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隆堂记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八、《须溪集》卷二
后隆堂者,永兴刘氏丞相楚公之大父所兴也。方叛据从横,中立保境,曰:「吾免二国交兵,活人多矣,子孙当有隆者」。盖一再世而楚公生。后二百馀年,而永新有负刍之祸,衣冠歼焉,井邑墟焉。又十有馀年,而丞相之远孙振奇复建其堂于故基,曰「后隆」。有老人者感而叹之曰:「未可知也。其相门复生相乎?后之为隆者未有复隆于为相者也。虽然,何必相?隆者,非必人爵之贵也,使公如卿,卿如长,亦足矣。不然,武子之施已没,而巫臣之美始生」。于是振奇瞿然曰:「吾何德以及此!亦惟是前人之名堂者不可失,且诏后人。今吾匹夫,何能有一介之积,如度浮蚁,而可必吾后之更隆哉」?老人曰:「又不然也。处今之世,公相可能也,长不可能也。人亦何必为人长,即穷居内省,不设一念,一念度,众生度,其福德乃亦与活千人等。彼所谓公相,日所为事无非取于人者;取于人者,是养人者害人也。夫如是,故禄尽道穷,未有兴者。而诗书白屋,如岁方春,如日方升,彼岂尝有意于为善哉!能无过而已。且夫人常有幸人之心,不妒则望。使吾日活一人不能,而幸夫人之不活者每每如是,未有不自知也,亦未为不损物也,是寡过亦未易能也。曹大家有言:天命祐善灾恶,非有差也。然其道广大,虽父子百叶犹若一体也。今子生于昼行锦绣之乡,而立乎兵役荆棘之野,然独饘于斯,粥于斯,身为遗民,代守坟墓,固非昔所谓隆者也,而亦岂有绝哉?子亦思之乎:全范阳者范阳百姓也,救外黄者外黄小儿也。彼百姓小儿犹若此,而岂有不能者哉?徐、秦皆祖柏翳,而逊者特绵,则后之更事者言之有不愿于隆者矣」。余闻老人言,始而惊,中而悲且惧,因盘桓反覆,自国初至此,重为振奇也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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