将磅礡机化
而与造物者游。
家难
亡之荆州
仓曹槐里马择曰。
择昔从父王适陈君
欣然忘我幼龄矣。
榆关之役。
君筹其谋。
戎安累年
不接晤语
圣历初
归宁旧山
挂冠之志。
怀役南游
遘兹欢甚。
幽林清泉
歌弦咏。
周览所记。
倏遍岷峨
予旋未几
陈君将化。
悲夫
言绝道冥。
杳然若丧之。
延陵许。
而彼已亡。
天丧斯文
我恨何及。
故人范阳卢藏用
集其遗文序传
识者其实录。
呜呼陈君
为不亡矣。
为赞曰。
岷山导江
回薄万里
浩瀚鸿溶
东注沧海
灵光氛氲
上薄紫云
瑰宝所育。
则生异人
于戏
才可兼济
屈而不伸。
行通神明
困于庸竖
子曰道之将丧也。
命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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