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乞守本官致仕 南宋 · 吴潜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七○、《许国公奏议》卷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近尝再具公牍,辞免新除恩命,仍乞挂神武之冠,以补过愆,以消灾咎。方屏息以俟俞允之旨,忽传西掖见上缴章。臣窃伏惟念,政使朝廷轸念簪履之旧,欲全护于施行之间,此尤臣之所大惧也。臣至愚极陋,载念先臣某在乾淳间,亲接诸儒之脉,所师者文公朱熹,所友者彭龟年、楼钥、黄度、杨方、杨简、袁燮、柴中行,皆一时大老。尝提耳而命臣曰:「士之为士,当明君子小人之朋,若得罪于君子,则终身不可立于天地间矣」。臣泣而识之不敢忘。今夫近日之攻臣者,皆君子之巨擘也。夫既得罪于君子之巨擘,则必其积尤稔忒,有不可进于君子者矣。岂惟终身无以自立于天壤之间,他日何以见先臣于地下乎!再三思之,惟有纳禄公朝,归伏先臣之坟墓,庶几藉蚤退之一节,少洗平生之玷,以不终得罪于君子,而他日尚有颜面可见先臣于地下也。兼臣身病日增,无复生全之望,亲年愈迈,当为终老之期。虽贪慕于明时,实怵迫于私计,是用不避三渎之诛,哀吁君父。共望圣慈察其恋主之心虽切,而守身之义尤急,报国之志虽坚,而辱亲之忧尤大,特攽睿旨,容臣守本官职致仕。臣仰瞻阙庭,无任恳切请祷之至,仰乞睿照。
〔贴黄〕臣窃惟近年以来,国家可谓多事。然而元气尚充,外邪不得而干犯者,特在于朝廷能重台谏给舍之职,而为台谏给舍者,能各自尽其职而已。盖台谏给舍之职举则纪纲立,纪纲立则元气充,元气充则外邪不能入,此端平更化而后,陛下躬揽大权之明效大验也。臣一介孤拙,昨台谏劾之,而朝廷曲为之全护,是以臣而屈朝廷之纪纲一矣。今中舍缴之,而朝廷又曲为之全护,则是以臣而屈朝廷之纪纲再矣。以区区蝼蚁之身,而至于重屈朝廷之纪纲,窃恐通国之人,凡知台谏给舍之权当尊,凡知朝廷之纪纲当立,皆以臣为口实矣。以区区蝼蚁之身,而通国之人以为口实,则是朝廷所以全护之者,恐适所以益其疾而重其咎。臣实陨穫忧惧,不知其死所也。兼臣犹忆去岁八月二十有一日,臣轮当进读之馀,入劄子丐罢,陛下宣谕,以为徐荣叟、彭方适有疏论卿。臣遂奏云:「臣罪过山积,招致人言,上累陛下知人之明,乞即行斥逐」。陛下复宣谕云:「卿岂可便去,已谕荣叟、方,令卿免兼临安府,二臣已无他说,卿可安心」。臣又奏云:「此虽出于陛下保全之恩,然臣于进退之谊,只当便去。臣只今出关,谨下殿辞谢」。臣继即出钱塘门,以待威命。本拟是日迤逦前迈,却缘临安职事,又非他官之比,未免小驻,书押财赋文字,牒往以次官交管。次日忽蒙陛下特遣天使,宣押臣赴部供职。臣以君上之命不敢固拒,于是暂入国门,盘旋匠监,以示眷恋阙庭之意。旋上奏疏,乞行台谏之言,以正朝廷之体统。而臣继出北郭矣,复蒙陛下升以舜阁之隆名,宠以稽山之会府。臣是时即欲挂冠,以谢清议,又恐涉孟轲悻悻之戒,故迟迟半载。适叨三山易地之命,方敢述引咎悔过之情,伸纳禄谢事之请。盖自始至今,未尝敢以私情干求陛下之官职,破坏朝廷之纪纲。此不惟立身行己之当然,而臣备员法从,其于国体,谊当相与保惜扶持也。今陛下之曲加圣造,一再全护者,不过以臣昨者备员尹正,实以勉奉圣意,非出臣之本心,则陛下实有「此除出朕亲擢,卿不须过虑」之训,故陛下有不忍施行者耳。然自古圣帝明王之运动天下,驾驭人才,惟其至公而已矣。物论以为可用而用之,物论以为可用而用之,此其所以为至公也。陛下虽加之委曲全护,然臣恐重拂国人之论,而使臣益深据蒺履冰之惧。臣是以焚香东望,复此奏陈。欲望圣慈以断恩义,特赐夬决,容臣挂神武之冠,以自循省,庶几少救东隅之失,尚及为圣世之全人。是乃陛下所以保全之大者也。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盖大人者,指大人君子而言也。大人君子之好恶,实与天命相关。臣所以畏大人者,即所以畏天命。畏天命者,即所以畏陛下。臣请词竭尽,惟陛下监察。并乞睿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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