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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 其三 宋末元初 · 吕大圭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九、春秋五论、《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一九○
或曰:子谓《春秋不以日月名称号为褒贬,则信然矣。
若是则《春秋》所书皆据旧史尔,所谓门人高弟不能赞一辞者,其义安在
曰:有《春秋》之达例,有圣人特笔
有日则书日,有月则书月,名称从其名称爵号从其爵号,与夫盟则书盟,会则书会,卒则书卒,葬则书葬,战则书战,伐则书伐,弑则书弑,杀则书杀,一因事实,而吾无加损焉,此达例也。
其或史之所无,而笔之以示义,史之所有,而削之以示戒者,此特笔也。
元年春正月,此史之旧文也。
加王焉,是圣人笔之也。
中国诸侯,有葬吴楚君者矣,而吴楚之君不书葬,是圣人削之也。
晋侯召王见于传者之所载,而圣人书之曰狩,所以天下之防。
宁殖出其君,名在诸侯之策,而圣人书之曰卫出奔所以示人君之戒。
不但仲子而曰惠公仲子不但成风而曰僖公成风不曰陈黄而曰陈侯之弟黄,不曰卫絷而曰卫之兄絷,阳虎陪臣书之曰盗,吴楚僭号书之曰子,子纠不书齐而小白书齐,突不书郑而忽书郑,立晋而书卫人立王子朝而书尹氏凡此者皆圣人特笔也。
故曰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盖用达例无加损者,圣人公心
特笔以明其是非者,圣人精义
达例所书,非必圣人而后能,虽门人高弟预之可也
精义所在,岂门人高弟所能措其辞哉?
非圣则不能与于此
学者之观《春秋》必知孰为《春秋》之达例,孰为圣人特笔而后可观春秋》矣。
抑愚尝深惟春秋》之义,窃以为大旨有三。
一曰分义,二曰正名实,三曰著几微
所谓明分义者何也?
月书正以明正朔之所自出王人虽微必序于诸之上,皆所以君臣
内齐而外楚,内晋而外吴,始书荆而后书楚,始书吴而后书子,皆所以内外
书陈黄、卫絷所以兄弟之义,书晋申生、许止所以父子之恩。
曹羁、郑忽长幼之序也;
成风仲子嫡庶之别也。
凡此之类,皆所以分义
所谓正名实者何也?
传》称隐为摄而圣人书之曰公,则非摄矣。
传》称许止不尝药而圣人书之曰弑,则非不尝药矣。
卓之立未踰年而圣人正其名曰君,则里克之罪不能逃。
夷皋之弑既归狱赵穿,而圣人书之曰盾,则赵盾之情不能掩。
无知陈佗踰年之君也,而书之曰杀,正讨贼之名也。
阳虎陪臣也,而书之曰盗,正贱者之罪也。
凡此之类,皆所以名实
所谓几微者何也?
郑伯使宛来归祊,而圣人书之曰入,入者内弗受之辞也。
天王狩于河阳壬申公朝王所,明因狩而后朝也。
公自京师,遂会诸侯伐秦,明因会伐而如京师也。
公子结媵妇,遂及齐宋公盟,著公子结之专也。
公会、郑伯于中丘,翚帅师会齐人、郑人伐宋,著公子翚之擅也。
葵丘,宰周公与焉,已而书曰:「戊辰诸侯盟于葵丘」。
明宰周公不与盟也。
溴梁之诸侯咸在,已而书曰:「戊寅大夫盟」。
大夫之自盟也。
凡此之类,皆所以几微
其他书法,盖亦不一而足,然其大旨不出于三者之外矣。
圣人之笔如化工随物赋形洪纤高下各得其所生生之意,常流行于其间
其所纪事不出鲁史之旧,而其精神风采则异矣。
学者之观《春秋》,要必知有《春秋》之达例,则日月名称后世诸学之穿凿者必不同也。
要必知有圣人特笔,则夫分义之间,名实之辨,几微之际,有关理义大者不可不深察也。
若曰春秋》但约鲁史之文,使其文简事核而已,则夫人皆能之矣,何以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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