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论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五七、《臞轩集》卷四
论东都之明、章,不可不论西都之文、景。盖明之忌刻似景,而章之长厚似文。参前證从,则景帝之失浮于明帝,而肃宗之善过于文皇也远,要不可以无辨。西汉自高帝创业,嘉与宇内从事于广大乐易之域,宽仁一念,为汉家社稷之根本。文帝继之,仁增而愈高,泽浚而愈深。为景帝者不过守高祖立国之意,益从而培植之,则汉家之元气日充,民心之戴汉愈固。夫何刑名之习先入其心,任用酷吏郅都、宁成之徒,以毒天下,至使公卿大臣骈颈就戮,高、文累世之泽,殆几斩焉。河汾氏不以之预七制之列者,盖惜之也。若夫明帝之察慧,咎不在帝而在光武,光武矫先汉之枉,凡事必过用其聪明。方明帝为东海王时,正在童丱之中,而能知垦田之弊,光武即期之以察慧,至以庶代嫡,而不以为过,不知人之一心先入为主,虽终其身湔洗不尽。明帝既以慧察见喜于光武,异时设施,君子得以觇其终。是则帝之刻薄,光武有以遗之。非如景帝之忌刻,出于天姿之固然,非其父祖之过。故曰景帝之失浮于明帝者,以此。章帝承明帝苛政之后,亦难乎其为继矣。而章帝则能代虐以宽,除苛解娆,如楚王英之狱、淮阳之囚,知其无辜,必为之洗濯其旧染,而更除其禁锢。轻徭薄赋,与天下休息,而又能容受直言。朱晖之面折廷诤,则温辞以慰劳之;崔骃之为人告讦,不特恕其罪,又从而宠褒之。盖其性姿本自慈祥,凡所设施,有厚无薄,一时风俗骎骎近古。是以明帝苛政之失,未遽形见,盖有章帝以盖前人之愆也。若文帝承高惠之馀,故家遗俗,一本宽仁,帝盖习闻而稔见之,故能谨守家法,罔敢失坠。非如章帝亲承前世之苛政,能反而为今日之恺悌也。是以为文帝之宽仁易,章帝之长者难,故曰章帝之善过于文皇远矣。呜呼,以文帝之宽仁,不幸而有景;以明帝之慧察,乃幸而有章。读史者试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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