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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庙堂书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六、《昌谷集》卷六
窃见敌寇侵边,诸城被围,平地百姓坐受剽掠中外汹汹,恐有窥江之谋。
愚窃以为不足忧也。
困兽强斗,本无远略,乘蒙古退师之后,肆冲突以示馀勇,驱河南之民以为签军无复尼玛哈、乌珠人物
水潦既降,马无长技
暖气将效,弓无劲力
不有败衄,必有内难,谓之不足忧,信而有徵
然而治内者当有规模事外者当审施设
古人于此二事,载在方册,与治同道,治如反掌
与乱同事,乱亦如之。
不观天下大势,而独幸敌人退师,忽有强敌起于旁,锄梃弄于中,左支右吾,力不暇给,本朝之敌,不止金人而已也。
自古君臣同德辅佐同谋,圜坐者有成说,奔走者有定向然后事无不成,为无不就
自开禧用兵以来迷失此意,疆埸之事不得尽至榻前阃外之人不得尽闻庙议
上以笼络之术行其私,下以苟简之意逃其责。
甚至兵无主将而散,郡守兵已出界而方建武宣威,造命之本误矣。
自古中书之务贵在清简操略所以御详,居静所以制动
元首丛脞万事皆隳。
自开禧用兵以来调发一项人马至催劄十数驱磨一件递角至里牌三五,命令不坚决而持守易变,赏罚不信必而奉行无准
甚至庚牌太多未免失坠
调发太遽,多至叛亡
造命之本紊矣。
自古用兵之法,必须阃外有事权,故将在军,君命所不受。
非欲其跋扈也,威不重不足以服人,权不一不足以出令
又须有财物可以动众,有官爵可以赏功
圣贤审度事情立说如此,必有所见
开禧虽立宣阃,实无事权
名为招抚者或得以抗衡,名为节制者或得以侵官,微而偏裨得以直达,小而州县得以僭言
揣摩小数欲求度外之功,拘閒假之常文而欲制难料之变。
至于军前支犒仰给总所临阵喝转皆见沮于有司
用事欣然有得,谓足以关防控驭不知俊杰之士岂肯受制
事掣其肘,时失其机。
观望以谋夺其位,或倾险以阴沮其谋,而有志不肯任事矣。
自古用兵之时,必须州县有事力。
祖宗之财,其根本州县,非纵其自营也。
有外寇者当防内难,有军事者当固民心
调发者必有激赏经过者必有券食
事势当然无可疑者。
开禧以前州县储蓄素厚,尚可支吾
及至国用司一立,专以刬刷为能,有一孔之利者无不攫取,有累政之积者无不起解
民间受害,尤难缕数
聚兵不得其所而徒费调运楮券不清其源而徒困秤提盐筴所以屡变,舟车所以不通
用事者但见所入稍多,谓足以补助经费
不知州县之间所至窘束田野之民无不贫悴,有危邦陋风,无太平盛观
度牒则扰及僧道,给盐钞则扰及商贾,而有志不能措手矣。
自古不可以敌众,弱不可以敌强,兵以众而为强,以寡而为弱。
非谓带甲之夫皆欲其出战风寒之地必欲其尽护也。
城郭之兵恃险以为固,其兵宜寡;
平地之兵恃人以为险,其兵宜众。
是故善用兵者立重屯于腹心,分轻兵边徼,明斥堠以守关隘,倚民力以护乡井
卒有缓急则必审轻重以为策应,卒有挠败则必守家计以俟后举
小捷不足以为喜,小挫不足以为辱。
开禧尝试用兵不习武事
御前诸军边徼不图进取
北骑驱驰腹心不思决胜
关隘无虑数百处,不问缓急
遣戍不满数百卒,所至溃散
方且禁卒于诸郡,取弓手诸邑,论其人则未免乌合,作于外则徒见张皇
及至光濠受围则两淮束手襄安城守则荆湖痛心
赤子度外,遑恤蹂践
称斫寨为隽功,止同剽掠
每见捷报令人愧恧
设伏不过百人斩首不过三级生擒一名便称万户驮子一头便称番马。
解围之音日闻北骑不退报捷之旗日上境土不辟
所幸无谋耳,万一稍识兵机阴行诡道,或多方以相误,或声东以击西,指偏师以缀诸城,率骁锐以迫江浒,而吾国奔命矣。
自古教民而后用之,不教者谓之殃民
所谓之者非特行阵进止之法也,怯者常有以激其勇,勇者有以养其气。
爵赏之可慕而息其剽掠之风,察衣食之不阙而销其饥寒之虑。
然后正阶以定其分,示好恶以观其智。
将必使之知兵,兵必使之爱将以此众战始可集事
开禧冒昧用兵不知兵法
泗州上表未已旋复陷没
和尚原奏功未报,旋复失利
宿州未得,已有灵壁之败;
唐州未至,已有三交河之衄。
兵不素教,将不素练
塞井夷灶之法,而递相蹂践
曳柴伪遁之谋,而甘受锋镝
一矢不得以相加,匹马不得以还辔,而吾国大震矣。
自古用兵当明本意,必有以人心乃可以合天理
安民和众之志,而后箪食壶浆之迎;
禁暴除乱之谋,而后东征西怨之事。
痛惟国家南渡九十馀年,陷中原域外之地。
往时河南北之民闻本朝恢复之意,莫不延颈企踵以为礼义之国可以衽席我也。
自开禧用兵之时,本意不立,使忠义之人结怨对境已不足厌服其心。
交锋之际,诸将素无纪律,纵杀戮以诧威武肆剽掠以代赏犒
滥及降附,谬称巷战
诛及宝化,名曰搜山
两河之心,视官军有若寇盗
十年以后,怨官军犹入骨髓
致使签军之策得行,而归顺之意不决
垂亡之境,犹足以万里之众,而规恢本意误矣。
自古军国大事必须先塞倖门,大开公道
忠谠未必合理不失为正论
谄谀未必寸长不失为奸计
在乎上之人勤于政而敏于事,旌其淑而别其慝,则忠谠日得进见,而谄谀自然退听矣。
当开禧用兵之初,已知有债帅之弊。
用事者闻其名而恶之,痛自洗濯,或拔之于卒伍之中,或起之于闲废之地,举朝相贺,便谓得人
不知倖门未塞,公论未伸,善结托者虽无功而安,不善结托者虽有功而惧。
债帅之名而实有债帅之费,故诈冒奏功往往得志真实用命纷纷得罪,而诸将之志怠矣。
自古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间探之所以明,非特重赏以使之也,参之以圣智,行之以仁义
自我而往者必思有以其实,自彼而来者必思有以察其情。
推赤心以用其豪杰厚衣食以养其行辈
又时纵一二以疑之,使彼之情伪所在,有不得而掩者。
开禧以前聘使交修衅隙未见敌人情伪不可以测知。
开禧以后通行无壅,或当阵被擒者乃大将之子,或受命出战者乃中原之人。
敌已失其巢穴不能守其命令
间探之不明,厥咎谁执?
彼吝于用财者,固不得以逃其责,而反间之不得行,必有以分其责者也。
奸细疑似之间,处奸细于必死之地,一经削发首领不可保,一经刺舌冤苦不得伸。
方且以计而误之,此复中其计而杀之。
使失身敌境者无还期,俛首奴婢者不南向,而间探不明矣。
自古招降纳叛足以破贼,因其人而用之,其效最速。
然非如中国之人可以专用也,正兵一万可以用三千,正兵一千可以用三百。
立正以为家计,用降叛以为先锋
山东河北忠义之人久隔圣化,亦必处置得宜表里相参然后侮慢之心不作节制之令得行
开禧用兵之时,仅得一纳合道僧不能使之招诱族类肆行反间
已往之失,不复再议
近岁招纳忠义,尤更疏略
始欲借其威力收复州县,久乃引入内地付以边陲
及至衅隙已成,兵已血刃,外虽有委任之名,内实骑虎之势
幸而成事犹恐桀骜
不幸不成犹恐怨望
彼诚豪杰忠义,固不如此,而中外之人,上自士大夫下至闾阎百姓莫不私语妄议者,则以正军单寡,而将帅不得其人也。
如此等类不可悉数,姑举其大略言之,则开禧之事可以深鉴矣。
澶渊之役,人知其必胜
燕山之议,人知其必败
稽之往事,考之人谋,观天时而察变异,明如契券
更化以来,馀习未殄,凡所以治内事外之具少所商搉,而徒畏敌人骤至,幸敌寇之少退。
不知国家血气汗下于开禧之日,而疾疢未除,复汗下三年之间。
兵日以困,财日以匮,士大夫日不任事,而百姓日有怨言
开心见诚,不改弦易辙不尽前失,不痛扫宿弊,犹欲阴转密移之,必有不及事之悔矣。
盗贼将起,水旱将作,兵连祸结,将不可支。
假使却敌寇,不留一骑秋高必至不可以戍守
假使宿亳归疆,唐邓听命粮运益急,不可以力役
以至尽取汴洛传檄齐鲁,举河南之地悉上版图,则守河之计又有不可胜言者。
不思考古不刊之说,而徒权轻重于北骑进退之间,善谋国者不当如此
某本区区书生,屡蒙朝廷器使,得转方面
廪稍已多,无所补报当时如此,乃以衰病疲苶,又当求去。
有怀不尽,实所未安。
心志凋丧文理冗谬
平生所闻概见于此
若其他小小节目未暇尽举。
伏惟察其情而赦其愚,幸甚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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