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诲少箕炎卯侄昂 南宋 · 阳枋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八○、《字溪集》卷四
向来曾说见得天地一个大裹,万物零零碎碎,尽在其中,相争相靡,相誇相耀,各自见他,别有世界,可喜可乐。
而不自知特沧溟中一浮沤沙砾,初何足道。
那是如此说,正欲侄辈大做心怀,令与天地同其广漠,则自见得世间万事万物,都不济事,则心体静虚,豁然大公,仁道流行,无边无际,富贵利禄,金珠宝贝,屋宇田宅,颜貌容色,青春芳年,纷竞驰逐,从此剪断。
想后来所存,亦略见得是如此。
屡观来书,于言语觇之矣,此知崇之学也。
今既脱得此一边了却,又须于事物纷扰轇轕之中,观之会通,以行典礼。
春夏秋冬,生养敛藏,富贵贫贱,浮沈利达,少壮衰老,饮食起居,凡人情之所不能免者,都一般一件与他接应酬酢,令各得其宜,各适其所。
而于应事接物处,把前日高明广大道理牢守坚执,随宜区处,而终不为他事物牵引带累,方是裁制得宜。
便见仁义准则,只是恁地,更无不知不觉被他缠绕唤去,做拖泥拽水的事矣。
所谓随而不随,方不失为随;
应而不应,方不害其应。
便是能定能应,无将迎,无内外,此则圣人于天地相似的意思,不是禅,不是仙。
如此应来应去,渐渐熟了,便见得化而不测的气象。
似此下功,方是有用之学。
所谓妙万物者,亦初不离乎万物也。
若都齐遗了天下万事万物,则学要做甚。
只是如今学者,先要见得大本,用十分功夫,通贯合为一心之主。
大本既立,然后生枝出叶,开花结实,撒出做不妨。
若心中初无此道理,一向便要应事接物,漫说于此,要学圣人,终只走向错处去做,终身终无所得。
当初圣人教人自扫洒应对学去,此是教初学小孩时事。
只缘孩童未有大知觉,所以教他且恁地习去。
到他强壮解悟时,自与至道相会
今侄辈既有年岁,当是大学成就之时,不容更如此下功。
却从源头理会,而散之于事事物物,方得济事。
吾向来所言为知崇说,今所言为礼卑说。
当初不言此一段,意使侄辈先穷究天地大本一边做,然后合匝。
若知崇、礼卑一时衮说,恐又晦而不明,烦扰紊乱,则学不成,所以又似与前贤不同者。
此则劣叔各有见而如此,不欲拘于先贤之法门,而要归一致而已。
承报及读《诗传》,不觉吟咏之深。
夫求道亦如此,未见道时,只知浮世浊俗,日夕所见,似当然如此。
既见得至道了,外面纷华,便不干事。
所以行起坐卧,云为动作,只知参前倚衡,都是此理。
静时如醉如痴,动时如颠如狂。
凡作一事,做一件,必诚必敬。
盖心志精专,用功缜密,古人事为多如此。
今世忽略怠慢,穷智力以求利,所以见人诧怪,他元不知其味,不见其好也。
且如今时得一件古者制作,便十分精工妙密,今人做他的不得,便可想其不是一朝一夕草草仓忙的事。
今人读书,便要及时省解了当,便要即日成圣成贤,一不如所求,当时舍放了,如何学得《大学》、《中庸》事业。
侄辈既有自得,更宜精进。
此是自家心中独自晓解的事,不可与旁人说的,亦不容著语。
虽著语亦不道得那妙处喜处自乐处,终是说不得。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鸢飞鱼跃,然是费形容了。
学如元凯徒成癖,文似相如止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颜子得心斋,亦必有间而及此。
开一侄亦煞进,日夜与语甚畅快,而有文公所谓说得太快之病。
天地间事,不是一言片语可了。
禅家道:「大千诸世界,普见法王身」。
他说了曾做得甚?
如今只是力行能行得些子,便有些子道理,看人著力如何。
今人说做得一件是亦自好,细思之,一件事亦何曾都做得是,只大纲个稳,煞有未是在,若太快说了,将来便是不用功,只成穷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