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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祀(上) 南宋 · 王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一○、《双溪集》卷四、《新安文献志》卷二六
郊祀,国之重事也,先王之礼犹可以考之于经,而诸儒异论者,经之所著不同也。
盖其不同有四郊丘之制也,天帝之号也,天地分合之异也,春冬时日之差也。
郊丘不同者有三:《周官》谓之圜丘,《戴记》谓之南郊,又谓之泰坛
郑康成之说曰:「祀昊天圜丘谓之禘,祀五帝南郊谓之郊」,而泰坛无说。
康成之言非也。
兆于南以就阳位于郊,故谓之郊,夫子尝有是言矣。
王肃曰:「筑丘以象天体,是谓圜丘
圜丘,人所造也,是谓泰坛
兆于国南,是为南郊」。
然则南郊也,圜丘也,泰坛也,其名有三,其实一也。
天帝之异有三:曰昊天,曰上帝,曰五帝
天洎五帝上帝孔安国之说也。
天为昊天元天上帝五方之帝为五帝郑司农之说也。
孔、郑之说质之于经固已不合,而郑康成则又曰:「昊天上帝者,天皇大帝也。
五帝者,始于青帝灵威仰终于黑帝黑光叶也」。
以纬乱经,虽不辨可以知其无稽
遍覆无外故以天名;
主宰造化故以帝名
在《书》言「类于上帝」,而又言「告皇天」,在《周官以为禋祀昊天上帝,则昊天上帝,一而已矣。
是故诗》《书》所载,有「皇天上帝」之言,有「昊天上帝」之言,而《周官》始有五帝之名。
上帝至尊无二,而有五帝,何也?
上帝天帝也;
五帝五人帝也。
何以知之?
以《周礼》而知之。
《掌次》「大旅上帝则张毡案」,「朝日五帝则张次」,上帝在朝日之先,五帝在朝日之下,则五帝天帝,其證一也。
宗伯》「兆五帝四郊四类四望亦如之」,郊兆四类之先,则五帝天帝,其證二也。
《司服》「祀昊天上帝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既言上帝,又言五帝,则五帝天帝,其證三也。
吕不韦之《月令》尝言五帝矣,春则太皞,夏则炎帝,秋则少昊,冬则颛顼夏秋之交则黄帝
不以五帝为天也。
魏相之奏,亦尝言五帝矣,太皞乘震,炎帝乘离黄帝乘坤,少昊乘兑,颛顼乘坎,亦不以五帝为天也。
秦汉间言五帝者皆五人而已,其说必有所从受也。
古之祭天者主于上帝,其配以祖。
周公既成洛邑,用牲于郊,牛二,其一帝牛,其一稷牛。
礼简则严,严则敬,是故事天所以报本尊祖故以配天严敬之义也。
合上帝与五帝而谓之六天,则近于诬矣。
天地分合之异,先儒考于经者未审也。
春秋传》曰:「天子祭天诸侯祭土
尊天而亲地隆杀固有辨焉。
犹之宗子祭父,支子不得祭父而可以祭母,父尊故也。
天子祭天诸侯不得祭天可以祭土天尊故也。
古之祭地者有社,则又有大社大社谓之冢土未有北郊方丘之名也。
祭土,主阴气也。
祭帝于郊以定天位祀社于国以列地利,而子思郊社之礼以事上帝,明地不可与天相并,尊天之义也。
周官》论国之神位左祖右社,此王社也。
泽中方丘,此冢土也,即古人所谓大社也。
《书》谓之冢土,《礼》谓之方丘,而《戴记》谓之泰折,折则方矣,其名有三,其实亦一也。
汉匡衡有南北郊之说,则失先王天亲地之意矣。
新莽始有天地合祭祖妣并配之说,则又失先王之意益甚矣。
虽然,莽之说因《周颂》之言而失之也。
周官夏日至祀地于方丘冬日祀天圜丘,则曰此天地分祀之證也。
春夏祈谷,其诗为《噫嘻》。
祈有二祭,而所歌者《噫嘻一诗也。
秋冬报,其诗为《丰年》,报有二祭,而所歌者《丰年一诗也。
昊天有成命》之诗,可歌以祭天岂不可歌以祭地乎?
以先王之行事质之,武王东伐,告于皇天、后土矣,告于皇天则类于上帝是也,告于后土宜于冢土是也,是天地未尝合祭者一也。
周公之祭于洛邑丁巳用牲于郊,戊午社于新邑,是天地未尝合祭者二也。
武王周公行事而求其制礼之意,则天未尝合祭无疑矣。
冬春时日之异,则《戴记》之言失之也。
其言曰:「郊之祭也,以迎长日之至」。
又曰:「郊之用辛也,周之始郊,日以至而继之以卜郊」。
日至而郊,周礼也;
卜日用辛,鲁礼也。
杂周鲁之礼而兼记之,而郊之时日紊矣。
盖周人之郊有二,皆无所用。
卜日至而郊,报本之郊也,故其礼行一阳之初复;
启蛰而郊,祈谷之郊也,故其礼行农事之将兴。
制礼之意坦然易明。
《戴记》言周之始郊,其月以日至,其日用上辛,吾是以知其合周鲁之郊而紊其时日也。
诸儒异论,为《礼经》之蠹者多矣。
去其异论之蠹而究其《礼经》之正,经虽残缺礼意则固可知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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