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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之 宋末元初 · 金履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四、《仁山文集》卷三
不相晤者,倏二月馀,室迩人远,怀思更切切也。
兹承手教下问曰:「尧以天下与舜,于舜则终陟元后矣,如丹朱之难为情何」?
予曰:善哉问也!
盖尧以天下为心者,故视天下皆吾子也,何亲疏耶?
乐以天下与舜,冀以安天下也,曾何择于舜与丹朱耶?
又何丹朱之难为情而是顾耶?
故曰:尧之心,天之心也。
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
盖知尧之深者也。
曰:「至舜之禅禹,或者其践尧之迹乎?
不屑尧独豪其举于天下后世乎」?
曰:商均果胜禹耶,则舜不免为践迹为妒尧,苟不如禹,则舜之心即尧之心也。
尧视天下之人皆吾子,则舜视天下之人亦皆吾子也。
苟可以安天下者,胥而迁之矣,曾何择于禹与商均耶?
孔子曰:「重华协于帝」,则尧与皆天矣。
曰:「然则先儒何以曰『尧行天道以治人,行人道以奉天」』?
予曰:善言天道者以人事,是故尧命羲和「钦若昊天」,行天道也则敬授人时者,非人道而何?
天与人一也。
叙百揆,行人道也,则烈风雷雨勿迷者,非天道而何?
人与天一也。
曰:「之禅受,则既闻命矣,若汤之放桀,亦为天下除残虐也,而商人乃曰:『我后不惜我众,舍我穑事而割正夏』。
人心犹若有未归者」。
曰:商人以穑事为念,一人之私心也;
汤以正夏为急,天下之公心也。
汤以天下之公心伐天下之同害,犹不免有惭德于天下者,遭天下之不幸,任天下之至疑,而为至难为之事耳。
是心也,惟仲虺知之独真,故作诰以释之。
首言「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次言「夏王有罪,帝用不臧」,是天意舍夏眷汤,汤可以仰无愧于天矣。
又言汤「克宽克仁,彰信兆民」,攸徂之民,相庆徯至,是人心去夏而归汤,汤可以俯无怍于人矣。
然汤之所以不宁如此者,不忘戒惧之心也,故虽抚有天下,犹诞告于四方,惟恐获戾于上下,凛凛然若陨于深渊。
由汤此言而观之,则人心之难得,更有甚于天意者。
在汤且然,而况去汤万万者乎?
曰:「汤之放桀,有从而不然之者,特有夏之细民耳;
至于武王伐纣,则伯夷、叔齐乃古之贤人也,亦尝被之虐者,不先商人迎之则义矣,何至叩马而谏?
及天下宗周,耻不食其,遂饥饿而死,果不知之不道烈于水火耶?
抑知而不欲民避之耶」?
予曰:武王将天命,易昏以明,使四海之赤子脱陷阱而就枕席。
孔子于数百载之后称之曰「尽美」者,悲商末之民穷也。
生于其时,目击其流毒海内,岂不知之当伐耶?
其心以为臣之伐君,道之甚逆者也。
君至固当伐,臣至武王固可伐,后有乱贼之臣,借之以为口实,乃曰「武王,圣人也而伐纣,当时无一人非之者,则臣之伐君,乃圣人所常行之事」,其于篡夺必多有之。
故于武王仗钺之初,叩马陈谏,所以明君臣之大分也。
至不从,则又耻而去之,必饿死不悔,盖志在杀身以弭后世之乱,使后世之人皆曰武王伐商当也,而犹非之,况去武王万万者乎。
则所以如之非之者,又当何如?
虽有篡夺之志,必潜消而不敢窃发矣。
之本心也,初非真以武王为非。
此商、周交代之大闲,正《易》所谓革之时义大矣哉者。
前辈论之固详,兹因敬之之问而更悉之,冀敬之自得之,复申其说于同志之士。
愚意仍欲起尧终东周,按《书》典、谟、训、诰之辞作为一书,以补《通鉴》周威烈王以前一编之缺,志有在而笔犹有未下处。
敬之素相爱者,故承问奉答,殊为草草,兼以鄙志相闻,欲敬之为我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