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晦庵易学启蒙后 南宋 · 度正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八、《性善堂稿》卷一四
正尝请问:「《易》有圣人之道四,占特其一法耳,《易》之道宜无不该。先生传《易》,专以占之一法推之,何也」?曰:「《易》之道固无不该,然圣人作《易》,本为卜筮以前民用,今从其所自起而求之,庶几可以见圣人之意耳」。正时虽不敢复问,然其心中犹有未释然者。一日先生使人呼之,亲以《古今家仪》一书、了翁《台州谢表》一道、书稿一纸、笔一束授焉。正退阅其书稿,其一《答王岘秀才书》,论为学以收放心为本及读书之法。其一乃《答刘宰君房论易书》,谓「此书本为卜筮而作,今其法已不传,诸儒言象数者例皆穿凿,言义理者又太汗漫,此《本义》、《启蒙》所以作也。然《本义》未成书,为人窃出,有误观览,《启蒙》且欲学者就《大传》所言卦画蓍数推寻。自今观之,如论河图、洛书亦未免有剩语。要之此书难读,不若《诗》、《书》、《论》、《孟》之明白易晓」。先生之于《易》,其说盖如此。所谓《本义》者,今世所传《易传》是也。其曰「本为卜筮而作」者,盖以奇偶之画即蓍之所由起,而其体制与《诗》、《书》文字绝不相类。先生所以断然为是说者,盖将以发千古之秘,使学者推本而求之而自识其所以然耳。其曰「此难读不若《诗》、《书》、《论》、《孟》之明白易晓」者,非谓学者不必从事于此而可以束之高阁也。盖学者之病,病在于驰骛高远而遗其卑近。未能知夫洒扫应对之节,而妄意于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未能识夫事亲从兄之实,而妄意于范围天地之化、曲成万物通昼夜之道。曾不致谨于下学之功,而汲汲于上达之求,其卒也必至于穷大而失其居焉。自谓穷神知化而实不足以开物成务,自谓知死生之说而实不能原始反终,自谓知鬼神之情状而实不足以知精气之为物、游魂之为变。世之学者鲜有不溺于是者,故先生之意必使学者先从事于《诗》、《书》、《论》、《孟》,然后循序而进之耳。学者果能从事于《诗》、《书》、《论》、《孟》而有得焉,则其于读《易》也,必将嘿识心通而有所入矣,非为《易》之难而学者不当致力,特不可以是为先耳。昔者明道推康节之《易》学,以为加一倍之法,他日举似康节,康节叹其敏悟。其后伊川问一倍之说,则曰:「当时因试院中无事,偶取而推求之,见其如此,今不复记矣」。正每读《遗书》至此,再三致思而莫能入,则未尝不恨其说之无传也。后始得《启蒙》读之,于是洒然使人无复遗憾。呜呼,先生之于是书,发明先圣贤已绝之微言多矣,读者其毋以易心求之。嘉定六年四月己卯,门人巴川度正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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