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山记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九、《须溪集》卷三
许嗣翁家四壁,容阖扉,右侯门,左贾区,陋如连栖,隙居附隅,而求余大书「泉山」揭焉,曰:「吾泉人也,不可以不识也,愿记之,示吾子孙」。按许氏祖子春者事晦翁,从益公徙庐陵。晦翁派新安,生延平,徙建阳,而号精舍紫阳者,记乡关也。今人每每以异乡名其居者,学晦翁也。苟有血气心知,依风首丘,岂能忘本?抑祖孙三世,百年于此,凄其追远,跂予望之,不一见其处。政使子厚得归,善和宅无恙,而儿童之哓哓者皆楚语矣。渡桑乾者得不复思并州乎?宇宙虽大,惟思无穷。凡思之不能自已者,惟始念耳。燕人弱丧,过晋而疑于燕,流涕泫然,及真见先人之庐冢,悲心更微。君思泉,未见泉也,未见如将见焉,既见不思矣。其子孙来者之不知,虽未见亦不思矣。人生逆旅,前境皆幻,谓是居泉也,泉犹目前也,夫孰非父母之邦?虽然,泉富州也,幸君未识泉,为君燕说。吾闻泉人言,泉多飓风,风起,少年狂者据圆箕空中,系长绳,纵之,乘扶摇而上,如飞篷,如纸鸢,意其极沧海之观而不知其所底止也。君未尝知泉,闻吾言也,得不哑然而笑,及其至泉也,又能不笑吾以未见疑所见乎?夫逍遥之游,秋水之观,钧天化人之想,得失皆若此矣,君毋谓予不实。近年蜀士侨东南,虽僧庐寓蜀扁;金陵诸桥名坊巷,大抵东京旧也。士于故乡不忘本,以一室推天下,固当慨然。然而念者鲜矣,吾尝赋《匪风》,匪风之不可见,骤而歌《甫田》。噫!孰知《甫田》之悲,有甚于周道之徘徊者乎?记君泉山,念我远者。君庐七尺,扫宽三尺著吾记。室虽陋,毋自隘,充是心也,其自泉而上,益有当念者焉。夫许,大岳之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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