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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州王使君夫人蔡氏行状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九、《漫塘集》卷三四
莆田蔡氏自忠惠公以谏显仁宗朝,世有伟人
曰袤,宣德郎,即忠惠公之弟。
生觐,承务郎
崇、观之际,父子不仕天下高之
生樗,朝奉大夫、知梅州,始徙居苏、常之间曰望亭
梅州绍兴间佐使者行经界法,民于今受其赐。
是生夫人,俪于君子
九江王氏自襄敏公功显神宗朝,为枢密副使亦世伟人
曰寀,朝奉大夫著作郎有家集曰《南陔》,世号南陔先生襄敏公之子
朝请大夫直敷文阁淮南转运判官彦融,蚤著孝行,后守山阳,以捍寇功擢本使者,始徙居润之金坛
是生吉州使君万枢,以仪于夫人
夫人生二十有六年而嫁,寿七十而没,盖后使君之没十有九年。
夫人之嫁也,使君始以京秩知滁之来安,历淮南运司干官通判建康、知兴国军秩满吉州,道卒,阶终奉直大夫,赠中散大夫
吉州无恙时封宜人,后以子官升朝,再封太令人
六男子:曰适;
曰逢,迪功郎建康府溧水县主簿
曰遂,承议郎、知太平州当涂县
曰逊,文林郎、前监建康府户部赡军南酒库;
曰近、曰选,举进士
四女:长婿文林郎安庆府观察推官赵汝觊,次婿承议郎监行榷货务都茶场许溪,次以为曾氏姑女,又其次婿迪功郎嘉兴府海盐县主簿卫洵
适、逢赵氏女前卒,卫氏女来迎丧,归不胜哀,亦卒。
孙男六人,文涣、文郁文渊文虎、文凤、文蟾。
孙女七人,长适侯伯仁,馀皆幼。
夫人生而孝爱,长而端靖六岁梅州丧,哀泣成人
事母沈夫人动静必俱。
其归王氏也,敷文夫人曾氏皆已没,夫人不逮事,遇讳日斋戒荐奠戚容终日烝尝之事虽细必亲。
晚岁子妇满前,或请授之,夫人曰:「惟是不可以老故懈」。
夫人讣闻时夫人在蓐,使君得书不以告,置几间。
夫人心动张目外视而书堕前,人以为孝感
平居惰容无戏言,坐不倾侧,行不踰阃,虽当燕私旁无媵侍未尝离立独处
自奉菲薄加以少探释典乐于冲澹
衣服稍侈异辄椟藏之终身不御。
至少服玩,则一念拳拳,曰「死必以附,我所便也」。
方当涂大夫之在娠也,乳医视之曰:「夫人再产皆女,今亦女也,吾有术可转女为男」。
夫人恚曰:「男女定分,岂人力能为,此言何为至我哉」。
白使君斥去,且戒门以绝,而夫人竟生男,其见理明、信道有如此者
夫人之于父母舅姑孝爱如此故推是心也,于亲亲之义,无所不厚。
使君文学得官不调而卒,有女未行,夫人实嫁遣之。
女兄侯氏夫妇蚤世孤甥琦弱甚,使君留之家塾,与诸子共学,夫人之如子。
学成甫贡于乡而卒,夫人复命教其子伯仁,而以逢之女妻之。
敷文伯父礼部待制礼部女老而寡,待制曾孙女嫁而贫,使君皆取之归以属夫人
礼部女于夫人从祖姑夫人躬执妇礼。
晚有目眚夫人左右扶持之。
九江之族,近时显且贤者抚州使君,其同寓金坛者曰敷原府君
抚州失所怙,茕然无依夫人因遂校文南康,俾携以来教育连年,中吏部选乃去。
敷原之子晚依使君使君之亡,夫人诸子待遇有加。
其孙自丱角而冠,冠而昏,皆于我乎仰。
使君元配范氏,夫人实为继室先后之间,人情不能无嫌
夫人奉范氏之祭惟谨
长女适、逢皆范出,长女归赵氏也,使君未达,所携皆夫人奁中物。
逢卒,其子文焕犹在襁褓,而母去;
赵夫妇继没,其子崇巘亦幼而乳保素具
夫人躬自鞠育,以迄于成。
范舅不自爱,至坟墓不保夫人喟然曰:「是何可使他人有」?
亟命赎归,而得者靳之,至酬直三倍
女为所弃,贫无依夫人以适在病,而女实中表,俾为之妇而时其起居
适死又为之更嫁至一不惮
夫人持己端靖故推是心也,上以承其,下以训其子,无一不归于正。
使君畏友曰赵君善怿,尝为湖州录事参军清介直谅夫人常以过从疏数使君之德进否。
二君相与欸密,夫人喜见颜色,曰:「庶矣,其纳夫子于善而警其失也」。
使君之宰来安也,尝偕府计事讹言兵至,邑人治装讻讻,或密以请,夫人曰:「我妇人不在,去将安之」?
饬毋妄言,而言者果妄。
是时,微夫人来安几扰。
淮南漕幕使者护客,往反六七,故事所历州咸有馈,使君不受
事闻,使者命以台馈致其家,夫人曰:「我安知外事」?
亦辞不受使者咨其贤。
兴国祷雨,越四十日未应夫人蔬食,虽脯羞入口
官妓有故官家女因燕自言,夫人白其事,给资装,嫁为士人妻
诸子之幼也,夫人夜课诵读,苟未精熟夫人夜亦不寝
稍长为文,使君有所称奖夫人必曰:「汝未能之,而父以诱汝也」。
所取师友必四方文学行义之士,膳饮必亲视具。
溧水主簿大夫俱上江东荐书时大年甫十四,夫人喜色
既而言者谬于风闻夫人不忧,语二子:「汝宜自视能否诚能耶久当自明否则祗为进德之地」。
二子奉教
不数年,相继策名缙绅歆艳言者愧叹
夫人曰:「未也,决科士之常,继是正应学耳」。
诸子志尚日高文字日工,又戒之曰:「毋近名、毋弊精神蹇浅」。
又曰:「阅人多矣,昔富贵者今安在
顾自何如耳」。
大夫金陵黄公度幕府夫人手书戒曰:「汝年少更事浅,谨之谨之,家事自力不以累汝也」。
真公德秀李公道传振荒江东大夫南库颇参其议,夫人曰:「民命所系,何可忽诸」!
大夫之宰当涂也,值岁大水夏六月三日夫人诞日,是岁初七秩郡太守遣乐,同僚相率升堂为寿夫人大夫:「天变如此,汝有社有民,毋以吾故乐饮」。
大夫忧民之忧,若疾痛痒痾之切于己,或者归德夫人
夫人性既淡薄,而气复和平,其于人无一毫亿度猜沮之心,邂逅不如意,亦无一毫忿懥不平之色。
阖门之内,恂恂然,侃侃然,和气周流,浃于上下用能使心广体胖听聪视明,年高而发不白,惟微有齿疾,所由来久。
是岁以暑雨过度复作,以大夫奔走郊坰,视劳振饥,汲汲不及,戒家人勿以告。
大夫每归侍,夫人亦强自持,示以无他,然疾亦随愈,起居如常
十二月旦,忽呼子妇后事家人始觉其有异。
越七日,犹亲御盥栉
三日,与家人别,既毕不复言瞑目端卧。
人见其瞑也,以为寝也,夫人曰:「我未尝寐,但欲静耳」。
初,夫人与其仲兄偕生,兄生之时直壬午,死之岁亦壬午
夫人生时癸未,故夫人自料必死癸未
就养当涂也,命以送终之服自随
瞑卧时,诸子美槚黄池,未白也夫人问:「黄池至乎」?
愕眙不知所对。
夫人笑曰:「命也,可奈何」。
越二日而逝。
制置使余公嵘亲裹丹剂走送不及矣,实嘉定癸未十二月壬午
时郡之官吏、乡之士民候问请祷接武,比没,行道赍咨流涕丧车所过,治道者争先遮道上祭相属
老姥持瓶花杯酒望柩恸哭
呜呼,此岂智力所能及哉!
大夫诸季卜以明年三月庚申合葬夫人金坛之西五十里白水塘使君之兆。
以某尝展升堂之敬,俾绪次夫人言行,会某以疾敬后。
夫人所以为子为妇为母之道,皆足以不愧古人不朽来世
某受大夫昆季之托,已具述于前,抑某得于所见,又有大且难者。
岁辛巳乡人有游徽之婺源者,以其俗所事神为足以愚民,归而邮其说,更相扇荡,为土木偶。
曾未阅月,凡用器毕备,他欲有所兴造,费以千万计,以所寓丛祠在邑之偏,涓日梵宫,阖邑奔走请求不避官府仪卫率仿乘舆
大夫乡里风俗所系,不可不蚤正,即具为书县及府。
群小窃知,相与聚谋,以为夫人能沮此意,乃驾祸福之说以相诳惑甚者潜入后园幻怪以相撼动
夫人曰:「神聪正直,岂加祸非辜
不然,是淫昏之鬼,斥去宜矣」。
大夫以是勇往不顾,卒斧其像,火其器,榜笞其人,而土木竟不能神。
于是群小退听,而向之惑者始豁然大悟如醉梦觉
其见理明、信道笃,又足以邪说,正人心,有烈丈夫所不能者,兹非所谓大且难者欤!
故表出之,使后之秉彤管者有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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