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引第一劄奏论艰屯蹇困之时非反身修德则无以求亨通之理 南宋 · 吴潜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七○、《许国公奏议》卷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一介庸虚,仰蒙圣恩,俯锡召纶,旋加亲擢,获奉穆清之对,敢尽责难之恭,惟睿慈垂听。臣闻《易》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是艰屯之时,乃君子所以经纶其大业也。又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是蹇难之世,非反身修德,无以自济也。又曰「困亨」,是困厄之中,有亨通之理也。厥今事势,陛下既自熟于圣心矣。披猖之虏,如蠹旁蚀,而四肢已断;流徙之民,如疽方结,而腹心可虞。耗者众而粟力竭,出者多而楮力竭,行伍咨嗟,市廛诽议。怨气上干,极为今年之彗;怨声下彻,极为去年之潮。此其为坎盈之屯、艮险之蹇与泽无水之困,盖已在天成象,在地成形矣。然而此正陛下经纶之日,反身修德,在困求亨之时也,特未知所以应此者何如耳。夫水漂而火焚之,盗迫而邻侵之,当此之际,未有不重足而栗、捣心而悲者也。俄而贲育过焉,则嘻笑赴之,而懦者皆起。夫血气之勇,犹足以胜危惧而当祸患,况勇于义理而以帝王之位行之乎!故夫有土不可以为贫,有民不可以为弱,有庆赏刑威则不患不能奔走群动,有利势操柄则不患不能旋斡万为。少康兴于一旅,句践伯于一栖,燕以千里而畏人,楚以六千里而为雠人役,何相远若是哉!大抵自古未尝无大坏极弊之时,亦未尝无扶衰救病之术。其或乍仆而忽起,寖微而终否者,全在时君世主之勇不勇而已。天下之至不勇者,莫若秦皇、汉武,惟成汤为智勇,文武为大勇。盖刚者君德之体,健者君德之用,自刚而克,由健而发,是之谓天德之勇。乾以静专,坤以直大,皆是物也。陛下宽简如尧,克勤如禹,柔恭如文王,可谓有帝王之资,惟在充而用之耳。用之莫先于去心过。何为心过?一曰欲,二曰慢,三曰欺。且天下之事极矣,惟天回则事可回,而此三者之过,乃所以斁天理、亵天威而怠忽天命。是故有欲心者,与天为二矣;有慢心者,不知有天矣;有欺心者,则又以天资口耳,而不以天事身心矣。陛下于此用吾勇焉,如刀断丝,如堤截水,微去之,渐去之,顿去之,以至于尽去之,则三者之心,雨晞雾散,而清明见矣,何忧乎潮汐,何畏乎彗孛,何患乎回鞑!困之能亨,蹇之自反,屯之经纶,孰有妙于此乎!臣请复述前闻,以赞陛下之勇。我太宗皇帝之端拱二年六月,彗出东井之积木,日见东北,夕见西北,历右摄提,阅三十日,至亢乃灭。其后大观四年五月,彗出自王良造父,历阁道,入紫宫,干帝座,二十馀日而灭。我仁宗皇帝之至和三年七月,连雨不止,水入国门,渰浸太社,破缺城垣,城外冢墓,皆遭漂荡。其后宣和元年六月积水暴至,迨近都城,漂没人民庐舍。夫去年之潮,今年之彗,其与先朝何异?然端拱、至和,不过一时之灾,而大观、宣和之后,其事有不忍道者,陛下将何鉴哉!臣不胜忧爱之情,惟陛下裁之,幸甚。取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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