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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上殿奏事第一 南宋 · 徐鹿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六八
臣尝观滕之文公恐惧齐人之筑薛而求策于孟轲对不过曰:「强为而已矣」。
夫滕之势甚急,而之说甚缓,甚矣,其迂也!
然若缓而实切,若无策而实策之至,可以天心可以人心可以服夷虏、盗贼之心,未有于此
今者堂堂天朝,非可以为比,而事势危迫,则有甚于滕,何则
薛,滕之邻;
而蜀,吾境也。
金虏之亡,薛已筑矣;
今又犯蜀,是将筑滕也。
其何恃不恐?
且滕之患者,齐耳。
今日,则虏一患,流民一患,楮又一患。
滕之大患一,而吾之大患三,又何恃而不恐?
然静而察之,则统体涣散法令垢玩牵制文义循习姑息
专国秉者,未有出力负荷之勇;
尺寸者,动有卑视朝廷之心。
名曰任中书,而未免多门
名曰开正涂,而尚多蹊隧
古人兢业至治而今日以偷惰艰危
已然矣,而安寝如故,是未恐也。
虽然不可以不恐,亦不可以徒恐。
惟有强于为善,有可容吾力尔。
楮轻之弊,群臣讲之悉矣,臣未敢轻言,请言虏与流民之故。
东南立国,倚蜀为重,而今之蜀,则仅存其名而已
日者上流一警,夔峡以东荡无限隔,湖湘之间,为之震动
始焉小入以开道路,终必大至而闯门户,此必至之理也。
吾之所恃者,清野尔。
使鞑得而终据之,因蜀之资,耕田积粟练兵造舰,一旦载兵与粮顺流而下,则吾之策穷矣。
而施、黔间道未暇问也。
书生不知边事,妄谓欲保蜀者必须得一大项军马,少亦万人,而又得一大将张、韩、刘、岳者统之,以雄据要会然后骄兵可御,州县可复。
窃睹近日宣阃之除,庙算当亦出此。
使其慷慨任责容可少宽忧顾。
万一未然,则宜除夔门一路外,馀悉仿古分封之制,使之世袭僚属许其辟置,赋入听其自专,庶家自为谋,人自为战
俟鞑患可戢,然后徐议区处不犹愈于弃之戎虏以贻无涯之忧乎?
不务出此,而漫焉寄之非所当寄之人,逆知必败必窜,而付之无可奈何之域,此非弃蜀,乃弃东南也。
或谓:「鼎当城筑,而仓、宪、守臣中参用一武臣知兵者,外以联施、黔之脉络,内以植湘潭屏蔽」。
疑亦可行之策也。
流民之患,其类不一有自天而产祸者,有因人而产祸者。
内地之民,偶因旱歉而遂食于粒米狼戾之地者,此值时之艰,未有怨也。
江、闽之间,顷因寇扰旷土尚多,若诱劝上户资之使耕给,以閒田许之自耕,侥倖一稔,尚有归期
至若湖外之民,困于军须科夫之扰,剥床及肤,膏血且尽。
下户空矣,而中户去;
中户散矣,而上户亦不得不去
此出于不获已而已,虽不能无怨,怨犹浅也。
边淮之民,则无论贫富,无问强弱,自清野之策行,屋庐燬矣,生业空矣,虽有怀土之情,已无托迹之所,其怨入骨髓矣。
甚者带刀挟矢,在在布满卖妻鬻子,以苟目前所至跳梁
官司不过随宜赈给,名曰抚定,然赈给有限而来无穷
此去青黄未接粒食愈难,迫之以虚腹激之以怨心,发之以长技意外之忧,其有既乎!
加以江、闽湖、广曩时逋诛之寇盘据充斥揭竿负梃,习以为常
犹幸其无驰射之长,无攻城之具。
使与此辈附和为一,所忧不愈大乎!
谓宜行下诸路,密与稽考见在流寓之数,多方区处
在外诸屯虚额不少耗费衣粮无从考核陛下胡不札谕制阃为国分忧,招刺强壮以补虚籍。
其内郡厢禁寨卒,亦岂无逃死之数?
且以元额十人收刺一人为率,则有千人之额者,可以百人矣。
未有阙额亦且依此施行,俟阙却别补。
阙额多者,即合照额填刺,等而上之为数不少
将来沿江诸军有阙,却又渐次移之近外。
仍立考察之法,招刺数多及区处有方必赏,否者必罚
但见强壮有归,大势稍杀,其馀亦可以内饥民之法处之。
纵有不逞,为祸必轻。
其在沿江者,若资之过江耕垦,俟复来,是亦一说
非独可以朝家之忧,亦所以监司州县之忧也。
嗟夫
祖宗金瓯无阙之基业付之陛下,而半为丘墟
百姓赤子吐之望属之陛下,而沦为鱼肉。
危机至此得不恐惧而强于为善乎!
何谓善?
曰:善众矣,而其大者畏天爱民听言求贤而已
迩者上天垂戒变异荐臻
京都何地,而潮迫之,霜降水落,是理势之常未可左道为验者;
日,君象,而妖气贯之,分野之限,是星史之谀未容以卫并为解也;
彗有除旧布新之占,津桥不通,是迁就之说未容以犯王良自恕也。
天难谌斯,何以至斯极邪?
苏轼有言:「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容伪」。
崇宁以后,彗竟天,日有眚,而大水都城实在己亥之夏
当时奸臣饰词误国,言之痛心
臣愿陛下奋励精神深鉴往辙内朝外朝一致斯须悠久一心,毋使文貌胜而笃实不孚,毋使议论多而施行不力,尽扫拘挛之见,亟为支拄之图,此为善之一也。
陛下临御十有七年,民之死兵、死饥疫不知其几。
逋负非不蠲放,而诏旨虚文
水旱非不赈恤,而州县无馀蓄。
因之以敷籴,重之以横征如玉捐瘠多,楮如土而民旅病,盖不独流离道路为然也。
今无他策,惟有痛自节抑,严戢贪暴,犹庶几一分之宽,此亦为善之一也。
陛下虚心无我未尝以言罪人
登对祖宗良法,而閤门至为说以限之;
台谏纪纲之所寄,而布韦昌言以撼之。
此必有所窥测而后动也。
今之言者未必皆无一得之虑,然见之施行者几条,行而见效几事
虽有张良之智,臣恐未能立决借筹蹑足之顷也。
臣愿说而必绎,从而必改,当行应时付出,宜去者毋费于调停,此亦为善之一也。
臣顷因轮对,妄论储才之法,仰蒙玉音嘉奖,许其可行
三年矣,所储宜不胜用矣,然从橐晨星,藩方同传舍
边风澒洞,而枢属无知兵之士;
国事抢攘,而省闼练习之人。
如臣等辈碌碌州县常流琐琐文墨懦夫尔,何益于成败之数!
加之士风沦靡,气节衰颓近臣涕泣而乞留,言路交通而被劾。
陛下所储人才止于如此,宁不启外夷敌国说弘若发蒙之诮乎?
此国之耻,亦士之耻也。
蕞尔国,然瑜之后有肃,肃之后有蒙,蒙之后有逊,人才如此其富也,岂盛于昔而啬于今乎?
宜深诏二三大臣亟将班行之彦汇而分之,某可守边,某可平寇,某可理财,某可治剧江、淮荆、湘某可为阃越之副,禁卫边屯可当帅将之储,疏其姓名寘之夹袋,而又博采贤俊在外之已试者以增益之。
经纶之暇,则登进而审之,察其所言,探其所蕴,因事而用,如取诸怀
毋徒使入閤媒进,衔袖者乞怜弄印徘徊,每忧乏使,此亦为善之一也。
如是则兵可强,财可裕,三患犹有可弭之理。
不然忧患之来在旦夕矣,陛下谁与共济此乎?
臣伏顷岁水灾求言,臣适当对,陛下容之,而言者不容,臣之分也。
星变求言,臣又当对陛下许之,而臣默不言,臣之罪也。
食芹思献,臣之本心
惩羹远害,臣则不敢
圣裁赦。
取进止(《清正存稿》卷一。)
实:原无,据明刊本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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