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奏事劄子 南宋 · 陈元晋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六一、《渔墅类稿》卷一
臣一违轩陛,两玷麾符,积愧素餐,蔑闻报效,蒙恩奏事,再觐清光。日夜以思,惟当罄竭千一之愚,庶几补报涓埃之末。敢冒昧以所闻为陛下言之。臣闻人心者,事功之地也。故天下非事功难立之为忧,而人心不睦之为可畏。苟其睦也,虽艰难多事之际,而无小无大,气势联合,自无支吾不及之患。否则虽处安平无事之际,而或前或却,意向乖张,已有龃龉难安之形。周盛时,有昆夷、猃狁之侵,而恃以为攘却之本者,今《天保》以上之诗是也。夷考其诗,乃皆咏写其君臣和乐之情,而曾不及兵戎守备之事。盖情意之浃洽,血脉之流通,则始之图揆,终之酬酢,内外上下,如手足心膂之运,不相期而相应,顾何事之不可为哉。故晋不失备而加以睦,识者知其能以国霸。夫差善用其民,子西不以为患,而惟患二三子之不相睦。天下犹一家也,亦安有一家之内人自为谋,心各有主,彼此之不相能,而能禦邻里之窥觎、杜盗贼之侵凌者耶?夫议论一于上,而后下之所视以趋向者定;心力协于内,而后外之所以捍禦者坚。窃迹近事,任事论事,意见病于背驰;谋国忧国,言论几于乖剌。主战者难合于和,而在边者勿谐于庭,是未可以言睦也,趋向何由而定哉?制阃与饷司之意异,而进退观望之莫决;列将视中权之令轻,而号召调发之不行。前邀后击之不相援,而城自为守;大军民兵之两相忌,而人自为战。是不可以言睦也,捍禦何由而坚哉?夫人心不能以两用,不用之公,则用之私。始于议论之不一,而终于党与之角立;始于心力之不协,而终于衅隙之横生。则如师旷所谓不心竞而力争,私欲侈而公议废矣。虽陛下竭宵衣旰食之勤,是自为焦劳而已;大臣励鞠躬尽瘁之操,是自为勉强而已。非所以服奸雄之心也,非所以耸遐荒之听也。事功悠悠,亦复奚怪。急解而更张之,犹有及乎?臣愚区区,窃谓谋论异同,翕受无间,而折衷以是非之公,则议论不患其不一;托重阃寄,情实必孚,而警厉以赏罚之公,则心力不患其不协。使上下之心,一主于公,求以相济而不求以相胜,庶几可以言睦,而应敌之方可得而议矣。家国一体也,公私一理也,未有国之不安,而能有其家者也;亦未有公之不济,而能保其私者也。吕范言于孙策曰:「今日之事,譬如涉海,一事不劳,俱受其败。此所以为范计,非但将军也」。今之充满于班行、奔走于边圉者,谁独无吕范之心哉?亦在陛下与二三大臣意气之所感动而已,是岂以不睦为患哉?惟陛下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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