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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论 其四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八○、《水心文集》卷五、《水心别集》卷一五
请言女真所以守之者。
夫阿骨打、黏罕者,生于东北穷远之小夷,非素有兼天下之虑也。
契丹久安而政悖,一朝起于不顾死命之中,屡败辽人,杨朴者因教以称帝改元,至尽并契丹而燕人为之用。
郭药师导以犯阙,其后遂破都城而据中原。
盖昔之所谓刘、石、鲜卑、氐、羌,皆尝生长中国,奋其雄心,公起窥伺。
而黏罕、兀术本无其志也,特以敢于杀斗而二国皆自莫敢较。
其故臣亡虏相与为之立其国家,文法制度,参以本朝及辽之大略,繁杂牵制。
若乃聚重兵,凭坚城,衣食嗜好,极于精善,非复戎虏之本质矣。
始者我以二圣、显仁之故,使命百请以讲和好,骄不见从。
郦琼之叛,拥全众以归刘豫,虏疑有间且合从困彼也,遂急废之,以河南、关、陕来而罢兵。
兀术再出,大败于顺昌、柘皋,始稍惧我,而盟约遂定。
且以女真种落而兼中原契丹为之主,其势不顺,其心不服。
而保守至今六十馀年者,以中原积怯懦不自振之气,且无有为天下倡者;
虽或倡之,而居文法牵制之地,亦决不能坚壁而穷斗故也。
绍兴十一年之后,不惟我之所欲者专在和好,而女真之族类亦皆以和为利。
亮氏弑君杀母,志平区夏,移都旧汴,南临江、淮,鼓声所震,水波腾涌。
然发足未几而今酋自立于后矣,方变昔日之君臣而为敌国,又常声以还故疆为言。
范成大之使,汤邦彦之使,中间屡较礼文矣。
自其向者平视我师,投袂贾勇,及此开隙,足以取怒,而虏卒不动。
今岁迁入其穴,传闻多端,难可信据;
然而上京萧条,从行死丧,思燕之乐,既而复返,此不可诬也。
然则女真失其故部与契丹之地,而以燕为家,其君臣上下,文法制度,所以守其国者,皆以中国为法,而又愿和而不愿战,喜静而恶动,是虽有六十年积累之久,而与此二国之人,终非有手足肺腑之托也,其与刘、石、鲜卑、氐、羌之勍对不侔也明矣。
然则其事在一大战而胜之耳。
夫一大战而胜,虏之心摇,不复留中原,当以燕为固耳。
吾之始一大战而胜,其求中原也固易;
及其终于胜而不可禦,使并燕得之,此则难矣。
虽然,事岂有不难而后成者哉?
今姑未言其终于胜而不可禦者,姑求其一大战而胜之之道焉。
胜之之道,尽去吾之弊政,用必死之帅、必死之将、必死之士,决坏二百年糜烂不可通之说,真以必死敌之,则胜矣。
若今世之言兵,出某策,张某阵,用某人,以奇立功者,岂可赖邪?
在以实胜虚,以志胜气,以力胜口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