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问(三) 南宋 · 陈耆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一七、《筼窗集》卷七
问:天下之理,至于中而止。自昔圣贤,转相授受,以标的万世,非不能运奇于常智之外,而终不敢也。盖以釐黍之过,即寻丈之误。异端曲学,初亦学圣人,而其终每每冰炭者,未必皆不及之弊,亦多有过之者尔。尧舜禹曰「执中」,所谓「精一」者,执之之方也。汤亦执中,而不曰精一,汤果何道以执之邪?至于箕子,则不言「中」而言「极」;至于孔子,则既言「中」,而又言「庸」;至于子思,则既言「中庸」,又言「中和」。极与中固无异旨,言「中」而又言「庸」者,岂以「中」之一字为未尽,而必继之以「庸」邪?言「中庸」,而又言「中和」者,岂以「庸」之一字为未备,而必易之以「和」邪?或曰以义理言之,则曰「中庸」;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果若是,则天下之义理,安有出于性情之外者,而必易「庸」为「和」,何也?既而言「君子时中」,则非惟不言「和」,且不言「庸」矣。岂「中」足以该「庸」,「庸」不足以该「中」邪?「时」之一字,最善名状,天地、圣人,同此而已。知执之说,而不知时之义,则有非所当执而执者。是故有以用鲧为中,有以殛之而为中;有以封管、蔡为中,有以诛之而为中,此时也。知所谓时,则虽有不尽执者,而亦无害其为善执矣。不然,则子莫执中,宜足以上继尧舜禹,而孟子非之,得非同其执,而不同其所以执邪?洪惟皇上聪明慈俭,渊懿冲默,凡所以根诸宫庭、枝叶诸海宇者,固未尝有过不及之处。属者建议之臣,恭耳圣训,而窃窥圣心,深以为有得于精一之传,执两端而用中之旨。至论今日治效之未古,则终归于力行之论。盖中者,理也;力行者,诚也。固尝反覆子思之书,实纲领于「诚」之一字。夫自形则著,衍而达之明动变化之详;自不息则久,充而极之悠久博厚高明之盛。皆力行之功用也。故论其极,可与天地参,而何治效之足云哉!然则吾皇之心,非短于诚也,而廷臣犹以为献,其过计邪?抑所以运量而恢广之者宜有良药邪?诸君其并考尧舜禹以来执中之说,择其切者以对。且言今日力行,其何所从始?有司将别白以闻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