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论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五、《十先生奥论注》后集卷八
古之人君,不恃其或然之数,而忽其必然之理。或然之数者,天也;必然之理者,人也。天意之不集,人事犹可以自尽。幸乎天而人不继之,鲜有不败事者矣。昔汉之高帝、光武,盖尝得乎天矣。睢水之围,几入于项氏之掌握,而以大风脱;滹沱之役,亦几于填饿虎之喙矣,而以合冰济。是岂人力也哉?天也。二君于此,不以几不免者自沮,亦不以其偶而免者自质,方且益听三杰之谋,而延揽二十八将之议,以伺其隙,以俟其可乘之机,卒于垓下之围合而项氏擒,邯郸之战交而王郎虏。是果人耶?天耶?能知高帝五年之业不成于睢水之脱而成于垓下之胜,光武之中兴亦不在乎滹沱之济而在于邯郸之克,则知人君之有为于天下者,其始也虽天启之,而成之者常以人也。嗟乎!天之欲启是君而使之有所就者,不遽尔也,置诸危而福之,投诸难而全之,使之迫于利害,以深其谋,临于死生,以固其志,抑其骄矜,挫其果锐,以大其所受。而人君者不能因乎天之资而善用之,而方且安乎天而弃其所以在人,退处于无事之地,以坐观夫自定之势,则向之所以福之者,乃所以祸之也,全之者,乃所以败之也。呜呼!人君有为天下之志,其无以天之所以福我而全我者而自取祸败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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