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军社坛记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二、《黄氏日钞》卷八六、嘉庆《高邮州志》卷一一五
天岂徒高高在上者之为天地哉?地块然其下也,而有燥湿温冷,天之为也;人藐然其中也,而有呼吸运用,天之为也。天包乎地,而人生乎天地之中,故分而言之虽曰三才,实则地之所以为地,人之所以为人,亦无往而非天也。夫惟无往而非天也,天心之仁于是乎有妙合于此者焉。天之仁寓于地谓之土,以生黍稷稻粱,以养万民,而主宰乎是者为社稷。天之仁寓于人谓之心,以明仁义礼乐,以治万民,而主宰乎是者为王侯。故凡位王侯、抚社稷者,是即天心之仁之妙合也。然天心之仁,无非为民计尔。神固无异于天,人则未必能尽纯乎天;社稷固无愧于王侯,王侯则未必能尽无愧于社稷。孟子称水旱变置社稷者,直指人尝有功于民而配飨社稷,如句龙、后稷之类尔。若天之所寓以生物曰社稷云者,容得而变置之也哉?是以自昔圣贤,不惟贵为天子以天自处,虽分命诸侯,如曰助王宅天命作新民,亦未尝不命之以天。及诸侯受命而复于君,如曰勿予祸,适稼穑匪解,天命降监,亦未尝不自任以天,念念以天视民,惟恐或愧;至于雨旸丰耗,非人力之所能预,又举而属之社稷之神,以全天之所为民者,天心之仁之妙合者于是乎在。世变不古,此意不明。今之太守古之诸侯,谩不知我之所以有此人民社稷者,皆天之所在也,乃或慢神虐民,大者离绝岁时牲酒,勉焉具文,凶荒札瘥,伊谁之咎?余同年进士钱侯淳父得郡高邮,以保民命为根本,以葺保障、治器械为翼卫,德礼风化凡有关民彝者尤无所不致其勉。人士来京,称之不容口,余既喜其知天之所在矣,一日书来,自谓抵郡,百废不敢不兴,然皆常事。惟州社墙倾屋颓,坛壝榛圮,民居僧庐交侵其疆,鸡犬又从而污之,圣天子之所付我者谓何,而乃若是!为之惊惕,亟具屋五楹,再新坛壝,四匝垣墙,而大书其扁以揭之,过者为悚。工役最小,关系最大,此则不可不书,使后来者共守。余曰:侯之于民若此,而后以之从事社稷,天心之仁之合者不其慰乎?因书所见,使并刻之石,庶后之为邦者皆知天不在天而在民社之寄,以续续尽心焉,则侯之施德是邦,将永无穷。侯名真孙,桐城人。咸淳四年戊辰八月日,宣教郎、史馆检阅黄震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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