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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谟阁直学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许公奕神道碑1220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九、《经义考》卷八二、民国《简阳县志》卷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资阳市简阳市
嘉定十年女真败盟首犯淮汉
其冬窥蜀,剽西和,批天水,夺散关
明年春四川制置使仓皇进治利州大将败亡相属沿边忠义人忿于散遣之令,于是西和成州河池、栗亭、将利大潭县莽为盗区羽书狎驰,蜀道震扰。
显谟阁直学士许公时守潼川先是公自遂移潼,积以时事为忧。
会前起居舍人真景元德秀以书抵公曰:「昔侍右坳,因直前上言人才进退消长天下所以治乱
开陈未竟,上忽宣谕曰:『许奕骨鲠』。
德秀对曰:『诚如圣谕』」。
公得书感激,至泣下,益思所以补报
成都路漕臣梁纶边遽关移,公顿足呼曰:「事急矣,吾不言而谁言」!
乃具录以闻,因请速选威望大臣宣抚四蜀,仍给降诏榜,信必赏罚,以奖忠义,以收人心
刑狱使者丁必称亦请窜名以闻。
上得奏,中夕封付宰臣,明曰奏事又问,宰臣方以蜀近事对,盖疆吏驿闻行理后至耳。
诏纶待阙州郡
公知必且得谴,独念夙被殊尤之知,今不忍坐视狄难不卒为上言也,又奏:「忠义人虽已就招而虏祸固未已也。
忠义之招,体势倒持兵食顿增,未知攸济,且斩将之人未闻褒擢败军之将未见施行
事势至此不决,将有后时之悔」。
既又上书丞相涉笔千言
御史劾公欺罔秋八月丙午,诏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理作自陈
先是言者公牒避亲举人过数一官,至是未数月,乃以诏书复元官,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距前命一昔或者悟言者之过乎?
公念归已久,及闻命,趣治装置酒与丁君别,握笑如平生
忽感末疾家人请毋行,公曰:「吾归乃愈」。
自力登车
迨归,气体浸平,惟疆事之忧终弗释也。
十二年春二月,虏忽大入,捣河池大将吴政陷阵,虏遂破凤州汉中,趋大安中外喧沸
公闻之,忧悒不自联,而疾病矣,即上章谢事且自遗奏曰:「臣自念本非衰病,初缘偶染微痾
汤熨可去之时,臣以疾而为讳,及针石已穷之后,医束手而莫图。
靖思膏肓所致之由,大抵脉络不通之故」。
凡三百馀言,率以身体国,如吕中丞告老之语。
家人环问,终不及私。
二月己酉属纩享年五十。
呜呼,自吾有狄难,能无顾畏空臆以告吾君者几人乎!
邦伯师长胥动浮言邦君御事不返曰艰大,殷、周之君未尝一语诘其非也,曰「尚皆隐哉」,曰「允蠢鳏寡哀哉」。
曰隐曰哀,凡皆动于志诚恻怛,殆欲君臣上下共推此心以图济国事,方惧其忱之弗属也,而敢孰何之乎!
哀公之忠而不见察也,为文以吊之曰:「藉令过实主听公耳。
魏高平侯文靖公数奏四方盗贼灾异
卷卷者,今昔一意
不加罪,一已见忌」。
盖指此也。
其孤象祖兄弟读之,恸曰:「公必知我父者」!
十三年春,余过其家,进诸孤问缓葬故,泣不自胜,曰:「吾世墓在甘泉乡之癸山,吾将以吾父祔而挠于史巫纷若执事为我决之乎」!
挟日者往视之,则皇考资州君之左亦惟癸食,象祖入白其母,遂卜以十月乙酉即窆。
既又再请于余曰:「识竁之文,非执事谁属」?
呜呼
与公同升,今适后死,弗忍辞也。
谨按许氏系出姜姓大岳之后也,自元公结为楚灭,迁于容城
子孙有家咸阳者,唐中和间扈驾西幸,遂家于简
公之曾王考载,故赠朝奉郎
王考国,故任朝请郎通判泸州
皇考延庆,故任朝奉郎、知资州
以公贵,两世皆累赠太中大夫
硕人刘氏。
初,泸州二子,长即资州,次曰延之,终承议郎通判遂宁府
泸州之卒也,资州未冠遂宁未睟也,兄弟相依以立。
其后资州年四十未有子,遂宁取勾氏,生公,遂以为之子名奕字成子
任补将仕郎,阶迪功郎,调遂宁府长江县主簿
丁内艰服除,调潼川府涪城县
庆元五年进士,时韩侂胄排摈异己中外多事,公枚举庆历元祐事劝上以静为治。
上览奏篇,亲擢为第一,授宣义郎签书剑南东川节度判官
到官期年,以遂宁持心丧。
嘉泰三年五月,召赴行在
明年五月造朝,授秘书省正字,迁校书郎,兼吴兴郡王府教授,寻迁秘书郎著作佐郎著作郎,兼权考功郎官。
开禧三年,迁起居舍人
明年改元嘉定,为通谢使聘金,迁起居郎,兼权给事中
使还,除权礼部侍郎,俄兼侍讲,升侍读
二年十月,迁吏部侍郎
三年正月朔,兼修玉牒官
三月,又以给事中阙官,申命兼权
八月,除显谟阁待制泸州
五年二月,除知夔州,表辞不行
十月遂宁府
八年七月,进龙图阁待制
九年七月,加宝谟阁直学士潼川府
十二年八月,进显谟阁直学士致仕
阶官迪功郎改授宣义郎积官朝请大夫,赠通议大夫
爵封阳安县开国男郡侯食邑三百户千户
试吏,为部刺史王君勋所知摄属刑司,论议平允识者固已期之。
东川幕府,思职勤事,无盛气矜色
召为馆职故事三人及第率得超进公例五迁以长著廷。
尝与唐安伯修从祖及余凡三人约,遇下直报谒问疾休沐之会毋出。
其后公拜起居舍人侂胄语人曰:「蜀士政自佳,未尝有私请谒于余者」。
为公等发也。
兵端之开,士鲜不揣摩以希进,公独移书侂胄,谓今日之势如元气仅属,不足以寒暑之寇。
又因转对今日之急惟备边,而朝廷晏然百官充位如无事时;
京西淮上之师,败同罚异总领王人也,而听宣抚司节制,或为参谋
庙堂之议外廷莫得闻;
护圣之军半发于外,禁卫单薄
又奏乞将赃吏显著者必加鞫勘,永废勿用
特旨放行以启侥倖者,亦宜遏绝
所言皆用事所不乐也。
蜀盗既平,以起居舍人四川宣谕军民,公谓使从中遣,必淹时乃至,既又徒云犒师不以旌别淑慝为指,皆无以慰蜀父老之望。
宰执公言,乃京湖宣抚吴猎便道入蜀,人谓公知大礼
公每叹今左右史绝戾古意,因历举元丰王存及隆兴胡铨尝所论奏极言其弊。
其略曰:「今前殿坐则侍立官从东朵殿径过后殿坐则臣寮奏事毕方外殿近黼坐,面西少立,所闻公事所见驾兴而已未尝一事可得而书。
陛下总揽之初,谓宜一正前失
今后如遇朝会起居郎舍人左右立如常仪,前后殿坐则令轮当侍立官由东朵殿径至御坐东南,面西立,岂惟获闻圣训传示无极,抑使臣奏事不敢陛下如天之度而肆其颇僻」。
上以其疏下礼寺,秘书省讨论
时上下既苦兵大臣求成于虏帅者三,上疑小使不足仗,择见大夫衔命往议之。
及疆则劳逆之使不至,久乃与其属以书币还。
侂胄误国即罪,虏益逞于我,朝廷惩前侮,谓无以易公。
公亦受命弗辞,与家人为死诀,诣执政趣受指,请行期。
执政顾公曰:「狂虏要索,议未决者尚多,今君往,奈何」?
公曰:「奕有言非特今日矣。
议和之初,小使方信孺自虏还,持要索之目以来朝廷两省集议,奕尝谓虏人久困于兵,未尝不欲和,特倔强不肯自己出。
中国务在息民,虽小屈所不较,然宜于要索之间审所从违。
如增岁币、归虏俘或可尔,外此其可从乎?
奕又尝举富文忠刘六符语及王伦赵忠简指,请以所不从者死守之。
非行其所言之时也」?
小使王楠至自虏营,以其书来要索未已,又诏集议
公以嫌乞不与议,退即治行
然虏自闻遣使,渐不敢桀,旋脩馆迓之备。
朝廷谓和有绪,乃以通谢使致命焉。
寻除起居郎,以国事未济力辞,不许
虏闻公名,自迓使至厮走礼接甚恭。
虏酋方辟万宁宫,他日泛使自馆徂宫凡二十里,骑而往还,苦之,酋特为公还内。
燕射,凡破的十有一,而它矢不与
仍卒成,还奏,上优劳久之
公复奏,毋以和为可恃,宜葺纪纲,练将卒,使屈信进退之权复归于我。
有以使事贺者,公怃然曰:「是岂得已者,吾深为天下愧之」。
礼部侍郎,条六事以献,削藁不得闻。
二年春,请补外不允
谏官王居安、傅伯成言事去职公上力争之,其后因灾申言曰:「十馀年来上下以言为讳士节糜烂,国之精神索矣,作而强之,正在今日
谏官无故而去者再矣,以言名官不得尽,况疏远乎」?
论用以来资赏汎滥,侥倖捷出,宜加裁制
淮东总领所粮券于未用兵时增四万馀人鄂州所增至五万人,而殿步司招填未已,亦宜止复补
又因夏旱求言上疏,略曰:「间者暴风雨雹,正昼常阴星变见于上,蝗蝻孳于下,日中月光炯然
阴阳乖和,成此旱證,此当以实意行实政,活民于死,不可责偿祷祠之间而已也。
内储以救民病四方之民非陛下赤子乎!
况如蝗蝻之作既有日矣,迨至都城然后下礼寺讲酺祭。
孰非王土顾及境而惧若守令之为者,脱偶不至辇下,则终不以为灾乎」?
又曰:「权臣之诛也,下至闾巷欢声如雷,而近来浮议渐谓不然
更化之初,人有厚望,久而无以相远也,此谤讟所从生也」。
又曰:「内降盛世事也。
王璿进状不实,而经营以求倖免;
裴伸何人,骤为带御器械」。
应诏者甚众,其剀切莫如公。
公侍经筵,务在开益,不茍为诵说
上既察公之忠,会侍读章颖出迓使客,公摄进读,援古陈今,析理华畅
一日宰执奏事,上迎谕曰:「许奕进读极佳,其遂除之」。
公每读至古今治乱,必参言时事,必曰:「愿陛下试思,设遇事若此,当何以处之」?
拱默移时,俟上凝思,乃徐竟其说。
讲官在旁皆竦,而公发于爱敬辞气和婉
上尝喟然曰:「如此讲论经筵不徒设矣」。
上临渊默而公二年经帷,数被诏奖。
摄官琐闼前后仅数月,所论駮凡十六事,皆贵族近习足以政体者,而于封还资政殿学士刘德秀赠典及前中书舍人高文虎奉祠士论尤韪之。
三年六月甲子,制杨次山少保永阳郡公上疏略曰:「臣适睹杨次山制词有『可限彝章,夐掩前闻』之语,是代言者亦知其于典故所不可矣。
国朝元丰以来,如曹佾、向宗回、宗艮、韦渊、吴益、郭师禹皆以元舅乃得王,独孟忠厚以隆祐盛烈故,此不可以例言也。
最后韩侂胄,人不敢言,卒之天怒神恫,已事可睹。
次山杜门权势,深得外戚之体,而况中宫俭勤令德,最知古昔成败之鉴,次山后兄也,疏茅土之封前此尝闻之乎?
自古外戚恩宠太甚,鲜不祸咎,天道恶盈,理所必至
臣愚次山即辞,宜特从所乞,如欲更示优恩,则超转少傅,在陛下既隆于恩,在次山知止于义,顾不休哉」!
贴黄又谓:「东宫册礼告成故事储寮之外未闻加恩亲贤者也。
近者嗣秀王师揆等加封非是,臣不敢一一上渎圣听,独于此甚不可者不容冒昧一言
如闻宰臣史弥远方力辞恩命陛下宜遂曲从,以成其美意」。
疏入不报,公遂卧家,疏凡三上
朝廷不可留,遂有泸川之命。
过辞丞相,问所欲言,公曰:「比观时事调护功深扶持之意少,非朝廷之利,愿使外廷可否异同以为朝廷助」。
丞相闻之瞿然
去之日,礼部尚书章颖面对,上顾叹曰:「许奕已去乎?
闻泸亦大郡,令姑去」。
章公乃追送北关外,具以告之,士大夫始知上固不以言为忤也。
其后又参以真景元所闻骨鲠」之语,而前事益信。
四年七月至泸。
嘉、叙、泸俱接夷壤,嘉以西则成都路刑狱司主之,叙以东则泸之帅府主之。
是岁董蛮米在大入嘉之利店,杀巡检,俘边民官军数战不利
西路安边司,方穷治其事。
公得夷党三人,遂质之以致所掠,由是安边司忤。
未几制置司遣吏经量泸、叙隐赋,公言大使安公丙,讫止之。
寻命以官田若干亩充普州学廪,公再移书,曰泸不为无学也,又止之。
夷酋杨粲世服王官,守白锦堡,乞升堡为锦州
事未行,粲已浮杉板万计入贾,公虑其荡水陆之险,命吏驱出而没入之。
又以白安公,且欲即其地建寨。
会去,则以属新尹范公子长,后为平泉寨。
叠是数事,其不为茍同若此
初,安公新有大功谗忌日闻宰相钱公象祖谤书以问公,公喟而言曰:「士不爱一死以济大难,而困于众多之口,亦可悲矣!
奕愿以百口保之」。
宰相艴然曰:「公悉安公若此乎」!
宇文公绍节宣抚京湖还,亦曰:「仆愿益百口以信许公之言」。
于是异论顿息委寄益专。
且公于安公盖深知者,而职事所关必反复辩数,以求其是。
其后安公长沙士多畔去,公独与书疏往返愈数他日,士尤以是服公之素守云。
六年二月视事遂宁,城之东故有晁公堤,比岁水激而西,漱齧堤足,公乃浚东流故道,为𫮑数百丈西偏以翼蔽之,人谓晁堤有功于郡而许堤有助于晁也。
又赏捐数千万缗以代民输复盐筴之利以养士,即校官层楼,跨外濠为浮梁,亦为钱数百万。
遂人相与语曰:「公淡于宴娱,薄于厨传,储互馈之缗,罢不急之役,凡以遗我也」。
乃肖公象而祠于学。
潼川未期岁,霖雨隳城,公撤而筑之
凡费钱三十万,不以请于朝也;
厚庸以鸠功,不少剿民也。
明年大水,又明年盗掠内郡人始知城之为功。
又尝捐钱十二万缗为十邑代赋,且因邦人之欲修举废坠,创淳化右丞张公祠,建东南桥,徙东山寺,拯涪城于火,脱盐亭于水。
于是潼人之归德于公者如遂,亦相与祠于东山
公卒,有哭诸祠者。
吕氏元祐名臣给事中之元孙故太府寺丞凝之之女。
三子:男象祖承奉郎、前果州南充县丞
彪祖、鸿祖,俱承务郎
彪祖以后伯父奖,鸿祖以后叔父契。
孙男一人,绳之。
色温气夷,见义凛不可夺。
始居资州之丧,辞赙布数百万,遂宁奇之。
出疆劳还,视隆兴故事居守一人,公首以弟契为请,特授迪功郎,免入官,皆异恩也。
闻契卒,号恸欲绝送死恤孤恩意备至
尝欲行古社仓法,捐钱五百万,命弟契买善田,试之一乡自为规约,贫者月有廪,岁晚衣褐财粟,而药疾槥死举生,随求而应者又不与也。
于遂于潼,复推行之。
呜呼,充是心也,宁止一乡两州近乎
词章雅健字体端劲兼通篆书
其孤裒粹断藁,仅得《毛诗说》三卷、《论语》、《尚书》、《周礼讲义十卷、《奏议三卷、诗杂文二十卷,所逸多矣。
自补郡凡九年在外非公未尝以书至帝城,而知无不言则不中外为间也。
刘起居光祖,乡先生也,知公为尤深,其诔公之文略曰:「有违古制,躐处王爵侃侃论奏黾勉从之。
廷绅曰然,椒房不怡
春秋尚盛,而久于蜀。
宁不我召,靡皇笺牍
笺牍靡皇急驰封章
当宁震惊,乃罪张皇」。
呜呼,公之心于是暴白矣!
然窃原公之初心,固不愿其言之卒验也,尚申之以铭曰:
先几豫计,人曰妖言
后时而发,曰如勿焉。
先而可忽,事至则跲;
后而可勿,横溃莫遏。
允毅许公,维忠维纯。
遽令之达,戚畹之陈。
宁妖我先,宁责我后。
有犯无隐,则过乎厚。
义理不竞从谀成风
有闻弗告,腹诽面从
尚于公言求全伺间。
我铭公心,以勒于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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