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车战说 南宋 · 杨冠卿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二五、《客亭类稿》卷九
夫所谓教车战者,何也?愚闻之,楚人不齐语,传之齐人,则数年之后可使如庄岳;蜀人不知学,化于文翁,则数载之间闻风于齐鲁。天下之人非必生而能之也,责人以生知之能,而置之于未尝教之域,见其不能是也而遽弃之,吁,惑矣!抑不知楚人无齐人之传,蜀郡不文翁之教,则鴂舌之音且将没其身而不变,而诗书礼乐之风,亦不能如是之蔼蔼也。愚故知人未有不可教,患教之无其术;不患教之无其术,患夫教之不以其渐而已矣。车战之法行于古,著其效,求之今,未见其功。世之议者皆曰南人长于舟,非车之便也。又曰江淮之阻,车不得方轨,车非东南之长技也。呜呼!使吾而果安于一隅也,则车战之说诚如或者之议。吾欲长驱中原,洗清关陇,则车战之法诚非一旦卒然之计,宁不预讲素练,以为必胜之策乎?大抵天下之理,备不立者功不成,习不久者用不精,而地势之论不与焉。吾非略夫地势也,事固有不逃吾所见者也。周人本非能水战也,世宗教以唐人,不数岁而出没如神。北人本非能水战也,我艺祖有昆明之习,而终于可用。北人之可以舟,亦南人之可以车也,孰谓车战之法不可行于今乎?则亦移之以渐而已。人之情卒然为之则骇而惊,彊而为之则劳而惮。吾诱之而使安于变,则劳而惮之心不作也;久而使之习于战,则骇而惊之态不兴也。若是而磨以岁月,怯者可以使之勇,怠者可以使之奋,惟吾所欲用如何耳。昔吴人僻处江湖之间,闻其便于舟楫矣,未见其便于车战也。申公巫臣一旦自楚适吴,舍偏之两,且留其子,使教之乘车射御,未几而吴人尽其技,终与齐晋抗衡上国,楚人一岁疲于奔命者七。夫吴者亦向之吴也,昔不能是而今能是,微巫臣之教,愚未见其可也。使巫臣不留其子而教之以渐,则亦未见其得也。世儒往往以成败论事,一吹齑于房琯陈涛之败,闻车战之法则掩耳而不愿听。呜呼,亦惑之甚矣。棋一也,巧者用之而胜,拙者用之而不胜;弓矢一也,精者举之而中,疏者举之而不中。宁可以非其人而咎其器乎?琯之车,拙者之棋、疏者之弓矢也。平居口道先王语,一旦卒然用于军旅间,事非其所素习也,兵非其所素讲也,而欲以抗方张不制之敌,如以肉喂虎,以羊驱狼,果何益哉!呜呼,执琯之事而废车战者,是欲见不胜者而废天下之棋,见不中者而废天下之弓矢也,其可乎?今日幸无以房琯陈涛之事议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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