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务策问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五、《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二七
问:天道运于上,人事修于下,假天道以纪人事者莫大于建元,所以备三才、大一统,系万事而诏来世也。然考之往古,按之当今,其为说不一,而其为道不同也。元之为义,古未有也,三《传》兴而索《春秋》于一字之间,亦曰国君之始年耳。汉儒宗之,乃曰辞之所谓大,又曰法五始之要,其意则曰,示大始而欲正本也。是果夫子之意耶?古之所谓年者,以岁之登而为言。夫子作《春秋》,而岁之登者曰「有年」,《左氏》述当时之言不可以五稔,盖此意也。然唐、虞、夏皆曰载,商独曰祀,至周而后曰年,亦岂无义耶?三王之道何其异指哉?秦、汉以前,有初即位之元,而未有所谓改元也。文、景之世有所谓后元、中元,而元之为号犹未至于纷纷而不一也。自时厥后,或以事名,或以功名,或以瑞名。名之不同,其孰可取乎?或频年而辄改,或累年而一改,或数十年而不改。改之不同,其孰可法乎?王事之大体,当世之急务,果何取于此?二帝三王之意,其亦有所合乎?圣天子嗣登宝位,六年于兹,乃独有取于汉之武帝,与夫章圣皇帝之故事,易「嘉泰」之名以幸天下,德至渥也。亨嘉通泰之义,诸君讲之熟矣,其铺张扬厉,以侈当世之盛典,与夫古今不一之说、不同之道,其悉言之,毋略。
问:董子曰「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以今观古,何其不然耶?直道而行者,此民也,今也,德色而谇语,反唇而相稽。成人有德者,此士也,今也,随□以败业,窜窃以规利。退食自公者,此吏也,今也,舞文以绳下,徇私而背公。岂向也善而今也恶,向易治而今难化耶,何其俗之戾也?谓化有未至耶,圣天子恭俭玄默,无愧于古矣。谓法有未密耶,国家法令明具,无隙可乘矣。谓令有未明耶,诏旨之下,谆复详悉,如见肺肝矣。而要其治效,茫如捕风,甚至建一议、造一事,往往倡之而不应,为之而无成。理财之法至析秋毫,而财终不可丰;养兵之费如奉骄子,而兵终不可强。边陲之备禦未固,祖宗之竟土未复,雷霆之异、地震之变,与夫淮甸饥旱之灾,所以上勤圣王之宵旰,下贻廷臣之隐思。欲起而更新之,乃以是岁之春,特命改元,以庶几亨嘉通泰之治。猗与休哉!士生斯时,何其幸耶!风俗之未美,教令之未孚,事功之未举,灾变之未销,当必有说以处此,以日进于亨嘉通泰之实,其悉陈之,有司将以复于上。
问:任司牧之寄者曰君,任辅君之责者曰相。君相同心一体,以阶天下之治者也,辅相之责岂不甚重哉?姚崇以十事说天子,论者非之。嗟夫,崇之虑亦深矣!宰相无所不统,古所谓百揆云者,岂得不历数而预防之耶?傅说旦胥靡而暮辅相,干戈甲胄、刑赏祭祀,未尝不历历为其君言之也。或者乃曰「宰相不亲细务」,此又何说耶?是故旁求俊彦,宰相责也,而后世乃有除吏尽未之嫌。九职九赋,冢宰责也,而后世乃有问之廷尉之语。狱者生民之命,天子所与三公九卿坐于槐棘之间而听焉者也,而阅讼牒或者以为失体。然则又将孰从耶?恭惟圣天子嗣登大宝,七年于兹,擢用二三大臣,委之以政。兹者亲洒宸翰,赐之《书》之《说命》,《诗》之《天保》,《易》之《泰》卦,其相与之意可谓至矣。然求之今日,则国是之未定也,风俗之未醇也,文武之臣尚未能副朝廷之用也,下至于狱讼之未清,簿书期会未能不稽违,则庙堂之上亦岂得不深思熟虑,以副吾君眷倚之意乎?「黩于祭祀」一语,而「无丰于昵」,尚不能不赖于祖己之训,则君臣之际岂不甚难矣哉?夫以前数者之弊,当圣贤相逢之日,更革而作新之,又岂无其道耶?酌古人大臣之体,明今日大臣之任,其悉言之,以裨庙堂之末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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