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萱竹堂记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九三、《水心文集》卷九、雍正《浙江通志》卷五○、乾隆《温州府志》卷二三、民国《瑞安县志》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瑞安盐聚渔合,而北湖背市远人,山水闲美,游者恨不得居而久也。沈君体仁始治园观,广池以接清流,累土以抗峻峰,缭其四旁,互为蔽隐,搜花拣石,绵日系月,衣食所馀辄具焉。然后迟客有亭,延月有台,藓梅露药草木之奇品,莫不贯序以先后。屋室最大曰萱竹之堂。沈君为诗十章,闻者皆和之,而北湖之胜,遂誇一时。君间求记于余,且自叙曰:「人之所欲,寝处游观而已,君子则以义安其身者也。我祖高曾,被忠信,服礼乐,尝西入关,北走洛,师友天下之有道者,沈氏之为儒百年矣。暨我不肖,不敢坠先绪以有此也。昔唐人杜甫咏诗,称权势不如宗族,故堂之前自生竹,后自生萱,言宅舍之荒落而非其族不游也;淘米不能浑其水,刈葵不能伤其根,言饮食之疏薄而非其族不饱也。噫!贫犹可,况少有者。故我过而为此,所以合族人于堂,共喜乐于园也,非崇游而饰观也。子其为我发焉」!夫随耳目之愿于无穷,人之常尔;至游观之力不能足,则无不憾也。今君据游观已成之利矣,反以耳目之玩为可薄乎?古之人,惟颜子知自备天地万物之道,其陋巷饮水,如寄泊焉。圣贤之致同而行不同也,故或登东山,登泰山,叹逝川,乐山以为仁,乐水以为智。若此岂异人?乃孔子也。游观之术进矣,大而高丘大泽,放荡独往;小亦幽花丛薄,啸歌自命;此文人才士之所以逞其赡逸雄豪,放臣逐子之所以平其郁纡悲忧也。累世之笔墨,未有抑此而不扬者也,又可陋乎!若夫流连其耳目,役使其财力,以游观之术资其人而身不获焉,此师旷所谓晋平公不足以听之者尔。然则君之为此堂也,既收合宗族,同养其和平,而又发舒心思,特致其高洁,亦可矣。余故因君之自叙,稍推进之,使知游观之义未当贬也。庆元三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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