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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第一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六三、《铁庵集》卷一
顷者冒进愚戆轻犯雷霆,敢谓圣度如天,犹获瞻威咫尺,穷子见父,且喜且悲。
所谓大纲大本之说,臣申言之则近于激,不言则流于欺。
不激不欺,以观陛下心焉,请以今日经帷诵说之书而推明帝王正心大法以告。
其说若稍缓矣,然虽而亦切也。
心,一大关纽也。
《书》曰「无怠无荒」,此待夷狄法也;
「惟难惟危」,此畏小民法也;
甘嗜峻雕,未或不亡」,此警省一身法也。
天下皆乐而一人独忧,天下皆泰而一人独危;
一人忧危所以天下之泰且乐也。
若昔明良护持此法,重关累键,植立甚严。
管仲始破其扃鐍,谓声色酒肉不足害霸;
贾谊微宽其绳束谓为治而乏钟鼓之乐不如勿为。
之言犹婉,而仲之说直谓把握外者定力,则安意肆志内者无损
是以桓公负其强力而溺内嬖,惑刁、牙,以启国中之争;
文帝安于所性而罢露台,止骖乘,以成富庶之效。
唐太宗雄心霸气,孩抚一世,外而鞭笞剪伐,无不如意,内而纵情长欲,肆其所为,哆然恚其臣曰:「是欲使国家不役一人,不收一租,宫人无发,乃称其意」。
善乎魏徵之谏,曰「忧人之言不绝于口,乐身之事实切于心」,深中帝病,帝亦歛容谢焉。
三君而观,文帝恭俭量己甚明,二君外操内纵,自谓奇策,卒不免后嗣患。
况于无把握之力,而内为安意肆志之事,可乎?
帝王治法,止一涂辙,持心身者乃所以天下也。
今天未易持也,如支老屋补壁而篱仆;
如驾漏舟,掉首而尾濡。
鸠工烝楫,合力扶救,犹惕然压溺之虞。
为主人者出有惧色,入无戒心,反使工慵楫惰,得以有辞于其主。
臣固不敢魏徵之语窥陛下,而其迹则有不能掩人之疑者,何也?
三边功赏频年下者而后新封数十之宣虽不一取办,未迟也;
五阃将佐犹有待激劝者,而肺腑近亲双节之命虽不同日并拜,未害也。
襄蜀流移糠籺不饫,而进劝岂群貂之所宜争媚哉?
江北居民千里清野,而木妖内庭所宜时有哉?
陛下忧勤之意未孚四方,而佚乐之声颇传道路而或者犹曰事有不可为未免兴退饮醇酒之叹。
前世中主事也,圣明岂有是哉?
然而消疑释谤,抑岂无说?
布衣帛冠,岂足兴卫,而文公之志自此立;
薪寝胆食,岂足彊越,而勾践之志自此坚。
陛下傥以襄失为耻,则其志必在复襄;
以蜀败为慊,则其志必在保蜀;
以荆扰淮危为忧,则其志必在牢固疆埸
以民愁兵怨为虑,则其志必在护养根本
用志不分乐事自息。
《书》不云,「惟疾敬德」,缓则不及事矣;
「无皇耽乐」,虽欲为而无其暇矣。
是故旨酒真如建隆经宿之悔,斥宠嬖真如庆历女口之遣,减省嫔御止如雍熙三百之数,检制奄寺当如景德过分之戒。
节缩浮费韩琦宫掖议可行也,停罢力役欧阳土木之疏可复也。
非惟消释天下之疑,亦足以助成陛下大有为之志。
孝子善继人之志也,以先皇帝锡杯之奉、浣衣之御,此不过禁庭间事耳,而幽闺深谷,民到于今称之。
庆、泰、禧、定以来天下非少事也,所以一时之变,结数十年之人心者,敬仁勤俭一念耳。
帝王大法祖宗家法,森乎三尺不可越也。
忧者乐之对,危者安之反,嗜乐而喜安,人之情也,臣乃欲夺其所乐而遗之以忧,禁其所安而投之以危,岂情也哉
盖有凛乎朽索之危,而后平成之安;
若涉渊冰之忧,而后垂拱之乐。
岂惟天下乐之,而一身之至安真乐孰大焉
不然,则欲安而危迫之,则反失其安;
欲乐而忧乘之,则反不得其乐,明者可以利害于此矣。
今也当把握之机而有纵放之形,当忧危之会而为逸乐之事,所以使陛下负此疑谤天下,必有分任其责者。
理乱安危自君心出,格其非者大臣也,救其源者谏臣也。
若夫阿意曲从,务为容悦,今日曰「诚如圣谕」,明日曰「非臣等所及」,固恩恋宠,此大臣之耻也。
婴鳞自疑,更进他说,前疏则格不下后疏则又讫了,学浅胆怯,臣实有罪焉。
先民有言宰相尊,行其道;
谏官卑,行其言。
必引君于当道,必纳君于无过,使天下不得窃议吾君,则道与言俱行也。
否则,言之不行非行道者之责乎?
故臣陛下二三大臣皆有望焉。
取进止
贴黄〕臣恭闻庆历初边事起,内出诏书,减皇后宗室郊祀所赐之半。
于是皇后妃嫔各上俸钱有司奏公近臣以次减旧,此今日之当法也。
近闻熙宁初河北大水宰相辞免郊赉
司马光王安石同为学士节用省费,当始贵近宜听其辞赏;
安石未足富国,徒伤大体,反持之不下
安石议论乖僻蠹国害民之祸胚胎于此一语,此今日之当戒也。
矧今边费浩穰水灾遍满明禋大赉为数不赀,内而宫掖,外而公以下得无有可裁抑者乎?
欲望睿慈庆历之诏,鉴熙宁之议,亟饬逌司,痛加节缩,以见中外臣子体国家、忧边恤灾之意,亦节用一助也。
贴黄二〕臣窃见立秋以来,怨云攒结,阳精蔽蒙积潦曾阴如是两月父母谴怒变容动色,久而不解
为人子者起敬起孝,计将安出
避殿虚文也,犹不即举;
求言故典也,亦未有闻。
二三大臣更迭出关,而入堂治事如故矣。
耳目所及仅止此,不知暗室谨独之地,一堂吁咈之间,其恐惧告戒何如
禾稼生耳,农亩惊忧蔬菜如洗,都民愁叹,稍有识者孰不寒心
乃有一种邪论,谓胡骑长驱,阻于泥淖一利也;
太白经天,蔽于晻霭二利也。
变异如此,犹谓天幸,此与瑞雪之说何异
然则阴沴之象未割,由阴邪之论不破也,圣意何由而可悟?
天怒何由而可回乎?
庆历三年河北尝降赤雪谏官孙甫推《洪范五行,陈前代变验,谓其端起于宠女色、侈私费
赤雪非雨比也,河北京城比也,切切言之,况于今日之病,不止溺宠浮费乎?
臣身忝此官,目睹此变,其忧有甚者。
天之福我祸我,在此一机耳,所以非常之变,回不测之怒,唯陛下二三大臣深忧之,亟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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