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朔日未行役前，有传到胪唱三名者，疑大手笔何为输人。上浣前一日至昭武，见黄士奇司户说清叔为第八人，不觉惊喜。途中得所赐书，知以权与志立说，可谓切中今病，不复为迎合语。昨晚还司，又领再书，乃知有亲继之说，不迎合可也，何辄触忌讳如此？若援乙未例，犹当降一而三，奚至在七人下耶？知其与时论不合，而冒焉言之，此所以为吾清叔也。若曰科级自前定，不若空吾臆所欲言，以尽草茅一日言责之义，告君之始，能不负所学，他日可知。彼不肯担负者量时太过，非策士本意也。顾某所贺者国家得士如此，则科目不枉矣。□前腊建上之聚能几日？去春过家之聚又几日？然亦聚也。今闽、广相望天一方，欲如前日之披衣出迎、扣门求见，得乎？远近皆王事，各自勉旃，他日留面相见可也。仆老矣，用过其分，可以止矣。清叔如日方东，且自太学游东阁，尽识四方奇士，深知当世血脉，世道将有望焉。而入幕则发轫之始，官民咽喉全在佥署。曩见黄卿云，若看拟语，徒费工夫，不如直看本事之为易。岂其僚未有能当其意？清叔运笔翩翩，诸公无不倚以为重，凡画有当统处、有当辩处，乃皆不失其正。民之情伪、吏之奸欺，此生长闾阎者所共知，不能知者与知而不能行者不足以言士，宜清叔之交见器于当路。其间有廉隅之褒，则尤某之所深喜。大凡初筮如作室者必牢其址，观室者必视其隅，址坚而隅立，非震凌所能摇。官之卑有时而穹，若树立一低，不可得而复高矣。来翰洗手折甲之语，虽哲人细事，却是实地，愿益勉之。赐书非一，而所以相勉者严之一字，岂非欲补其所偏而进于成材成德之域耶？至于极论子产之宽猛，谓其始之谤何由，往往铸刑书、毁乡校有以取之，而卒以惠称者，为政以宽，次莫如猛。宽固子产之所欲，而非其所遽能，故行之以猛，所以全其宽。可谓确论矣，敬服敬服！大抵学者未至绥来动和地位，随其才分而为之。子产始者责人以专欲难成，众怒难犯，及自为则奋然曰：「是众为政也」。虽叔向以义绳之，则又断然曰：「吾以救世也」。取先民旧闻，视当世事宜，裁割而成，斟酌而用，仅足为随世就功名之士，而竟蒙不知为政之艰难矣。□□明号为有王位气象，观其政亦终始主严，朱文公有取焉，故所临皆然。严者威也，重也，肃也，异乎世所谓喜斩艾、务抄录者。前辈谓使臣之体重，曰严曰重，岂徒以貌为之？盖必有道。此固某之所愿学也，顾其弱且讷，得之赋受为多。朝家不知其然，向者取而立之明目张胆之地，所言能几？竟以他徙。取而置之封还论奏之地，所缴能几？旋以逐去。是不可立朝矣，乃洗濯而用之，始则扬清激浊之地，非不弹击，非不究切民隐，而人终曰是慈也；继则总戎作牧之地，其弹其恤如前，人亦曰是稍奋发，又将有言其慈者。晋人有云鹰化为鸠，其眼终恶，某亦自谓鸠化为鹰，其眼终善。性质所少者，必学力以补之，虽亦知勉，然无虚骄霹雳之气，无恫疑虚唱之声，而曰以心求之，以义制之，可乎？凡今作帅者不可用平世规模，必缓急有可应手者。况岭海数千里地，非特曰安之抚之，又曰经之略之。蕃与中国通，徭与省地接，又海洋茫广处有剽徒，山谷深阻处有贩徒。所恃者摧锋，而布置病于力分。又水军而战艗取于临时，今所用工夫者在此；又乡丁亦有可用，在州县激属之耳。所愿时平岁礼，无急呼疾步之恐，而后帅之责始塞。已上归田之请，当以释去为幸。暮窗昏花，多言且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