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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济利害 宋末元初 · 王柏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九、《鲁斋集》卷七
恭闻孝宗皇帝后时失实」之训,言简而意周,万里民瘼如在目前,真帝王轨范也。
伏自某官开藩之初,首举是训以警僚寀可谓为政之要。
见于施行者今三阅月,又似未有成效,其故何哉
孟子曰:「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
执事访求民隐虚己纳善孳孳不倦举行荒政焦心劳思,此百姓之所共知也,不可谓无不忍人之心矣。
官吏奉行不足以执事爱民盛心文移旁午膏泽不下流移日甚,而籴价日昂。
或者议其政而并疑其心,愚独以为不然
四方风土不同田里休戚不一,以执事博询群议如此之勤,而应之者泛然唯诺一无以仰助执事爱民之政,此吾乡士大夫之责也。
不揆愚陋,敢先陈吾乡风俗之大略,继之以愚说二条,恐或可以裨赞荒政万分,敢祈采览
切惟两浙槩号富饶,而东浙之贫不可西浙并称也,人或有之者
婺女之贫不可浙东诸郡并称,则人鲜有知之者
金华今日之贫,与三十年前亦不可以并称,人无有之者矣。
夫均此郡县也,肥瘠顿异,必有其故。
何者
昔之为民害者,版籍荒落而已,虽胥吏亏盈之数,舞出入之权,而犹有遗利在民也。
自经以来版籍具在,而有无虚实,固不可隐。
其奈经界之时,县令朱中直匿乡都之旧额,勒保伍增添新数,先为奸吏之地,民受其欺而不能辨不特无遗利,而民以暗被苛取矣,其害岂不大哉
况自南渡以来科配之数越为重,婺即次之
婺之七邑金华为尤重,夏税之输十有三种,虽间有蠲租之令,而此自若
袁韶之长版曹也,增罗绢重厚之数,而民力始困。
加以十数以来丝枲之价顿踊,谷粟之价顿轻,知民力始困矣。
富家巨室仅仅自保用度稍广,质鬻随至。
中产之家,往往一岁之入不足以一岁之用,日降月下,而窘色不舒
每至秋成如解倒悬乌有以待穹价?
是以劝分之政固荒政之所先,而非金华所急
大抵劝分之政,为富而积粟者设,为愚而嗜利者设。
今谷价既隆,数十年之所未有于此时而闭藏,尚复何待
嗜利者虽无厌,而如是之愚者亦鲜。
金华所谓富家巨室,实不足以江西浙西困弱最下之户。
昔之为富家巨室者尚有数年之储,今无兼岁之蓄矣。
虽有闭籴之心,而左支右吾,其势自相煎迫,益不容于不粜,故曰劝分之令非今日所急也。
今日劝分之令,随时直之低昂而无裁抑之患,则富家所宜乐从
然终未有欣然应上之令者,盖县奉行不察有无不审虚实,持版籍虚数例行告谕纷纷四驰,反如白科,上下相疑,粜者束手而籴者无措
未足济民,适先有以害民矣。
书生私忧过计,不虑富家巨室之闭粜也,方虑其喜于得价,倾囷倒廪而尽泄之矣。
天命靡常,丰凶难必,万一不幸嗣岁复以旱告,虽有良、平之智,不知其后矣,可胜寒心
然则为今之策奈何
曰:赈荒之体,先公而后私家
赈荒之要,抑有馀而补不足
嗟夫
田不井授,王政堙芜,官不养民,而民养官矣。
农夫巨室之土,巨家资农夫之力,彼此自相资,有无自相恤,而官不与也,故曰官不养民
农夫输于巨室巨室于州县,州县输于朝廷,以之禄士,以之饷军经费万端,其始尽出于农也,故曰民养官矣。
不幸凶年饥岁在上不得已散财赈恤之,使之得免于流离沟壑之忧,尚有是可以寓其爱民心耳
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此王政之所先也。
切惟今日义仓创于庆历初,令民上三等,每税米一斗二升,以备水旱
其后兴废不常今下小户矣。
是官无以赈民,使民预输以自相赈恤,已戾古意
今又移易它用,数额常亏,遇歉岁则复科巨室,此何义哉!
其后有效社仓广惠遗法,尽将前贤立法美意颠倒纷乱以为沽名买誉之资。
始也低价以强民之输,先为中户之困,既而官吏侵渔,所积朽坏民得之而不可食。
今幸新陈相易,而积日未远,而州家顾乃深藏固闭,其所备水旱者,一切倚办于私储,爱民之心何以敷于百姓
公聚朽蠹三老冻馁,此晏子之所深叹也。
况今朝廷犹特发,而侯国殊无发之意,切恐百姓巨室不德官府巨室官府不怨朝廷,甚非所承流宣化也。
成周荒政十有二,以聚万民一曰散利
县都之委积以待凶荒者,恐不如此
不若先发官庾,如常平义仓社仓广惠仓之类,盍尽数散之,官庾然后及于私家名正言顺,义感仁畅,既足以广君上爱民之心,又足以成州爱民之政。
百姓官府,而巨室心服,亦庶乎王政遗风
设施先后之序,实意之所孚,义气之所兴起,故曰「赈荒之体,先官庾而后私储」者,此也。
成周之衰,王政不行,莫甚于战国
梁惠王犹能移民、移河东河内,故孟子所不取。
以今观之,能如惠王用心者尤鲜。
且籴价何为而骤高也?
岁旱而无粜也。
是籴价不高于丰稔之地,实高于旱歉之乡。
高价之利不归旱歉之乡,实归于丰稔之地。
彼歉者既歉矣,而又尽索其家具积数倍而仅可常年之一;
彼丰者既丰矣,而又坐享高价,以常年之一而可得数倍之利,是丰者再丰,而歉者再歉,甚非平准之意。
天时丰稔不同地利厚薄不一,此为政者所当辅赞天地之化,裁制轻重之宜,岂有坐视偏倚之势,而无以权其低昂
未可以言善政矣。
县官劝分之令,乃随时直,不与减损,此巨室之所喜而细民所不乐。
所徇者小而寡,所害者大而众,不可不审也。
然又不辨其乡之丰凶,不察其家之有无,例令赈粜,其丰而有者固可以济民之乏,彼凶而无者自谋不给,又何分之可劝哉?
是以富益富,贫益贫,势不均平人心不伏互相推托迁延日时,民将饿死,谁执其咎?
蠲租之数既定,而七邑之丰凶大略可见
上熟之邑,有中熟之邑,有下熟之邑,又有最旱之邑、中旱之邑、不旱之邑。
以上熟之邑自可以补最旱之邑,州家何不裁损价直,求籴于上熟之邑,复裁损其直,以赈其最旱之邑也!
其中熟、中旱之邑,又有最旱、中旱、不旱之乡,亦有上熟中熟下熟之乡,所以裁其直者,亦如邑焉。
庶乎无偏重偏轻之势,无甚休甚戚之民。
受抑者无怨词,彼受济者有实惠岂不善哉
今最旱者当赈济而上熟者亦赈济上熟者当劝分,而最旱者亦劝分,恐未可以言善政矣。
故曰「赈荒之要,抑有馀而补不足」者,此也。
愚之二说迂阔,而实今日急务,惟高明详察进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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