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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敬仲论诗解书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四○、为《诗经》篇名
钥蒙示教《诗解》,以病故相仍,近始读竟。
开发鄙陋至多感叹击服之馀,恨未得一遂请益门下
若夫发明无邪之思,一贯之旨,天人同心大道至平,古说难尽信,虽载之《左传》者,亦不可据
尔雅》亦多误,《大学》所引,亦有牵合
诗序》多失经意,《释文》多好异音。
诗人讽咏或有包于事实制度名数不尽合于礼典
先王皆在商世,难拘以周礼
文王服事商,不应礼乐
如此类,未易槩举,皆前辈之所未发者,尤用服膺
然惟尊意每不自以为足,而欲人之言,钥亦不能自已,欲效所见,试陈其甚明者,正欲反覆论辨,以归至当
非恃相与之厚,非爱此书之深,不及此也。
葛覃》《毛诗传》曰:「覃,延也」。
其义未安。
覃,本义深也,葛叶大而蔓小,故坠焉而深下。
俗谓坠下曰覃,徒绀切。
而《广韵》、《集韵》无此字音,《释文》徒南切,方音不同不可知也。
而谓延也,则未安。
曰「覃及鬼方」,由中国而覃及之,则中深旁浅,实有覃义。
「实覃实吁,后稷之声」,深广也,故水中深旁浅曰覃,加水以别其字。
先儒徒因推义,释覃曰延,然施即延也,无乃重复乎?
大田》「以我覃耜」,覃者,深也。
宛然有微深之状,故曰「覃耜」。
毛传》殆未亲见耜,徒见《易》有剡木为耜之义,故以为利
后儒求其说而不获,又转音为「剡」,又转字为「䎦」。
今正其字义平声如字
覃,《尔雅·释言》:「流,覃也。
覃,延也」。
郭注皆谓蔓延被及
说文》:「𪉲,长味也。
从𣆉,咸省声
《诗》曰「实覃实吁」,徒含切。
又,篆文覃省。
潭,《说文从水,覃声。
集韵一说楚人名深曰潭。
「潭」字在六书中为形声,如「江」、「河」之从水,而「工」与「可」止取其声而无义,「潭」从水,「覃」亦取其声,非有义也。
潭有深义,今之言「潭潭是也
「覃」却无深义。
字书凡有意者,如「人为为伪」,「人言为信」之类,皆入会意之科。
王荆公字说所以不能传者,往往形声诸体皆入会意故有牵合强通之病。
蔓延,故施于中谷,亦未为重复也。
覃耜之音「剡」,疑是方言
集韵以为利耜,止以《诗传》、《释文》为据。
如「八月剥枣」,「剥」音普卜反,荆公以为养老剥枣之皮而进之。
后行田野间,群儿相呼扑枣方知释文》之有自来
此二「覃」字,更望考之。
鹊巢》:「维鸠居之」。
尔雅·释鸟》云:「鸤鸠鴶鵴」。
郭云布谷,未安。
音如布谷不居鹊巢,音如鴶鵴者乃居鹊巢,为鸲鹆
鲁昭公二十五年鸲鹆来巢而公如乾侯,此亦假他巢之应也。
故文成之世,已有童谣曰:「鸲鹆跦跦,公在乾侯」。
鸲鹆鴶鵴之音,凡鸟多用其音。
埤苍》云鴶鵴,《方言》云戴胜
审究戴胜首有竦毛,鸲鹆有之,而鸲鹆色黑戴胜身色毼而稍长大,岂《埤苍》考之未审欤?
布谷其音浑然鸲鹆其音亟然。
穫谷毛毼,头有斑者。
李氏亦以鸤鸠鸲鹆
多识鸟兽草木之名,考之当如此之详。
鸤鸠之为鸲鹆甚明。
浙人呼为八八儿,川人呼为阿八
所谓音如布谷者,乃今斑鸠,俗谓之步姑。
其性虽拙,粗能为巢。
戴胜首有竦毛向后鸲鹆竦毛直上,又自不同
𬷃鸠之刺不壹,正谓鸲鹆也。
郭景纯布谷,固已失之,欧公言拙鸠极然,不知此乃鸲鹆
吕氏具载,皆未当也。
简兮》:「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将祭习舞,以日中为期
硕人在前上处
方中,将中也。
硕,大也大德之人。
俣俣德容也。
前辈曾云,日之方中则明而易见之时。
在前上处,则近而易察之地。
君犹不能见,况幽远者乎?
此意甚切。
《氓》:「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耽,乐也;
说,解说也。
俗说亦以女淫为大丑
毛传》云:「女与士耽,则伤礼义」。
郑笺》云「士有百行可以功过相补
至于妇人无外事,惟以贞信为节。
功过相补,则士可耽也」。
每疑其害教。
得一说,无与士耽,已是自悔反正之言。
盖其初「抱布贸丝,来即我谋」,后又以车来,则非女之奔之也。
其言曰:「始者以士之耽兮,故我今日犹可说也。
若是女之耽兮,则我不可说矣」。
如此则得诗之意,又免功过补之害教也。
兔爰》:「雉离于罗」。
雉,文明比君子
非为文明也,罗之所以鸟兽兔狡小人爰爰缓行不至触冒
雉性耿介,多罹其中
世乱网密小人幸免,而君子陷于罪。
文明,则意差。
萚兮《此诗凡言女,皆指君也。
女者,爱之之辞。
民劳》:「王欲玉女是用大谏」。
此意尤明。
又《卷阿》「俾尔」、「弥尔性」之类,不惟爱君
如古之称我为「朕」,未至如以来分别之严也。
出其东门》:「聊乐我员」。
我自有员姓者,吾妻也。
此说未然
毛、郑不解「员」字,疏言:「乐我心云耳」。
云、员古今字,助句辞也。
唐员半千齐州人其先彭城刘氏。
十世凝之事宋,为起部郎,及齐受禅,奔元魏,以忠烈自比伍员,因赐姓员,古无此姓也。
况此《诗解》内云,陆德明以《尔雅云「徂,存也」,牵合上章思存」,改「且」作「徂」,甚无谓也。
且,语助也,于义自通,何必牵强
又改字。
以此语助耳。
候人》:「维鹈在梁,不濡其翼,不濡其咮」。
鹈鹕,喙长尺馀,颔下胡大如数升囊,群飞入水食鱼
今也在梁,不濡其翼,咮长如此而亦不濡,是当食鱼而不得食,喻贤者得禄而不得禄
欧阳氏曰:此鹈当居泥水中,以自求鱼而食。
今乃邈然高处鱼梁之上,窃人之鱼以食而得不濡其翼咮,如彼小人窃禄高位不称其服也。
不当以喻贤者不若欧阳氏之说为长。
不遂其媾」。
小人富贵纵肆好色淫恣而弃其妇。
媾,婚媾也。
毛氏曰:「媾,厚也」。
张氏曰:「不遂其媾,不称宠待也。
今人遂意,亦曰称意」。
荟兮蔚兮,南山朝隮
婉兮娈兮,季女斯饥。
董曰:「《集注》作嬒。
蔚,文也。
南山朝隮螮蝀也。
莫敢指者,乃阴阳交感不正之气。
南山喻在高位朝隮淫纵
淫纵者,惟其意所溺,固有其妻虽婉娈而自不说者。
如卫庄姜,虽美而不见答,盖不乐静正,而放于情欲
季女者,年少之义,以其未尝相亲,如不为妇也。
故曰季女不说之则失所至于斯饥矣。
张氏诗曰:「林木南山荟蔚时,工斤樵斧朝隮
举知趋利青冥上,不念幽居季女饥」。
陈氏曰:「壮者趋利于山,则弱者馁穷于室。
小人肆志于上,则君子困穷于下」。
张、陈二说未必得诗人之意,然其说犹雅驯
今为一「媾」字一「嬒」字,又婉娈季女遂生此说。
然「朝隮」实非螮蝀也,彼《螮蝀》之诗首章曰:「螮蝀在东,莫之敢指」。
故次章曰:「朝隮于西,崇朝其雨」。
至今朝日在东,则虹出于西;
夕日在西,则虹出于东,鲜有见于南者。
且此诗初不言虹,而径以朝隮螮蝀,则不可
既曰季女如有齐季女,而曰如不为妇,亦觉费辞
若以南山高位朝隮淫纵,亦不成诗语,宜有以更之。
七月》:「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觱发者,寒气劲发,万籁尽鸣,如觱栗也。
野俗有语:「篱端吹觱栗」。
烈风吹篱端之虚管作声也。
栗烈者,丑月寒气益烈,人股战也。
毛传》谓:「栗烈寒气也」。
以是欤?
毛氏曰:「觱发风寒也。
栗烈寒气也」。
王氏曰:「风而寒,尚非其至也;
无风而寒,于是为至」。
只如此说足矣
觱栗胡乐一名悲篥一名笳管羌胡龟兹之乐也。
其声悲栗胡人吹之以惊中国马,后世乐始谱其音,以为众器之首。
周时安得有此俗?
语尤不足取
股战,汉人始有此语。
二之日凿冰冲冲」。
凿冰之时,择冲和之日,虑寒气伤人也。
豳公爱民如此
毛氏曰:「冲冲凿冰之意」。
孔氏曰:「冲冲,非貌非声,故云凿冰之意」。
左传》曰:「深山穷谷固阴冱寒于是取之」。
豳尤寒,盛冬安得冲和之日?
不如只从毛说。
东山》:「鹳鸣于垤,妇叹于室」。
毛传》曰:「垤,蚁冢也。
阴雨,则穴处先知之。
好水长鸣而喜也」。
孔疏曰:「将雨则蚁避湿而上冢」。
鹳鸣于垤」诗意与「零雨其濛」同。
「妇叹于室」,闻其夫将归感伤而叹也。
毛公齐人,必自知之。
不甚详,孔疏亦未明,皆不见于垤之义。
惟胡德煇珵《苍梧杂志》言之最明。
云:「《新经》释鹳鸣于垤,谓垤为丘,垤非蚁冢
荆公未尝山东蚁冢有极高大者如冢墓然,每天将雨,则鹳集蚁垤而鸣。
知雨,鹳喜雨,以其类也」。
说得于「垤」字分晓
正以雨将作,故妇叹于室,如「殷其雷」之意,正念其劳也。
若「我征聿至」,自在下句,「妇叹于室」,意联于上,孟子所谓丘垤」,以是知丘自然高处,垤乃蚁冢,下王洪盘马蚁封」,亦谓此也。
狼跋》老狼有胡,进则躐其胡,退则跲其尾。
公欲进,则成王未授公以政,如狼跋其胡;
欲退则又深念民人社稷之重,欲退不可,如狼疐其尾。
周公进退不可亦何至如狼之跋疐
故程氏有云:「狼,兽之贪者,猛于求欲,故陷于机阱罗絷,前跋后疐进退困险。
诗人取之,以言狼之所以祸难危困如是者,以其有贪欲故也。
周公者,虽在危疑之地,安步舒泰赤舄几几然也」。
又云:「先儒狼跋不失其猛,兴周不失其圣。
奚若虎豹
胡独取狼也?
诗人比兴以类,是以香草君子,恶鸟譬小人岂有豺狼兴圣人乎」?
程氏之说美矣,然诗中无机阱之意,犹未为尽也。
尝得其说于蜀人杨少卿民望云:「狼之遇人,先旋绕于人之四旁甚疾,人为战惧自失然后食之。
诗人盖以狼之跋疐四国,而周公其中不惧也」。
此说最为得之
常棣》:「傧尔笾豆饮酒之饫。
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
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孺有柔义,兄弟既具,犹曰皆在于是
和乐且柔孺,言辞柔巽也。
其妻其子,情好合同,言夫妇父子和顺孝慈琴瑟之和。
毛传》曰:「翕,合;
孥,子也。
湛,和乐之至」。
此解亦平,然说诗意未出。
此诗极言兄弟之间,如《伐木极言朋友之间。
前章引陈曰:「兄弟急难相救如此,及其既安宁,乃谓兄弟不如友生乎」?
此正诗之本意也。
二章凡人以傧尔笾豆饮酒之饫为乐,若兄弟既具。
如谓兄弟无故,其乐又何止笾豆饮酒而已
和乐又且孺子真情,如孺慕之孺,有不可解于心者。
凡人妻子止以好合,尚能如鼓瑟琴之和。
兄弟翕合无间,其和乐不足以尽之又且湛矣,如湛色然
如此方见诗意
六月》:「六月栖栖」。
六月建巳之月也。
栖,凄也。
凄凄冷意,时有之寒也。
毛氏曰:「栖栖简阅也」。
苏黄门曰:「栖栖,不安也」。
李氏曰:「与《论语》『栖栖』同」。
注:「栖栖皇皇,言其不安也。」虽未为定论,然以为栖栖冷意之寒则不可。俗谚云:「江南两浙春寒秋热。」若中原北方,则立春便温和入夏便热,入秋便凉,极寒宣王在西周,四月岂复有冷也?/《车攻》:「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惟善御者两骖不猗,虽驰而一无所失。/此一段不尽其义。苏黄门曰:「四黄既驾,两骖不猗,御者之善也。不失其驰,舍矢如破,射者之善也。」盖不善射者,必待御者为之诡遇则获,故王良为之范,则嬖奚不能获一。惟御者不失其驰,而舍矢如破,方见射者之善。不惟诗意明,《孟子一段,亦皆焕然。/《吉日》:「既伯既祷。」 《毛传》曰:「祷,祷获也。」祷,未必为获也。(云云。)祷者,祷其无伤人也。弓矢驱驰之间,或偶伤人,故祷欤?/毛以祷为祷获,固已赘矣。此谓祷其无伤人,亦未为的当。将田而用马,故祷于马祖不必专为获,亦不必专为求无伤人,与厩焚不问马之意不侔。/「漆沮之从。」《禹贡·雍州》:「漆沮既从。」从者,从入渭水然则天子之所,其在渭、漆、沮之会欤?/「漆沮既从」, 《禹贡》自说治水,此诗自说从漆、沮驱禽而至天子之所,似不必泥此「从」字。/《庭燎》 《毛传》曰:「庭燎大烛也。」(云云。)《秋官·司烜氏》:「凡邦之大事,共坟烛庭燎。」故书「坟」为「蕡」。郑司农云:「蕡烛,麻烛也。」然则庭燎异焉。今俗曰盆者,庭燎欤?,麻滓也,音诜。《毛传以为大烛,未安。/今说亦未安。乃麻饼,毛谓大烛司农谓麻烛,皆是也。古者男子夜行,必以烛。童子隅坐执烛,又如颜叔秉烛,非如今蜡烛也。凡点火明者如麻骨、桦皮松明之类可以照者,皆谓之烛。今祭祀所用庭燎,以麻骨一大束立于地,而然其上,照耀一庭,故毛谓之大烛司农谓之麻烛,却非盆也。/《斯干》:「如跂斯翼。」 如鸟之跂立而张两翼鸟首栋甍两翼如二霤。/孔氏曰:「如跂,如人跂足直立。」若如今说,下三句已言如矢,如鸟,如翚矣,不应又以跂为鸟之跂。不若只用旧说,如人之跂立,翼言其翼然不必谓鸟之翼也。/《小旻》:「人知其一,莫知其他。」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此固肤近柔懦之士所执常论然而人知其一,莫知其他不知圣智所及,当大有为,亦无所慑。但圣智虽不慑,亦无慢易忽略而亦战战兢兢。/范氏曰:人皆知不可暴,河不可冯,而不知小人不可不畏。临深履薄,惧之甚也。此说似胜,不必更加委曲也。/《小宛》:「交交桑扈,率场啄。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谷。」 桑扈窃脂食肉之鸟也,(云云)今不得食,而率场啄,喻食肉富贵者,今犹失所困乏而况于疹病孤寡贫弱之徒,宜其尤甚于入犴狱也。(云云。)民穷苦握粟出卜,问曰:「何自而能谷善耶?」此章言贵贱困穷。/前辈大率如此说,意既不属,亦觉其言泮涣桑扈窃脂,《尔雅·释鸟》自有两义非名窃脂也。其曰「鳸窃玄,秋鳸窃蓝,窃黄桑鳸窃脂,棘鳸窃丹」者,「窃」皆训「浅」。注:「窃,蓝青色。」然则窃脂,谓其色浅白也。其前又别有两句云:「桑鳸窃脂鳭鹩剖苇。」注云:「食肉,好盗脂膏。」苏黄门《古史序》有云:「圣人不为不善,如驺虞不杀窃脂不谷。」《小宛》正谓此。窃,盗脂膏之义。此章盖言遭诬陷而无告者。桑扈食肉,而谓其率场啄可谓是非颠倒矣。惟其填寡宜乎陷于岸狱也。此事甚易见,试握粟以卜之,谓握粟以试桑扈,彼何尝食谷乎?言是非在目前,分明如此而上不能察,若以为卜筮之卜,则意差矣。/《何人斯》:「维暴之云。」 详观是诗,非刺暴公也,刺其从暴公者也。/此诗之必有所传,诗不言苏,而序言之,一诗只有「维暴之云」一句不知果暴公否。郑氏以苏、暴皆畿内国名,孔疏云:「苏国在河内温县。」是东都畿内也。春秋为公多是畿内诸侯,遍检书传,未闻畿外有暴国。今暴公为卿士,明畿内。此说亦不定记得郑渔仲曾辨此云:「周之畿内无所谓暴者。」更当考。/《巷伯》:「捷捷幡幡。」 幡幡者,随风翻覆反覆不定之状如此。/「幡幡」诚有反覆之意,然谓之随风翻覆则是今释道所立之幡也,恐古无此。秦已有幡信之书,未知幡信于何代,更考。/《北山》:「或王事鞅掌。」 在腹曰鞅。此诗,士子职卑矣。其鞅在掌,方驾车马,故任此劳。故世烦劳鞅掌。/毛氏曰:「鞅掌失容也。」孔氏曰:「鞅掌烦劳之状。」只须用孔说,今说颇迂。韅靷鞅靽,皆在马之身,惟辔则在御者之手。鞅既在马腹如今之肚襻,不应在人之手掌也。/陆机草木疏》/「当作「玑」,非晋之陆士衡也。吕氏《读诗记》皆作「玑」。(《攻愧集》卷六七。)/六月:原无此二字,据前后文例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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