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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侍郎 南宋 · 度正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六、《性善堂稿》卷七
闻《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盖谓己先知之而可以其所未知,己先觉之而可以其所未觉也。
己则未见何以使人之见?
己则未闻,何以使人之闻?
是故审声于聋,考色于盲,是犹索金于窭人之子,其不得亦宜耳。
伊尹君民之学,然后可以使君之君,民为之民。
甘盘天人之学,然后可以使其君保乂有邦,礼陟配天多历年所
三代之际有其学而见之于用者也。
孔子经天纬地学而公莫能用,故其学独传于门人,载于六经
孟子居仁由义学而齐宣莫能用,故其学亦传于门人而载于七篇
三代以降不获于用者也。
迩者储宫既建,博求天下儒学之士以为文辅,侍郎与其选,天下有识欣然相庆,曰是可谓得师矣。
侍郎之学造之也深,存之也至,察之也精,而养之也久,是不可谓无其学而苟于充其位者也。
且正何以知之?
圣贤之学,内外交相而已
养之于内,则礼义悦我心者不可无以发之;
养之于外,则进退周旋之际,起居饮食之间,亦不可无以示之。
内外各得其养,而圣贤所以圣贤者在是矣。
侍郎太学时,必欲以其师白鹿书院之规揭之学以养之于外,又欲以其师《大学》、《中庸》、《语》、《孟》之书讲之诸生养之于内,正是以知侍郎之学盖有所自,今者之除,非无学而苟于充位以为荣者也。
今既数月矣,而朝夕辅导之方、左右启迪之具,不识尚可得而闻乎?
正窃谓辅导太子启迪开谕者固不一端然明经义以资益其聪明,谨游从涵养性情,是二者盖其事之大者焉。
太子之学,何学也?
将学为人君、为人父之道也。
欲学为人君者,当先其所以为臣之道,不能尽夫所以为人臣之道,则亦不能得夫所以为人君之道矣。
欲为人父者,当先其所以为人子之道,不能尽夫所以为人子之道,则亦不能得夫所以为人父之道矣。
故为人子而孝者必能为慈父为人臣而忠者必能为仁君
是道也,载之六经,故太子不可不讲明经义
所谓讲明经义者,非若文生才破碎章句穿凿义理以幸于有司也,是将以格物致知,将以诚意正心,将以齐家治国,是三者而已
是故辅导之选,惟其不惟科第惟其道德不惟文采
盖有文采未必知道,有科第未必知学,而帝王之学无所用乎文采科第也。
六经之义浩如渊海,学者所造当有先后,孰先而始,孰后而终,是不可不知也。
圣人立言,语其精者固未尝遗其粗,语其末者亦未尝遗其本。
本末精粗本自一贯,然其亲切著明,造之而易入,讲之而明者莫若论语》。
是以明经之序,当先论语》,次七篇,次而《大学》,次而《中庸》,次而《诗》,次而《书》,次而《礼》,次而《春秋》,而终之以《易》焉。
夫《易》穷理尽性之书,而《论语》者切问近思之书也。
学者必先切问近思而后可以穷理尽性,则不躐等陵节圣人之道为可得,圣人事业为可有矣。
孔子而后学《易》,而后学者乃以谈《易》为先。
周公作《周官》,概言教国子不专言教太子之法,盖位有贵贱,学无等差,自太子达于庶子以及卿大夫之子而已
所谓国子者,教之以诗书、教之以礼乐而已
是时文王之《易》其发明天人之蕴亦已备矣,然终未以为教,三《易》之法特掌于太卜周公意必所在发明经义辅导太子者亦不可不知也。
今夫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居移气,养移体,是不可不图之于其初也。
士大夫家求师以教其子者固不可不谨,然至于朋友游从之间亦岂可不察
先生相与言必以仁与义市井相与言必以财与利。
仁义之言久熟,则必悦于仁义而欲为仁义矣;
财利之言久熟,则必悦于财利而欲为财利矣。
自然之义也。
自昔帝王之资,聪明睿知未有不过人者,苟于性习之未远,嗜欲之未流,熏之以诗书之气,濡之以礼义之味,则日就月将,有不难致者,故曰:「蒙以养正圣功也」。
天下之道二,正与不正而已
朝夕与正人处,则耳闻正大之言,目见正大之行,熏习渐染,夫安得不正
朝夕与不正人处,则口习邪僻之言,身习邪僻之行,熏陶变化,夫安得而正?
是故欲其进德而毋败于德,欲其修业而毋怠于业,则其居处之间,游从之际,必皆有以为之虑而后得也
其所居处何人也,是不可不知也;
其所游从何人也,是不可不知也。
左右前后罔非正人,则谁与为不善
左右前后皆非正人,则谁与为善
所与居处所与游从而皆得乎逸民处士,则诱之以声色之奉而伤其性,导之以货利之事而损其行者无之矣,如是则吾之进说欣欣乎其乐闻也。
所与居处所与游从不离近习小人,则引之以《诗》、《书》之正道、启之以先王之法言者亦必无之矣,如是则吾之进说戛戛乎其难入也。
岂可自谓吾惟以说经为职,而于其居处游从之间漠然不为之虑,而望其能进德修业乎?
惠帝四皓以为羽翼肃宗李山人与共事本朝真宗白云先生往来,是皆可为后世法。
程子建言乞择老成宫人内臣侍哲宗,而经筵祗应人亦皆在遴选
春坊内外供给之人若皆得谨愿者为之,为益亦不细矣,此谨游从辅导太子者,又不可不知也。
正又尝求之于古,得可以为戒者二,可以为法者三。
可以为法者,商高宗周文王滕文公是已;
可以为戒者,尧之丹朱、舜之商均是已。
古之帝王未有尊师敬友以成其圣德者。
古今之称大圣人者必曰,然皆以精一执中为学,盖学则为圣为贤,不学则为愚为不肖,理之必然耳。
丹朱商均非其无以为师者,又非其无以为友者,卒之不肖焉,何也?
夫人之生或不幸有疾,虽欲学之而才有不逮,勉焉尽其至可也
商均不知其才之何如,而丹朱以傲闻,是其才亦有过人者,而卒之不肖则不学之罪也。
使其知学,去邪从正,去恶以从善沛然其谁能禦之?
此其可戒者也。
夫古之圣人虽曰生而知之,然考其行事未有学者
高宗自谓旧学甘盘,盖其少时已得甘盘而师之,讲之已熟,行之已至。
观其得说,议论至于启心沃心之说,光明照彻焕然千载之下,中兴功盖不足为者,是皆其幼学之力有以致之也。
文王之为世子也,仁孝实见躬行者已不可及,然犹孜孜汲汲养老乞言尊师重道不自满假故君人之大德、事君之小心,自其为世子时已自成之。
战国诸侯谁能以学为事者?
滕文公知敬孟子,故孟子一见遽告以之道、性善之说,此不惟有受道之质,而好学之心亦可见矣。
他日问礼为国孟子所以之者王道之纲、仁政之本,惜其未能始终师用孟子至于王也。
然其好学之心卓然如此,视齐宣、梁惠沉酣功利鄙浅之说者万万耳,此可为法者也。
今之宫僚可谓备矣,然独侍郎力辞兼职,乞专一赞谕,是殆以春宫德业进不进为己任者,故辄以其浅陋之说进于左右
不肖不学无所取才,然区区所以侍郎不敢以望于人,惟侍郎加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