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献与文肃书如此，可见当时路帅事阃帅之礼，时嘉定甲戌也。后四年戊寅，余从制帅尚书李公行边，清献犹在扬。李公盛陈兵卫入境，清献以素对数十人过扬子桥来谒。李公寓维扬馆月馀，清献每白事必减驺从，屏呵导，先至幕府见余辈。或问清献公方岳重臣，奈何执礼如小侯，清献曰：「某昔为郎官，李公上某自代，今体统当然，况情谊乎」？文肃亦荐清献者，前辈于知己礼敬终身不衰，今人不复能然矣。然此特礼文之见于外者耳，至于持论临事则各行其志，有毅然不苟同者。嘉定惩创丙寅、丁卯轻举，中外以再和为幸，而清献告文肃，谓聘使往来，人情懈弛，必至之忧在于旦夕，宜急修守备以待。不旋踵其言皆验。虏先犯浮光，清献又劝李公持重。俄而我出泗上，师失利，虏大入，庙谟以咎李公，议擢清献代之，俾续和议，先贻书谕上意。清献力言虏垂亡不可和，李公不可去。后李公闻而叹曰：「若他人必挤而夺之矣」。明年，余出幕，清献自扬召归，遂入蜀。余晚使粤，庶复见清献道旧，至则已薨。嗟夫！功名之际，人各着鞭，虽士稚、越石亦未能免，而清献处心无竞若此，盖世之所未知也。昔者闻之西山先生，可为制帅者可为宰相，谓其度量能容受，气力能负荷而已。上顷以相印起清献，岂此意欤！今大使秋壑贾公跋，称清献料边事如烛照数计。壑公建淮阃十年，忠劳百倍于清献之时，而怀贤服善，了无毫发矜功伐能之意。西山「可以相」之语，清献未及为之事，不在斯人者乎？曩余得清献翰墨甚多，懒惰不能收拾，今箧中尚有数纸，而文肃之孙应雷能珍藏此书，因以畴昔身履目击者题之卷末。应雷方为壑公辟客，兵间旧事不可不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