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五 嘉定七年八月十七日)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六、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五
庆历三年,元昊遣使来,所要请凡十一事,谏官欧阳修言:「元昊再遣使人至阙,和之与否,决在此行,窃计庙谟合思成算。云云。臣见汉唐故事,祖宗旧制,大事必须集议。盖朝廷示广大,不欲自狭,谋臣思公共,不敢自彊,故举事多臧,众心皆服。自兵兴以来,常秘大事,初不使人知,及其处置乖违,岂能掩蔽!臣谓莫若采大公之议,收众善之谋,待其都无所长,自用庙谟,固亦未晚。其元昊请和事,伏乞于使人未至之前,集百官廷议」。庆历四年,边奏契丹修天德城及多建堡寨,知制诰田况意虏蓄奸谋,乃上疏曰:「朝廷予契丹金帛,岁五十万,脧削生民,输将道路,疲弊之势,渐不可久。而近西羌通欸,岁又予二十万,设或复肆贪渎,再有规求,朝廷尚可从乎?臣至愚,每念至此,则惋叹不已,矧两府大臣,皆宗庙社稷、天下生民所望而系安危者,岂不为陛下思之哉!每旦垂拱之对,不过目前政事数条而已,非陛下所以待辅臣,非辅臣所以忧朝廷之意也。有唐故事,肃宗以天下未乂,除正衙奏事外,别开延英以咨访宰相,盖旁无侍卫献可替否,曲尽讨论。今北虏桀慢,而河朔将佐之良愚、甲兵之善窳、道路之夷险、城垒之坚敝、军政之是否、钱粮之多少,在两府辅臣实未有知之者。万一变发所忽,制由中出,少有差跌则事不测矣。愿因燕间召执政大臣于便殿,从容赐坐,访逮时政,专以虏患为急,则人人唯恐不知以误应对,事事唯恐不集以孤圣怀,日夕忧思,不敢少懈,同心协力,必有所为。今不此之务而日以委琐之事更相办对,议者羞之」。
臣窃考是时元昊以力屈请和,朝廷含垢抚纳,宜无后悔,而欧阳修方欲举行集议以收众善之谋。契丹修建城堡,未必真有窥觎之计,而田况遽请咨访大臣,专以虏患为急。盖情之难知,莫如夷狄,事之至重,莫如甲兵,过于虑危然后不危,深于防患然后亡患,此二臣所以惓惓纳忠而不敢默也。今西北小夷日益猖獗,万一有夹攻之约而归我旧疆,有通好之言而邀我岁赂,或从或否,皆系安危。此吾之当虑者一也。完颜遗种,鼠窜汴都,外有彊敌之冯陵,内有群寇之侵迫,或帅其丑类奔突南归,或乞师藉粮,祈为己援,有一于此,处之寔难。此吾之当虑者二也。彼之四邻,因其危蹙,必皆规拓土疆,设或夏人乘虚,遂据秦陇,我之西北,复接彊邻,右吾左支,岂易为力?此吾之当虑者三也。凡此三患,特其大端。若乃辐凑之流民,纵横之群盗,处之亡素,皆足以荡摇边鄙,为根本忧,后患多方,尤难豫料。以今日事势而较诸庆历之时,人材孰多,财用孰裕,其为可虑,殆有甚焉。而庙谟沈深,独运帷幄,未尝采群下异同之言;昕廷奏事,数刻辄退,未尝有便坐从容之议。此臣之所未谕也。修、况之在庆历,皆为名臣,而其论又颇切于今日,故臣敢采之以献,伏惟陛下深味其言而亟行之,实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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