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筵第二疏 南宋 · 程元凤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一六、《明良庆会录》卷三
臣闻善计天下者察纪纲之振弛,天下之治忽判焉。人主以一身立于群臣庶民之上,我如此其寡,彼如此其众,举天下之人环向面内,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绳绳然不敢紊,何也?有纪纲以维之也。一日无是,则勇者矜,怯者摄,强者抗,弱者离,权谋者、杰黠者、暴鸷而狼鷔者,皆将溃制四出,而不可制矣。是故纪纲既正,天下以定;乱其纪纲,则灭亡继之矣。由古迄今,未有舍纪纲而能治者。圣人知其然,常使纪纲之在天下,有扶持无废弃,有振饬无纵弛,而天下之势常如泰山四维之安,纪纲之关系于国也大矣。然纪纲不能自植立也,必有植立之者。朝廷纪纲之所自出也,怀有我之私者或挠之,百司庶府,纪纲之所自张也,昧匪躬之节者或坏之;监司帅府,郡县之职纪纲之所自行也,强梁干纪、贪浊冒法者或玩视之。国之所恃者纪纲耳,而彼固若此,吾将何赖哉!于是有台谏焉。台谏者,人主之所赖以植立纪纲者也。避骢者止行,进马者落胆,何其畏台谏也!非畏台谏,畏纪纲也。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何其重台谏也!非重台谏,重纪纲也。苏轼有曰:奸臣之始,以台谏折之而有馀,及其既成,以干戈取之而不足。有天下国家者,讵可一日使台谏之体轻而人不知所畏邪?恭惟皇帝陛下亲擢言官,主张公论,未尝以直言罪人。间尝奋发乾刚,片纸斥逐其奸回险贼罪所当诛者,固不容贷。或语言过当,心实忠忱者,未尝不随加擢用。天下莫不惧雷霆之威、仰日月之明,治体尊安,国势巩固,实于是乎基之。迩日以来,一二台臣不得其言而去,陛下未尝罪之也,远近观望,良可骇怪。白简霜凝,罪状暴著,纵有回护,人谁不知,自宜羞见吏民,襆被宵遁。今乃顽然无知,舒徐候代,反揭榜以禁台章之传,纪纲安在乎?职司耳目,事许风闻,掩耳盗钟,焉能欺众?自宜退思内省,痛改厥愆,今乃公然强辩,巧肆诋讦,欲以此为钳制台谏之术,纪纲安在乎?纪纲陵迟,何所不至?识者为之凛凛,陛下不可不亟救之。臣窃观乾道八年,御史萧之敏因言事及大臣,除直秘閤,司臬江东,告词有曰:「造膝之辞,有犯无隐,正人去国,岂朕所欲哉」?孝宗皇帝爱惜正人,褒宠其去如此,所以为扶植纲常之地也。当时朝廷尊而乱萌遏,中国盛而戎心寒,岂无自而然也?此陛下家法也。臣愿陛下以孝宗之待之敏者待二臣,使天下晓然知陛下果不以言罪人,则言路之气脉不壅,国家之纪纲获振。昔之挠坏而玩视之者,稍知所畏,其于治体,关系非轻。臣非为二臣计,为纪纲计也。如是而顽然无知公然强辩者,尚得以肆无忌惮,臣当不避仇怨,弹击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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