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斋记 南宋 · 陈文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克斋集》卷一○
浩然之气,乃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之以生者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而无间,一失所养则馁矣。然养之必有道。孔门之学,得其传者曾子也,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轲。曾子曰:「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缩者,直也,孟子之学,其源盖出于此。论浩然之气,而惟以集义为先,谓气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集义则无往而不直矣。人能集义而无往不直,则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其气岂不浩然矣哉?集义以养气,如药之有方也,必有煅炼炮制之术,温凉补泻之节,而后方之良者可验,而伐病之功可得而收矣。孟子既授人以养气之方,而日用之间,必有功程可以持守。「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此日用之功程也。气固欲得其所养,苟无事焉,则心不存,而何以持其志?必欲正焉,则急于计效而近于助长。勿忘,必有事者也;勿助长,乃勿正者也。优游涵泳,不忘不亟,则是气也,将自浩然充塞天地,而不知其所以然矣。是殆煅炼炮制,温凉补泻之术乎?建昌吕君受业于文公先生,为古人为己之学。建昌,南康属邑也,号称多士,而吕君实其翘楚。听文公之言为甚富,知文公之心为甚深,时以得其所得者,而发其胸中之蕴。于所居之侧,筑斋于松竹间,以为修身穷理之地,名之曰「浩」,取孟子「浩然之气」之义,中有「集义」之轩,有「谨独」之室。居其中,玩其理,无非所以为养气之资,其用心亦远矣。然孟子答公孙丑之问,必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孟子将论养气,必先之以知言,盖于天下之理不能瞭然于胸中,而得其操存涵养之要,则将彊制其心,有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之病,岂能从容自得,造于至大至刚之域,自然流行而无间者哉?是理也,吕君已知之,予又何言,盖不如是,无以发孟子示人之旨。予与吕君同门,又于白鹿得切磋之益,吕君不知予之浅陋而不予弃也,俾记其名斋之意。辞不获已,用叙其大槩如此,并以求质云。吕君名焕,字德远。嘉熙二年岁戊戌三月癸酉,上饶陈文蔚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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