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两朝圣范劄子 其十 圣范十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七○、民国《简阳县志·诗文存》续下、《宋代蜀文辑存》卷六九
臣尝谓自古祸乱之萌有三,而宗社之本有一。强臣擅兵,外戚预政,中常侍用事,三者皆前古祸乱之萌也。付托神器,厚重而深固,一者宗社之本也。祖宗时窒其萌而培其本,臣请得历言之。太祖皇帝既诛李筠等,一日召赵普问曰:「天下自唐李以来,数十年间帝王凡易八姓,战斗不息,生民涂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为国家长久计,其道何如」?普曰:「陛下之言及此,天地人神之福也。此非他故,方镇太重,君弱臣强而已。今所以治之,无他奇巧,惟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则天下自安矣」。时石守信、王审琦等皆太祖故人,各典禁卫,普乘间数言之,请授以它职。太祖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忧」?普曰:「臣亦不忧其叛也,然熟观数人者皆非统御才,恐不能制服其下。苟不能制服其下,则军伍间万一有作乱者,彼临时亦不得自由耳」。太祖悟,于是召守信等饮,酒酣,喻以安危祸福之理,明日皆称疾请罢。于是乃渐消藩方之权,收其精兵,聚之京师。国家二百馀年无强臣擅兵之祸者,由制之得其道故也。杜太后聪明有智度,每与太祖参决大政。杜审琼,太后之兄也,与其弟审肇、审进家于常山。太后无恙时,审琼尝入见,置酒万岁殿上。太祖与太宗以元舅故,皆捧觞列拜称寿,其尊礼不过如此而已。昭宪升祔且一年,始悉召赴阙,皆命为大将军,然并致仕,赐第京师。其后特命审琼代王继勋军职耳,未尝及以政也。国家二百馀年无外戚预政之祸者,亦由制之得其道故也。太祖时左右内臣不过五十馀员,止令掌宫掖中事,或不得已,衔命而去,止令干一事,不得妄采听他事奏陈。又诏年三十以上听养一子,所以裁之者至矣。至太宗时,王继恩以平贼之功,中书议欲以为宣徽使,太宗曰:「朕读前代史书多矣,不欲令宦官干预政事。宣徽使,执政之渐也,止可授以它官」。宰相恳言:「继恩功大,非此不足以赏」。太宗怒,深责宰相,因别建宣政使名以授之。先是通进、银台司隶枢密院,凡内外覆奏文字必关二司,然后奏御。外则内官及枢密吏掌之,内则尚书内省籍其数以下有司,或行或否,莫得而纠察也。太宗始召宣徽北院厅事为通进、银台司,命向敏中、张咏同知二司公事。然则祖宗之良法美意,所以杜中常侍用事之渐又如此也。三者皆自古祸乱之萌,而太祖、太宗深思远虑,逆塞其原。至于付托神器厚重而深固,又足为万世之法。且太祖藏誓书于金匮之事,非汉唐之君所能及也。至于太宗,初置皇子侍读,其后又为诸王及皇子府初置咨议、翊善、侍讲等官,以王适、姚坦、邢炳等十人为之。尝谓宰相曰:「近有人上章言及储贰者国家宗祀,岂不在心。朕于诸子常加训励,今寮属悉择良善之士,至于舆台皂隶之辈,并朕亲选,不欲奸憸佞人在左右。更待三五年后,各渐成长,朕于处驭必使得宜也」。其后以寿王为皇太子,乔维岳、杨砺为谕德,杨徽之、毕士安为庶子,李至、李沆为宾客。宾客见太子如师傅之仪,太子见,必先拜,动皆咨询焉。京师之人见太子者,皆喜跃曰:「真社稷之主也」。夫祖宗知天下之本在此,察天下之祸在彼,是以防微杜渐,深计而极虑之也。
按:《历代名臣奏议》载此劄子,称:「宋光宗时,军器少监兼权左侍郎官刘光祖上《圣范》劄子曰」云云,《宋代蜀文辑存》据以定于「绍熙时」。然考此劄本文曰:「臣仰惟陛下临御已二十年」,又云「臣待罪册府」,则应是孝宗淳熙九年光祖为校书郎时所上,而非光宗朝事,《历代名臣奏议》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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