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斋记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四、《西山文集》卷二五、《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六
墨庄叶清父以「存」名斋,而属予发其义。予谓存一也,而《易》以性言,曰「成性存存」是也;《孟子》以心言,曰「操则存」、「存其心」是也。二者同乎否乎?曰:性即理也,而主是理者心也,其心存则其理存,《易》与《孟子》之言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然《易》言存性者一,而《孟子》于存心盖屡言之,夫不以操舍存亡之机为甚可畏乎?尧舜性之,不待操而存者也,然曰「兢兢焉,业业焉,不敢少肆也」;汤武身之,则不能无事乎操矣,故曰「以礼制心」,惧一念之非礼而不能存也,曰「无贰尔心」,惧一念之或贰而不能存也。圣犹如此,学者其可以自放乎?敬者所以保吾之存,《中庸》之戒不睹,《曲礼》之俨若思,所当深体也;欲者所以害吾之存,孟子之寡,周子之无,所当渐进也。虽然,有儒者之存,有老氏之存。儒者之存,存吾之实理也,而老氏之为说,则曰绵绵若存,用之不穷,其末流又有所谓存想之法,则皆以气为本而非主乎理矣。清父顾兼取之,予惧清父之贰而失其所存也。夫学莫恶于多岐,莫贵于主一,清父其姑舍是而颛求于吾儒之学,持守之坚,涵养之熟,未闻心存而气不与俱者也。清父其思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